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杯金湯力。”
沈明哲慢悠悠踱到吧台, 朝酒保招了招手。
薑窈跟在沈明哲身後,眉尖蹙得很緊:“沈明哲,你為什麽總把你哥想得那麽壞?”
“嫂子, 是你把大哥想太好了。”沈明哲斜倚在吧台邊,笑容懶散,“我從不覺得他做的事有什麽問題。男人都是這樣,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 在我看來再正常不過了。隻是你們女人總喜歡把一個男人幻想得太好。”
“不過我也能理解,就我哥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是挺騙小姑娘的。”沈明哲點了根煙,嬉皮笑臉的,“嫂子, 聽我一聲勸。你們兩人這關係,各取所需就好,別太當真。”
煙霧彌漫,混合著酒吧迷離的燈光, 十分嗆人。
薑窈咳嗽了兩下,皺著眉與沈明哲拉開距離。沈明哲隻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吐出煙霧。
“話說回來, 我還挺好奇的。嫂子,你和江卓到底什麽關係啊?”沈明哲揶揄地眨眨眼,“你放心, 我不會和我哥說的。我就是八卦, 滿足下好奇心。”
“沒有關係,剛巧認識而已。”薑窈淡聲道, “我隻是不想你把你哥說得那麽壞。”
“又不是聖人, 被打了難道要把另一邊臉伸過去再打一下不成?”沈明哲撣了撣煙灰, 漫不經心道,“不過這麽多年了,還揪著人家一家子不放,我哥做的事確實過了。”
正好服務生把酒端了過來,沈明哲朝漂亮的服務生吹了聲口哨,小姑娘靦腆一笑,低頭快速離開。
沈明哲的目光隨著人家出去了老遠,半天才收回來。
他正了正神色,對薑窈道:“之前大哥和江卓住一塊,倆人關係很好,不過江卓他爸在許哥家裏做事。那會兒我們兩家關係不行,經常有生意上的衝突,許哥他爸為了搶一個項目,想了個損招,想用我哥威脅我大伯,把項目讓出去。”
“這事就是江卓他爸做的,不過沒做利索,直接暴露了。”沈明哲輕蔑地哂了聲。不是對這件事的憤怒,更像是對江卓父親的嘲諷,“從那件事以後,大哥和江卓就不來往了。這事本來就是江許兩家的問題,大哥想報複我覺得情有可原。”
沈明哲抿了口酒,繼續道:“大哥接手公司沒兩年,就搶走許家一個很重要的項目,項目負責人就是江卓他爸。當時許家損失好幾個億,老江可沒少因為這事在集團受排擠。之後大哥不顧管理層的反對,轉移重心發展新能源科技,打壓老江負責的業務,老江在許氏越來越沒有話語權,最後直接被架空,可都是大哥幹的好事……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隨便問個人大家都知道,我可沒誆你。”
沈明哲嘻嘻一笑,又抿了口酒。
“大概是七八年前吧,大哥和老江競標一個政.府的項目,當時政.府比較傾向於和許氏合作,大哥爭不過就學老江當年那樣玩陰的,用他家人威脅他。老江為了避風頭把資產全部轉移到了國外。那會兒江卓大學都沒讀完呢,直接退學和他爸媽去美國了。”沈明哲頓了頓,神色微妙地看了眼薑窈,“我聽人說,江卓去美國以後過得挺不好。老江那會兒已經神經兮兮的了,江卓受不了他就開始酗酒賭博,整個人徹底廢了。”
薑窈垂下眸,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手中的酒杯。
冰涼的刺激著她掌心的皮膚,她不禁蹙緊眉頭。
沈明哲說的這些她一個字都不信,可當初在拉斯維加斯遇到的江卓,情況和沈明哲說得相差無幾。
“搞瘋一個,搞廢一個,這幾年許家的生意也不好做,大哥可真有兩下子。”沈明哲幽幽感慨,“不過要我說啊,大哥確實有點小家子氣。多少年前的事了,記恨這麽久,還非要把人家搞得身敗名裂,真不是大丈夫所為。”
沈明哲一邊說著,一邊朝薑窈湊近了些,壓低聲線,“而且我聽說啊,許哥最近在布局美國那邊的業務,有意把老江請回來,結果老江出車禍人沒了。要我說,搞不好是——”
“沈明哲!”薑窈不由地揚高音調,憤怒地打斷他,“你有什麽證據說這種話?!”
沈明哲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他直起身子,慢悠悠地活動了下肩胛。
他臉上還是那副散漫的笑:“誰知道呢。這個節骨眼上,可真說不好。”
他斜睨了眼薑窈的臉,輕歎一聲,“江卓之後的日子更不好過咯。誰能想當初他和大哥關係那麽好,結果變成現在這樣。”
薑窈憤怒地瞪著沈明哲。
雖然她和沈明禮認識的時間並不久,但沈明哲說的這些她壓根不相信。
她不敢說自己特別了解沈明禮,但她相信沈明禮不是沈明哲口中那種踐踏生命,心狠手辣之人。
在她心裏,沈明禮雖表麵淡漠,實際上是個內心很溫暖的人。
他在乎家人,在乎朋友,絕不會對江卓和他的家人做這麽趕盡殺絕的事。
“嫂子,看你這樣我就知道你不信。”沈明哲嘻嘻笑了兩聲,“我也不是想離間你和大哥的關係。隻不過是告訴你事情的真相罷了。我能看得出來,江卓對於你來說可不是‘剛巧認識’那麽簡單,不過看樣子,你還是更向著大哥一點。雖然可能有點難接受,但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和大哥這段婚姻,你最好理智一點,不然之後很有可能惹火上身。”
薑窈推開酒杯,裏麵的金湯力她一口沒喝。
她拾起扔在桌上的包,冷聲道:“謝謝提醒。以後不要再浪費我時間了。”
沈明哲笑了笑,將玻璃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薑窈和他拉開距離。
正巧酒吧大門打開,沈明哲抬頭,看到來人時,熱情地朝他招了招手。
薑窈下意識隨著他的動作轉過頭,卻發現來人是許勵。
看到沈明哲和薑窈,許勵微微一怔,而後揚起往日那抹溫潤謙和的笑。
他朝兩人走來,溫聲對薑窈道:“薑小姐,好久不見。”
“許哥認識我嫂子啊。”沈明哲大咧咧道。
許勵微微含頜:“之前在宴會見過,和薑小姐聊得很開心。”
薑窈不屑地把頭扭向一邊,沒作聲。
自從知道他和沈明禮不對付以後,薑窈對許勵的觀感就很差。
這人說話茶言茶語的,明明知道她結婚了,還說那麽曖昧不清的話,到底什麽意圖?
許勵打量薑窈一眼,將她的不耐盡收眼底。
但他並未說些什麽,依舊掛著那副溫潤的笑意,道:“阿禮不喜歡這種地方,薑小姐一個人?正好大家都認識,你和阿哲又是一家人,不如和我們一起吧。”
怪不得沈明哲一直向著許勵說話。
原來兩人關係好得要命。
明明姓沈,卻寧願相信許勵,也不相信自己的親哥哥。
薑窈冷笑了聲,嫌惡地與兩人拉開距離。
她原本就不相信沈明哲說的話,看他和許勵走這麽近,便更不相信了。
怪不得呢。都不是什麽好人。
薑窈不願再與兩人糾纏,冷聲拒絕了:“謝謝許先生好意。不用了。”
說罷,薑窈轉身離開。
“哎,嫂子——”沈明哲突然揚高聲調叫住她。
他快步追上薑窈,捉住她的胳膊。
還未等他繼續說什麽,沈明哲便聽到一道沉沉的男聲:“沈明哲,鬆手。”
他怔愣幾秒,抬頭看到麵前的沈明禮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目光陰鷙。
沈明哲訕訕鬆手:“大哥。”
他朝兩人揚了揚手裏的手機,“嫂子的手機忘了。”
沈明禮接過他遞來的手機,神色沒有絲毫緩和。
他冷聲斥道:“我是不是說過,如果你和許勵再有來往,就離我的家人遠一點。”
“大哥,你這話說的……”沈明哲撓了撓頭,訕笑,“再說了,許哥還在呢……”
沈明禮把薑窈攬進懷裏,拉開與另兩人的距離。
他冷冷地瞟了眼一旁的許勵,許勵還是那副溫和的笑,見沈明禮望過來,笑意更甚。
沈明禮盯著他半晌,而後抿了下唇,冷聲問:“許勵。最近那事,是你做的麽。”
許勵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什麽事啊?阿禮,你不能什麽事都推到我身上,不然我可要寄律師函了。”
沈明禮的神色又冷了半分。
他下意識將薑窈摟得更緊了些。
“最好無關,不然我們沒完。”
許勵笑容愜意地聳聳肩。
……
從酒吧出來,薑窈已經徹底聽不懂幾人到底在說些什麽。
最近的事?什麽事?
薑窈仰起頭,發現沈明禮還是那副冷徹的表情。
他平日裏神色很淡,但不會像這樣嚴肅。薑窈能看出來,他是真的非常生氣。
每每扯上許勵,他的臉色都很差。
可都是生意上的事,她不好詢問。
薑窈伸手戳了戳他的唇角,小聲問:“怎麽不開心了?”
沈明禮斜睨她一眼。
他的神色鷙戾,薑窈不由自主地蜷了下手指。
可薑窈卻不怵他。
大抵是見到他以後心情放鬆,外加之前喝了不少酒的緣故,薑窈反而揚起笑,又惡作劇地戳了下他的唇角。
趁他怔忪的片刻,薑窈踮起腳尖,故意親了下他的下巴。
她軟著嗓子和他撒嬌:“下次我不來這裏了,好不好?”
沈明禮本就沒生她的氣。
他本以為自己剛才的失態嚇到了她,可看到薑窈這般撒嬌,心底的某處徹底融化了。
他摟著薑窈的肩,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頂,淡聲道:“沒有。我沒有不開心。”
薑窈咧唇笑了起來。
她窩在沈明禮的懷裏,腦袋靠在他的肩窩處輕輕蹭了幾下。
薑窈閉起眼睛,任憑沈明禮攬著她走路。
她輕聲道:“有我陪你,不許不開心。”
她的語氣裏帶了一點撒嬌和討好的意味。
沈明哲說的那些話她並不信。
她隻相信自己看到的沈明禮。
她看到的沈明禮雖然總給人很疏離的感覺,卻是個很溫柔很認真的人。
所以她才會喜歡他。
薑窈很後悔聽沈明哲說那些構陷他的話。
在她看來,自己在那一瞬間的動搖是對沈明禮不信任的表現。
他們是夫妻。他一向信任自己。
她也應當給予足夠的信任。
……
第二天,熹微的晨光把薑窈喚醒。
薑窈蹙了下眉,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蹭進沈明禮的懷裏。
明亮的房間中流轉著旖旎的氛圍。房間的每一處角落似乎都留存著昨晚的痕跡。
薑窈把腦袋蹭進男人的懷裏,搭在他腰間的手摟得更緊了些。
她抿了下唇,不由自主地翹起唇畔。
沈明禮昨晚被她折騰得不行。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麽主動又黏人的薑窈。
大抵是酒精,再加上沈明哲那番話的刺激,昨晚的薑窈殷勤得過分,第一次主動向他索要。
這是薑窈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她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去表達自己的喜歡與信任。
她隻想將自己的全部交予他,隻想看他開心,告訴他自己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陽光灑了下來,灑在男人清雋的五官上。
他還未睡醒,眉尖微蹙,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
薑窈靠在他的懷裏,細細打量著他的側顏。
她抬起手臂,柔軟的指尖覆在他的眉宇間,輕輕揉開那處隆起的褶皺。
指尖順著他的眉心輕輕滑下,落在他的鼻梁上、唇瓣上、下巴上……最終順著他的襯衫線條滑到他的胸口上。
她的動作很輕,繞著心髒的位置輕輕打著圈。
薑窈動作一頓,唇邊的笑意轉而染上苦澀。
她自言自語道:“你這個人怎麽沒有心呀。”
她那麽喜歡他,在外人麵前那麽維護他,可他為什麽就不能同樣喜歡上自己?
他對她很好,愛護,尊重,可這些更像是作為丈夫的職責所在,而不是因為喜歡。
他越是這樣,她越覺得難過。
就好像,如果當初他娶的是別人,他也會對那個人這般好似的。
她不想他對別人好。
她想讓他眼裏隻有自己,就像自己眼裏隻有他一樣。
薑窈的指尖頓了頓,停在他心髒跳動的位置。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似乎隻有她自己能聽見。
她輕聲問:“能不能把這裏空出來一點,分給我呀?”
回複她的,是無聲的寂靜。
薑窈兀自笑了笑。
隔了片刻,她收回手,從他懷裏爬了起來,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躡手躡腳去了衛生間洗漱,卻沒發現身後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
他抬手遮擋灑進屋內的陽光,也擋住了微揚的唇角。
-
很快便到了聖誕節前夕。
沈明禮生日當天,薑窈起了一大早。
把他送出門後,薑窈偷摸摸從廚房的櫥櫃裏翻出一大包提前準備好的材料。
雖然他對生日沒什麽想法,但薑窈還是要給他準備個驚喜的。
她買了一堆做蛋糕的材料,還有各種蠟燭花束,打算準備個燭光晚餐,再親手做個生日蛋糕。
薑窈對自己的計劃非常滿意。
她將餐廳布置好,拿著手機打開自己早早收藏好的蛋糕製作教程,信心滿滿地走進廚房。
一個小時後。
薑窈看著玻璃碗裏被自己打得稀爛的奶油,陷入沉思。
又過了半個小時。
薑窈看著烤箱裏黑乎乎的一團不明物,徹底沉默。
她麵無表情地將那團不明物丟進垃圾桶。
薑窈摘掉圍裙,走出廚房。
她早已沒了剛進去時那副自信滿滿、大義凜然的氣勢,反而像隻蔫了的鵪鶉。
薑窈委屈巴巴地對正在餐廳摘菜的丁姨道:“丁姨,能不能幫我做個蛋糕?”
她連菜都不會切,更何況是做蛋糕這種hard模式的操作。
丁姨早就猜到了結局,笑眯眯道:“我也不會做蛋糕。”
連丁姨都不會,那她這個炸廚房選手更不可能信手拈來。
薑窈頹然地靠在廚房門邊,徹底放棄掙紮。
她拿起手機,開始搜索附近的蛋糕店。
挑了款絕美的蛋糕,薑窈歪著腦袋想了想,對丁姨道:“丁姨,晚上一定要和沈明禮說是我親手做的!”
丁姨笑道:“好。”
薑窈嘻嘻一笑,美滋滋地訂好蛋糕。
距離取蛋糕還有些時間,薑窈回到樓上的衣帽間,準備好自己晚上要穿的衣服。
她挑了件酒紅色的魚尾短裙,是沈明禮買給她的禮物。
結婚這麽久,她清楚沈明禮所有的喜好。
他喜歡她穿紅色,喜歡她散著頭發,喜歡她穿這種有點小性感又不會太暴露的連衣裙。
既然今天是他的生日,那就勉為其難滿足下他的喜好啦。
薑窈美滋滋地試完衣服,確認好裙子搭配什麽發型什麽口紅色號後,她才滿意地將裙子放了回去。
有所期待的時間總是難熬的。
薑窈恨不得一秒一秒地算著時間,才終於捱到取蛋糕。
丁姨本想替她去取的。
但薑窈覺得既然不是自己親手做的,至少要親自去取。
十二月末的霖城,寒風像是刀子一樣。
早上剛下過小雪,路邊堆起的小雪堆還未徹底消融,空氣變得更冷了。
薑窈從車子上下來,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的羽絨服裏隻穿了件單薄的針織毛衣,下麵是一條絲絨長裙,完全抵擋不住凜冽的寒風。
薑窈快速鑽進蛋糕房。
正值聖誕節前夕。
整條街道都洋溢著濃厚的節日氣息。
蛋糕房裏放著聖誕歌,擺放麵包的櫥櫃上掛著小鈴鐺和雪花的裝飾。
店裏的一個角落裏擺了一棵聖誕樹,店家稍作裝飾,做成了一個網紅打卡點,有幾個小姑娘正圍在那裏拍照。
薑窈取完蛋糕,被店裏的聖誕氛圍感染,她突然覺得外麵沒有那麽冷了。
她這段時間都沒怎麽出門,在家封閉太久了,差點忘記聖誕節的氛圍是如何的。
薑窈驀地想起沈明禮在國外呆了挺長時間,他應該對聖誕節挺有感情的吧?
再一思索,她恍然想到沈明禮一直是一個人在國外。
那他很多年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生日,過節日的吧?
明明是個慶祝全家團圓的節日。
薑窈的鼻尖突然有些酸,大抵是冷風吹的。
她拽了拽圍巾,蓋住自己半張臉。
沒關係,以後有她陪著他。
薑窈左右張望了下。
街上的小店挺多。
她把蛋糕交給司機,打算再逛逛其他小店,買些聖誕的裝飾物回家。
……
回到家時,已經下午五六點鍾。
丁姨焦急地等在玄關,聽到門鈴聲,她迅速幫薑窈打開門。
“小祖宗,你怎麽去了那麽……”
“久”字還未脫口,她便看到薑窈指揮著司機把一顆綠油油的聖誕樹搬進了屋裏。
薑窈也沒想到,街上還有賣聖誕樹的店鋪。
她買了棵聖誕樹,還有一些裝飾品和禮物盒,打算晚上和沈明禮一起拆聖誕節禮物。
丁姨看著薑窈把大包小包搬進家,興衝衝地叫自己一起裝飾聖誕樹,好笑地搖了搖頭。
她在沈家做了很多年,很少見沈明禮慶祝什麽節日。
他喜靜,不愛熱鬧,對各種節日的情感也很淡。
所以沈家很少有節日的氛圍。
今天被薑窈這麽一搞,丁姨頓覺滿屋子洋溢著聖誕節的溫暖氛圍。
她陪薑窈坐在聖誕樹旁邊,將彩燈和鈴鐺玩偶掛在樹枝上。而後又將薑窈買的一堆禮物包裝進禮品盒內。
“晚上和我們一起拆禮物呀。”薑窈笑眯眯對丁姨道。
丁姨怔了怔:“啊?”
薑窈指了指地上的禮盒:“我買了好多禮物,晚上你和劉叔都過來,咱們一起拆禮物。”
她一邊說著,一邊朝丁姨俏皮地眨眨眼,“那個紅色盒子裏我放了套護膚品,特別好用。你到時記得選那個。”
丁姨輕輕笑了下,心底漫開暖意。
別說聖誕禮物了,她連生日禮物幾乎都沒收到過。
兩人有說有笑,將餐廳重新布置。
原本氛圍浪漫的餐廳一下子增添了不少聖誕氣息,變得又浪漫又溫馨。
布置妥當,薑窈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多了。
沈明禮差不多快回來了。
薑窈不由翹起唇畔,思考著一會兒在哪裏等他比較好。
她回衣帽間換好裙子,又重新補了個妝。
確認一切都非常完美後,薑窈去了趟書房,取裝飾燈需要的電池。
自從沈明禮搬進來後,她幾乎沒再進過書房。
這裏是沈明禮辦公的地方,都是他的東西。薑窈隻有在剛結婚,他在外出差的那段時間占用過這裏,放了些自己不常用的辦公用品。
薑窈思索了下電池的位置。
如果沈明禮沒有動過的話,應該是被自己放在書桌旁邊的小櫃子裏了。
她走到小櫃子旁,蹲下身,打開最底下一層的抽屜。
裏麵果然放著一堆自己扔在這裏的辦公用品。
薑窈從裏麵翻出幾節需要的電池,正要起身時左腳有些發麻。
她下意識扶了下書桌,卻不小心把沈明禮放在書桌上的文件夾打翻到地上。
薑窈連忙放下電池,伸手整理被自己打翻的文件夾。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份文件裏掉出來的一張照片所吸引。
那張照片裏有三個人,一對中年夫婦旁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男人隻有半張側臉,但薑窈依舊認出來了。
是自己在美國時見過的。
江卓。
照片明顯是偷拍的。
夾著它的文件也散落在地上,薑窈怔怔地看著上麵的文字,滿滿一整張紙都是江卓的父親江浩然生前的行程記錄。
——老江出車禍人沒了。要我說,搞不好是……
沈明哲的話突然出現在薑窈的腦海中。
她搖了搖腦袋,根本不相信沈明哲說的那些。
不會的,不會的。
沈明禮根本不是他說的那種人。
薑窈緊緊攥著文件,脆弱的紙張被她掐出折痕。
那份文件詳細記錄了江浩然所有的信息。
他沒事為什麽要準備這樣一份文件?
薑窈腦子裏很亂。
她突然沮喪地發現,她好像真的像沈明哲說的那樣,並不完全了解沈明禮。
她甚至找不出一個自圓其說的理由來推脫這份文件的存在的原因。
他每天在忙些什麽,在做些什麽。
她全都不知道。
驀地,頭頂傳來一道冷淡的男聲。
沈明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神色陰冷:“窈窈,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薑窈噎了噎。她囫圇地問道,“你回來啦?”
“嗯。”沈明禮淡淡地應了一聲。
他走到薑窈身邊。
薑窈朝他示意了下放在一旁的電池,解釋道:“我拿電池,不小心把你的東西碰掉了。”
沈明禮微微含頜,沒多說什麽:“我來收拾吧。”
薑窈怔忪地點點頭,胡亂地將一地文件整理在一起,遞給沈明禮。
沈明禮接過文件,隨手放在一旁的辦公桌上,而後伸手將薑窈扶了起來。
薑窈腿上還有些麻,沒站穩,沈明禮眼疾手快將她攬進懷裏。
薑窈下意識推開他的手。
沈明禮微怔。
薑窈也愣了下,她很快反應過來,訕訕朝他笑道:“今天你過生日,正好又是聖誕節,晚上我們一起過節吧。”
“嗯。”沈明禮點點頭。
“我……先下去收拾東西了。”薑窈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沈明禮微微眯起眼,沉默地打量著薑窈的背影。
她的模樣不太對勁。
薑窈恍惚地走到門口,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
她轉身麵對沈明禮,問:“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麽?”
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她都相信。
薑窈輕輕攥了下裙擺。
“解釋什麽?”沈明禮不以為意地問道。
薑窈張了張嘴,猶豫半天,她問:“你在查江卓?”
沈明禮握著文件的手頓了頓。
那份資料沈明禮看過好幾遍,裏麵隻字未提江卓。
她為什麽會知道江卓?
隔了半晌,他沉聲問:“你認識江卓?”
“……”薑窈沒說話,垂下眸子。
她攥著裙擺的手收得更緊了。
沈明禮將文件收好,對薑窈道:“窈窈,這件事和你沒關係,我不希望你牽扯進來。”
“和我有關係。”薑窈有些激動地打斷他。
沈明禮這才發現,薑窈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
她咬著唇,緊緊攥著裙擺。
她不想相信沈明哲說的是真的。
不,肯定不是真的。
為什麽不能告訴她,為什麽一定要瞞著她?
和他有關的事情,都和她有關係。
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是那種為達目的輕易踐踏他人的人。
他不是那種人。
沈明禮微怔。
他和江卓與許勵的恩怨跟她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從未想過將這件事告訴她,把她牽扯進來。
許勵看上去溫和優柔,實際上心狠手辣,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如果把她牽扯進來,就是將她置於危險之中。江浩然忠心耿耿為許家做了幾十年的事,甚至不惜以身犯險,親自替許家做那些齷.齪的營生。
但最後又怎樣?還不是在許勵犯錯以後,無情地被推出去頂鍋?
逃了又怎樣?
江家已經徹底完了。
可這些都與薑窈無關。
沈明禮想不明白她為何會認為這些與她有關。他希望薑窈永遠不會與許勵這樣危險的人有牽扯。
除非,她和江卓認識——
沈明禮恍然意識到什麽,捏著文件的手不由地握緊。
他兀自揚了下唇角,自嘲地問道:“因為江卓?”
薑窈怔了怔,她想搖頭,卻聽沈明禮突然問道:“如果當初……江卓沒有出國。你會選擇我,還是他?”
薑窈怔愣地抬起頭。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目光熾烈,充滿審視。
那一瞬間,薑窈突然恍惚了。
她不明白,沈明禮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問。
沈明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的反應。
看到她猶豫的神色,沈明禮輕哂一聲。
原來薑窈不是忘了和他的約定。
而是……一直記錯人了。
原來長久以來,在她心裏,自己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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