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石青璿的簫音是靈。

林平之的笛聲便是空。

卻不是空泛,而是空亦非空。

石青璿剛一聽,覺得這旋律淡淡的,毫無出奇之處,遠遠談不上驚豔。

卻讓她升不起“不好聽、不想聽、沒意思”的念頭。

她反而是很想繼續聽下去。

而這淡淡的音律,聽得一陣,就覺得,原來裏麵並不是空無一物,而是蘊含許多東西,許多說不清道不明,隱隱約約的東西。

讓她不禁投入其中。

漸漸被笛聲吸引,心靈逐漸放空,逐漸神遊物外,卻神遊當中,逐漸有了多姿多彩。

笛聲仿佛一張畫布,一支狼毫,一幅景致,海上生明月,又或山巔雲霧,簡單,卻讓人有了作畫的衝動。

這曲調太空了……石青璿聽著,忍不住拿起玉簫,放到嘴邊,輕啟朱唇。

第一聲簫音響起,空裏有了靈。

簫音填補了白,讓空寂變為空靈,為平淡賦予色彩。

畫布上有了圖案,景致,畫布,作畫的人,才是一副完整的畫卷。

忽然,林平之的笛聲也有了靈,石青璿的簫聲也有了空,抑揚頓挫,你來我往,色彩中有了變化,作畫的人身邊,多了一個欣賞的人。

笛簫和鳴,構成完美和諧的樂曲,兩人初次合奏,卻無比合拍,無比契合。

林平之與石青璿,全身心的投入合奏,心神與音律相合,音律鏈接心神的交流,沒有言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良久,笛聲一頓,簫聲倏停。

完美的畫卷已然完成,林平之正好盡興,恰到好處的休止。

“妙手偶得,渾然天成,此曲仿佛既定在這裏、這時出現,你我不過為它而來,多謝石大家成全,我已很久未能這般盡興了。”

林平之就仿佛回到當年,與東方不敗和風清揚酣暢淋漓的打上一場,又或與黃藥師、黃蓉、段譽天南海北的神侃,他真的很久未能這般暢快了。

“欸~。”石青璿回過神來,卻有些神色複雜的看著林平之,“原來宋郎君的音律,竟能臻至如斯,天下人吹捧青璿的簫藝,卻是未聽過你的笛聲呢。”

她確實被林平之的音律驚豔到了,她真的沒想到,世間竟然有人,不但能跟上她的水平,甚至能引領她,為她起頭,帶她進入狀態,兩人合奏出這樣一曲。

她知道,她這一生,可能便是這一曲為最佳,今後基本上很難超越了。

“非也,正所謂極於情,才能極於道,我所學太過駁雜,對音律卻少了一些投入和熱愛,這一曲,我不過拋磚引玉,讓石大家有了完全投入的環境,此曲能成,全賴石大家之功。”

“……嗯,人家也是這麽覺得呢。”

石青璿本想客氣兩句,但見林平之那份淡然,忽然就想氣氣他……這家夥竟然說她像根蔥,想想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