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嶺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硬得宛如一整塊鋼板。
他相信正常世界中的謝之容會很想見他, 但絕對不是此刻抱著他的謝之容的那種想。
熾熱綿長的呼吸撲在耳廓上,蕭嶺想躲,奈何腰間謝之容的手臂宛如一道枷鎖, 將他緊緊地錮住。
“陛下, ”謝之容語氣中所蘊含的親昵早就超過了君臣, “為何一言不發?”
低語纏綿地侵入聽覺, 曖昧而危險,“還是說, 陛下要臣換個方法,讓您開口?”
言下之意蕭嶺聽得明白,但不是很想懂。
他清楚,麵對眼前的謝之容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全然順從, 無論對方做什麽都乖乖接受, 然後在後者心情不錯的時候在試圖講理。
反抗比較困難,因為首先蕭嶺就算能下定決心魚死網破, 也沒法跟謝之容同歸於盡。
更何況, 蕭嶺根本沒法下定決心。
在大部分時候, 都是把命保住了重要點。
於是他毫不猶豫,“我醒著。”
謝之容又笑了。
笑聲入耳,蕭嶺克製著那種微微顫抖的反應, 並不恐懼,反而有點說不出的被**。
這個認知叫蕭嶺長長地倒吸了一口氣。
不對勁, 我不對勁!
蕭嶺晃了晃腦袋,還沒等稍微用力, 就瞬間停止了動作。
因為謝之容的唇就蹭在他的耳垂邊上, 他略一改變位置, 倒好像主動往上送一樣。
謝之容將下頜抵在蕭嶺的頸窩裏, 笑著問他:“陛下不想臣嗎?”
這種題蕭嶺覺得很熟悉。
答不想,違背謝之容。
答想,謝之容不知道會借題發揮弄出什麽玩意來。
然而蕭嶺發現,這不是一個可以糊弄過去的事情,因為無論他回答什麽,都不會影響謝之容的決定。
想起半個月未見的謝之容,而此刻身後那個和自己更為熟悉的,其實也不過是同一人,蕭嶺竭力讓自己放鬆,輕歎一聲,認真回答道:“很想。”
這話不是撒謊,謝之容聽得出來,過分坦誠直白的回答出乎他的預料,縱然得到了想聽的答案,卻還是令謝之容靜默了須臾。
蕭嶺頓覺腰間的力道驟地加重了一瞬,須臾後便放鬆了。
似乎也覺得自己失態,謝之容五指安撫性地在蕭嶺的側腰揉了揉,寢衣薄透,蕭嶺隻覺得謝之容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來,弄得他忍不住縮了下。
“臣方才失禮,請陛下見諒。”
蕭嶺深吸了一口氣,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含章,你要是真覺得失禮,就,”
“就什麽?”
含章這兩個字從蕭嶺口中吐出,無論哪一次,都讓謝之容驚訝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情那隨著蕭嶺有點輕軟的語調而上揚。
“就別動了。”蕭嶺忍無可忍道。
謝之容聞言,又笑了起來。
蕭嶺從來不知道謝之容這麽喜歡笑。
手指安分地停了,謝之容笑吟吟道:“既然陛下想臣了,那為何不轉過來,與臣一見?”
蕭嶺道:“含章,你猜猜朕為什麽不轉過去?”
含章這個稱呼比謝將軍不知親密了多少,以至於蕭嶺發現,在他呼謝之容為含章時,要比他叫謝將軍時,說話要大膽的多。
明知故問!
他難道不想換個姿勢嗎?
話音剛落,便覺腰間的力道放鬆了。
謝之容卻並沒有如蕭嶺所願抽走手臂,而是虛虛地攬住了蕭嶺的腰,給他一個可以轉過來的間隙。
蕭嶺:“……”
要不然你掛在我身上吧。
蕭嶺轉的很慢。
因為背對著謝之容說話和正對著是兩個感受。
以謝之容的貌美,又是這樣的距離,很難沒有蠱惑人心的效果。
轉過來,正好與謝之容對視。
蕭嶺閉了下眼。
在謝之容的呼吸再一次靠得極近前,他才睜開,卻還是有一息失神。
明明隻半個月沒見……
這種恍惚毫無掩飾地落入謝之容眼中,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眸色發暗。
“我,”蕭嶺根本沒來得及說完。
下一刻,一溫熱的吻落在了他有意垂下的眼睛上。
蕭嶺的瞳孔驟地放大了。
謝之容你……!
這個吻很輕,輕柔的像是花瓣拂過皮膚,卻比任何一種花瓣都要來的炙熱滾燙。
蕭嶺好歹也是個成熟的男人,問不出謝之容你在幹什麽這種話。
震驚萬分地抬眼,對著謝之容神色自然的臉卻什麽都說不出了,半晌才擠出一句,“存心光明正大,言論光明正大,行事光明正大,其斯為君子,”蕭嶺這時候驚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說的是什麽鬼話了,“偷襲非君子所為!”
謝之容理直氣壯,“臣從未自詡君子。”
謝之容的聲音裏夾雜著笑意,“出空擊虛,擊其不意,正人君子可領不得兵,陛下,不如臣親自教教您兵法,”捏抬起蕭嶺的下頜,“您以為如何?”
蕭嶺斷然拒絕,“我以為很不如何!”
謝之容就算不是個正人君子,在蕭嶺心中那也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正經人。
出空擊虛,擊其不意是這麽用的嗎?!
“可臣想教。”謝之容輕輕道:“臣也想親您。”
蕭嶺被這句異常直白的話激倒吸一口氣,但發現這口氣非但不涼,而且很燙。
“怪您方才那樣看臣。”謝之容的嗓音很低。
那種,不加掩飾的失神,目光中有一瞬間甚至是空白。
“那朕閉眼。”
“不行。”
蕭嶺沒法控製自己狂跳的心。
人非草木,這時候隻要不是個石頭人,都克製不了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
他喉結快速地上下滾動。
蕭嶺現在很絕望,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定力不足的出家人麵對一種無可逃避,也沒法抵禦的**,沉溺**固然能緩解此刻的渴望,卻又不甘心先前所有努力功虧一簣。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眼前的不是別人,是謝之容。
明明知道隻是在程序中,蕭嶺還是有種和自己朋友搞上的背德感。
謝之容,此刻正在城外大營,兢兢業業地搞事業。
而他的君主、他的友人在做什麽?
在蕭嶺的思維中,謝之容拿他當做友人,可他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未免十分禽獸不如。
降真香的香氣讓蕭嶺幾乎覺得無法呼吸,而窒息,勢必會讓人思考的速度變慢。
“至少換個人。”蕭嶺喃喃自語。
但是換個人,絕對不會讓蕭嶺感受到蠱惑,更不會讓他覺得煎熬與糾結。
這句輕得不能再輕的低喃一字不落地被謝之容聽見。
謝之容眼神倏地厲了,語氣卻比方才更溫柔,“陛下想換誰?”
蕭嶺一愣。
謝之容卻不依不饒,“陛下要換誰?”
蕭嶺立刻道:“我誰都沒想換。”
謝之容微笑著說:“撒謊。”
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蕭嶺的謊言。
蕭嶺哽了下。
謝之容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眼見著謝之容唇角的笑越來越明顯,他隻好硬著頭皮,試探著吐出一個人名:“應……應防心?”
把應防心放在他麵前,絕不會讓他陷入兩難。
如果把應防心放在程序裏,蕭嶺得讓他把最近的工作進度匯報一下。
為什麽,蕭嶺產生了一個疑問,程序裏謝之容沒有記憶呢?
從前他覺得謝之容有記憶兩個人都尷尬,但現在卻覺得,程序中如果謝之容有記憶,他倆就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麵談工作了。
謝之容先前不是說想見他嗎?
正好信裏說不清的事這時候一次性講明白。
這個人名一出,蕭嶺頓覺脊背發涼。
謝之容的眼神,實在算不上良善。
還不如撒謊!
“陛下竟連應獨也認識,”謝之容輕笑道:“防心,叫法當真親密。”他略一垂眼,“這樣聽來,含章也不如何。”
蕭嶺艱難地地吞了下口水。
“您說呢?”
蕭嶺毫不猶豫,“我覺得很近!”
謝之容顯然不這麽覺得。
他思索了一息,然後忽地想到了什麽,興致盎然地問蕭嶺,“不妨陛下想想,叫臣什麽比較好?”
蕭嶺喘了口氣,對上謝之容發暗的眸子。
他隱隱約約能猜到謝之容想聽什麽,但是他說不出口。
他雖然臉皮厚,但還要臉。
“我覺得,”蕭嶺道:“是不是太快了?”
謝之容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虛心求教,“什麽快?”
蕭嶺無言片刻,“我與含章,不過數麵之緣,這樣,未免太快。”
“然後?”
那雙漂亮的眼睛離他近了些。
暗潮湧動。
“不妨循序漸進。”蕭嶺嚐試著道。
時間在流逝。
可蕭嶺分辨不出來過去了多久。
看看天色,應該也沒過去很長時間。
謝之容竟點了點頭。
蕭嶺卻沒有放下心。
謝之容此刻任何一個順著蕭嶺心意的行為,都讓蕭嶺有一種,掠食者在吃掉獵物之前,先要好好玩弄一番的感覺。
“臣可以答應。”
距離被拉的更近,謝之容的吐息落在蕭嶺的唇角。
“不過,臣若是應允了陛下的請求,於臣而言,有什麽益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