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雲影,被淡淡的東南風,吹成幾撮輕煙。太陽已經出來三四丈高,那陽光曬在西邊的院牆腳下,正有一股暖氣,好像天氣告訴人說,這三月豔陽天,正好趕路。四九挑著銀心那副擔子,銀心牽著那匹馬,兩人在前行走,後麵梁山伯與祝英台緩緩而行。祝英台走出學堂大門,見竹蔭長得格外濃密,因道:“梁兄,我們先生設館授徒,名聲很好。這竹蔭一年比一年長大,這意思先生這館裏,要出人材。你看,應該出在哪些人身上。”
梁山伯道:“依我看,人才莫過於賢弟,人家稱賢弟英姿有一二分女性,這真是王佐之才。漢家三傑,張良年少,就帶有女性。可是他作出來的大事,大豪俠都不敢作呢。”
祝英台道:“那怎麽比得上?不談這個吧。今日晚上一定景致不錯,我隨意取來,或吟詩一兩句,或作個啞謎,梁兄無事,沿路或和詩句,或猜謎,你看如何?”
梁山伯道:“好的,願就賢弟高才,略供一二吧!”
於是兩人經過一道樹林,有棵高大的樟樹,綠蔭有房屋一樣高大,高出叢林之上。那高大的枝上,正有四隻喜鵲喳喳的亂叫。
祝英台道:“小弟回家,喜鵲所報何喜,正是,密枝出高林,濃蔭賽空穀。上有喜鵲鳴,喳喳悅心目。莫非好風迎,佩之昆山玉。吾倆莫遲延,然彼金蓮燭。”
梁山伯道:“賢弟好敏捷,剛才走到樹林子外,就得了一首詩。但這首詩,為兄不怎麽理解。吾倆莫遲延,然彼金蓮燭。這是什麽意思?”
祝英台道:“這個難解嗎?”
說著,笑了一笑。梁山伯也沒追著問。轉眼間,已步行到了城廂。此處走路的人,略微少一點。七八幢房子,頂出一片綠瑩瑩樹木。來往城廂的人,或者在樹下歇涼,或者走進店鋪吃些飲食。看到幾位挑柴草的,挨身而過。
祝英台道:“挑柴草的人,應該晚上進城的,怎麽他們一早進城呢?”
梁山伯道:“這有點緣故。大概挑柴草的,都是附近鄉下人。前幾天上山,砍下柴草,今天才進城來賣。賣掉了柴草,下午身上有了錢,買點東西,回家去度日。所以和城裏挑柴不同。城裏的人砍柴一天了事,是晚上入城的。”
祝英台指著賣柴的道:“哦!他是為家小出來奔走的。梁兄,這奔走和你一樣呀。”
梁山伯搖搖頭道:“不一樣,不一樣!挑柴的為了家中有妻子,要吃要穿,我是為賢弟送行呀!”
祝英台聽了,也沒法作聲。步行慢慢踱過城廂,這是三月天氣,滿眼全是綠色。前麵有一座小山,山前有一個六角亭子。
祝英台指著亭子道:“梁兄,記得當年草亭相遇,非常有緣。今日相別,整整三年,光陰真快呀。這個六角亭子,頗能勾引當年舊事,亭子裏看看如何?”
梁山伯說聲好。於是叫住四九銀心二人,走進亭子裏去。
四九把擔子歇下,笑道:“銀心這副擔子,簡直輕得很,我挑了擔子走路,像沒有挑一樣。你家王順實在講交情。我若是王順,一定對員外說,銀心娶弟媳婦,我要坐首席,預備多喝幾杯。因為我總是遇事幫忙,把銀心當自己兄弟看待呀。”
銀心牽著馬拴在亭子柱上,笑道:“我的酒呀,你喝不著。”
四九道:“這是什麽緣故?”
祝英台正在亭子上四周觀望,便道:“四九,這個道理,你休得問我二人,你問問你們相公,對這亭子回想怎樣?”
說著,指了麵前一塊行路碑,上麵寫明,風棲山由前麵上山,向西而進。
梁山伯道:“不錯,這裏麵有座小花園,名叫鳳棲山。我也同賢弟來過兩次,此地,所謂牡丹甚好,可惜不能分兩棵給人。這更談不上什麽回想,更與四九說的吃酒無關啦。”
祝英台點點頭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好像無關。我說梁兄呀,既愛牡丹,我家花園裏很多,隻要兄到我家的日期,稍微提早,豈但是牡丹歸兄所有,這花園所有的東西,一切都歸兄所有。”
梁山伯聽了這話,不大明白,低頭在亭子裏走來走去,隻是尋思。
祝英台笑道:“梁兄聽了,慢慢想吧。我們走吧。”
於是四人走出亭子,順了大路走。祝英台心想,梁兄是個老實人,說遠了,他就猜不到,說近點,也許他猜得出來。自己低頭想著,猛然抬頭,見一道黃沙港,水流甚急。凡是水流的地方,遇到河床底下的沙子,唆噦唆噦發響。這急水流過淺灘,便變成小塘,那塘中間有一群白鵝,全在遊來遊去。
祝英台一見,暗道有了。便道:“你看水平如鏡,這鵝好像銅鏡上麵嵌寶石一般。”
梁山伯道:“是的。水流沙淺,草亂鵝浮,風景甚好。”
祝英台道:“那鵝叫聲,兄可聽見。”
梁山伯道:“聽見啦,叫的並不好聽。”
祝英台道:“不,這裏麵有詩情,這群鵝雄的在前麵遊,雌的在後麵遊,雌的怕失散了,隻是叫著哥哥,哥哥。”
銀心在路上前麵走著,對四九道:“你家相公在前麵走,真是像一隻公鵝。”
梁山伯聽了,不由噗嗤一聲笑道:“你相公隻管把鵝亂比,鵝還會叫哥哥嗎?銀心,你更不成話,把我比起公鵝來,真叫胡鬧。”
祝英台低頭走著,心裏隻管為難。心想比喻深了吧,他不懂;淺了吧,他又說人頑皮。把女扮男裝的事來說破吧,但在家中臨行的時候,明誓三件大事,決不泄漏,還是忍耐吧。
梁山伯一回頭道:“賢弟,你又在想什麽?”
祝英台猛然抬頭,又見一道小河,流聲甚急。看那樣子,約莫三丈寬,水觸著小石,流得嘩啦有聲。鄉下人經過,為過河便利,搬了七八塊方石頭,丟在水中心,高出水麵,一路擺了向前,直達彼岸,鄉下人高明,連走帶蹦,踏著石頭就過去了。
她失驚道:“踏著石頭過去,我有點害怕。”
梁山伯道:“不必害怕,我來打主意。”
走到河邊一望,兩岸都有兩三丈高。並有長丈來長的喬木,和幾尺長的灌木,樹葉蓬密,籠罩全河。走石頭搭路的所在,相距約莫十丈路,有板子搭成小橋。便道:“賢弟,不必害怕,有小橋發現了。我扶賢弟過去。”
祝英台看時,這橋並沒有欄杆。下麵是三角架子,當了橋腳,撐起在河裏,一共是四個。橋身是木板,寬不到三尺,就蓋在三腳架子上。由這岸伸長到彼岸,這就是所謂板橋了。
因道:“梁兄,你要好好攙扶。”
於是急忙走來,剛到橋頭,忽然卜篤一聲。原來是祝英台由衣服裏落掉下一樣東西。
梁山伯在前麵回轉頭來道:“賢弟,你有東西失落了。”
祝英台道:“什麽東西?”
梁山伯彎腰拾起,原來是雪白的玉蝴蝶。是平常作扇墜子用的。上麵還有紅線線穿著,大概有五寸長。因道:“這是玉扇墜,不可失落。”
祝英台道:“梁兄拾起來就是,扶小弟過河吧。”
梁山伯先走到橋上,伸過一隻手來,抓住英台的右手,祝英台身子俯就他的手膀,那頭巾戰巍巍的,幾乎人要觸及他的胸口。還道:“梁兄,你緩一點啦。”那板橋不會塌下,可是一擠兩個人,走一步,順一步,倒真的搖搖欲墜。
梁山伯道:“你不要怕,我正牽著你呢。”
祝英台故意閉住一口氣,不望兩旁無欄杆的所在,就隻低頭看了身子前麵,挨了梁山伯身子移動。到了最後,橋快走完了,她讓梁山伯抓緊了手,望岸上一跳。笑道:“我居然走過了。自然這總要梁兄保護我的。”
梁山伯跟著上了岸,笑道:“我隻能送你一程而已。以後賢弟要膽壯些才好呀。”
祝英台道:“以後我要梁兄做保護人。”
梁山伯笑道:“以後賢弟要做弟媳婦的保護人了,豈能要我做你的保護人。哦!我拾著的這個白蝴蝶,賢弟拿了回去。”說著,把左手捏著的玉蝴蝶送了過去。
祝英台隻管望著,並不來拿,因道:“這隻玉蝴蝶,送給梁兄吧。這蝴蝶不久能變成雙的,你好好收著吧。”
梁山伯忽然見祝英台半路之上送隻玉蝴蝶,不解什麽用意,但他既然說了,也就隻好收下。而且他又說了好好的收藏,益發解開衣服,將白蝴蝶紅絲線係在腰帶上。
四九銀心歇在路邊樹蔭下。四九道:“祝二相公對這樣一道橋,也不敢過。你看我,在河裏石頭路上一跳就跳過來了。這樣說,真是我們相公要做幾年保護人才行。”
梁山伯道:“你懂得什麽,走吧。”
於是四人起身,順了大道行走。隻見前麵一帶鬆樹林,看那鬆樹有七八丈高。而且由大路那邊起,直到這邊山邊下止。一直往前,綠密的樹林,就把大路吞沒了。樹又長得非常密,一棵擠著一棵,看不到樹底下有人行走。
祝英台道:“這是哪家樹林,真是密得很。”
梁山伯道:“這是哪家陵墓吧。”
祝英台:“大概不錯,我們來尋尋他的墓碑。”
於是順了一條古路,東望西望,後來在東角上居然找到了,那塊碑上,刻得有字,乃是××考妣之墓。
祝英台徘徊在古碑左右,點頭道:“哦!這是埋葬的夫妻之墓。他們的後人不錯,你看,這叢林擁護這陵墓,長得多好。小弟之意,你我百年之後,由後人將雙棺埋在一處,共立一家,將來有人經過,看到滿陵林木,也讓誇說一遍。”
梁山伯搖頭道:“你我是異姓兄弟,這個不行。”
祝英台將腳踢著地麵長草道:“我說可以行,就可以行。”
梁山伯見祝英台有發急的樣子,便道:“現在我送弟回家,隻宜說吉祥的話,這是百年以後的事,不提也罷。”
於是兩人拂開攔路鬆枝,走上大道。隻見四九銀心已走過一大截路,兩人趕了一程,方才趕上。約莫走了一二裏路,忽見前麵古木蔥蘢,樹枝低椏,那下麵有一條青石麵的人行路。
祝英台道:“梁兄,這裏人行路打掃得非常幹淨,這裏麵一定有清潔人家。”
梁山伯前前後後一看,點頭道:“果然清潔,就在這裏稍歇片刻吧!”
四九銀心聽見,就在道旁一株冬青樹蔭裏坐下。
梁山伯道:“行路的時候,頗想水喝,我們尋尋,哪裏有水。”
祝英台聽說,也就四下觀望。隻見一個農夫正挑著兩隻木桶,由樹蔭下,人行道上出來。
祝英台點頭道:“大哥,我們走路口渴,想討碗水喝。”
那人挑著水桶,答道:“要水喝,有的是。順著這條路向前走,那裏有口泉井,就在路邊。那裏有水勺,四位盡管喝。”
祝英台向那農夫道謝,四人就依著他的話。由人行道望著前麵行走。果然,右邊古木分開,閃出一個桌麵大小的積水潭。其上是暗溝,埋在水潭底下冒水,隻是由水鼓起水泡泡,把積水潭裏的水,拚命的往上加。其下是明溝,在積水潭邊下。積水潭裏的水,盛得太滿時,便由缺口流入明溝。這明溝有二尺多寬,水在溝裏潺潺作響。全潭像鏡子一般圓,人在潭上,照見須眉畢現。四周長的草淺淺深深,有個幹葫蘆撕成兩邊,正好像兩把勺,放在水草裏。正是為行人預備的。
梁山伯用手指道:“好,正好喝個痛快,四九銀心,除了我們喝一把勺,還有一把你們也喝。”
祝英台站在一旁,心想,這回對他說明些,也許他會明白。便行前兩步,因問道:“水味很好嗎?”
梁山伯拾起地上一把瓢,正蹲在潭邊舀水喝,連忙將瓢一舉道:“很好,這是泉水,還帶甜味呢。”說著,舀了一瓢過來,說道:“賢弟,你喝口嚐嚐。”
祝英台接著喝了。看四九銀心喝了好幾瓢水,已經走開,便道:“梁兄,這水很清,我們回到水邊照照,出門以來,究竟形狀如何?”
梁山伯說聲很好。於是祝英台將葫蘆瓢放在草地上。然後扶著梁山伯一隻手,並排站在水邊。這時,兩個人影,齊齊顯出。一個眉目開展,精神疏爽得很。一個眉目含春,精神仿佛若有所屬的樣子。祝英台笑嘻嘻地把頭靠在梁山伯耳髻邊。梁山伯藍衫飄然,一點灰塵不沾,幹幹淨淨的。水邊上正有一棵柳樹,在人影子上拂來拂去。
祝英台道:“這水為我們留影,頗為俊俏。”
梁山伯道:“俊俏二字,用的不妥。”
祝英台道:“這水裏雙影,一個英姿瘋爽,一個容貌俊麗,兩人要合作起來,這水也為之生色不少呀。”
梁山伯道:“話雖是好話,但措詞不妥。”
祝英台道:“梁兄,這水比人更清楚明白,措詞明白不明白,他可知道呀。”
梁山伯輕輕推了一把。便道:“我弟說話,有些錯亂,大概是離別之情所刺激的,走吧。我還可以送你一程。”
祝英台隻好走開,手扶了一支柳樹。對梁山伯道:“梁兄我打個詩謎你猜呢。”
梁山伯道:“願請教。”
祝英台微昂起頭來,念道:“清麗古潭水,對我照玉顏。詩情不容己,隨流楊枝攀。開懷美貌俊,清風垂髻鬟。臨岐驚一笑,何為淡淡山?”
梁山伯道:“這是詩,不是詩謎哩!賢弟真敏捷得很,出口成章。不過措詞還是不妥。我輩文人,對這上麵應該磋磨磋磨。”
祝英台真是生氣不是,笑又不是。便放了樹枝,叫一聲銀心。她在一株大樹底下答應出來。
祝英台默然了一會,對銀心道:“天色甚好。瞎!走吧。”
於是四人出了綠樹叢中,依了大路前進。祝英台遠遠看到一座亭子遮了前路,便道:“十八裏長亭已到,我們可以稍歇。”
四人已到亭子裏,這亭子是四麵屋瓦垂簷,四柱落地,為四麵透風亭子。上亭子經過兩層石階,亭子裏有石墩石桌,來人可以落座。四九進亭子放下擔子,銀心牽馬吃草。梁山伯到了此時,無精打采進了亭子,麵色慘然,獨自在亭子上張望。祝英台跟進亭子,也在四望。便道:“梁兄,你已送了十八裏,不用再送了。”
梁山伯道:“是,隻是三年同窗,如今分手,有說不出來的難過。”
祝英台一路之上,前後都已想了,梁山伯為人十分厚道,左說右說,他都不向祝英台是女子方麵猜,這時隻好明說了。便道:“是的,胸中很是難過。但弟有個法子,梁兄垂愛小弟,可以永遠存在。”
梁山伯道:“賢弟有什麽法子?”
祝英台道:“梁兄對弟談過,堂上兩位老人,因兄是獨生子,擇媳甚苛,所以兄還沒有婚配。兄還記得這事嗎?”
梁山伯道:“不錯,是有的,賢弟何以提起這句話?”
祝英台見梁山伯正注意自己答應這句話,雙目對了自己望著。自己攀著柱子,悶看人行路。便道:“弟……”
梁山伯道:“弟什麽呀?”
祝英台不攀柱子了,對梁山伯正色道:“弟家有一九妹,願結絲蘿(注:《古詩選》:“與君為新婚,兔絲附女蘿。”兔絲、女蘿是兩種草,非常的緊密,結婚的情形,就是這樣。所以絲蘿二字,為古人求婚之意),不知梁兄尊意如何?”
梁山伯吃了一驚道:“賢弟還有令妹呀!”
祝英台牽著衣領道:“這個……正是。”
梁山伯道:“賢弟為兄作媒,焉有不願之理。隻是未見一麵,有點兒高攀吧?”
祝英台道:“此事請梁兄放寬心,弟和九妹,是個雙胞,所以九妹相貌,和弟長得一樣。而且知書識字,與弟在外求師,簡直沒有分別。弟既應允了,猶如九妹當麵許婚一樣。”
梁山伯道:“賢弟的話,料無差錯的。老伯、伯母的意見怎樣呢?”
祝英台點點頭道:“是的,回家當稟明父母。隻望兄早點來,早期請媒下聘,這樣,也免得弟晝夜懸望。”
梁山伯道:“賢弟約我什麽日子?”
祝英台望望梁山伯,便道:“我和你打個啞謎吧。我約你一七,二八,三六,四九。”
梁山伯道:“哦!一七,二八,三六,四九。這就是啞謎。”說著,昂頭想了一想。
祝英台擺手道:“梁兄現在,不用猜它,到家一想,也就想起來了。”
梁山伯道:“哦!到家一想,也就想起來了。”
祝英台含笑道:“是的。你看白雲升起,我向那方麵行走,我們從此暫別了。”向對麵一指,回頭向梁山伯一揖。
梁山伯回揖道:“恕不遠送了。沿路保重。”
祝英台站在亭子口上,招手道:“銀心過來,拜別梁大相公。”銀心道是,走過來深深的一揖。因道:“我家相公的話,你都要記準呀!”
梁山伯回揖道:“我記準就是!四九,你拜別你祝二相公。”
四九在亭子外,連忙進來作揖。因道:“祝二相公,過些時,我家相公會來看你,我也跟著來,看看銀心小弟。那那時候,祝二相公要格外關照呀。”
祝英台回揖道:“那是當然。”於是銀心走向前,挑著擔子試了一試,就開步向前。祝英台也出了亭子,在四九手上牽過馬的韁繩,一躍上馬,又回頭一揖,然後跟著擔子走。
這時,梁山伯在亭子裏,四九在亭子外,雙雙的站定,隻朝人行道上一騎馬一挑擔子呆望了去。那邊的行人,也時時掉頭向這裏望著。慢慢的道旁古林交叉,人馬的影子也都已消失。
四九道:“他們走遠了,我們回去吧。”
梁山伯也沒作聲,出了亭子向原路走回(注:十八裏相送,原唱本即有。但按之晉代社會,不合邏輯者甚多。所以能避免,即行避免)。他們來是四個人,回去是兩個人,當然,這裏有一種分散的情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