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板:別囂張,手機沒收了誰都吃虧

陳陳陳陳起飛!:我就不!

陳陳陳陳起飛!:[往這邊死]

陳陳陳陳起飛!:[麵露黃牙]

陳陳陳陳起飛!:[張牙舞爪]

尹知溫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角度刁鑽的表情包,他笑得張揚,沒忍住摸了摸陳非寒柔軟的黑發。

“你幹嘛?!”男生一驚,聲音驟然大了起來。

“這題沒幾個人對,全班四十幾個人,統一把which改成where,一個個都不過腦子!印象裏隻有尹知溫改錯題全部正確。”

“尹知溫!你來說說理由!”

窗外的男生一邊躲過好同桌的踩腳攻擊,一邊浩然正氣地回答:“報告老師!我在外麵!”

“卷子呢!”

“您不讓拿!”

話音剛落,窗外的男生集體低著頭,肩膀抖成一座山了也沒敢笑。

走廊外是一片拉長的夕陽色,暖橙的雲跟著老舊的電線一路延伸,把整個教學樓都點亮了。

下課鈴打響前十秒,老許就做好了小腿肌肉蓄力準備。作為出欄最久的畜生,他搶場子的速度好比博爾特上身,英語老師剛喊下課就飛了出去,十頭牛都拉不住。

“英語課代表!英語課代表!”朝天椒憤怒地喊,“外麵這九個人的名字全都給我記上!明天考試沒有上135分,接下來一個星期的課都出去站著!”

範小燁小心翼翼地說:“老師,兩個英語課代表也在外麵。”

朝天椒:“……”

什麽玩意兒啊。

老許先去搶場子,猴子緊跟其後拿籃球,兩個人屁顛屁顛地在場子裏亂轉,挑了一個積水最少的地方一屁股往地上坐。其餘幾個人打好商量,一起先去食堂吃飯了。

一行正好十個人,陳非寒不來,還有一個晚上有事先回了家。猴子和老許做隊長,剩餘八個人玩黑白板,用手心手背來劃陣營。

過了十五分鍾左右,所有人都到齊了。大夥兒剛分好隊,隔壁場子的男生吹了聲口哨,笑眯眯地跑過來問:“能不能換個場?”

許正傑回頭一看,想也沒想就來了一句不換。

今天天氣好,風涼又有太陽,所以場子很難搶。學校麵積不大,籃球場隻劃分了六個場地,有兩個鋪地的時候地勢還低了一些,特別容易鬧積水。

自從秋天之後老天爺就換著花樣陰雨綿綿,地麵半幹半濕,很容易打滑。對老許和猴子這種沒吃飯就來占位置的人來說,哪會讓人占這種便宜。

可惜傻鳥自然是哪兒都不缺的。仗著仁禮校風平和,以為吼兩句就能唬人的鬼才曆年都有,就和招生人數逐年增加一樣,一屆比一屆有過之而無不及。

“換一個唄?”隔壁場子的男生繼續說,“看你們這水平,也不用打全場啊?”

“……?”這他娘是挑釁誰呢? 猴子氣得就要上手,308的男生們硬生生把他掰住了。

“這樣吧,”男生提高音量,頗有些妥協地說,“過三球,誰贏了誰拿場。”

“怎麽樣?”

尹知溫撥弄著球,似笑非笑地沒有講話。眼看雙方劍拔弩張,他極其局外人地在手機上打了幾個字,然後才慢悠悠地說:“您哪位啊?”

“是沒睡醒在說夢話嗎?”

教室裏隻有三大組還剩幾個用功的女生,一大組隻有陳非寒一個人了。他看著手機裏尹知溫發來的“有架打”三個字,心急之下手一抖,發了個語音請求。

對方大概是下意識接通了,但並沒有來得及和他說話。

場麵一度劍拔弩張,對麵的男生明顯被激怒了。他連問三次打不打,不僅走姿酷炫,還將文一站前麵的男生撞來撞去,挑釁至極。尹知溫看猴似地笑,吊兒郎當地說:“我打不打?我打啊。”

他簡直狗語十級,慢吞吞地補充道:“是打球,還是打你啊?”

“這人又開始了。”陳非寒自言自語地呢喃著。

四下安靜得很,隻有走廊上傳來熙熙攘攘的嘻笑聲。每張桌上都攤滿了書,一層一層的,隻有首頁跟著風飄起來,露出斑駁著橙色剪影的白色書頁。

散落的試卷,淩亂的桌椅,反光的大黑板上還扒著一些殘留的筆記。

男生光明正大地攢著手機,總算半夢半醒地撒丫子奔跑起來。他很久沒有一次性下一整個大樓梯了,撐著扶手沿直線下落,在沒什麽人的文科樓裏留下巨大的回響。

少年像是一顆脫離軌跡的炮彈,由著身體肆意向前衝。校服上的條紋隨風擺動,徹底成了一張失控的心電圖。

他聽見腦子裏有什麽東西炸成了煙花,大白天的,卻絢爛無比。

陳非寒到籃球場的時候,手中的語音通話已經掛斷了。尹知溫正在和一個不認識的男生過球,許正傑幫他擋住了上來搶球的人,男生笑著,跳起身子投了個毫無感情的三分。

打臉就得樸實無華一點,尹知溫一直如此以為。有的人腦袋不好,太迂回的人話不僅聽不懂,還能把反諷當作稱讚,嘲笑當作誇獎。就連家裏小區的小孩兒都知道,惹誰都應該惹尹家的臭屁兒子。

他一直和和氣氣的,但生起氣來又拽又無情,整張臉都寫著“你好,我是可以一拳打爆地球的尹知溫”。

“幹嘛呢啊,”陳非寒氣喘籲籲地撐著膝蓋,一邊找水一邊問:“不是說要打架嗎?”

“對麵有人認識尹哥,”張先越撇撇嘴,“沒辦法,隻好給麵子過三球了。”

少爺一想到電話裏仙女的語氣,脖子一熱,趕緊隨手扯過一瓶,擰開瓶蓋就咕咚:“這是第幾球?”

“第三個球。”

他反過頭,正巧看見尹知溫穿著白色T恤,一邊袖子挽起來,運球時能清晰看見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對方似乎是笑著的,但笑不進眼,更像是一種年少輕狂的挑釁。

附近已經有女生停下來圍觀了,更有甚者拿出手機,悄悄地偷拍場中的男生。陳非寒站在樹蔭底下,靠著樹幹,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敷衍地聲援。

宛若一個沒有感情的加油機器。

尹知溫絲毫沒用力似地,他**運球傳給老許,借機防守而後再接球反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再出其不意地三步上籃,第一次打板,第二次正中靶心。

“啊,”張先越一個蹦竄起來說,“贏了!”

“我操,”他一把拉過陳非寒的肩膀,“看到沒?看到我養的這兩個畜生沒!長大了啊,能拿出來溜了!”

陳非寒:“……”

這話你最好別讓場上那倆聽見。

“是是是,牛牛牛,”陳非寒摸摸鼻子,“我上去改卷子了。”

“你就走了啊?”張先越瞪著眼問。

“不是不打架了嗎,我幹嘛在這兒坐冷板凳啊,”陳非寒說,“你們都十個人了,加我一個肯定尷尬。”

他把水放回原地,拍拍屁股上的灰,起身往文科樓的方向走。尹知溫卻在這時候反過身,朝自己的好同桌比了個耶的手勢。

周圍什麽聲音都有,甚至還時不時傳來討厭的球鞋摩擦聲。

奶奶的,陳非寒想,就你閑著沒事暗戀個傻逼。

陳陳陳陳起飛!:行行行,你他媽國際巨星

陳陳陳陳起飛!:拒絕顯擺,從我做起

陳陳陳陳起飛!:個會飛的畜生

陳陳陳陳起飛!:[菜狗]

尹老板:[你傻逼嗎]

尹老板:記得去吃飯

陳非寒咬咬牙,把手機往兜裏一揣,他剛要叛逆地上文科樓,心裏一抽,鬼使神差地往食堂走了。

可惡。

我隻是餓了,草。

青春期的男生一般嘴上說著不打球要學習,真打起來恨不得把晚自習的鈴聲當耳旁風。文科一班的大夥兒風風火火地衝進教室的時候,陳非寒已經趴在自己的桌上睡沉了。

他頭上還掛著一本英語書,天知道看進去了幾個字。

“這是啥?”張胖子擼了把汗,把桌上的冰飲拿起來看了兩眼,“誰給的?”

“寒哥放的,”範小燁走過來說,“我想跟你換一下語文的摘抄筆記,剛來的時候沒看見你,倒是看見寒哥在這兒給你們放飲料了。”

“我操,”張先越一瞬間眼角含淚,“這是多麽曆史性的一刻,操,我他媽感覺自己做了一次老父親。”

尹知溫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和胖子老許不同,他桌上是一瓶冰水。

旁邊的草稿紙上畫了一隻狗,頭上頂了個大包菜,在線演繹[菜狗]原圖。

這個時間段大家都是剛洗完澡回來,教室裏彌漫著一股洗澡完特有的潮氣和清香味,多半是洗發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尤其是女生多的前排,味道又濕又重。

“現在就把座位搬了吧,”尹知溫說,“你們要台燈嗎?我教室裏有兩個。”

“我和老許都有,寒哥沒有,他以前考試搬座位都留教室了,”張先越想了想說,“而且一般座位搬出去的都在寢室自習啊,尹哥你是走廊台燈幫派的嗎?”

“算是,”男生點點頭,“以前那間寢室在整層樓的角落,還漏水,反潮格外厲害,坐久了不太舒服。”

很多學生都不喜歡回寢室自習,笑話,寢室是學習的地方嗎?四個人摳著筆,學著學著不是在吃就是在鬧,卷子上沒滴油就不錯了。

307都在一大組,全都要搬出去。他們仨一致決定留在走廊上自習,七零八落地把東西收拾一番就開始搬。

尹知溫平常就整理得很好,清點一下就搬出去了。他最先搬完,回到座位時發現同桌還在睡,對方可能覺得趴著睡太悶,總算把自己的小臉給露了出來。

“咋能睡這麽死啊。”

男生小聲地咕噥,自己卻無奈地蹲下身,替同桌把凳子旁邊的收納箱清理了一下。說是收納箱,裏麵學習用的輔導書倒是不多,都是堆成一疊的畫紙,排頭就是自己拿著二分之一手風琴的鳥樣,底下是大量速寫,大概是為了校慶明信片畫的。

明明大言不慚地說自己做不到畫不好,速寫資料倒是買了一大堆,這類書的紙張一般很厚,搬起來又重又占地方,尹知溫一個人還有點兒搬不動,他看了眼教室裏擠來擠去的現狀,招呼胖子也過來幫忙。

“尹哥,”張先越指了指講台上的柳絮,“你要不也去幫一幫美女唄?”

“你先把這玩意兒搬了再說,”尹知溫翻個白眼,“人家美女現在堵講台上了,你幫忙也沒用。”

“欸,我說你怎麽這麽沒眼力見啊,你看她盯著哪兒?”

尹知溫不耐煩地看了一眼,瞧見柳絮看著陳非寒的方向,眼睛裏閃亮亮的。她似乎很想上去說話,但又在等對方睡醒,一時間七上八下得很,隻能呆滯地停在原地。

“你就說寒哥讓你來搬的,”狗頭軍師張三胖指點江山道,“這等美差,以後我寒哥還不對你感恩戴德?”

嘁。

個狗屁的感恩戴德。

尹知溫把東西都搬完了,坐在漆黑的走廊上看別人搬。他眼前是吵鬧的的教室,背後是南方的秋夜,一邊亮一邊暗的,惹得他有點兒心煩意亂。

“柳絮!”

他看見自己莫名其妙地站起身往講台上走,然後對女生說:“我給你幫忙吧,看你在這兒杵很久了。”

“欸?”

欸什麽欸。

還真讓你等到陳非寒來給你搬嗎。

沒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