在係統嘴裏,所謂‘道、法、術、技’乃是依次衍生的關係。

 道不可見、不可言表,乃是無處不在,以不同形式體現的根本信息——如果說有什麽東西可以勉強代表‘道’,那就隻有生命母河與時光長河這兩道貫穿諸天的河流。

 至於什麽是生命母河、什麽是時光長河,到哪裏去找這兩道河流?安德壓根就沒問。

 這玩意聽起來過於高大上,安德覺得自己在到達傳奇境界之前,估計問了也是白問。

 至於法,則是指一種思維方式。

 係統之所以說安德劍法入門,不是因為安德催動‘天罡*練形’,一劍在手無堅不摧;也不是因為安德激發技能‘流轉’,劍法百轉千回、無孔不入;

 而是因為安德開始綜合考量自我、敵人、環境、心理等諸多獨立要素,利用這諸多要素的相互作用,才能施展出鬼神一般的劍法。

 是的,被係統稱之為‘劍法入門’的劍,不是安德獨自殺入軍營,在千軍之中強斬德羅德勳爵;也不是一人之力,襲殺林特匪幫。

 而是殺入德羅德城堡時,完全不激發任何技能,僅僅用常規力量和劍速,就輕輕鬆鬆斬殺八名侍衛,俘虜德羅德男爵夫人和繼承人的劍。

 “那麽,如果這是劍法入門,那麽劍法大成又該是什麽樣子呢?”安德抱著僥幸的心理問道。

 “當你能用劍去解釋你所認知的一切,也能用劍去構建你所認知的一切時,劍法大成。”

 係統說的話,安德從字麵上都聽得懂,畢竟也是大學生。

 但是,從字麵上聽得懂和真正理解其中含義,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用劍去解釋一切?你用劍來解釋個石頭來給我看看?

 至於用劍去構建一切就更扯淡了,難道能用劍來變出一個麵包嗎?把劍賣了,去買個麵包算不算?

 不過,雖然安德不知道該如何提升自己的劍法,但是‘法中生術、術中生技’這句話,安德倒是記住了。

 安德現在的劍法,說好聽一點叫做‘無招勝有招’,說難聽點就是一些戰士和刺客的基本劍術隨便組合起來,然後根據戰場形勢隨機應變,漸漸形成安德特有的搏殺方法。

 說穿了,就是仗著自己反應快、速度快,對自我身體控製能力強,當然還有對手弱雞,才造成安德如此驚人的戰績,可真正說安德有什麽劍技——那還真沒有。

 前一段時間很忙,安德還顧不上傳授學徒,可如今自己閑下來,總不能就讓幾名學徒直接改行當仆人和侍從吧?

 安德在他們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奠定了潮汐秘法的根基,指望他們將來給自己探路呢。

 好不容易調製而成,可以試驗氣血運行不同方案的胚胎,豈能如此浪費?

 問題是安德也沒什麽東西可以教給人家。

 現在好了,既然係統說‘法中生術、術中生技’。

 安德好歹也是學習哲學專業的大學生,雖然難以理解係統對道的描述,或者說係統根本沒描述過什麽是‘道’,但是關於‘術’和‘技’的解釋,安德多少還有些自己的理解。

 在安德的理解中,一套能夠應對各種不同問題的劍技組合起來,可以稱之為劍術;

 而朝各種不同發展方向的劍術,是對劍法的不同闡述。

 安德就準備根據這段時間,對劍的認識,編撰出一套屬於自己的劍法來傳授給學徒們。

 不大的場地中,安德在方圓數步之內往複遊走,速度越來越快。

 隨著潮汐般,一浪一浪的氣血湧動,掌中長劍根據步法和膝、腰、肩、肘、腕等關節的扭轉,在一步之中變化無窮;

 銀精長劍本身就自帶光輝效果,在安德如此運劍手法之下,三五步之間,劍光更是連成了一片。

 雖然僅僅是一人一劍,方圓十米之內,隨著空氣震**放大,安德氣血如潮,‘嘩啦啦’的聲音中,劍光如潮水漲落、宛如滄海波濤起伏。

 愛蜜莉雅(百麗兒)忍不住張大了嘴。

 這個世界信息溝通並不通暢,你別看陰影行會好像知道很多,黑蛇也無孔不入,可那都是多少年下來建立的情報網,其中投入的人力物力絕非一般人可以負擔——要不然,陰影行會也不用賣情報賺錢了,自己留著用多好?

 這出售情報的業務,其實就是建立並維持情報網投入實在太大,不得不想辦法找補回來。

 安德在萊斯特領內大名鼎鼎,但是在洛科威領內卻並沒有什麽名聲。

 愛蜜莉雅對安德尊重,也不過是因為他是夜魔的弟子,是自己未來三年的米飯班主,不可輕易得罪。

 可是現在看安德演練劍術,實在將愛蜜莉雅嚇了一大跳。

 劍光如海潮——愛蜜莉雅沒見過大海,但是這不妨礙她對如此起伏波**,覆蓋方圓十米劍光產生敬畏感。

 氣血如濤聲——這可就非常恐怖了,狂戰士修行,本來就以血液為載體。

 狂戰士將能量附著在血液之中,通過利用秘法鍛煉的堅韌血管,更是可以讓血液起到液壓機的作用,使得狂戰士可以發揮出遠超常人的力量。

 可是,即使洛科威家族中把狂戰士練到中階頂點,隻差一步踏入高階狂戰士的阿姆斯*洛科威,他在練習的時候,血液運轉也不可能有如此聲勢。

 愛蜜莉雅默然無語,心中百轉千回,默默盤算著自己能不能弄到安德的血液操控秘法。

 狂戰士有自己的進階儀式,但是需要極其強橫的身體素質——這職業需要把自己當液壓機用,血液就是其中的介質,這職業的身體強韌程度差一點都不行。

 愛蜜莉雅雖然也曾經艱苦鍛煉,但是限於男女先天條件差異和個人稟賦,她想成為狂戰士職業者總是差了一些,連舉行進階儀式的身體素質下限都達不到。

 可是,安德看起來也不是胳膊比人家腿還粗的**,既然是夜魔的弟子,肯定也不是狂戰士,他運轉血液既然有如此聲勢,定然有獨到之密。

 如果自己能弄到安德的血液操控秘法,說不定就能解決進階狂戰士職業的問題——說不定連進階中階狂戰士都可以呢。

 但是,如果夜魔知道,自己想騙取他弟子的傳承秘法,他又會是何等反應?

 愛蜜莉雅有些擔心。

 “呼嘶——”過了很久,場地中響起一聲長長的吐氣聲。

 安德吐出的白氣如利劍般撕開空氣,直射出兩米外。

 滿場劍光消散,凝聚成他手中一道明光。

 來如雷霆施震怒,罷似湖海凝清光!

 (不是胖子不記得這首詩,隻是胖子覺得用‘施’字感覺要勝過‘收’字,詩詞專家們勿噴。反正在胖子的書裏,詩詞按照胖子的興趣改幾個字實屬平常——胖子連曆史都改,也不差幾首詩。)

 “啪啪啪啪——”愛蜜莉雅的鼓掌聲打破了寧靜。

 “安德爵士,您真是一位強大的劍士!”

 不管未來會怎樣,先和這位安德打好關係是有好處的,再說剛才的劍術當真驚人之極,配上‘強大’二字毫不過分。

 “啊,是愛蜜莉雅女士,讓您見笑了,這點劍術還不算什麽。”安德伸手接過哈裏遞過來的幹毛巾,笑著說。

 毛巾接到手上以後,安德擦拭著脖子、臉,並伸手到衣服裏擦拭胸口,毛巾所到之處,汗水隨之湧出,打濕了毛巾。

 但奇怪的是,毛巾還沒有擦到的地方,汗水硬是被毛孔鎖住,一絲一毫都沒有泄露出來。

 等大致擦過身體,毛巾已經濕透了,可安德身上的白色麻布練功服上,卻沒有半點汗跡。

 擦完汗,安德渾身一鬆,全身毛孔打開,剩餘的熱氣嫋嫋散發出來,讓他像是剛剛烤熟的烤肉,渾身熱氣騰騰。

 “您真是太謙虛了,安德爵士,這樣的劍術,稱之為劍術大師也不為過。”

 愛蜜莉雅留心到安德擦拭汗水前後的異象,不過她還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麽,隻知道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老師、老師,您說教我們的劍術,就是您剛才用的劍術嗎?”不等愛蜜莉雅說完,年齡最小的阿諾德就跳了過來,興高采烈的問道。

 “對,這是潮汐秘劍,和交給你們的潮汐秘法一內一外相輔相成,隻要你們把潮汐秘法練好了,就可以學習這劍術。”

 安德隨手把濕透的毛巾交給哈裏,揉了揉阿諾德的腦袋,笑著說道。

 “太好了,我也能像老師您那樣打盜賊,封爵士嗎?”阿諾德仰著小臉,憧憬的說。

 “唔,那就要看你練的怎麽樣了,現在你連劍都揮舞不動,肯定是不行的。”

 “我多吃些肉就會有力氣的!”阿諾德握緊拳頭,擺出一個有力氣的姿勢,讓四位年紀較大的學徒都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隻要堅持鍛煉,你長大就會有力氣的。”安德再揉了揉阿諾德的腦袋,哄小孩一般哄著他說道。

 然後,安德轉過身,對愛蜜莉雅說:“愛蜜莉雅女士,這真是辛苦你了,想必您來找我,是和我說一下您的安排?”

 要不是愛蜜莉雅把這些事情接過去,安德此刻多半還在和商人們討論建設領地的事務,哪有閑工夫練劍?

 有了得力手下的感覺就是不同。

 安格斯(收伏的強盜奴仆)雖然有些能力,但他監督工人們幹活倒是一把好手,是個工頭的材料。

 但安格斯是一個文盲,十以內的加減法倒是勉強可以對付(這在盜賊裏就算是文化人了),這點能力顯然不足以承擔領地建設的重任。

 不過這位百麗兒小姐就不一樣了。無論從貴族氣質還是個人能力上,她都可以勝任建設領地的任務,讓安德從領主的繁雜事務中解脫出來,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是的,安德爵士大人,今天我安排了這些事務,其中,四十五戶領民將在三天內到達,我認為目前的房屋還不足以容納四十五戶人家,我們需要建設更多的木屋,並且在木屋建設好之前,我們得先把他們安頓下來。”

 說到正事,愛蜜莉雅的臉色嚴肅起來,要是再帶上一副平光眼鏡,就活脫脫是一位白領精英。

 “我建議,我們暫時在沃爾村租下一些房屋來安頓這些領民,沃爾村的空房可能還不夠,我們需要和沃爾村的村長協商,讓他允許我們的領民暫居在沃爾村的村公所裏。”

 “我需要一些助手,所以沒征得您的同意以前,我擅自向商人要求雇傭一些洛科威城堡中失業的仆人——洛科威城堡以軍事化管理著稱,這些仆人會是我的好助手。”

 說到這裏,愛蜜莉雅聲音有些小了下去。

 這等於是冒犯了領主的人事權,雖說安德爵士曾經當眾表示她具有全權代表的權力,可對方是不是真的放心她如此安排私人,愛蜜莉雅也心裏沒數。

 這也是一種試探,試探對方是不是真的全權委托給她。

 至於自己的身份,愛蜜莉雅沒指望能瞞過這位少年爵士,自己是夜魔的俘虜,人家還能瞞著自己的弟子不成?

 “可以,這些事情我全權委托給你,你看著辦就行,如果需要我出麵,可以直接來找我。”安德點點頭,並不在意愛蜜莉雅女士的小算盤。

 這塊領地可以說全是他靠武力掙來的報酬,同樣,他身為領主,在這塊領地中掌握生殺大權,隻要他一劍在手,任何架空他的行為都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隻要這位愛蜜莉雅(百麗兒)女士能把領地支撐起來,為安德提供他所需要的金錢、物資、人手和社交地位上的幫助,其他方麵安德並不在意。

 “安德爵士,您真是——”猛然被人如此信任,愛蜜莉雅也有些措手不及。

 她受到的貴族教育中,要麽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生怕被別人坑了;要麽就是蓄積武力,一個不順眼就用武力威脅來達到目標。

 這兩種教育方式,分別來自早已過世的母親和剛過世的父親,可從來沒人說過,貴族可以這麽信任別人——難道這是因為這個少年剛剛變成貴族,還不明白貴族相處之道嗎?

 但是,這樣被人信任的感覺真的很好——涉世未深的愛蜜莉雅覺得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