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瞳仁蜷成一個點,慍怒沿著那點迅速擴散到空氣。
“梔梔……”
陸硯眼尾激的通紅,越憤怒表現的就越脆弱,在南知意目光投來的那刻嗓音發顫,“……我不想離婚。”
南知意微怔。
陸硯趁機小心翼翼觸下她的指尖,確定她不反感後,驀地上前,連她胳膊一起緊緊擁入懷中。
“再給我個機會。”
“我舍不得你……”
南知意心尖兒密布酸澀。
眼前這人,是和她七年感情的丈夫,更是在她無人可依之時,挺身而出給她一個家的恩人。
縱然她斬斷情絲果斷利落,卻並非不痛。
她對陸硯到底有感情。
在陸硯苦苦哀求下,南知意被他帶入車子。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雨。
豆大雨點壯烈撲向車窗玻璃,耳畔都是刷刷雨聲。
陸硯收傘,貼著她落座,雖然撐了傘但雨絲還是沾濕他的褲管。
南知意光裸的纖白小腿上也滿是雨珠,他這樣貼過來層層溫度傳遞,讓她油然生出不適。
突然,毛巾粗糲的觸感浮上膝蓋。
南知意瞠大鹿眸,垂下一看,陸硯接過毛巾,正溫柔擦拭她腿上的雨珠。
順著她的角度看去,陸硯眉眼俊逸,鼻梁高挺,專注的模樣依舊有讓她怦然心動的資本。
可是南知意胸膛下的心,卻再也不會如之前一般狂跳。
陸硯好似褪去濾鏡,失去了光環。
被他炙熱眸光盯著,南知意隻覺難堪,甚至下意識的將膝彎往後麵挪了挪。
“別動。”
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她纖細腿彎,勁力箍著,讓南知意動彈不得,不由皺眉看向他。
陸硯直到確定她的皮膚都幹了才鬆手。
一雙漆黑眸子凝過來,“我們是夫妻,你怕什麽?”
南知意呼吸卻因這個眼神凝到嗓子眼,腦子下意識浮現他在裴家和他兄弟說的話。
“圖她身子?”
“我也是個成年男人……”
這個揣測,讓她的呼吸密密匝匝堵住。
“陸硯,我不打算和你發生關係。”她說這句話用力抓緊裙擺,整個防禦的姿態。
陸硯眼底暗色劃過,很快恢複如常。
“我尊重你,你想留到婚禮結束,那就留到那時候。”
南知意的心就像被冷箭倏然貫穿,錐心的疼洶洶而來。
越是回憶那些過往和細節,那股被背叛,被輕賤,被拋棄的恥辱就抓牢了心髒。
南知意後悔了。
不該給陸硯希望,更不該心軟。
她和陸硯的結局已經等在那,現在心軟不過是增加感情拉扯。
“停車——”
南知意當機立斷,對司機命令。
話音落下,氛圍窒息,落針可聞。
司機下意識看陸硯,這次單獨相處可是陸硯好容易求來的,自然不可能聽南知意的。
陸硯心頭躁鬱更重,卻還是含笑輕問,“怎麽了?”
南知意不敢直視陸硯炙熱的眸,道:“我突然不想回婚房,我怕甜甜擔心我,我要去甜水灣公寓。”
“給她打電話。”
陸硯垂眸,落在她捏著的手機上提醒。
南知意手指緊了緊。
第一個借口失敗,讓她小臉兒白了白。
下一秒,陸硯幹燥溫暖的手指摩了下她臉頰,聲線儼然喑啞透了,“你到底在怕什麽?”
“我是洪水猛……”
最後一個字,模糊在南知意因為吃驚微張的唇瓣間。
陸硯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南知意的瞳仁震驚的瞠大!
直到夜風把裴西州的指尖都吹的涼透,他才起身離開,可等回到病房前,卻沒見到南知意的身影。
他皺眉,問裴晚。
裴晚自然不知情,疑惑的搖頭。
“好好養病。”
撂下一句,裴西州轉身出病房,可若大的醫院,遍尋不到南知意的身影。
裴西州下意識的給南知意打電話。
眼看四片唇瓣就要糾纏,火熱的氣息撲在肌膚上,引的那片皮膚起栗,南知意不斷向後閃躲,想避開這個吻。
可陸硯寬大的手掌固住她的後腦勺,讓她退無可退。
他薄紅的唇寸寸下落,眼看隻有一根頭發絲的距離……
突然!
刺耳的鈴聲響起。
南知意飛快推開陸硯,提起手機一看,“哥哥”兩個字撞入眼簾,剛劃開屏幕喊了一聲“哥——”
耳畔跟著繚繞著一股熱息。
陸硯含笑的聲線落入耳畔,“你好香,梔梔……”
南知意震驚!
手一抖,差點握不住手機。
“梔梔?你和陸硯在一起?你們在哪裏?”
裴西州緊繃的聲音頓時落入空氣。
“說呀,大哥不是在問你嗎,梔梔?”
陸硯一開口,南知意就羞恥的臉頰滾燙,因為他的聲音色氣太重了。
“哥,我在、在……”南知意不知道地點,大腦一片空白,正想看看窗外的地標,突然,“唔……”
“梔梔?”
裴西州的聲音好似在頃刻間變得很遠。
陸硯奪過手機,丟到了地上。
南知意想躲開這個吻,卻被陸硯更深的吻了進去。
她稍一動彈,換來的就是更凶猛的吻。
掙紮間,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以及南知意憤怒羞恥的聲音,交錯落入聽筒內。
醫院門口,瓢潑的大雨不期而至,裴西州站在門口,被冰涼的雨澆了個透。
垂在身側的修長指節倏然間捏的“咯吱”有聲。
一雙漆黑深邃的瞳,一度凝成一個點。
身後的周秦遠遠的看著,裴西州身邊飆漲出來的風暴,讓他不敢靠近,生怕遭受池魚之殃。
但看裴西州被暴風雨催折,到底還是不忍心,麻著膽子上前。
“裴總。”
雨傘靜靜的給裴西州撐出一方天地。
倏然。
單手插兜的男人驀地回頭,“幫我查陸硯的行蹤,我要立刻知道他的下落!”
欸?
周秦一頭霧水。
不過不等深思,手中雨傘被奪走,裴西州一米九二的昂藏身形已經步入雨中。
車廂內。
雨下的更大了。
車廂內的氛圍卻凝滯到了冰點。
而在身側的陸硯臉色也不好看,因為他的臉上浮著一個小小的五指山紅印。
“我吻我老婆也不行了嗎?”
久久,車廂才響起陸硯落寞悲涼的聲音。
南知意不知道該怎麽說,陸硯剛才不但吻她,甚至還升起隔板,
她被陸硯的示弱軟了心,更是一度沉溺在那個不該發生的吻裏。
哪怕被裴西州短暫的打擾,她還是溺了進去。
可,陸硯逾越了他們素日親密的分寸,不該碰觸的地方被碰觸的那一刻,她心頭警鈴大作,下意識的甩了一個耳光出去。
“可是你……”
南知意吸氣,臉頰暈出薄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
陸硯看著看著,漂亮的喉結忍不住滾動一下。
“我知道分寸。”
陸硯情緒低沉的說了聲。
南知意卻在瞬間清醒過來,如果陸硯並非良人,兩人最後終極離婚,那麽發生這些是萬萬不該。
“我不想去婚房了,陸硯!”
南知意抗議著,伸手就去摳車門。
幾乎在她的手摸上門把的同時,手背也落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
陸硯的另外一條胳膊自身後箍緊她的細腰。
他灼熱紊亂的呼吸跗在耳側,撩的那片肌膚都在收緊。
“急什麽,梔梔,我還有好多話沒和你說。”
南知意的心髒一扣扣的收緊,以往感情最甜蜜的時候,陸硯也是這般,用美男計來**他,他生的俊美,溫柔的眼眸凝過來的時候,一顆心仿似都能化掉。
可,南知意眼前浮光掠影閃過的,卻是他抱著裴晚離開方寸大亂的模樣。
是他心疼裴晚隻有兩個多月的生命,對著她怒吼的模樣。
“陸硯……”
陸硯的心髒隨著這糯糯的一聲頃刻間懸至喉嚨口。
車外雨聲刷刷,車內心跳如鼓。
下一秒。
“砰——”
車身重震,讓人心底一驚。
陸硯鬆了手,眯眼質問,“怎麽回事?”
司機戰戰兢兢的聲音躍至耳朵,“撞、撞車了。”
“陸總,和我無關,這輛車是直直撞上來的——”
“去看看。”
陸硯眼底煩躁,這樣一出到底攪亂了氛圍,他不由脊背後仰,捏了捏眉心。
南知意見陸硯沒再起心思,懸著的心放至原地。
但下一秒——
“叩。”
車窗被敲響。
她一悚,抬眸卻霎時落入一雙暗流湧動的眸,來人目光犀利,似蘊著沉沉戾氣,鏡片下那張臉蒼白英挺,被雨水淋過,碎發上漆漆的一層水汽,周身更是怒意賁張。
明明裴西州麵無表情,但對上他的眼,南知意就莫名清楚,他生氣了。
而且還很生氣!
“哥!”
她軟糯嗓音又驚又喜,下意識摳車門。
但手腕再度被陸硯用力攥緊,力道大的一度讓她覺出疼,她不由皺眉看過去。
陸硯的眉眼沉沉,正問司機,“撞上來的是裴西州的車?”
司機哆哆嗦嗦,“……是!”
“開車!撞出去!”
隨著陸硯的命令落下,車廂猝起一股冰冷風暴。
南知意不可置信瞠大水眸,“陸硯,你瘋了?”
陸硯咬著牙,腮幫凜凜,“是,我的確是瘋了,南知意,要麽你和我和好,要麽我和裴西州同歸於盡!”
南知意怔忪一秒,當機立斷去摳車門。
“哢噠”一聲,車門頃刻間被一隻大手打開,被隔絕在外的風聲雨聲齊齊的灌了過來。
南知意的手腕扣上一隻嶙峋修長的手。
指間覆著的皮膚冷白,每一寸都似繃緊著,青筋一根根從掌背迸出來,腕骨更是因為用力怒張著。
南知意下意識的仰頭。
一米九二的身高,鐵灰色西裝的裴西州就像擋在麵前的一座山,將急風驟雨都庇護在外。
淋漓的雨水順著他漆黑的發跌宕下來,落上她微溫肌膚,洇涼了那一片。
車外風起雲湧,但震住她的卻是裴西州的眼眸,自他瞳內跌宕出比雨水還要洶湧的情緒。
他,果然生氣了。
“別走!”
低啞哀求的聲音陡然從車廂內傳來,打破南知意的沉思,忍不住看過去。
陸硯攥著她另外一隻手,指節因為用力泛白,一雙眸被焦灼慌亂占滿,眼尾通紅。
“梔梔,留下來陪我。”
不等南知意回答,車外鉗著她的手頃刻鬆開,冷若冰泉的聲線混著雨聲砸落。
“想清楚,跟他走還是跟我。”
是裴西州的聲音。
不知為何,南知意覺得哥哥的聲音冷冽,似乎蘊著深不見底的寒冰。
一旦她選錯,後果自負。
那樣一種冷眼旁觀,置身事外的姿態。
居高臨下的睥睨,絲絲寸寸的審度。
風大,撩起裴西州身上黑色的長風衣,衣角凜然拍上她的小臉兒,那股不輕不重的力道,似要打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