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聽著身後絞索的咯吱聲,回頭看了一眼那些伸出來的紫黑色的舌頭,想的卻和墨子想的兼愛之心完全不同。

他想,落在我手裏的通神之人,隻怕死的比要比絞死慘得多,你們運氣不錯。

後麵可能有個人身子太重、麻繩太細,竟然落下來一個。

泣涕滿麵,卻因為頜骨被卸下來難以說話,又被後麵的墨者用絞索給拉了上去。

等這些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驗了驗確定沒氣之後,全都解下來。

入土為安什麽的就免了,掛在這裏以後恐怕也沒多少人來沒有效果,不如帶回到沛邑,掛在城牆之外以儆效尤。

這些屍體被收攏後,又讓各個村社各選兩名壯漢,再選一名老者,跟隨墨者一同回沛邑去“要債”。

人死了,錢卻還在,那些孤兒寡母什麽的生前也是享受了這些錢財所帶來的優渥生活的,總得要回來才行。

在這之前,適與各個墨者各拿著一張紙,征集所有人的簽名和手印,以確定沛邑的萬民律就此生效,同時也算是解決了看起來無需解決的合法性問題。

這些人當然不夠,今後還要深入村社,將大部分人的名字都記錄下來。也是為了今後什伍管轄更為方便。

編戶齊民,有紙的做法和有竹簡的做法是完全不同的,別的地方還沒有適應也沒有機會適應紙張帶來的種種改變。

……

沛邑之內,這一次完全失勢的巫祝餘孽們,已經聽說了那裏發生的事。

大族豪族掾吏們,在這個關頭,全都閉門不見,他們也不想惹禍上身。

墨者放他們走,是在轉告他們這件事暫時不追究,沒有明說但很容易想透。

如果真要是不知死活,還在這件事上打滾,那墨者已經殺過不少人了,也就不差這幾個了。況且這種事大族之間不可能心齊,事更難為。

沛邑北門外的阡陌間,二十多名墨者持劍擋住了一些想要逃走的巫祝的路,用了一些手段讓他們回城內等著。

欠債還錢,在私田私畝都已經露出可以租賃買賣曙光的時代,那就是天經地義。

沛邑存活的巫祝家屬們惴惴不安,終於等到了氣焰洶洶的墨者們帶著各個村社的壯漢到來。

剛殺過一批人,又有民意支撐,更有欠債還錢這個大義在手,大族在這件事已然膽寒,竟是無人敢於阻擋。

幾十名墨者在沛邑外麵挖坑,埋好柱子,將那些被絞死的屍體掛起來,作為震懾。

市賈豚尚未歸來,墨者中也有別的商人出身的人物,辨玉識寶的本事雖然不能與猗頓這樣的豪商相比,但沛邑這些巫祝怕是也沒有多少需要猗頓這樣的眼光才能辨認的寶物。

並未被判處絞刑而是被判處“如錢不夠償還則在墨者工坊中服勞役償還至還清為止”的祝寡婦霏,被幾名墨者押送著回到了她在沛邑的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