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

半兩金剛從這裏麵出來,有些不太理解。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寧大師這才出來,怎麽又要進去?

這街上難道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剛才在裏麵賣東西的人數對不上。”寧帆看向屏幕,“東都古玩城本身就是全國比較大的古玩市場。”

“買賣的東西五花八門,不可能隻有剛才那些,所以裏麵還有我們沒有發現的東西。”

寧帆說完,半兩金若有所思。

王多魚幾人沒有別的想法。

“管他有什麽牛鬼蛇神衝進去全部給他揚了!”

“敢霍霍傳國玉璽,有九條命也不夠用。”

“寧大師,商量個事情?要是看到傳國玉璽能不能給我先拍張照?”

“放心,我不傳外麵,就發個朋友圈!”

聽到王多魚的話,寧帆轉頭露出你指定有什麽毛病的表情。

以王多魚朋友圈的傳播度,發個朋友圈差不多等於給全國媒體發通稿了。

傳國玉璽找到後,先不說整體的保護修複方案不能公布。

單說這東西引起的國際震動就要保密。

還有一點,玉石雖然比較穩定,但是這麽多年過去,土沁或者別的沁色還是可能存在。

加上脫膜和掃描很有可能損傷玉璽表麵。

所以拿到後還要很多事情要做。

真的給王多魚這個憨批拍照的話,後麵的事情就不用做了。

第二天絕對就有各路專家媒體叫著公開巡展了。

“沒門。”

回絕了王多魚,寧帆帶人重新進去。

黃克攤位空空如也,看來經過上午的事情現在也有點慌。

不過寧帆這次不找他,掃了一眼繼續向前走去。

兩邊攤位上賣的東西不多,隨意看去就看得到所有的貨物。

的確是有些好東西。

明清的銅錢、瓷器居多,還有少量宋元時期的的瓦當硯台燈盞之類的東西。

不過大多是民窯或者民間用品,沒有什麽精美度可言,幾千元買下還算是撿漏。

上了中萬就賺的不多了。

而且來這裏買東西的人也不太會看得上那些小物件。

正走著,攤子上有人開始鬧起來。

“我說老板你這個可不地道了,談好的價格,付款的時候你要變卦是什麽意思?”

說話人是個光頭壯漢,腋下夾著一隻鱷魚皮普拉達包。

大金鏈子有小拇指粗,手腕上還有隻綠水鬼。

妥妥的暴發戶造型。

相比之下攤主就看起來有點可憐。

洗的發白的T恤,起球的褲子,還有手上破洞的手套。

怎麽看都是標準的惡棍欺行霸市的劇本。

“各位,你們說這是人幹出來的事情麽?”

攤主漲紅臉,暴起怒罵。

“我這裏有一尊元代釉裏紅的茶盞托,本來就是個孤品,他剛才問我多少錢,我說五百個。”

“他居然真的給我五百塊錢就想拿走東西,有這說法麽?”

“不知道街上一個就是一百,五百個就是五萬麽!”

眾人聽到這笑起來。

“新人啊?啥都不懂還敢來玩文物?不怕打眼?”

“錢多燒得慌啊,這是老板好心給你教學,不然以後哭死你。”

“這什麽都不懂的上來就敢碰元代的東西了?真不是山炮?”

現場圍觀群眾調侃並無惡意。

隻是覺得這又是古玩街上一樁熱鬧。

還有人在邊上出主意。

“兄弟,我看你也不差錢,老板也是個實誠人,這元代的東西五萬塊不虧,你不如交個朋友。”

“是啊是啊,以後來這裏買東西,還有熟人照顧,多好。”

“到時候咱們一起學習一下,第一次走眼不丟人。”

王多魚幾人看到眼前場景都愣了下。

這東都古玩市場這麽和諧的麽?

要是放到天都或者西京,有這事情狗腦子都給你打出來。

寧帆笑而不語,讓幾人別急著說話。

“嗯?”

黃昊英和王多魚都是活成精的人,聽到這就知道還有故事。

“寧大師?”

王多魚湊上去想要打聽。

寧帆隻是讓他好好看著就是了。

下一秒。

“臥槽尼瑪!”

光頭壯漢一句國罵眼神凶狠。

“元代?”

“元代釉裏紅什麽樣子你這損樣見過麽,就特麽敢說這是元代釉裏紅?”

“來,你給老子盤道清楚!”

“元代釉裏紅用的是氧化銅著色,燒出來顏色是紅偏紫黑色,土沁色之後是暗紅色。”

“當年的顏料製作工藝技術並不發達,能燒出正紅色全憑天意。”

“哪怕是在當年,正紅的釉裏紅瓷器也是價值逆天,傳到現在價值連城!”

“這個小托盤要是真的,別說是五萬塊,就算是五斤黃金都換不到。”

光頭壯漢抬手,鋼筋一樣的手指直戳攤主麵門。

“還有,你知道元代宮廷釉裏紅的樣子麽?”

說話間伸手捏起盞托拇指擦過,毫無阻塞感。

“釉裏紅先施色再施透明釉,釉彩表麵有明顯凹凸感,釉色掉了也不會改變手感。”

“你這?也配叫釉裏紅?”

說完三指捏著盞托直愣愣拎在攤主麵前。

這一手出來,圍觀的人員全部愣住。

他們剛才以為這壯漢是個外行,現在一聽,人能夠說清釉裏紅瓷器的丁卯來,這明顯是個內行中的內行了。

不見壯漢有什麽動作,手腕翻轉兩指夾住瓷盞邊緣,食指彈出。

“容……嗡!”

帶著渾濁的聲音回**開,眾人下意識皺起眉頭。

元釉裏紅他們沒見過,可基礎知識都知道。

元代釉裏紅瓷器多以高嶺土配比燒製成,整體胎質較軟,不太可能有這個聲音。

除非這東西不是按照當年的配比燒出來的。

可這就和年代對不上了。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

這東西是假的!

觀眾們回過神來,看向壯漢,這才聽到聲音。

“剛剛這人不守規矩,和我報價五百,看我拉開包裏麵有錢就改口說五萬。”

“要不是老子知道些東西,還真的吃了這個虧。”

“你們……”壯漢扭頭輕笑,“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也沒說什麽好說的,走了!”

說完丟下五百拿了瓷盞走人。

邊上觀眾們沉默半晌直感慨今天遇到高手了。

“這就是扮豬吃虎麽?”

“年輕人不講武德,偷襲老同誌啊!”

“這……屬實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王多魚也嘖嘖舌。

“這,這人也不錯啊,知道是假的還給錢,有點意思。”

“是麽?”寧帆似笑非笑看向王多魚,“你要再考慮一下麽?”

“這……”

王多魚聽到這話瞬間清醒過來,意識到不太對勁。

如果這個真的是這麽簡單,寧帆不會這麽問他。

可是仔細想了想,沒想到這裏麵有什麽問題。

再看寧帆臉上帶笑,決定賭一把。

“寧大師,你詐我是不是?”

“那個東西絕對是正常的盞托,就是五百元的,一定是!”

“嗯。”

寧帆點點頭,不等王多魚開心就開口。

“全錯!”

“啊?”

這下王多魚、半兩金、黃昊英幾人都愣住了。

他們以為寧帆隻是說著玩的,沒想到居然真的錯了?

那豈不是說那東西是真的好東西?

“跟我來。”

寧帆沒有解釋,帶著幾人奇拐八繞找到一處文物店鋪,隔著門簾隱隱看到剛才的壯漢坐在茶海前麵。

湊近換了個角度,終於聽到裏麵的聲音。

“這……這是元釉裏紅?”

“貼片的?”

壯漢的聲音很有特色,說完,解釋道。

“外麵這一層是後麵燒的釉裏紅,裏麵是正兒八經的元代東西。”

“這都能發現?”

“嗬嗬,那不是簡單的?”壯漢繼續敲著盞托。

“容……嗡”的聲音不停響起。

“聽出來了麽?這就是區別!”

壯漢撇撇嘴。

“他們聽聲音都以為這什麽都不是,其實裏麵有一層好東西,金聲玉振,絕對是官窯貨!”

“可你之前不是說聲音對不上麽?”

屋裏的人問出來,王多魚也認真聽起。

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

“是啊。”壯漢輕笑著再彈幾下道,“這聲音哪有用手指彈的?”

“以前倒是有這麽一手功夫,不過後來都失傳了,我哪會那個東西。”

“左右不過是用佛祖拈花的手勢詐一下他們,沒想到詐成功了。”

“還不走,我等著幹嘛呢?”

“高!實在是高!”

屋內傳來壓低的笑聲,還有找東西的響動。

“行了,東西放你這裏,盡快剝出來,這裏麵的東西要是沒碎,下半輩子財務自由都夠了!”

“妥!你就放心吧!”

屋內答應下來,慢慢安靜沒了聲音。

幾人沒有再聽下去,萬一出來撞個正著那就好玩了。

找了個僻靜地方,王多魚先一步咋呼起來。

“這世界上竟然還有和寧大師一樣優秀的人麽?我不信!”

“這鑒定手法,明明沒什麽出奇的,怎麽會這麽厲害?”

“反正隔空看東西我隻信寧大師。”

“寧大師,他那個……不是騙人的吧?”

“不是。”

寧帆搖搖頭。

“早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這個實力的人不止我一個,現在相信了麽?”

王多魚嘴角**。

事實擺在眼前,他現在不信也得信了。

隻是他還是好奇這個人是什麽來曆,能有這個實力的,不會是無名之輩吧?

“而且能在東都做這個事情,姚家都不管麽。”

“不。”

寧帆搖搖頭。

“還有一種可能,姚家或許都不知道這個人。”

“怎麽會?”

這話說出來他們都不相信。

姚半仙能夠建立起覆蓋全國的文物網絡,他的後人也不至於隻有這個水準,李安東都覆蓋不了吧?

“不是他們的問題。”

寧帆看他還沒有明白過來,歎口氣。

“如果他就是姚家的情報人,誰會自己上報自己的異常呢?”

“……”

轟!

悶雷聲炸響在幾人腦海,他們之前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本來以為姚家是東都文玩界天上的一張網,可沒想到網下麵還有這麽多的黑手。

這種人物都在下麵藏得好好的。

看來東都文物界的水,很深!

“可他單獨出去開店或者做別的不是更賺錢,在這裏跟著姚家……”

王多魚話沒說完,愣在原地。

他瞬間想明白這人為什麽要留在姚家了。

雖然說跟著姚家一直是姚家下麵的人,可是有姚家的名字在上麵頂著,沒有任何人會找他的麻煩。

在東都市場上,別人都隻知道他是給姚家辦事,從來不會注意到他自己的身份。

這恰恰可以掩蓋他的所有行為。

而且,盡管隻是見了一次,王多魚就確定,像今天這樣的撿漏不會少的。

哪怕不如寧帆這麽精準,可在東都這種地方,哪怕一年出手三四次收入也絕對不會低的。

“寧大師,要不要……”

王多魚遞過眼神,意思很明白。

他想安排人跟蹤這個壯漢看看他究竟在做什麽。

“不用。”

寧帆沒有這個打算。

跟到這裏來就足夠了。

事實上要不是想要弄清楚他的落腳點,寧帆都不想過來。

神工門的人,有這手藝和眼力不算奇怪,沒有才是有問題。

“寧大師,您又知道了?”

黃昊英滿臉震驚。

他這邊剛才也在想和王多魚一樣的辦法,要跟蹤這個光頭壯漢看看後麵還有什麽安排。

沒想到寧帆表示不用跟。

他還在想要用什麽方法,寧帆直接告訴他們這是神工門的人。

不僅省了偵查的時間,還更精準。

隻是他們還有點好奇神工門是幹什麽的。

“古代做機關和研究各類物品的一個奇門宗派,人數不多,據說是魯班當年的徒弟開創的,又說是祖師是墨家的,身兼各種機關術。”

半兩金解釋道。

“這個門派的人手上做工的功夫很硬,木匠、石匠、鐵匠全部勝任,而且曆代都有人在宮中辦事,神匠的賞賜也拿過不少。”

“而且一直以來比較低調,在宮外負責皇室陵墓設計和修建,在內負責宮殿設計修建。”

“隻不過清朝結束,樣式雷全部離開宮中,負責修建皇陵的風水師也不在欽天監任職,神工門的人自然全部消失。”

“沒想到換了個地方,居然來到東都這邊生活了。”

“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王多魚試探道。

“等著。”

寧帆悠悠開口。

“神工門的人不做祖傳的生意來做文物是沒想到的,我猜這裏麵不簡單,等等看!”

寧帆說完,也不走遠,找了個地方等待光頭壯漢重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