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聖泰拉。
內政部。
在暗無天日的巨型檔案庫裏，負責管理整個檔案庫的艾恩查看著一份古老的文件。
文件上記錄著上級需要調取的信息——五百年前，安歌瑞爾星係的什一稅收了多少年。
由於上級馬上就需要處理收稅的問題，所以文件要的很急。
但用了半年時間找到文件的艾恩發現文件上的數據沒有算完，出於責任，他必須完善一下。
此時艾恩麵對著一道數學題。
11x11。
“十一乘十一。”艾恩向自己的伺服骷髏說。
他還有海量的計算任務等著他，根本懶得處理這麽一道小題目。
“十一乘十一，計算中……”
“等於九千九百九十九，大人。”
“你在開玩笑嘛？”
艾恩錘了伺服骷髏一下，在腦子裏速算了一下。
他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問題在於，這個答案也是九千九百九十九。
可能是人算蒙了，可能是伺服骷髏也在長久的運作下出了問題，沒關係，艾恩在紙上用計算公式算了一下。
在他完全按照小時候學習到的知識進行紙算後，發現也等於九千九百九十九。
艾恩懵了。
他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思索後決定用最笨的方法算一下。
艾恩取出十一個紐扣，拎著裝滿紐扣的背包坐在地上。
“十一乘十一，那就是十一個十一。”
“所以……”
艾恩將紐扣擺在地上。
先是十一個紐扣。
然後是第二次扔下十一個紐扣。
重複了十一遍。
艾恩站起來，看著滿地板的紐扣，挨個數下來。
“九千九百九十一……九千九百九十二……”
“九千九百九十九……”
“不對啊？！”
艾恩立刻換個方法計算。
他如同著了魔一般，不停地進行著計算，就仿佛他人生的意義就是在這裏進行計算。
艾恩完全顧不上別的東西，甚至意識不到文件的紙用的不是出產自國教的羊皮紙，而是普通的紙張，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有什麽問題，隻是沉迷於計算。
在他整個大腦隻剩下這一道題目的時候，突然有股力量出現。
艾恩瞬間清醒，反應過來將文件撕了個粉碎。
此時艾恩一個部下進入檔案館。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是用羊皮紙寫的文件全都燒掉！全都燒掉！為什麽你們就是不聽！”
艾恩的咆哮把工作人員嚇得直哆嗦。
“對不起，我……文件太多了……”工作人員顫抖著解釋，然後小心的指向外麵，“泰隆之主想要看看當年內政部冊封他做總督的文件，部長指名讓您接待，他已經在外麵了。”
……
當艾恩來到檔案館外麵時，秦墨剛剛從內政部大廳傳送到檔案館這邊。
看到泰隆之主後艾恩感覺無奈。
他估計這個混蛋就是跑過來炫耀的，炫耀他們泰隆星區的效率，管理方式。
估計馬上自己就能聽到這家夥的嘲笑聲，看到他譏諷的目光。
“我想看到當年內政部……”
“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艾恩恭敬的行禮，然後又補了一句：“您現在先回住處吧，三個月後如果能找到，我會親自送到您的住處去。”
秦墨不感到意外。
內政部堆積著浩如煙海的文件，能在三個月內找到當年冊封泰隆一號總督的文件，已經是對於泰隆之主重視的體現。
秦墨隻能等。
“您為什麽會特意前來詢問冊封的事？您在乎？”艾恩問。
“很在乎。”秦墨點頭。
來泰拉的本來目的是為了找虛空龍。
但除此之外還有兩個心願。
第一是去審判庭轉一圈，於審判庭的曆史上留名。
第二是來找冊封文件。
當年星區接到的文件隻是複印版本，在泰隆一號改造過程中遺失了，就剩下檔案庫裏記錄著這麽一條數據。
但數據還是沒法和原件比的。
之所以尋找原件，並非是秦墨對帝國的任命很看重，也不是要向泰隆人證明什麽。
原因隻是秦墨很懷舊，他懷念當初和禁衛們在底巢戰鬥的時候，懷念每一個死者，但隨著泰隆一號不得不被改造成理想城，原來他親手塑造的要塞，改造過的底巢地形全都消失了。
那段時間的戰鬥結果是秦墨被冊封為星球總督，完成了從一個囚犯到統治者的過程。
所以秦墨想要找到能代表那段時間的東西，放在自己的臥室裏。
“我會盡快找到。”艾恩向秦墨保證。
“不用著急。”秦墨示意艾恩帶路，“帶我轉轉。”
秦墨一直對負責維持帝國運轉的內政部非常好奇。
艾恩雖然對秦墨的好奇很好奇，但他沒問，隻是帶著秦墨在內政部裏轉。
內政部的建築甚至比審判庭的建築更加龐大，宏偉。
由於這一次是真的對一個部門感到好奇，所以秦墨沒有座載具，而是直接用傳送趕路。
內政部的道路比審判庭的道路還巨大，而且人山人海。
艾恩則是在遊覽中向秦墨介紹。
“您所看到的人可能已經在內政部待了十天半個月了，他們在趕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內政部裏員工多到部長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部門，反正還能正常運轉就是了。”
“我們能接到幾個月，甚至幾年之前，甚至是幾年後的求援申請，然後我們會計算求援者的價值，要投入多少補給和兵力。”
作為一個向導，艾恩不是很上心，介紹的非常籠統。
但秦墨本身就知道內政部的情況，他隻是想要親眼看看。
內政部。
這個帝國已經快要壞死的心髒，正在盡全力供血。
沒有人工智能管理檔案，一切全靠羊皮紙記載。
沒有超級計算機輔助計算，來自龐大帝國各處的海量計算需求都是人腦負責。
效率低下。
現在的人處理百年前，甚至幾百年前的事。
隻有最要緊的地方發生的最要緊的事情，才會被優先處理，盡可能達到一個及時的效果。
“你們泰隆呢？”艾恩問。
“數據化檔案，計算機計算。”秦墨簡單的回答了一下。
實際上泰隆一號上有一座比內政部稍微小點的建築，不過絕大部分空間都被人工智能的載體和服務器占據了。
員工在巨型人工智能載體延伸出的許多線路節點處理工作，檔案調取儲存和計算都是人工智能來進行。
一百個石人的算力聚集在一起，才能處理整個星區的事務。
秦墨都不敢想象，這麽大個帝國，處理事務的人的數量得有多少。
怕不是比泰隆一號人口還多！
“比我們這強多了，哼？”
艾恩瞥向秦墨的臉，他已經準備好忍受秦墨的譏諷和輕蔑。
但秦墨的臉上沒有任何輕蔑，也沒有出言譏諷。
“我知道內政部為何會是現在這樣。”
“我知道你們的苦衷。”
內政部不使用AI，是因為深紅協議禁止。
禁止的原因是鐵人叛亂。
內政部不使用除羊皮紙之外的記錄方式，是因為記下來的東西容易被某種邪惡力量篡改。
不使用超級計算器，因為那些自動計算出的東西就算是被篡改了也不會有人察覺到。
如果秦墨知道艾恩剛才的經曆，他會認為那是一次經典的混沌影響案例。
篡改內容，篡改計算結果，這就像是奸奇的無意識的惡作劇。
“在最極致的窘境裏，你們做著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
“讚美人類的堅毅，讚美人類的勇氣。”
秦墨感慨著。
在艾恩的眼中，泰隆之主的臉上隻有由衷的欽佩。
以及唏噓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