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就是活該?
好端端的老婆硬生生被他給弄丟了,他要怎麽做才能博得梔梔的原諒?
陸硯抹了一把臉,從酒吧的後院走出來,天色漸深。
口袋裏的手機鈴聲叮叮咚咚,陸硯穿越過斑斕的霓虹,撈起手機瞥了眼。
上麵映出的“裴晚”兩字,讓他唇角漸漸諷刺。
手機被按滅,靜音,揣入褲兜。
陸硯像一條失去聲音的幽靈,鑽入一輛出租車,沉聲,“濱水灣。”
踏入濱水灣別墅,看著熟悉的法式裝修風,好似有硫酸腐蝕了心髒,每個窟窿都在刺刺的痛著。
陸硯在餐椅上落座,無數的回憶紛至遝來。
那會裴晚還沒出現,他們的婚事卻早已經被兩家的長輩默認。
所以他早早的買下了濱水灣的別墅,因為這裏距離南知意的閨蜜丁甜的甜水灣最近。
那時候還沒談婚論嫁,但在陸硯的心中早已經認定了南知意。
除了她,沒有旁人再能讓他那般牽腸掛肚。
“梔梔,等到你畢業咱們就舉辦婚禮,我盼著這一天早已經盼了太久。”
羞粉一點點蔓上她雪白臉龐,濕漉漉的眼眸狠嗔他一眼,“誰說我要嫁給你了?”
“陸硯,你也太自大了,你連求婚都沒有,就奢望我嫁給你的美夢了?”
那會的陸硯睨著小丫頭嬌俏的臉龐,滿心扉都密布涓涓的甜,血液好似都被蜜糖給浸透了。
“你敢!”
陸硯咬著牙,腮幫都變得凜冽鋒利。
“我看誰敢打你的主意,我已經捆綁你在身邊多年,不嫁給我你要嫁給誰?”
他邁開長腿欺近她,想要拉她的細腕,
卻被她靈巧的躲開,燈下一雙亮晶晶的鹿眸好似帶著鉤子,“嫁給誰都好,就不嫁給你這種暴君!”
陸硯氣急。
在偌大的別墅客廳裏你追我跑,最後他終於捉住她,按住她的細腰,就在餐桌前親她。
陸硯至今還記得,那一次差點擦槍走火,他控製不住血液中奔湧的滾燙岩漿,一雙如隼般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她。
他沉著嗓問她的意見。
兩情相悅,幹柴烈火,一觸即發。
南知意沒有抗拒。
他們差點就要……卻在關鍵時刻,接到了來自裴西洲的電話。
明明南知意已經情動如潮,可是卻還是在看到電話的那一刻推開了他。
陸硯眼底悲涼和諷刺如水一樣彌漫開來。
他醋了。
覺得裴西洲這個哥哥比他這個男朋友重要,兩人大吵一架。
那時候他就敏銳的覺得裴西洲對南知意不一般,現在看來他的直覺沒有錯!
心髒像是被手攥著生生捏扁,連呼吸間都竄著酸疼。
驀地。
入戶門傳來輕微的動靜,陸硯就像個等待主人的大狗,瞬間揚起滿是期待的眸。
別墅知道密碼的人不多,難道是南知意過來取東西了?
明知道這個可能微末,但陸硯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入戶的感應燈亮起,拉出來的陰影躍入眼簾的同時,一張臉也跟著落入眼底。
來人是丁芷柔,陸硯的媽。
陸硯眼底的光一寸寸的灰掉。
而這一幕恰好被丁芷柔撞見,她眼角眉梢的諷刺,“你在期待什麽,期待梔梔過來找你和你和好如初?”
“陸硯,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怎麽臉這麽大呢?”
麵對丁芷柔的奚落,陸硯第一次沒有反駁。
之前的言之鑿鑿此刻全然變成了笑話!
當初他有多護著裴晚,現在就有多恨自己。
如果不是他,梔梔怎麽可能對自己徹底失望,進而那樣決絕的離開?
如果說之前陸硯還信心滿滿,認為哪怕離婚也能挽回,那麽這會真相大白之後,第一次認識到,他和南知意可能真的完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會走到這一步。
他坐在餐椅上,在他和南知意悱惻纏綿吻過的位置,繃緊的手指直接深深的插入黑發中。
垂眸看著餐桌上的花紋,從喉管裏溢出低低涼涼的笑聲。
“媽……”
陸硯深深呼吸,再撩起眼皮的時候,白色的眼球裏麵已經纏上密密麻麻的血絲。
“我後悔了。”
陸硯死死的掐著掌心,靠絲絲寸寸的疼來懲罰自己。
“我不該答應裴叔叔讓裴晚來公司當秘書,更不該和和裴晚拍婚紗,原來我自以為是的對梔梔的好,都是插入她心口的刀!”
陸硯的瞳仁震顫,捏著桌角得手幾乎要生生掰下來。
丁芷柔看著兒子這樣痛苦,心中同樣不好受,可是她卻抱著胸脯冷笑一聲。
“孩子死了你來奶了,後悔有什麽用?晚了!”
“梔梔現在已經和你辦了離婚證。”
“說實話雖然我很心疼失去梔梔這樣好的兒媳人選,但她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我是一點也不反對。”
“畢竟隻有離開渣男才能獲得幸福。”
陸硯眼皮抽搐,卻還是承受了丁芷柔的責難。
“是,我不配。”
“你當然不配。”
“你可知道我聽說你和裴晚拍婚紗的時候什麽感覺嗎?我的兒子竟然是個朝三暮四的渣男。”
“陸硯,我們陸氏集團雖然不及裴氏集團,但還不需要自家兒子靠婚姻向上爬。”
“我那時候就在想,你為什麽會答應呢?一可能是因為你為了梔梔好,想要給梔梔留住最後的親人。”
“但是你一直在忽略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在和裴晚這幾個月的日夜相處中,真的對她動了心。”
陸硯眼眶猩紅,嘴唇蠕動了下,那句“沒有”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是!
他混蛋!
的的確確是對裴晚動了心。
如果不是裴晚假裝患病的事情曝光,他甚至還會按照心中的想法接受裴晚的求婚,甚至順理成章的和她度過最後的“一個多月”最後時光。
陸硯深深的闔上眼皮,懊悔和痛楚沿著衣邊潮湧而出。
驀地。
丁芷柔開口:“我過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我給梔梔打了電話,約她見個麵。”
“你要是覺得對不起她的話,就跟我一起赴約吧,無論你和她日後如何發展,我丁芷柔的兒子要敢做敢當,你得好好跟人家道歉。”
“媽媽隻要想到這段時間梔梔遭遇的一切,就心疼的直抽抽。”
“你可不能掉鏈子。”
丁芷柔眸帶譴責。
陸硯眸色沉沉,點頭。
*
南知意清醒後夜色已經很深。
臥室的門虛掩著,走廊上透過來溶溶的昏黃色光芒,襯著滿屋子的中式家具,有一種讓人安心的味道。
中式軒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敲打玻璃,砸出一室的嘈雜。
南知意就像是回到自己巢穴的小動物,這一刻的安全感達到了頂峰。
一覺睡醒,腦子還是懵懵的,肌肉因為麻藥還軟著,她坐起身,張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又靠回到床頭上。
撈起床頭櫃充滿電的手機,她想到裴西洲說的話,心情下意識的沉了沉。
停頓片刻,她打開了手機。
不出意料,開機之後湧入的是無數的來電和消息。
有裴父的,裴東城的,陸硯的,甚至還有寧溪和裴晚的。
南知意的心湖像被大手徹底的攪亂。
原本的那點安全感在頃刻間消失不見,她丟開手機,穿上拖鞋,躡手躡腳的打開臥室的門。
走廊上開著暖融融的燈,就像一片黃昏的晚霞被采擷而來。
她籠罩在這一片昏黃中,打量著這個陌生的院子。
穿過長長的走廊,木質門板洞開,雨水伴著潮濕的空氣撲上臉頰,南知意站在廊簷下,看著院子裏鵝卵石圍繞的魚池被雨水濺出一圈圈透明的漣漪,漸漸的看的出了神。
驀地,頭頂上不時濺落的雨絲不見了,她被密不透風的黑傘遮住,轉身看去,映入眼簾的是裴西洲骨節分明的手,以及一張毫無波瀾的俊臉。
走廊暖融融的光在他的金絲邊眼鏡上匯成一流,在流光的掩映深處,是他暗潮湧動的瞳。
“別淋雨,會感冒。”
他的關心淡淡的。
可是南知意清楚的知道這不過是假象,這個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男人,在平靜的假象之下,蟄伏著澎湃滾燙的深情。
那股感情就像強心劑,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時刻,為她照耀出一道光。
心窩震顫出一條條汩汩的河流,又暖又甜的占據了每一條血管,徹底灌入到每一顆細胞。
南知意白皙的臉頰微濕,被雨絲融的皮膚潤潤涼涼。
她略微遲疑片刻,然後乖乖的依偎到他的懷抱中,臉頰貼著他溫熱修長的脖頸,視線可及之處,那一粒小小的喉結瞬間滾動了一圈。
僅僅這樣細微的動作,卻讓空氣中的火熱和曖昧瞬間爆棚。
“你很緊張嗎?”
南知意有心要逗他,目光盯著那小小一粒凸起,纖白指尖遲疑的。
可是還不等摸到,手腕就遭到橫截。
迎接她的是裴西洲晦暗火熱的眸,“你確定能承受後果?”
南知意微怔,卷翹的睫顫著撩起,濕漉漉的眸看向他。
然後睫毛蝶翅一般顫了下,瑩潤泛粉的指尖堅定的落在那個小小的凸起上。
不過頃刻間,她的手腕就被拽下來,接著執著黑傘的骨節分明的手鬆開,改成按住她纖薄的脊背,用力按入懷中。
低頭。
裴西洲在心尖兒竄流的炙熱岩漿中,深深的吻住了她。
“嘭——”
黑傘墜地,被風吹著打了個滾兒。
南知意嬌軀一震,下意識用餘光去看,臉頰卻被一隻大掌扳正,下頜被男人粗糲的指腹捏著,被男人強勢的吻掠奪著。
“認真點。”
他的唇含著她的,聲音儼然喑啞到了極致,摻雜著的欲念讓人臉紅耳赤。
不過很快南知意就不能思考了。
因為男人的需索很熱切,像要將多年未敢宣泄的情愫都透過這一吻給抒發出來。
南知意像一尾缺氧的魚般小口的呼吸。
裴西洲的吻細碎的若蝶翅掠過,在她的臉頰,鼻尖,以及顫抖的眼皮上拂落。
南知意緊張的渾身細胞都在顫栗,裴西洲的吻和陸硯的截然不同,好似有大火在炙烤著細胞,全體都在這一刻尖叫。
因為親吻她的人是從小叫到大的哥哥,隻是承受他細碎的吻,就羞恥的無法無地自容。
呼吸被壓扁,截斷在喉嚨裏,憋的雪白的小臉兒泛粉。
“你很緊張?”
裴西洲喉管裏溢出的聲音依稀噙著笑。
南知意紅唇微張,細碎的喘息聲中,還來不及回答,就聽到——
“接吻的時候記得呼吸。”
南知意的臉騰的紅了個透。
好奇怪。
和陸硯接吻無數次,卻從沒出過這種糗。
她有些羞恥,鼓著腮幫想要反唇相譏,可話到嘴邊,又怎麽都說不出口,咬著舌尖,隻覺得要在裴西洲炙熱的眸光下徹底融化。
“我、我沒這樣過。”
最終隻吐出這樣幾個字。
刹那間,裴西洲的眼底深了,他深瞳內的戲謔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認真。
寬大的指節捏了捏她的下頜,“嗯。”
“你不用覺得尷尬,我從來沒介意過你和陸硯的從前。”
南知意的心一抽。
看著他漆黑瞳仁裏麵那個小小的自己,頃刻間想到一個困擾自己的問題。
“你真的不在意,我……我第一次給了陸硯?”
裴西洲瞳仁驟縮。
“嗯。”
“那不重要。”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細腕,捧起她白皙細膩的手背,在唇邊輕輕落下一吻。
“梔梔,能和你在一起對我而言比什麽都重要,陸硯是你過去的一部分,我不能更改你的過去,但是你的未來,我每一樣都會參與。”
“隻有愚者才會抓住過去不放,導致錯過現在的美好。”
南知意心尖兒顫栗成篩子。
滿脊背竄爬的感動讓她皮膚一度起了栗。
掙開裴西洲的寬掌,她不顧一切的衝入他的懷中,緊緊的擁住他。
“我也不會在意你和寧溪姐的過去,哥,那我們好好的在一起吧。”
男人寬大的手掌輕輕撫順她的脊背。
南知意在他的肩窩蹭了蹭,聲音顯得悶悶的,“你打算什麽時候和寧家說清楚?”
她態度的轉變落入裴西洲的眼底,看著她小緊張的模樣,勾唇笑了笑。
“以前不是還想撮合我和寧溪,現在怎麽盼著我和她分手了?”
南知意被取笑,臉色更紅,奶凶奶凶的對他露出爪牙,“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