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開關,黑暗消失不見。

四周的監控還有高檔浮誇的靠背桌椅全貌顯露出來,隻是所有的設備都沒有啟動。

“你沒開啟?”

寧帆笑了下,猜出他的想法。

擔心接通視頻的瞬間就成為他們的道具測試員,所以要研究好這個東西的功能再聯係幕後的人。

“不甘心做一個籌碼,想要翻盤當棋手?”寧帆挑眉。

“這和你無關!放開我!”查理斯掙紮半天,狠狠叫罵著。

“可以,不過你要告訴我那幾個椅子後麵的人。”

寧帆揮手,示意梅森把人從地上拉起來:“趴著話說怪難受的。”

查理斯瞪著眼,有些驚訝寧帆還有這麽好心。

“不是為了你,是我自己彎脖子難受。說說吧。”

寧帆撿起短刀敲敲桌麵。

查理斯狠狠盯著寧帆,眼中噴火,身子掙脫幾下軟下來:“我說。”

梅森手上鬆了幾分力氣。

下一秒,查理斯身上裝置沸騰,氣息憑空生出,查理斯整個人暴起掙開梅森的控製。

握拳前逼,沒有任何花招,直拳衝麵。

這是人類從誕生以來掌握的最簡單樸素也是最有效的攻擊手段。

“頭兒!”

梅森的話拖著尾音,沒等說完,查理斯已經欺身上前。

寧帆叫一聲好,反手抽刀,直接斬下。

“砰!”

刀刃貼腕,隻是碰到查理斯,梅森就從天上落下,竟是直接撐著椅子跳過來,重重砸在查理斯身上。

聽著聲音,寧帆就聽出至少有幾根骨頭斷在裏麵。

腰腹間已經滲出血水,眼看著是骨頭紮了出來,要是有什麽內髒破裂,幾乎就可以交代在這裏。

“還敢跑?這次看你還怎麽跑!”

梅森幹脆上手,捆牛結綁死查理斯又拴在桌麵上,側看就是一隻大號的火雞。

桌麵上,鮮血流出,聚集在身下,形成某種詭異的祭祀模式的現場。

“不……我不會……不會死!”

查理斯睜眼,喘著氣,噴出一團粉色沫子,是肺泡都出血的結果。

寧帆看向梅森:“你踩的太狠了。”

“他跑的太慢了,本來是想要踩腿的。”梅森指指剛才的落點,憨厚道。

“你們,卑鄙!”

查理斯僅存的語氣中聽出來這幾個字。

寧帆收回刀,麵色平靜,並沒有不能動手的遺憾。

恃勇好鬥、恃才傲物,這是沒有腦子的人才會做的事情。

如果真的要出手,有選擇的情況下,派人、砸錢、用工具,什麽都可以,沒必要自己上。

就連東洋國王室都選擇泥頭車居合斬,他拔刀已經是很注意了。

“說說吧。”

寧帆坐在凳子上,平視查理斯,四道視線在空中交匯。

“我不喜歡這樣的角度。”

寧帆突然開口:“這會讓我像是一個食客,而你是桌上的一盤菜。”

查理斯憤怒抬頭,卻已經說不出什麽話來。

他肩部的裝置還能運轉,身上的傷口也在迅速愈合。

可不管是寧帆還是其他人都知道,這已經沒有用,體內的傷不會這麽快好,不去醫院還是會死。

“你坐在我的座位上。”

查理斯仰起頭,雙眼盯著寧帆的椅子靠背。

寧帆回頭,看到上麵確實有一個名字標注著查理斯。

裝置的氣息湧動,還沒有達到極限,查理斯的傷口緩慢恢複,整個人也多了些生氣。

他開始講述,寧帆皺起眉頭。

查理斯居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這個位置的名字。

這間屋子沒有名字,或者說在任何可能提到的地方有一個所謂的名字,黑屋。

這裏麵的椅子隻有一把有名字,就是查理斯坐的位置。

至於查理斯本人,也不是自願出現在這裏,而是一個逃亡到這裏的黑戶。

因為偷渡的把柄在羅格手上,所以隻能聽從羅格的命令。

而這裏的名字……

“是我的狗。”

米勒答話,半晌,意識到他並不是羅格,重新修正道。

“羅格亞當斯十年前養過一條狗,名字叫做查理斯,羅格開會的時候會讓狗坐在這裏,後來就有了專門的位置。”

查理斯搖頭。

“知道了麽?我的位置,隻是頂替一條狗。”

“查理斯,開門!”

“查理斯,取信件!”

“查理斯,守在家裏!”

查理斯咆哮著咳出幾團紅色血沫子:“我受夠了這一切!我要脫離他們!”

“如果他們不是出生就如此,他們怎麽會有這樣的地位!”

“他們憑什麽把我當狗一樣喊來喊去?”

……

寧帆沒有說話。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也沒有解決辦法。

哪怕死了一個羅格亞當斯,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不過,對寧帆來說,知道這些已經足夠。

他看向查理斯的雙眼。

“現在,你有一個機會可以做到,隻要你告訴我他們的身份,我會幫你完成這個目標。”

“那我呢?”

查理斯狠狠咬住牙。

“會死。”

寧帆並沒隱瞞真相:“你身上的裝置在運作的時候會讓你更加活力,但是也會加速你的死亡,所以,治好你的傷勢後,你大概就會死了。”

查理斯愣了愣片刻,忽然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這樣放心!原來一切都是你們計劃好的!”

“我到最後也還是一條狗!”

查理斯笑得誇張,露出滿滿的牙齒:“我要你帶著他們下地獄!”

“放心,他們會和你一樣……不,他們會比你更慘!”

“好!”查理斯咬牙噴出一口血:“我跟你幹了!”

“放了他,我們走。”

寧帆起身。

“我要你答應我,一定要送他們去地獄!”查理斯大喊著,牙齒縫裏都在流血。

梅森幾下割斷他身上繩子:“那是頭兒的事情,你……”

“我答應你,不過在我們夏國,最慘的不是下地獄,而是永世不得超生。”

寧帆轉身離開屋子。

腳步落下。

“啪嗒。”

黑屋的門關閉,整個屋內,又隻剩下查理斯肩頭沸騰的裝置殘留的微弱光線。

“頭兒,他真的會答應麽?”

“一定會的。”

寧帆回頭,看著黑屋沉默半晌。

“有時候,讓人絕望的不是困難,而是看不到希望,就像他一樣,活了一輩子,衣冠楚楚,卻還是一條狗的名字。”

“那我呢?”梅森摸著腦袋,一臉疑惑。

“你……”寧帆笑起來,笑得很開心:“你很樂觀,你和他們都不一樣,在國內,你這樣的會被人們叫做傻大個。”

“傻大個?”梅森按古怪的翻譯腔念了幾遍,蠕動嘴唇:“但是頭兒,我不傻!”

“是啊,你很好。”

寧帆收回視線,默默離開,咽下未說出口的話。

“你不傻,但是有人傻啊!”

……

黑屋內,查理斯打開之前蒙蔽的設備。

不到十秒鍾,電子音就在屋內響起。

“查理斯,怎麽用了這麽久?”

“等等,你身上這個是怎麽回事?”

“電話號碼,為什麽沒有聯係我們?”

……

查理斯站起身,盯著角落裏的幾個攝像頭,忽然笑了,笑得很優雅。

“先生們,我想,我們可能要換個地方談談這件事情。”

說話間,他撕開衣服,露出上半身血淋淋的傷口,湧動的裝置在胸口催動,肉芽緩緩生長,竟然片刻間就修複好所有的破損。

“這個東西,很好用!我很喜歡!”查理斯輕聲道。

“你……你怎麽可以安裝上去!”

“這個東西是我們的,我們的東西,你怎麽敢——”

話音戛然而止。

黑屋內,查理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設備管理位置,手中捏著一根斷掉的電纜。

“好了,現在少了一個競爭對手,該你們出價了。”

“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就是想問問你們會不會對這個東西感興趣,畢竟一個能夠讓人永生的東西,可不會這麽便宜。”

黑屋內陷入詭異的沉默。

片刻後,電流聲響起:“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

“羅格死了。”查理斯撣撣衣服,似乎要撣掉並不存在的浮塵和根本撣不走的血跡。

“我去了,他告訴我,然後就死了,就這樣。”

查理斯指指肩膀:“這就是我從他肩膀上挖下來的,很好用!”

“為了弄清楚那個實驗室有什麽,我可花費了不少功夫。”

說話間忽然咧嘴一笑:“這樣的裝置,在實驗室隻有一套,想要,你們就來找我。”

“查理斯,你不能……”電流聲響起。

“閉嘴!”查理斯站起來,狠狠拍下開關。

黑屋內,燈火璀璨。

“這次,我不想再給你們當狗了。”他站起來,對著攝像頭,麵容憎惡:“你們這群人渣敗類,請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弗雷德姆!”

畫麵倏地暗下來,黑屋沒有了信號。

星條國幾個地方同時發出了連線申請,遠在太空的衛星展開側板,重新建立了新的頻道。

“說說看?”

“那邊已經出事了,我安排在那邊的人沒有了消息。”

“守衛也已經沒有心跳了。”

“沒有找到米勒的屍體,但是沒有人帶走任何設備和文件。”

他們在互相交流信息,沒有人提起剛才的事情,仿佛查理斯的反叛根本算不得什麽。

“怎麽處理?”有人詢問。

“還是老樣子,讓死士們過去處理,對外就說是有襲擊就好。”

“可以。”

“可惜了那件裝置,那澎湃的生命力我隔著屏幕都可以感受到。”

“不會太久的,他完全不知道他在實驗室漏了什麽東西。”一道電流聲興致勃勃:“我的人在米勒的保險櫃裏發現了另外一套裝置。”

“相信我們很快就會有新的可以用了。”

“太棒了!”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讚美金錢!”電流聲消失不見。

“讚美金錢!”兩道電流聲隨後響起,也很快消失不見。

……

“他會怎麽樣?”

返程到一半,王多魚回頭看著黑屋方向。

“大概……”

“砰!”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後視鏡內看得到滾滾濃煙,升天而起的竟然是直徑數米的煙柱。

“大概……這就是結果了。”寧帆繼續他剛才沒有說完的話。

“他確實不是人,卻在最後比很多人做的像個人。”

梅森的普通話水準並不能聽懂這樣的消息,隻顧著驚訝居然有人敢在鬧事使用高爆炸彈。

王多魚則是默默點頭,沒有說話,深深踩下油門,朝著遠處狂飆而去。

……

“寧大師!”

外交部門負責人看到寧帆出現長舒一口氣。

“你可真的嚇死我了!”

“怎麽了?”

“唐教授說你們去往東區那邊,恰好剛剛發生炸彈襲擊事件,我都以為你們……”

“我們出事了?”

“沒有沒有!”負責人連連擺手,表情卻寫在臉上。

“放心,如果是我們,也會福大命大的。”寧帆隨意打趣,裝作不知情詢問剛才是什麽事情?

“你們還不知道啊?”

負責人嘖嘖舌。

“有一棟保護的很好的建築遭到攻擊,督察說是可能涉及到一些勢力的攻擊,具體的並沒有公布太多。我們正在打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