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帆微微一笑,語氣帶上幾分桀驁。

“朝奉!”

兩個字一出口。

黑衣老太太趔趄半步,抬手指著寧帆吃吃半天。

“紙兒?石頭?下蛋?裝棺材?”

“哪個朝奉?”

“當街做生意,不看種類,鏟地皮也行。”

“了了!”

老人轉身,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根拐杖,杖首是一條昂起的蛇頭,露出兩根獠牙,閃著金屬光澤,跟針一樣尖。

杖尾則岔開一道鉤,一樣閃著寒光。

沒有什麽動作,一伸一探,杖尾就多了一套衣服。

“芽兒招子亮,婆子我不開天價,八千,黃魚!”

“成!”

寧帆直接遞過一枚金豆子。

直播間眾人又是一愣。

從剛才的雪通衫子開始他們就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現在聽著話看著動作也完全不知道兩人在做什麽事情。

怎麽東西都不看就直接報價了?

還有寧大師居然直接給錢。

這黑市買賣東西都這麽幹脆的嗎?

“有沒有大佬給翻譯翻譯?”

“明明都是夏國話,我怎麽一個字都聽不懂啊?”

“實不相瞞,我也沒聽懂。”

“這個是不是傳說中的黑話?”

正說著,彈幕裏,夏佛和尚再次開口。

“寶友,還真被你們說對了。”

“這個就是古代行走江湖時候比較通用的行業黑話。”

“要是不會這一套話,那可真的是被人宰了還幫人數錢。”

“喲,有懂的了?”

“大師,求明說一下。”

不少人直接給夏僧發紅包求教。

“剛才寧大師打招呼那一句其實就是,我要買那間白色的大衣,今天第一樁買賣,老太太你看錢鬆個口?”

“回答身份的時候說的是老話,朝奉是以前當鋪的管事人,就是現在的鑒定師。”

後麵老人問的是寧大師主要看什麽方向的。

“是書畫、玉石還是造假的?”

“寧大師就說自己什麽都看,算是個走街串巷的,當然這個是自謙了。”

“那後麵呢?”

眾人催問起來。

夏佛和尚點點頭。

“那句話是說,年輕人眼睛亮,我老太太就不漫天要價了。八千,現貨黃金就給了。”

“我去!我還以為是瞎話,原來這麽有講究?”

直播間內,寶友們全都嘖嘖稱奇。

夏佛和尚也不以為然。

“其實也沒什麽好講究的,就是以前人行走江湖有八大門的說法。”

“金皮彩掛、平團調柳。”

“因為不入主流行當,所以自己成立了八大門,把黑話統一成了春典。”

“別看都是底層人士組成的,可是這春典都是高人編寫的。”

“這套春典說出來,基本能夠解決八成的問題。”

“古代甚至還有寧送一錠金,不吐半句春的說法。”

“比如走鏢的時候,有真假鏢,分別是紅白貨,被人攔了那叫剪鏢。”

“自己報山門,說點子硬,對盤傷和氣,再送上幾十兩銀子的喝茶費。”

“對方看你也是懂行的,都是討個生活的,誰願意刀口舔血?”

“這事情也就過了。”

“所以古代才有春典重要的說法。”

“原來如此!”

寶友們聽到解釋,豁然開朗。

不過也有人疑問道。

“大師,和尚也算是這八門麽?”

“當然不是!儒釋道,可是正兒八經的三教,超出九流之外。”

“所以這個夏佛寶友能說出春典來,你也不對勁啊!“

寧帆正好看到彈幕,接話道。

夏佛寶友笑著念一句佛號,也不解釋。

“寧大師好!”

“這衣服有什麽特殊的嗎?”

“同問,八千的衣服,是這衣服的裏子是金子做的,還是麵子是金子做的?”

“就是啊,這衣服保暖麽?”

寶友們看到寧帆回話,紛紛問候起來。

寧帆看到回複,眉頭一挑。

“這個意思,是不是下一句就要殺人啦?”

“我一個賣衣服的,能賣你不保暖的衣服?”

“噗嗤!”

寶友們看到寧帆這麽上道全笑起來。

不過寧帆隻是擺擺手示意不要刷屏了。

“寶友,你們剛才問這個衣服有什麽問題。”

“還真的有!”

“這東西,不是人穿的。”

這話說出來,直播間彈幕驟然一空。

寧帆給了一個特寫,光亮打上去,眾人看的清清楚楚。

寧帆手裏提著一件白色,類似披風褂子一樣的衣服。

看著有點年代感,材質也很好,光線落下還泛著光澤,裏麵露出一縷毛邊。

皮草加綢緞,還有交織的暗花紋路。

有點像清代富貴人家才能用的起的大氅。

“這衣服有什麽不對勁的麽?”

眾人完全沒有看出來哪裏有什麽問題。

“寶友,這是一件壽衣啊。”

“什麽?”

這話說出來,整個直播間的觀眾都是一個哆嗦。

壽衣?

這怎麽看出來的?

他們看這個完全沒有一點問題啊。

“寶友,說衣服前,先說說剛才夏佛博士說的話的問題。”

“他雖然聽出來春典,卻不知道別的事情。”

“剛剛那個老太太,不是一般人。”

“嘶!”

寶友們聽著話心中一緊。

“不是一般人,難道是……”

“嗯,是成衣人,就是俗話說的裁縫。”

寧帆說完。

寶友們一口老血噴出。

“不是,寧大師,沒你這麽玩的!”

“我們都要以為你說粽子或者什麽的了,結果你來一個裁縫!”

“這……有什麽離譜的,裁縫做壽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就是啊!”

“雖然服務對象不一樣,可是這不都是做衣服的事情?”

寧帆搖搖頭。

“寶友,看你們這樣,是沒看過夏國喪葬的規矩吧?”

“壽衣一般不用皮毛和緞子做,怕來生變成獸類和斷子絕孫,多用絹棉綢做成,取得是眷戀緬懷、兒孫稠密之意。”

“這個壽衣,不僅用了緞麵,裏麵還是翻毛皮,怎麽看都不對勁啊。”

“緞子?這怎麽看出來區別的?”

“難道綢緞不一樣?”

“當然!”

寧帆看著彈幕開口。

“綾、羅、綢、緞、紗、絹、綃、紡、綈、縐、葛、呢、絨、錦……”

“這些東西,都不一樣!”

寶友們聽著這麽一排名字都沒反應過來。

就是個料子,還有這麽多講究的?

“必須有區別,寶友,你們去裁縫店仔細看看就知道了。”

“經緯線的交疊關係不同,從而出現觸感、光澤度等的不同。”

“綾是斜紋、羅是單絲扭絞表麵有孔、綢質地緊密、緞表麵光滑有光澤。”

“這衣服,緞子絕孫,茹毛飲血齊全。”

“哪裏是當壽衣,完全是當獸醫啊!”

“那……這東西,寧大師還買了幹什麽?”

眾人全都疑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