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發現,在這個東漢末年的世界,想要博取一個人的欣賞,並不是吟詩作賦,也不是學問經典。

而是你得會編故事。

就好像那位還在織席販履的未來昭烈帝,先是讓人在樓桑村宣傳,他家後院那棵古桑非常特別,古桑之家必出豪傑。

然後逢人就講,他是中山靖王之後,漢景帝玄孫。

這個士大夫階層雖然不太買賬,但要是市井遊俠,或是這年代很沒社會地位的商人,就會對其十分敬仰。

比如殺豬販酒的張飛,賣紅棗綠豆的關羽,或是販馬的蘇雙、張世平。

而張汛宴請的這兩位呢,李西席是寒門,也就是小地主,主簿是雁門郡士族名門的遠房親戚,這兩位都是士大夫階層的,雖然是其中的底層,那也是士子。

所以這兩位聽林平之說,其師乃是黨錮之禍的受害者,這不但是士人,而且是對抗宦官的黨人。

大賢不大賢的放一邊,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那位石之軒先生,是自己人。

然後再聽林平之講述,其師批判宦官禍亂朝政,搞得民不聊生,兩人少年時,也曾見過小黃門欺壓士子的惡行,深恨之。

這就可以了,有這表態,就已經非常可以了,不再需要甚麽文采,什麽才能,甚麽經天緯地之才,安邦定國之誌。

隻要說話能說利落了,那就是士子了,這朋友以後就能處了。

這讓林平之都有點一拳打在空處上的感覺,他還想著用才華和氣度折服這兩人呢。

結果連顏值都沒用上。

一頓酒宴,賓主盡歡,不但兩位士人與林平之相談甚歡,本來感覺有點拘謹,有點別扭的張遼,都被林平之照顧的很好,並沒有感覺受冷落。

後來林平之的“文采”還是用上了,畢竟也不能光說客氣話漂亮話。

雖然不能針砭時弊,但可以說說學問。

而在這個紙張還沒有普及,很多時候還需要刻刀和竹簡書寫的年代,除了真正的世家豪族,一個小士族出身之人,或寒門士子,能讀十幾卷經典著作,就已經非常厲害了。

林平之呢?他看過的各種書籍,比腦中真書藏萬卷也不差什麽。

陳主簿和李西席說起自己所讀經典,林平之隨便尋章摘句,引經據典,就讓這二位聽得驚訝連連,這位是看過多少書?

於是乎,酒席散去,張遼眼巴巴的看著陳主簿和李夫子將他新結識的兩位兄長拉走,說要秉燭夜談。

明明是他先的,遇到胡匪也好,並肩作戰也好,稱兄道弟也好,為什麽……好吧,張遼沒這麽矯情,多還是讚歎,兩位兄長果然有大才啊,李夫子也就罷了,陳主簿可是真正的文官,都對兩位兄長如此敬佩,實在是太厲害了。

張汛就更是興奮了,他覺得他的機會來了,他們張家的機會來了,隻要能大力支持這兩位剛從深山裏出世的學子,將來必有厚報甚麽的都能放一邊,主要是能幫助他弟弟步入仕途,他再也不用為了他弟弟隻想從軍而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