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皇二十年,嶺南,宋缺府。

正午,後院柴房。

院中,一個看起來十二三歲年紀,麵冠如玉,俊美非常的少年郎,一頭水滑長發隨意束了個馬尾,頭戴抹額,身穿葛布窄袖杉,懶洋洋的表情,好像偷懶打瞌睡的小廝。

但這“小廝”身邊不遠處,卻還有十五六歲的漂亮婢女,手持汗巾水壺,一臉無奈的守著他。

少年郎手持一把破爛柴刀,將一根碗口粗的木柴立在身前木墩上,少年輕輕一刀下去,動作是那麽隨意,卻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手起刀落,呲的一聲輕響,柴刀就將木柴一分到底。

好像那不是木柴,而是豆腐。

抽刀,木柴不倒,轉一下,又一刀,木柴四分,少年郎伸手一抓,往腦後一甩,木柴卻不散落,而是一起落在柴堆上,仿佛是碼上去的一般。

四、八、十二……很快,三十塊木柴,被少年劈成一百二十塊。

“刀法真不錯,就是有些費柴火。”

少年回頭,滿意的點點頭,漂亮小婢女顛顛跑過來,“郎君,喝點水嗎?”

“喝點吧,蓮玉,辛苦你啦。”

少年無可無不可的接過水壺,灌了幾口,隨意的抹抹嘴,又去柴垛,將一根根劈好的木柴抱回木墩,然後立上一根,一刀,兩分。

小婢女神色間又是無奈,她家這位公子哪裏都好,相貌沒得說,看一輩子都看不厭,將來不知會迷倒多少世家門閥的大小姐。

學識也好,從小就是神童,七歲就不用教書先生了,而是由閥主親自教導。

武功,看這劈柴就知道了,小婢女也是練了五年功夫的,卻覺得她再練十年二十年,都練不出她家公子這劈柴的手法。

人品更是沒得說,待人接物,溫潤寬厚,小小少年,便有君子之風,更是從不對下人擺臉色,小婢女就覺得能伺候小公子,不為別的,就為那從不高人一等的平和目光和態度,她不要工錢都覺得值。

但就是這麽好的小公子,今年二月二那天,不知為何,大睡三天不醒,起來之後,忽然就變了,不但從溫潤變成了懶散,對什麽都不太在意,衣著裝束,言談舉止,都變得更加隨意。

小婢女也不知怎的,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少郎君仿佛遙遠了很多。

而且她家還有了個古怪的愛好,從睡醒後,就愛上了砍樹,每天都要砍一棵樹,將大樹削成圓木,再將圓木劈成柴火。

最後將柴火劈成筷子。

然後再燒了。

每天如此,循環往複,樂此不疲。

也就是嶺南萬物生發極快,到處都是樹,就這,半年多下來,府外一片樹林,都讓她家小公子給砍光了。

宋師道年初一場好睡,也沒覺得有什麽異常。

那夢倒是光怪陸離,但夢中出現了太多東西,太過紛亂繁雜,他醒來是基本什麽都沒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