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的彩排非常順利,估計是宋召也在的原因,工作人員十分配合。

每一期的時間有限,所以葉黎寫的劇本不長,加上他有舞台導演的經驗,合成彩排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那得心應手的狀態讓節目組導演都不由暗自吃驚。

忙完工作後,在宋召的推薦下,葉黎請對方吃了一頓晚茶。

南方沿海一帶有飲茶文化,葉黎以前來演出的時候稍稍感受過,但吃的都是早茶,直到今天才知道他們居然還有午茶和晚茶。

一頓晚茶的價格完全在葉黎可負擔範圍內,想到這個,他不禁覺得是宋召察覺到了自己那天在高級餐廳的局促,今晚才會提出共享這麽有人間煙火氣息的晚餐。

但不管對方是不是這麽想,葉黎也不好意思開口問,默默地和對方結束了愉快的一晚。

茶樓離他們的酒店不近也不遠,很尷尬的距離,但好在這裏是海濱郊區,又是工作日,路上隻有寥寥幾個老人家在溜達,他們默契地決定一起走回去。

海風清涼,但葉黎顯然低估了南方夏日的蟲子……

他是招蚊子的體質,夏日的海邊蚊蟲總是格外多,等回到酒店,他沒有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都快被蚊子咬出了梅花圖的效果。

匆匆回到酒店,宋召卻突然說他有點事要辦,讓葉黎先回房間。

葉黎癢得難受,還被海風吹得一身黏膩,走到半道上就想狂奔回來洗澡了,所以聽宋召這麽說,他也沒在意對方要去做什麽,應了一聲就自己飛快上了電梯,感受到酒店的空調時,他整個人才找回了“重返人間”的實感。

哪知命中注定他今晚略有坎坷,好不容易飛奔回房間,還沒來得及刷卡開門,對麵的房門倒是先打開了,一張讓葉黎看到就覺得窒息的臉出現在眼前。

甘餘看到葉黎也是一愣,但很快視線又落在了葉黎的頸側——那裏有一個蚊子咬的小包,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壓根分不清那痕跡是純潔還是曖昧。

但甘餘做慣了那種事,看到這小紅印,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葉黎**。

“喲,這傍上了頂流就是不一樣,玩得夠開啊。”甘餘說話時帶著點鼻音,估計是感冒了。

嘲諷了一句,他又覺得有一絲嫉妒緩慢地纏繞在左胸口,憑什麽葉黎能抱上英俊年輕的宋召的大腿,而他卻要伺候那些油頭大耳中年發福的老色胚?

越想越不甘心,他扭頭看向門裏,裏頭他的經紀人正提著熱水壺給他衝藥劑,甘餘笑道:“我還以為讀書人有多高尚,為了紅,還不是得乖乖把頂流伺候高興了。”

討厭的人好巧不巧就住在他的對門,簡直是晦氣!葉黎沒有跟他打嘴仗的打算,跟傻逼計較就是在浪費生命,有這時間還不如趕緊回屋洗澡吹空調。

但正當他決定無視甘餘時,一道聲音卻響在了本是空**的走廊,那聲音很好聽,細聽之下還帶著一股冷意。

“甘老師今晚興致不錯?”

“甘老師”三個字咬得極重,帶著來人明晃晃的諷刺。

宋召提著兩個袋子緩緩走來,將手裏的東西遞給葉黎後,又抬眸涼涼地掃了一眼甘餘,“片場從來沒見你有那麽強烈的求知欲。”

葉黎堪堪忍住一陣笑意,知道宋召這是在內涵甘餘拍戲不帶腦子。

甘餘一臉菜色,奈何宋召的咖位擺在那,他敢怒不敢言,氣急敗壞地正要甩門,卻聽宋召又開口了:

“甘老師剛才是在對我和葉黎的關係進行臆想和誹謗?”

甘餘的經紀人訕訕地走過來,一邊拉著甘餘往屋裏拽,一邊朝宋召賠笑道:“沒有沒有,宋老師別誤會,他身體不太舒服,說胡話呢。”

宋召十分體貼地點點頭,“那就好,有病好好治。”

說著他又看向甘餘的經紀人,“我們這次可以看在他有病的份上暫時不計較,但讓你的藝人在公眾場合切記少說胡話,不然會顯得很無知。”

“有病”和“無知”兩個詞顯然激怒了甘餘,這會兒他整張臉漲得通紅,頭頂都像是要冒煙。

眼看他張口就準備回懟,葉黎卡準了點,“好心”提醒道:“酒店的熱水壺還是別用了,對身體不好。”

剛用熱水壺燒水衝了藥劑的經紀人一愣,甘餘在外邊從來都是喝指定牌子的水,今天病得突然,他急著讓甘餘喝藥,匆忙之下才用了酒店的熱水壺。

隻聽葉黎溫柔又冷靜地補了一刀:“有些人住酒店時,會用熱水壺煮**消毒。”

“……”

“嘔——”

剛喝了大半杯衝劑的甘餘衝進了衛生間,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聲響。

*

對麵關上門後,宋召看著葉黎那樂嗬嗬的模樣,無奈又縱容地搖了搖頭。

“快去洗澡。”宋召催促道,“我剛買了白花油,洗完澡可以塗一下蚊子包。”

葉黎這才看了看剛才他遞過來的袋子,發現是一盒白花油,另一個袋子裏則是兩塊缽仔糕,晶瑩剔透的軟糕裏一塊鑲著紅豆,一塊鑲著草莓,光看著心都跟著發甜。

宋召:“買完藥發現有人推著小車在賣缽仔糕,這兩個味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葉黎之前來過這一帶演出,也看到過大街小巷在賣缽仔糕,當時特別想吃,但是巡演的時間太緊了,每回下班人家都收攤了,所以一直好奇的本地正宗缽仔糕是什麽味道,剛才走回來的時候他還特地觀察了一下,但一路上都沒遇到賣缽仔糕的。

沒想到他隻是隨口一提,宋召就給他買來了。

於是洗完澡後,啃著軟糯的缽仔糕的葉黎,在心裏把“宋召真好”四個大字又加大加粗了幾分。

*

第二天,一眾人提前來到演播廳後台開始做造型,節目組的化妝間是共用的,所以當葉黎和宋召一同進來時,第一次麵對麵看到了《拿手好戲》剩餘的全部嘉賓。

有五個人,分別是:

曾經火過,因為結婚生子隱退,離婚回圈後卻毫無熱度的女演員潘靈竹。

演了幾部小成本電視劇,但都沒什麽水花的女演員何暢。

選秀愛豆出身,轉行演員後一直不溫不火的池正豪。

同樣是選秀愛豆出身,路人風評極差的花瓶甘餘。

以及葉黎的老同事,演技過硬,但相貌中等的辛明遠。

這幾位算是把葉黎能想到的藝人類型全部囊括了,他一時間壓力也很大,感覺就像是接手了全年級成績最差的那個班的班主任。

除了甘餘不情不願地跟宋召打了聲招呼,並且完全無視了葉黎,其他幾個人的表麵功夫至少還是做得很到位的。

宋召作為頂流,名聲擺在那,哪怕因為陪跑過三屆影帝而經常被嘲,但談及專業實力,誰也不會有任何質疑。

葉黎卻不同了,他這些年都混跡在話劇圈,除了和他接觸過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有什麽能耐,眼下這些人對他的禮貌,肯定也沒幾分是真心的。

因為今天的節目主要是葉黎和宋召的雙人合作,所以其他嘉賓的造型相對簡單一些,就比他們先一步去休息室準備候場了。

這些人走後不久,葉黎沒忍住問了昨晚好奇了一晚上的問題:“你跟甘餘不對付嗎?”

宋召長歎了一口氣:“跟他合作過一部戲,當時全組人都要被他弄瘋了。”

葉黎無聲笑了笑,“嗯,我懂這種崩潰。”

甘餘是選秀出身,沒多少技能的他,卻一路靠著修音和假唱奪得了當初選秀的前三,順利出道。個中原因,懂得都懂。

然而愛豆賽道上的業務還差得人神共憤,甘餘在幾年前又踏進了演員賽道,但他在新賽道上依舊是條蛀蟲,演技似木頭,台詞不背,上戲就念數字渾水摸魚,全靠配音老師全力搶救。

就這,甘餘依舊吸了無數腦殘粉,在公司的力捧之下,各類資源拿到手軟,可見這後台有多硬。

但同時葉黎也很迷惑,這種人,他家粉絲追星到底是追個什麽?

*

另一邊,聚集在休息室的嘉賓也對葉黎的身份感到好奇。

“一個小透明,怎麽直接空降當導師了?”那個叫池正豪的小愛豆皺著眉,一臉的嫌棄和不信任。

兩位女演員顯然穩重得多,聞言隻是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沒多說一個字,但明眼人都能從她們飄忽的眼神中看出忐忑。

就在這時,一個人反問:“有多年舞台經驗的話劇演員為什麽不能當導師?”

是葉黎的老同事辛明遠,這人說話一直都是這麽不疾不徐的淡定語氣,有時候讓人窩火,但有時候又給人一種教導主任一樣的壓迫感。

休息室兀地靜了下來。

“嘁!”一道輕笑打破了安靜,隻見甘餘翹著二郎腿,譏諷道:“你到底是在為他說話?還是在變著法兒的誇自己啊?話劇演員?”

其他幾位吃瓜群眾緊張地看著他們,女孩子們還不放心地朝門外看了一眼,唯恐這一幕被有心人拍到。

曾經也是話劇演員的辛明遠,聽了這話並不惱火,臉上還是那副千年不變的淡定,淡定到有些木訥,他這幅表情,配上一句鋼鐵直男語錄,那畫麵顯得格外滑稽:

“你要是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甘餘:“……”

“行了行了。”其中一個叫潘靈竹的女演員開始息事寧人,“大家休息一下,待會兒上台了,保持好精神狀態。”

誰知甘餘突然爆發:“今天一整期都是那兩個人的主場,我們這些隻用上台坐在一邊鼓掌的‘水軍’保持個毛的精神狀態?!”

他是真的討厭葉黎,昨晚被懟的那股氣一直堵到現在,越想就越氣,甚至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對最開始提問的池正豪說:“你也不用羨慕人家一個小透明能空降當導師,你要是用屁股把頂流伺候高興了,導師的位置嘛,你也可以。”

眼看大夥兒被他的語出驚人鎮在原地,甘餘也不慌,這些人咖位沒他大,粉絲沒他多,不敢明麵上和他作對,就算真的敢,也鬥不過他背後的“保護傘”。

但哪知他剛說完這話,休息室的門突然打開了,隻見葉黎探進來一個腦袋,卻不打算進來。

室內一眾人嚇了一跳,除了甘餘,其他人飛快思索自己剛才有沒有說什麽得罪人的話,畢竟葉黎和宋召的關係看起來確實不簡單,他們可不想被甘餘這個圈內著名的傻逼拖累。

“為什麽我能當導師,”葉黎也沒管其他人,而是意味深長地看向甘餘,“你不是應該最清楚了嗎?”

什麽意思?清楚什麽?葉黎和甘餘以前有過節?

其他人麵麵相覷,一句話也不敢說。

“而且吧,散播某些言論的時候要講證據,不然就是誹謗。昨晚你胡亂嘰歪,你經紀人說是因為你有病,不要和你計較,那今天又是什麽原因?”

葉黎迷惑了兩秒,隨即又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難道是昨晚喝了別人用來洗**的容器燒的水,影響了腦子?”

作者有話要說:

酒店的燒水壺真的最好不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