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地方,賓客瞬間不一樣起來,還有熟人出現。

鑒定師和剛才見過的亞當斯族人坐在前列,兩人麵色鐵青,狠狠盯著他們。

寧帆微微一笑,也不打算紮眼,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打算看看這亮寶的過程。

長條桌分成四列,最前麵是張演講台,現在上麵有人正在介紹。

“這是來自法蘭西的著名畫家安格爾的作品,屬於新古典主義傳統學術風格的代表人物,這幅作品也是他《大宮女》之後最為經典的畫作。”

寧帆看著台上畫作,微微挑眉。

畫麵色調的確是安格爾會用的風格,也和大宮女的色調極其相似,深色和黃色的搭配凸顯出人體和背景。

隻是這幅畫作卻不像是他說的那樣是安格爾親筆繪製,隻是一幅比較高明的仿品。

“假的?”王多魚側目詢問。

寧帆點頭:“右下角有人名遮蓋,在強光下可以顯示出來,不過要拆了背板才能看到,一般人不會這麽幹。”

“那他們能發現麽?”

“不知道。”

寧帆毫不關心,反正真假對他都毫無意義,要是發現不了隻能說亞當斯家族的鑒定師水平差的太多。

“贗品。”

男人說完,有人上前檢查畫作,不到一分鍾就看出問題。

接著就是當著還在嘴硬和不信的男人的麵拆開畫框,強光手電照射下,露出右下角的名字。

“隻是一幅安格爾學生的仿品,雖然是當時年代的東西可確實不是真品,謝謝。”

男人失魂落魄離場,更多的則是悲憤和羞愧。

其他人好笑地看著這一幕,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甚至還有人暗中叫好。

隻有一人能夠見到羅格亞當斯,他們都相信那個人是他們。

其他人的死活,管他們什麽事情。

“不,這個是真的,一定是,會不會是弄錯了,我們再看看好不好!再看一次……”

聲音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座位中傳來聲冷哼:“居然懷疑亞當斯家族的鑒定師水準,真是不知死活。”

周圍人沒有看到說話人,卻齊刷刷點頭。

“聲望這麽高的嗎?”王多魚放下刀叉,皺起眉頭。

“你們王家在祖地的聲望怎麽樣?”

“懂了。”

寧帆沒有動作,繼續等待台上人和東西走馬觀花。

很多東西乍一眼看著不錯,可是細看下來確實問題不少。

剛才那樣學生代筆的畫作甚至還能排進中流。

甚至有人帶了自家爺爺用過不到百年曆史的馬燈過來展示,換來的隻是眾人善意的微笑和麵容下的嘲弄。

“真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勇氣敢提著這麽破的東西上台的。”

“哦,老史蒂夫,原諒這些無知的人吧,他們的生活中恐怕沒有見過比馬燈更加好用的東西了。”

一陣壓低聲音的笑聲響起,寧帆聽到言論,百無聊賴打著哈欠。

“都是些一般的東西,沒有意思”

“可也沒見亞當斯家族說什麽留不留的,總不能還私下裏打分什麽的吧?”王多魚繼續對付眼前的餐點,他是真餓了。

“東西太差,入不了眼,看過就算了。”

寧帆感受得到東西上麵帶著的氣息,看幾眼也就不當回事,全都是兩百年以內的東西,而且繪製完成後直接扔在了倉庫裏麵,沒有什麽氣的存在,亞當斯家族看不很正常。

忽然間,寧帆所在長桌一人起身,大步走向台上。

身後有保鏢抬著口木箱上台。

“看了一會,東西都很普通啊,如果沒有我這個東西好的,後麵可以不用上來了。”

說話人掛著標準的炫耀和得意的表情。

現場沉默不語。

“先生,我想您是知道亞當斯家族的規矩的,沒有人能夠……”

“我知道。”

來人粗暴打斷亞當斯家族主持人的話,沒有接話筒,塞回手巾隨意揮手。

“我已經說過了,如果沒有我帶來的這件東西好,那就不用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說話間微微一笑:“我想現場還是有不少人都有事情做的,沒有時間在這裏虛度一個晚上吧?”

“沒錯。”

“有道理啊!”

“說的是!”

……

幾道聲音混著刀叉放下的聲音響起,人群中有不少人拔起脖子看向說話人,又很快縮回頭,專注眼前的食物。

王多魚眉頭一緊:“他是什麽人?”

“羅斯福家族的人。”寧帆收回視線,叉起一塊水果隨意道。

“也是四大家族裏麵的,來這裏——”寧帆輕笑出聲:“砸場子的。”

“砰!”

話音落下,台上木箱四麵開花,露出中間一尊方鼎。

貨真價實的青銅鼎,小半米的高度,鼎足鼎身連帶著握把都全須全尾看不出半點損傷痕跡。

“全品青銅鼎,這是假的吧?”王多魚揉著眼睛,使勁看過去。

寧帆掃一眼:“真品,這是真的!”

“怎麽可能!”王多魚坐直身子高叫一聲。

“是真的。”

寧帆看著鼎,微微出神。

在記載中,這尊鼎的原名已經不可考,夏國文物人知道它的時候已經在東洋國人的手裏,當時他們宣稱這尊鼎叫做聖皇旭日大鼎,原因是鼎身上有一尊幾乎占滿鼎身的太陽。

當時全國隻有一尊魏晉出土的圓鼎上麵有較小的太陽紋路,也沒有人意識到這可能有聯係。

直到後來東洋國文物展出,夏國專門派人去查看驗證這尊大鼎,確認的確是戰國時期夏國鑄造大鼎的工藝,才確定來曆。

隻可惜到現在還是沒有確定好這尊鼎的情況。

“寧大師,你應該看出這尊鼎的來曆了吧?”

寧帆頷首,並未隱瞞,眼前閃過青銅鼎的信息。

【戰國時期楚地太陽紋金銅大鼎,采用整體澆鑄方法鑄造,外麵貼有足金層,鏨金方式刻畫完整太陽紋路,是楚地太陽神東君的化身。】

【該鼎底部有神文東君二字,又叫東君鼎,《楚辭》中曾記載有祭祀東君與東君巡天的場景。】

“這是東君的東西?”王多魚一臉激動。

寧帆點頭。

他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楚地神話相關的東西。

楚地文化一直以來就很奇特,明明地處中原位置卻融合了巫族文化和儺術以及一些其他的信仰在裏麵,擁有一整套和其它地區都不太一樣的神話和信仰,甚至衍生出獨立的祭祀和禮儀手段。

這在夏國五千年曆史上都不多見。

何況眼前這尊鼎的工藝和鑄造手段都不簡單,能夠保存到現在,的確有點東西。

“這個,確實不錯。”

寧帆甚至生出要把這個東西一起帶回去的衝動。

要不是四周還有人,他可能真的直接安排下去了。

“這東西……”

王多魚舔著嘴唇,說不清臉上的表情是渴望還是憤恨,一雙眼直勾勾盯著大鼎。

很快低頭隱藏下心思,不知道琢磨著什麽東西。

“這東西要是弄回去,你說是不是能升職了?”

“何止,起碼也得給你來個連升三級!”

“問題是這不能算我搶劫吧?”王多魚有些擔心,半晌,自己勸說自己:“搶劫什麽?愛國友人海外釣魚釣到的,這是捐贈回來的東西!”

“對!那我就放心了,晚上我們就去動手?”

“晚上送死?”

寧帆回過神,沒有聽清楚前幾句,下意識問了聲

王多魚黑著臉:“寧大師您故意的麽?”

寧帆弄明白王多魚的想法後也忍不住佩服他的腦回路。

在這麽多人的保護下去搶奪亞當斯家族看上的東西,和找死沒有什麽區別。

“總比你死了再找人收屍要好。”

王多魚梗著脖子,半晌還是沒有敢懟回去。

“那我要怎麽辦?”

“等著。”

寧帆目光落下,看著前麵鑒定師盤著東君鼎嘴角挑起:“他們看不出來奧秘的。”

“這件是距今約五百多年的一隻青銅鼎,外麵鍍金,保養得當,但是價值不高。”

片刻後,聲音響起。

王多魚瞪圓眼睛:“怎麽可能!他們怎麽可能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因為他們沒本事。”

寧帆輕蔑看過去,淡淡搖頭。

“青銅包金,外麵鏨刻,這種手法在古代屬於頂級工藝,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人知道下麵的東西是什麽時候的,隻能通過外層來判斷。”

“那也不至於這麽離譜?”

“外層一直有人包金箔上去,最外麵這層的確是五百年前的。”

寧帆收回眼神。

“楚地傳承還在,你們王家不知道?”

王多魚愣住,好一會,晃動腦袋:“不知道,完全沒有記載。”

寧帆若有所思,卻也沒說什麽。

楚地傳承既然選擇隱藏,那他也不用多說,等到他們這一支自己願意出來再說。

“那這個東西,怎麽會流落過來的?”

寧帆眼神落下沒好氣罵道:“百年前的戰爭,有人當了軟腳蝦,出賣了祖宗的東西。”

“真該死!”王多魚狠狠看向台上:“這種沒骨氣的也配當做世家人?”

寧帆看他一眼,麵色古怪,終究還是沒說什麽。

看在他這麽努力罵人的份上,也就不說什麽大哥不笑二哥了。

能活到現在的世家,有幾個硬骨頭的?

台上,羅斯福家族的人一臉錯愕。

想要爭辯,可亞當斯家族的人已經做出送客手勢。

“你們會後悔的!”

羅斯福家族的人帶著大鼎下台,目光不善。

亞當斯家族的人根本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不屑搖頭:“下一位。”

有羅斯福在前,其他東西不如小鼎的現在已經不敢上去獻醜。

亞當斯家族的人也不嫌尷尬,在台上安靜等候。

“看來,還是要我出麵了。”

自由石匠的2號人物起身,摘下禮帽環顧一圈示意,看到寧帆還特意停留幾秒,微微一笑,吐出口型。

“由老死他?”

王多魚小聲嘀咕,忽然反應過來:“寧大師,他說你輸了!”

寧帆笑一笑:“鴨子熟了,不用管他。”

王多魚愣了下,憋笑憋出內傷,好半天才放開肚子:“死鴨子嘴硬都要說的這麽文雅,不愧是寧大師。”

寧帆沒再說話,目送鑒定師登台,看到他拿出來的東西,生出些興趣。

【西夏黑水王印,為黑水城出土文物,下方用西夏文書寫黑水王印四字,側麵無任何裝飾刻文,頂部有馬形印紐。純金所製,保存完好,全品。】

西夏的印章在國內也算是小眾藏品,黑水城出來的更是幾乎沒有,更不用說是黑水王印。

寧帆默默在心裏標上序號。

這是他要第二個拿回國內的東西。

辦法到時候再想,反正自由石匠不可能跑路,亞當斯家族也不會一夜之間就消失,不急。

台上很快喊出這枚印章的信息。

和寧帆看到的信息一樣,亞當斯家族的鑒定師也看出年代和地點,還有人滿臉笑意詢問這是不是當年華爾納探險家找到的東西。

“不是,這是斯坦因找到後來流落到我手裏的。”

台上訕笑幾聲,恭敬地請2號到一旁等待。

“目前這件是最好的物品,還有……休斯少爺,您怎麽也參與了?”

亞當斯家族湛藍色瞳孔的男人起身,揚起手中卷軸。

“家族並沒有限製我們參與,那麽自然可以參與,隻是不知道我這件東西你們能不能認出來?”

“請!”

鑒定師們不敢怠慢,接過休斯手中卷軸展開。

“鵝妹子嚶!”

“愛不可思議了,居然會有這樣的寶物存在!”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

一連串震驚聲響起,台下眾人都伸著脖子看過去。

“寧大師,你看見了麽?是什麽東西啊?”王多魚看不見,兩眼抓瞎。

寧帆眼前畫麵清晰。

墨色九龍在空中盤旋,形成宏偉巨畫,明明是黑白水墨,卻撲麵而來肅殺之氣。

“《九龍圖》,當年陳容繪製的名畫,原本是藏在波士博物館的,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拿過來充麵子。”

“休斯少爺,這件東西的來曆正規麽?”

亞當斯家族的鑒定師認出九龍圖,不敢直說。

“有什麽正規不正規的?東西是他們打賭輸給我的,這是鑒定證書和轉讓證書,東西怎麽樣?”

“很好!您請上座!”

休斯得意上前,看著2號鑒定師和寧帆遠遠倒豎大拇指。

“嘿,真特麽囂張!”王多魚破口叫罵。

寧帆攔住他,笑著起身。

“天下來寶是麽?那我這件也比比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