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和宋召這邊有說有笑, 全然不知,在他們旁邊的包間內,正坐著兩位熟人。

何暢是在昨晚收到自己父母的消息, 說他們來隅城見了個朋友,想今天把何暢叫出來一起吃個晚飯。

她和家裏的關係向來緊張, 她也清楚自己的父母是怎樣的人, 看到消息的時候, 她第一反應就用工作忙來推脫掉, 誰知她父母突然來了一句“一年到頭也回不了兩次家,這次我們二老千裏迢迢過來,也不賞個臉一起吃個飯”。

雖有百般不情願,但從小到大對父輩根深蒂固的恐懼還是讓她回了個“好”。

但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回最好不要單獨前往,她本來想找池正豪或者辛明遠陪同,但又怕她那父母看到自己帶了男生,認定她和他們之間有什麽。她不想給人家添莫須有的感情傳聞,隻好請求潘靈竹和她一起去。

導演很通情達理,給了她們倆一晚上的假,還安排工作人員開車把她們送到了目的地。

當何暢看到這座頗有名氣的酒樓時, 那股不祥的預感攀升到了頂峰,她本想拉上潘靈竹掉頭回民宿, 但潘靈竹安撫了一下她,說就算今天逃了,等以後節目結束,何暢獨自麵對父母的時候就更麻煩了。

何暢知道, 以她父母的性子, 潘靈竹說的是對的。

她們找到包間, 一進門就發現除了何暢父母,還有一戶陌生的一家三口,何暢頭皮發麻,覺得那不祥的預感算是應驗了,這就是鴻門宴。

*

當何暢雙眼通紅,拉著潘靈竹憤怒離場時,一拉開包間門,就和門外倆人正麵對上了。

外邊居然是葉黎和宋召?

這兩人不知道聊了什麽,都很高興的樣子,葉黎正興奮地走在宋召身後,雙手搭在人家肩上跟小朋友開“小火車”似的,歡樂得直蹦躂。而宋召還沒戴上口罩,整個人被他推著走,嘴角卻掛著縱容的笑。

葉黎和宋召本來還沒注意到她們,誰知包間裏突然傳出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喝聲:“個賤骨頭,今天敢踏出這個門,老子就曝光你狼心狗肺對父母不孝!”

兩人一驚,下意識扭過頭看去,就這麽跟何暢和潘靈竹對上了視線。

“怎麽了?”葉黎看到何暢明顯哭過,瞬間警覺。

何暢剛想說話,就被那個發怒的男人揪著頭發往回拽,何暢痛得尖叫了一聲。

“你做什麽!”

“放開她!”

宋召和潘靈竹又驚又怒,下意識就要去攔。

葉黎抄過一旁送餐車上的湯勺,袖子一擼直接衝到了最前麵,“幹嘛呢幹嘛呢!”

他用那沾了油和湯的湯勺將那男人的手一推,然後把何暢拉到了自己身後,“幾個意思啊?包了包間準備欺辱婦女啊?一桌飯菜滿足不了你,想去嚐嚐局子裏的豪華套餐是不是?”

他說著還將那長柄湯勺挽了個殺氣十足的花,自己一滴油沒沾到,全飛濺到了那男人身上。

宋召:“?”

他印象裏的葉黎是溫潤乖巧脾氣好,現在這幅專業的幹群架姿勢把宋召給弄懵了,他合理懷疑這顆“梨”當年是先把那位人渣導演揍了一頓才逃跑的……

那男人也沒料到會突然闖進來倆男的,他被葉黎的氣勢唬得慫慫地往後退了兩步,看清葉黎的臉之後他指著葉黎,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你,你就是節目裏那個葉、葉……”

葉黎用湯勺把他手拍開,“葉什麽葉,不把話說清楚,今天我可以叫葉問。”

宋召:“……”

包間裏詭異地安靜了下來,趁這個空檔,葉黎和宋召趕緊了解情況。

潘靈竹:“那是何暢她爸。”

葉黎頓時有點心虛。

何暢:“他們擅作主張,想逼婚,那邊的一家三口就是他們給我挑中的‘婆家’。”

葉黎這下又理直氣壯起來了。

就這樣,一張餐桌分成兩個陣營對立而坐,何暢父親挑中的那位“女婿”顯然是知道宋召的,有這位頂流坐在這,幾位長輩的脾氣也收斂了不少。

何暢父親還諂媚地給宋召倒了一杯酒,而且是隻給宋召倒了,直接略過了葉黎。

葉黎心裏搖頭,這見人下菜的小市民樣真的是丟女兒的臉,不過他注意到一個細節,何父給宋召和其他人倒的酒,跟給何暢倒的酒不是同一瓶,兩種酒外形相似,又擺放在一起,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小動作。

宋召顯然也注意到了,悄悄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出去。他自然不可能喝何父的酒,讓何父尷尬了一陣,才堆著笑解釋起了剛才的事情。

葉黎之前開小組會,講《禁閉》的時候,何暢就跟池正豪吐槽過自己的父母,說他們並不希望女兒讀書,一心隻想女兒嫁人。

但現在看來,這哪是“嫁人”?這簡直稱得上是“賣女兒”了吧。

何暢父母重男輕女,家裏還有個讀高二的不成器的兒子,這對夫妻一心盼著兒子能出人頭地給自己養老,大女兒何暢在他們心裏,隻是一個供養弟弟的工具人。

何父說得激動,當著宋召的麵全程在貶低自己女兒,他們也是這才得知,何暢差點在初中畢業後就被強行送去打工養弟弟,後來是舞蹈學院的老師惜才,曆經千辛萬苦才讓何暢繼續上學。

“後來她進了娛樂圈,我們還以為她出息了。”何父攤了攤手,“好嘛,混了好幾年,一點水花都沒有。女孩子家家的,還是趕緊嫁人。”

葉黎覺得他嘴裏的“有水花”肯定是指傍上金主大款。

何父又示意何暢看另外那一家三口,“要不是你年輕,又是學舞蹈的,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你嘞。你這丫頭打小脾氣就倔,心比天高,再不收收心把終身大事解決,再過幾年看誰還要你!”

他說著又看向宋召和葉黎,“你們是男人,肯定也不會喜歡老女人是吧,我知道你們是她的朋友,真的,就幫我們勸勸她吧,不然我真是死都不瞑目咯。”

葉黎拳頭都硬了,用盡了這輩子的涵養才沒當場翻他幾十個白眼。

一旁的何暢氣得手都在發抖,怒道:“你們就是想把我賣了,然後讓弟弟出國留學!”

那邊的一家三口像看好戲似的看了半天,這會兒也終於說話了,其中那位男方的母親開口勸道:“這怎麽叫賣呢,是我們家兒子確實很喜歡你,假如咱們兩家結了親,那你弟弟想出國的事,我們肯定會幫的嘛。”

她說著上下掃了何暢一眼,神氣道:“再說了,我兒子可是海歸,在名校學戲劇文學的,有文化有修養,將來要是寫出了爆款劇本,說不定就定你做女主了。”

這話裏話外都是在暗示何暢高攀,葉黎看向那位男方,年紀應該比何暢大一些,但二十多歲的年紀,四十多歲油膩男人的氣質,襯衫扣子都快被那一身的贅肉崩飛,在父母麵前唯唯諾諾,從他們進來開始就一直在吃,稍微遠一點的菜還要叫他媽幫他夾。

葉黎仿佛在看一出荒誕戲劇,劇名叫《仙女與豬》,這位生物,到底哪裏配得上何暢?

或許是自己這邊的人多了,何暢也漸漸有了點底氣,她衝著對方反問:“但我憑什麽就要因為我弟弟的前途,搭上我一輩子的人生?”

何父猛地一拍桌子,“不然要你幹嘛?!”

男方的一家三口估計是何暢父母攀的高枝,一看何暢這種態度,嚇得夠嗆,趕緊先把自己女兒罵一頓,“誰讓你命賤!出生的時候不帶個把兒。”

何暢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像是壓抑多年的憤怒噴薄而出:“你以為我弟弟這種人真的會給你們養老啊?抽煙打架逃課泡網吧,他對他那幫豬朋狗友都比對你們好!還留學,屎盆子就算鑲了金邊也還是屎盆子!”

何母一聽她罵自己兒子,哪裏能忍,罵了何暢一句就開始向在場所有人哭訴這個女兒是多麽的不孝。

葉黎滿臉不耐煩,這就是大部分不合格的父母的特征,每當他們自己理虧,又不願意承認的時候,就會反咬子女一口,在外人麵前瘋狂抱怨子女不孝,甚至還會以自己身體不好來賣慘,企圖博得外人同情,讓別人幫著自己繼續道德綁架自己的子女,以鞏固自己在子女麵前的威嚴。

葉黎拔高了聲音,試圖蓋過何母的哭訴,他問道那位男方:“這位先生留學讀的是戲劇文學?請問是哪所學校?”

何母假哭了半天,一看沒人接她的戲,頓時尷尬。

而那位男方一聽這問題,支支吾吾半天,才回答出一個學校名。

葉黎輕笑了一聲,“光你的名字就能讓我們舌頭起泡。”

那男的惱羞成怒,“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葉黎故作疑惑,“莎士比亞的《麥克白》裏的詞,怎麽,這位先生不是學戲劇文學的嗎?不會連這麽經典的劇目都不知道吧?”

那男的和他媽正想狡辯兩句,葉黎不給機會,恍然大悟般地“啊”了一聲,“也對,野雞學校嘛,上課哪有塑造身材有意思。”

宋召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這顆“梨”一句話把人家的腦袋和贅肉都罵了進去。

潘靈竹也在這時候勸道:“我覺得婚姻是你情我願的事,強扭的瓜不甜,最後離婚……”

她這話刺激到了何母,這人刻薄道:“呸呸呸!你以為都像你一樣沒人要啊。”

看她不幫忙勸何暢,何父也很不滿,幫腔道:“就是,指不定是你出去亂搞,你老公嫌你髒才不要你。”

何暢拍案而起,“你們怎麽能這麽說人家!”

男方的母親被剛才葉黎的嘲諷弄得很生氣,當即翻了個白眼,“裝什麽清高?你們這圈子有幾個幹淨的?要不是你爸媽對天發誓你守身如玉,誰稀罕要你啊。”

她說著又打量了一下剛才懟了她兒子的葉黎,“長得這麽標誌,指不定被多少人睡過了吧。”

沉默了半晌的宋召危險地眯起了眼睛,“我了解到你們幾位今晚除了訂了這間包間吃飯,還訂了一間房。”

他說著意味深長地停了下來,幾位家長瞬間慌了神,何暢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父母。

男方的母親磕巴了一下,說道:“我們要在這住一晚上。”

宋召點了點桌麵,“是嘛?一間大床房,你們一家三口擠一起睡?”

那人眼神飄了飄,最後像抓住了什麽把柄,整個人都理直氣壯了不少,一邊按鈴叫服務生,一邊罵道:“這酒店怎麽回事?隨便泄露客人隱私的嘛!”

服務生進來得很快,但來的人有點多,甚至還有幾個保安,大家都懵了,隻有宋召趁機拿過何父專門給何暢倒的那瓶酒遞給了其中一位服務生,然後又優雅地坐回了自己位置。

“你們在這裏搞包辦婚姻,鬧得雞飛狗跳,甚至還十分怪異地訂了一間大床房,我很難不懷疑你們是準備在今晚強行把生米煮成熟飯。”

宋召雙腿交疊,看著對麵那群人,“這可是強.奸。”

“當然,我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隻能先借你這瓶酒,拿去檢驗檢驗。”

何父慌了,想去奪回那瓶酒,但被保安攔了一下。

他怒道:“你們酒店怎麽回事?小心我去網上曝光你們!”

“別慌,檢驗檢驗而已,如果真的是正常的酒液,會賠償你們的。”

宋召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但是吧,我們這些人都是公眾人物,你們不僅有給我的同事下.藥.迷.奸的嫌疑,還辱罵和誹謗我的同事,這要是鬧出去,你們覺得公眾會更偏向誰?”

“酒店可都有監控,這種影響名譽的事要是曝光了,你們覺得,酒店會保你們嗎?”

那位男方的母親惱羞成怒,但嘴還不肯饒人,他指著宋召:“你在這自說自話什麽?酒店負責人呢?我們吃飯吃的好好的,莫名其妙闖進來幾個人,我還要找酒店索要賠償呢!”

宋召像是就等著她這句話,“這裏都知道我的名字,那不妨去搜一搜,這家酒店姓什麽。”

葉黎反應最快,他立馬就上網搜了一下,然後整個人都驚了,這酒店居然是宋氏集團名下的!

那宋召該不會是……

他的猜測還沒跳進腦海,卻先收到了宋召偷偷發來的微信:

【叨:別信,正好撞了姓而已,狐假虎威一下(噓)】

葉黎頓時失笑。

*

這場雞飛狗跳又狗血的鬧劇就這麽匆匆結束,宋召領著他們去停車場時,葉黎還是很好奇,悄悄湊到宋召身邊。

“真的隻是撞了姓啊?剛才一溜人走進來站你身後的時候,真的好霸總,我差點都以為他們要齊聲高喊一句‘少爺’。”

宋召輕咳了一嗓子,“真的,因為我是明星,他們肯定要顧忌著點。”

葉黎想想也對,頂流在這,今晚的事真要曝光出去,這酒店還不得被罵死,生意和名譽都會受影響。

而就在此時,宋召收到了酒店經理的消息:

【二少,事情已經匯報給大少了,他說這事情他會處理。包間監控已經讓人去調取,稍後發給您。】

宋堯辦事向來靠譜,要是那兩家人真敢在酒店搞出下.藥.迷.奸的事情,估計會被宋堯整得夠嗆,但宋召還是沒忍住提醒了一句:

【讓我哥從嚴追究。】

大家上了車,係好安全帶的時候,何暢悶聲道:“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今晚連累你們沾了一身腥。”

她一直以為父母隻是重男輕女而已,沒想到為了一個廢物弟弟,這兩人還能和別人合謀做出這麽坑女兒的事情。但凡今晚她是一個人來的,那就真的這輩子都完了。

葉黎歎了口氣,“不是你的問題。”

這話讓何暢瞬間落下了淚,“是我這麽多年沒有勇敢反抗……”

潘靈竹抽出紙巾給她擦眼淚,葉黎也給她遞了瓶水,“雖然全世界都說為人父母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但其實吧,不能用部分合格父母的行為去美化所有家長。”

宋召聞言一愣,但還是若無其事地開動了車子。

葉黎看著窗外的景色,像說一個憂傷的故事一樣,“有些家長就是通過長久地pua孩子,讓孩子喪失反抗的勇氣,來穩固自己在家裏絕對的地位。外人聽到他們的家事,都會恨鐵不成鋼,怪這個孩子為什麽不反抗之類的,但他們不知道這些孩子在反抗之後,可能會遭遇更加不幸的事情,有時候按兵不動,是他們能保護自己的最佳方式。”

這話簡直說進了何暢的心坎裏,她頓時哭得更傷心了。

她拚盡全力讀完了大學,又不顧家裏反對進了娛樂圈,何嚐不是她的反抗,但越反抗,父母越變本加厲,才會策劃出了今晚的事情。

葉黎:“這世界上什麽人都有,有些父母是碌碌無為半生,就在孩子身上獲取他們夢想中的控製欲和掌權欲。有些是一夜春宵後意外有了孩子,卻又不想負責任的。也有些隻是把孩子當成了養老工具,或者當成完成自己未盡心願和滿足遺憾的工具。”

說完這話的時候,葉黎敏銳地察覺到宋召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難道……宋召和家裏的關係,是屬於他剛才說的其中一種類型?

與此同時,宋召心裏也在想:葉黎這麽有心得,難道他和家裏的關係就是其中一種?

車內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待何暢平靜下來後,她難過地問道:“我是不是再也沒法擺脫他們了?”

此時正好在等紅燈,宋召把酒店經理剛剛發來的監控視頻轉給了何暢,說道:“好好磨煉演技,等到你功成名就、底氣十足的時候,一腳把他們踢開。”

*

他們回到民宿時已近深夜,池正豪和辛明遠已經睡了,何暢再次給葉黎和宋召道了謝,才和潘靈竹一起回了三樓臥室。

這下隻剩兩人,宋召這才把憋了一晚上的問題問出口:“你以前打過架?看你拿湯勺對著何暢她爸的時候氣勢還挺足。”

葉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小時候長得乖,容易受欺負,我發小就教我,就算打不過,開場的氣勢也要給足,說不定直接就把人嚇退了。”

宋召皺了皺眉,“小時候很多人欺負你?”

葉黎搖搖頭,“我小小隻的時候還在跟我外婆學戲,有些很帥氣的動作很能唬人,那些想欺負我的人都以為我是絕世高手的徒弟,漸漸的就斷了欺負我的想法。”

他說著自己又忍不住樂了,“也有些特別虎的,我幹不過,就找大人賣萌,讓大人打敗他們,雖然很不講武德,但是能贏就好嘛。”

宋召一邊在衣櫃裏找衣服,一邊問道:“那當初有沒有揍那位無良導演一頓?”

葉黎惋惜地歎了口氣:“沒呢,人生第一次直麵潛規則的危險,人都嚇傻了,現在想想也好後悔為什麽沒有蓋他一臉菜盤子再跑。”

宋召拿過他那頂梨黃色帽子,給他戴腦袋上,又在他頭頂拍了拍,“不會有下次了。”

葉黎兩手抓著帽簷,乖乖點頭,“嗯,宋叨叨罩我。”

待宋召去洗澡時,葉黎才拿出一晚上沒看的手機,然後他發現微信好友那裏又多了個紅色的1。

他點進去一看,果然,那位“鴿派先生”在他飛機剛落地不久的時候又加了他。

葉黎本想忽略,但沒想到這一次這位的備注信息不大一樣——x月x日早上,xx早餐店門口,你應該看見我的車了。

那是上回他吃荔枝上火,宋召帶他去醫院看完病後,一起去吃早餐的時候,他還看見宋召的哥哥開著宋召的保時捷出現在店門口,甚至使喚宋召買早餐。

所以……這位“鴿”是真的“哥”!

他這回通過了好友請求,嶄新的聊天框彈出來後,葉黎開門見山:

【一顆好梨: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對方過了好幾分鍾才回複,雙方客套地聊了幾句,葉黎問了很多細節,終於確認對方的確是宋召的哥哥。

緊接著,這位哥也說出了他加葉黎的目的:

【鴿派:葉先生,是這樣的,我弟弟不怎麽跟家裏說自己工作上的事,我看你和宋召關係挺好,想通過你了解一下宋召的近況,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其實這幾條微信不是宋堯本人發的,他這會兒正在處理酒店的事情,看葉黎通過了,就讓助理先頂替自己跟對方聊幾句。

葉黎看著這段文字,又想起了剛才在車上,宋召聽到他說的話之後驟然握緊的手。宋召和家裏關係不好,估計是故意瞞著自己工作上的事,那這位哥哥或許就是想通過宋召身邊的人來監視宋召,然後製定更貼合的吸血方案!

【一顆好梨:不好意思,兄弟之間的情感建議還是親自維係。】

【鴿派:您說的是,我這幾天剛好來北城,本來還說住宋召家,拉進一下兄弟感情,誰知道挺不巧的,宋召又回隅城錄綜藝去了。】

葉黎頓時就炸了,他才不信什麽“拉進兄弟感情”的鬼話,之前這位哥開宋召的保時捷,現在居然還想住進宋召在北城的家?!蚊子都不帶這麽吸血的!

大概是氣糊塗了,葉黎直接給對麵打了一筆錢過去。

【一顆好梨:[轉賬800元]】

【一顆好梨:宋先生,作為一個有手有腳的成年人,獨立行走才是美德。感謝宋召對我的照顧,這錢我就直接給你了,夠你在北城找家便利的旅館住上幾天,對了,外出建議環保一些,坐公共交通工具。】

或許是今晚在酒店包間的鬧劇裏獲得了無限靈感,葉黎沒忍住又加了一句:

【一顆好梨:我不會透露任何有關宋召的情況,也希望這是你與我、與宋召之間最後一次金錢交易,不然現在的曝光渠道很多,你一定也不希望自己出現在營銷號頭條裏。】

宋堯的助理看著那800塊錢,瑟瑟發抖,有口難言,他覺得這位葉先生好像誤會了什麽,但他要怎麽解釋?

宋堯察覺到他的異樣,“怎麽了?”

助理雙手將手機捧到宋堯麵前,滿臉悲傷,都快要哭出來了:“老板,我給你掙了800塊錢!”

宋堯:?

*

宋召洗完澡回到臥室時,隔著門板就聽到葉黎在講電話。

葉宸為了完成自家老媽布置的任務,決定披上馬甲加宋召,但他太慫,他老媽給了他宋召的微信號,他也沒敢直接加,最後隻好曲線救國,給他哥葉黎打了個電話。

他的計劃是這樣的,假裝自己要去隅城找葉黎,然後兩兄弟一起到隅城周邊和港城旅行,讓葉黎問問宋召這位本地人能不能給點建議,最好拉個三人群,等聊熟一點,他就自己再加上宋召。

葉黎聽了他的話覺得很為難,“你自己網上找攻略吧,人家很忙的。”

但就在這時,宋召進來了,直接道:“讓他加我吧,我有個朋友進行過深度遊,我拉上他們倆建個群一起交流交流。”

葉黎沒想到宋召聽到了,“不用麻煩的,我給他找攻略也行。”

宋召神情自然,“沒關係,我就當個中間人,不麻煩的。”

葉黎覺得宋召此刻渾身都冒著光輝,這人也太好了吧,不僅處處照顧他,對他弟弟也那麽好!

於是葉黎就這麽把宋召的名片推給了葉宸,然後囑咐自己弟弟把朋友圈關了,不要暴露任何有關葉氏的信息。

葉宸自然知道他的規矩,全部辦妥後,就加上了宋召的微信,他正準備熱情地跟自己未來哥夫打個招呼,卻收到了來自宋召的意想不到的招呼……

【叨:[轉賬8000元]】

【叨:深度遊攻略.pdf】

這是宋召剛才在門口向助理小迪要的,自家助理之前為侄子整理過一份攻略,他要來就直接轉給了葉黎的繼弟。

他對這位繼弟此刻的行為很生氣,不知道葉黎還在錄綜藝嗎?居然還求著要和葉黎一起旅遊?旅遊費用肯定是要葉黎出,這弟弟不知道自己兄長演一台話劇那麽辛苦也隻有幾千塊工資嗎?

難怪在車上的時候,葉黎對家庭關係那麽有感觸,這人跟家裏關係本來就不好,卻依舊要帶著一個拖油瓶繼弟。

然而此刻的葉宸一臉懵逼,正想發個“地鐵老人看手機”的疑惑表情包,宋召的微信又來了:

【叨:這是攻略,還有根據攻略預估的費用。】

【叨:你已經是大學生了,要學會獨立行走,不要什麽都依賴哥哥。這次旅遊費我來出,你也別告訴葉黎。但是下不為例,也別再偷偷向你哥哥索要什麽,實在缺錢,我工作室可以騰出一個實習崗。】

葉宸傻了,他看著最後一句話,總覺得宋召其實是要說:再讓我知道你向葉黎索要東西,我就讓你提前感受社會的摩擦。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 宋·大總裁·堯和葉·富二代·宸收到有生以來數額最小的紅包(。)

關心則亂嘛,誤會會解開的~

光你的名字就能讓我們舌頭起泡。——莎士比亞《麥克白》

這章關於家庭的著墨有點多,本來想要不要摘掉,但感覺這樣對後續的鋪墊不太完整,就寫上來了orz

還有不知道讀者們都是什麽年紀,但無論如何一定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凡事多個心眼,隻有自己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這種生米煮熟飯的例子,我真的聽說過,還就在身邊的人群裏(痛苦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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