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帆不討論這個東西,可寶友們還不肯放過。

有人去查了資料發現這個東西在隋代以前確有出現,不過比起史思明那一尊小的不是一點。

而且還發現這個東西的作用是鎮墓和辟邪。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性是這東西本來就是史思明自己做了準備鎮墓的,結果後來的皇帝嫌晦氣,索性就發動了辟邪功能,想要直接鎮了他的魂魄,讓他死也不安生?”

“有道理啊。”

“這麽說似乎真的可以。”

“等有機會去看看再說吧,不過這東西怕是要成有錢人藏品了,還是去博物館看看大的算了。”

……

新的寶友已經接入視頻,看到寧帆第一句就緊張不已:“寧大師,我這個東西比不上他們的東西啊!”

“……”

寶友們集體沉默。

他們見過開局炫耀東西好的,見過炫耀自己鑒寶實力強的……

見過太多開局多跳後麵就有多打臉的。

可這位寶友開局自爆東西不行的還是頭一次見到。

沉默片刻,彈幕飄起。

“兄弟你怎麽知道這東西不行的?”

“說不定是反向毒奶,說著不行掏出來比你還大兩倍!”

“這都能開車?是人麽?”

“我去,樓上很有經驗啊,是不是親身經驗?”

“商量下,要是真的覺得東西不行,能不能換了這個機會給我呀,我有好東西!”

連麥寶友看到這麽多彈幕,更加緊張。

“就是這東西……它真的不是什麽特別老的東西,是個近代的。”

“近代的?”

寶友們疑惑起來。

但凡有人能夠拿到寧帆這邊鑒定的東西,往少說都得是明代起步才算個物件,高一點的能到戰國和周代去,近代的東西還真的不多。

“看看?”

寧帆看寶友這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他拿出來看看。

“寧大師,那您看看,這個是我家裏麵人二十幾年前出去旅遊買回來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東西怎麽樣,隻是家裏麵一直保存的很好,現在就想看看這個東西是不是真的。”

寶友們略微吃驚。

這連麥的寶友有點太過實誠了些,旅遊買回來的東西還能有真的?

“寶友,我覺得你這不用看了,旅遊紀念品十個九個假,最後一個特別假,你這純屬冤枉錢。”

“出去旅遊,國內的能有什麽好東西?是梳子還是瓷器還是蘇繡人參?”

“喲,老哥門兒清,經常出去玩啊?”

“不是……我是做這個生意的,全國有店鋪,兄弟們要買的話我給你們打折啊?”

“狠人!”

寶友們暗自感慨著,卻沒有等到連麥的寶友說話,視頻裏空****隻有一個老舊的竹編杯墊放在桌上。

“人呢?總不能不見了吧?”

“寧大師,這算是沒有鑒定成功麽,要不然順延……”

“我在,寧大師,我剛才卡了,我是想說,這……這個,這就是我要鑒定的……的東西。”

畫麵波動幾下,就看到連麥寶友突然出現在視頻中。

桌上的杯墊也出現在他手中。

“這?”

“就這?還浪費一次鑒定機會?”

“開玩笑的吧,兄弟?”

寶友們炸鍋了。

寧帆的鑒定機會,這種好事,就是為了鑒定這麽一個東西,真的是……離譜!

“這東西,你當時怎麽拿回來的?”

“我就放在行李箱和一套茶具一起拿回來的,過海關也沒有問。”

“你運氣不錯。”

寧帆感慨道。

寶友們聽著話琢磨出點不太對勁的地方。

“寧大師的意思是這東西真的還是個不錯的東西?”

“有沒有這麽邪門?這都能是寶貝?”

“不可能!要杯墊都是的話,我把這東西吃了,我家裏十好幾個一樣的!”

寧帆目光掃過彈幕,笑了下:“寶友,這你可吃不起。”

“這個墊子,現在起碼要小百萬了。”

“怎麽可能!”

不止直播間的寶友,連麥的寶友都怔在原地。

好半天,顫著聲問出來:“真的麽?”

“當然,犀角絲做出來的東西,這個價格還算便宜了。”

兩聲悶雷炸響在寶友頭頂。

彈幕瞬間沸騰。

“這東西,居然是犀角?”

“讓我看看犀角長什麽樣子,頭一次見到這樣離譜的東西,開眼界了。”

“操!瘋了吧?誰家這麽有錢,犀角當隔熱墊的?”

有人震撼有人吃驚有人嫉妒。

更多人則是想要聽聽這個是怎麽變成這樣子的。

“工藝不難,把犀角刨成絲,再趁著濕潤的時候用編織方法編織成墊子,再晾曬幹就可以了。”

寧帆說完,又看了幾眼。

“確實,這個東西真的不錯,是純犀角料子,當年買了這個也花了不少錢吧?”

“三萬,確實不便宜。”

寶友嘿嘿一笑,躬身道謝。

二十年前的三萬,還是在旅遊景點,這份魄力,屬實不簡單。

寶友們也沒有了別的想法。

“換了你們,自問是沒有膽量出這筆錢,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不想賠本隻想爆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寧大師有!”

彈幕刷過寧帆的名字。

寧帆有些哭笑不得。

他有能力不假,可又不是探測儀,難道寶友們還能帶著他的直播去買東西麽?

現在的攤主又不是傻子。

看到人開著直播,基本都留了心眼。

還想像以前一樣撿漏是有點難了。

“寧大師,那這邊就真的太謝謝您了,您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連麥寶友確認了情況,發了幾個小紅包活躍氣氛,隨後告退。

寧帆正好講解起這東西的製作工藝。

“當年乾隆皇帝有一張象牙涼席,用的也是這種工藝製作而成,其實最早緣於竹編器具,後來有人發現角質可以一樣處理成薄片,這就有了後來的犀角和象牙的精加工製品。”

寶友有些感興趣:“那這些東西,後來是失傳了嗎?”

“沒有,隻是後來象牙和犀角成為禁售品後這個手藝沒有用武之地,空有屠龍術。”

“可惜了。”寶友們紛紛感慨著,“這要是留下,又是一個頂好的手藝,起碼也是個非遺傳承了。”

“傳承有,粵省之前有象牙雕刻大師專門申請製作了一件象牙雕刻作品,用的就是這個工藝。”

“還真有?”寶友們驚訝不已。

“他把象牙劈成絲,重新編織成一尊大象造型,因為象牙絲太細,加上原絲編原物,上了象牙粉調製的清漆後完全看不出縫隙在哪裏,甚至有人以為這是整根象牙雕刻而成。”

“絕了!有機會一定去粵省看看,這精妙的手藝,厲害了!”

寶友們是真的佩服這個技術。

……

“不好意思,久了些。”

寧帆平靜連麥下一位鑒定的寶友,頷首致歉,剛才當講解確實耽誤了些時間。

“不要緊,正好就當我學習到了。”

寶友笑了笑,打開手邊箱子,動作輕緩。

“東西是老人留下的,家裏麵一直沒有做過鑒定,隻是說是老人很喜歡的書法,就是沒有落款什麽的,麻煩寧大師幫忙看看了。”

“好。”

寧帆看著屏幕,毫無波瀾。

他早已在係統信息中看到卷軸中書法的情況。

隻能說寶友的老人情義很深,等下還要斟酌下用詞。

寶友們興致衝衝,還在討論東西是誰寫的。

“老人所留,至少也是清朝的吧,大膽點猜測一個鄭板橋!”

“不太會,他的書法還是很有特點的,要是明清的,很有可能是書法特色不鮮明的那種,比如劉墉?”

“都明朝了,江南四傑的難道不行麽?這要是真的可就是一字千金直接起飛了。”

“別吵了!看字!”

畫麵展開。

寶友們全部愣住。

“這,有些不太對勁吧?”

“說不出哪裏怪,卻就是有直覺不太對勁。”

“我……這,好像是有些不太協調。”

“寧大師您說呢?”

寧帆點點頭:“東西是有問題。”

他的表情有些複雜。

卷軸本身是裝裱的,裝裱師的手藝高超,硬生生從普通的白紙上麵揭下來一層筆墨裝裱起來。

字也是拚湊成兩行的,所以大小上麵會有些不協調,當然最直接的還是因為年代久遠後紙張邊緣出現暗黃色的龜裂紋。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十三字的詩句並不對稱,也讓整幅畫麵更多了些不協調感。

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補丁補出來的一般。

“這幅書法,您家老人沒有說過來曆是麽?”

“沒有。”

寶友毫不猶豫。

“那您家老人生前有特別要好的朋友或者老友麽?”

“沒了,老爺子是他們這些人裏麵最長壽的,從前兩年就沒有見過任何朋友了。”

“那還好。”寧帆暗道一聲,保險起見還是詢問了下老人的老伴情況。

“也早都不在了。”寶友耐心回答道。

“那就直說了,這個不是以前的東西,最多就是往前六十年左右,也不是什麽名家的作品。”

“怎麽會?”

連麥的寶友怔在原地,直播間寶友們也不相信是這個答案。

“這東西八成是您家老爺子初戀留下來的,上麵的裂紋是白紙拚接後留下的痕跡,雖然粘合處理的很好,但是時間太久,膠也發黴了。”

“那您剛才的問題是……”連麥寶友聲音顫抖。

“不能破壞家庭感情和睦。”

……

直播間眾人真的沒有繃住,彈幕上遍布大笑。

“這可真的是太生草了!”

“家庭和睦!寧大師這也太謹慎了些。”

“說不好,真的說不好啊,昨天我們小區才爆出來個大瓜,一個八十歲老頭黃昏戀失敗,原因是六十歲大媽看上了七十歲的年輕老頭。”

“破防了!老年還要姐弟戀麽?”

“這下我相信寧大師的擔心是真的存在的了。”

連麥的寶友表情麻木,半晌,抿著唇。

“謝謝寧大師,我知道了,回去我就把這個卷軸放在他們的合葬墓裏麵。”

“什麽意思?”

“這不是活人裝鬼搞事情,惡心死人嗎?”

“都說了是老人和初戀的東西,怎麽會想到放到合葬墓裏麵去?”

“孝子賢孫!哄堂大孝了是屬於!”

彈幕刷屏。

“不好意思,是我沒有說清楚。”連麥寶友回複過心神,笑了下:“他們兩人就是初戀到入土的,隻是我奶奶很早時候就得病沒有了意識,後來是老爺子一直照顧的。”

“這……”寶友們沉默了。

“之前,老爺子不說這是哪裏來的,隻是晚上偶爾一個人對著這幅字帖發呆,我們也不敢問,生怕刺激到,現在總算明白過來了。”

“謝謝!真的太謝謝寧大師了!”

連麥寶友認真道謝,鬆口氣。

“相信愛情了!”

“這就是愛情的模樣嗎?羨慕了!”

“眼睛進了磚頭,瑪德,說好的鑒寶,怎麽還有這種狗糧啊,好甜,好甜啊!”

“祝久久!”

“不對,已經久久了……那就祝來生也要好好的啊!”

“客氣了,如果要修複的話,這個可以送到我的店鋪,免費替你修複了。”寧帆道。

這樣的愛情,確實很甜。

寶友下線,直播間再次空置下來。

眾人還想再鑒定東西,寧帆看一眼手機消息:“差不多了,下次再來。”

說完下線,幹脆利落。

留下直播間黑屏和鋪天蓋地的挽留彈幕。

“寧大師怎麽今天這麽早就不播了?”黃昊英好奇道。

“有點事情。”

寧帆重新點開消息,是寧文若給他發來的。

“秦醫緩至。”

“故弄玄虛,真累啊!”

隻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可寧帆卻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左傳·成公十年》記載,晉景公做夢夢到有人想要害他性命,有兩人藏在他的體內害他生病。

晉景公從秦地請了名醫過來,而兩小人卻藏在膏肓之間,藥石無法醫治。

寧文若的意思就是她已經找到了西方那些人的準確位置。

這種消息還要這麽加密,真的有些過於謹慎了。

“我知道了,這就回去。”

和黃昊英和半兩金他們說明情況,讓他們先收拾東西,等下再來找他。

“後麵,我們是不是要直接去國外搞事情了?”

“嗯。”

寧帆點點頭。

這些事情,因為文物而起,也要因為文物而結束。

適合處理的人,好像也隻有他了。

那就走一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