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報告。”

“七號巢都從地表消失了。”

在主巢都內商議事情的何麒正聽到石人助手匯報了這件事。

格雷很驚訝,但何麒正和其他人要麽點了點頭,要麽閉上眼睛,顯然對這件事情早有預料。

何麒正看向格雷,被後者的目光問詢緣由,於是緩緩開口。

“禁衛先生,你知道泰隆星區新總督上任有什麽流程嗎?”

毫無疑問,格雷不知道。

何麒正繼續解釋。

“在之前禁衛們和星際戰士殺死前總督並即將離開時,我坐上運輸機進入戰艦,被送到星區首府接受培訓。”

“通過一係列培訓後,我們所有新總督和總督繼任者被叫到一個房間裏,每個人都領到了一個盒子。”

“那個盒子裏麵裝著一種裝置,啟動後可以將大範圍內的物質抹除的幹幹淨淨。”

“它的用途……”

何麒正說到這停頓了兩秒,接著說:“隻有一句話用來形容它的用途:當你們身陷絕境之時,你們應該啟用它,它會無痛且快速的抹除一切,這是星區的仁慈。你們必須啟用它,這是星區對你們的信任。”

聽後,格雷能猜出來那座巢都為什麽消失了。

很顯然,就是巢都裏有人用了被給予總督的那個自殺盒子。

禁衛們體內也有類似的自毀裝置,據格雷所知,這玩意就像禁衛們一樣,使用常規手段無法製造,隻能出產自泰隆之主的雙手。

“七號巢都曆史悠久,這意味著它會有一些心甘情願的殉葬者。”何麒正直視著格雷的雙眼,“我盡力了,但還是有至少幾百個人不願意走,所以……”

何麒正想要替自己辯解一下,免得格雷覺得自己是用人當誘餌設了個陷阱。

而這也是事實。

人類就是一個極其富有多樣性的物種,在巢都明確要放棄小型巢都的絕境中,有的人希望能趕緊離開,有的人索要武器留下來打遊擊,有的人不想走就想讓自己成長的地方變成自己的墳墓……

當這些人仿佛被打上思想鋼印擺出一副你要我弄死我要麽隨我怎麽做的態度,能做的隻是由他們去。

“我明白。”格雷輕拍何麒正的肩膀,“但是那盒子是給你留的,如發你盒子的人所說那是泰隆之主的仁慈。如果你被逼到萬不得已,那些向你逼近的敵人連腦袋都不用轉就能想出一萬種折磨你的辦法,而你身為養尊處優的總督光是把槍管塞進嘴裏就耗光了全部勇氣,這種情況發生了你怎麽辦?”

“別忘了我可不是順位繼承總督的,被逼到差點吞槍管的情況在我身上發生過不止一次。”何麒正很輕鬆的說出這句話。

格雷默默點頭,他不是第一次來北宿巢都,也相信何麒正的勇氣足夠支撐他把槍管塞進嘴裏再扣扳機。

這個宇宙裏可怕的東西太多,光是十年前被福羅斯抓到的那個休倫的連長,所說出的折磨人的方法都能讓聽者不寒而栗心生恐懼。

自殺盒子確實是一種仁慈。

不過話說回來,見過的恐怖的人多了,不需要盒子的也多的是。

“別那麽悲觀,至少現在主巢都還沒被攻破。”何麒正起身走到一名參謀跟前,向他命令道:“掃描一下巢都世界,看看現在有多少敵人了。”

深藏在巢都底部的掃描設備向整個星球發射出掃描波。

很快掃描結果就返回,並被整理。

整個星球上至少有四億以上的敵人。

紅海盜戰幫用運輸艦發起的自殺式運輸看起來喪心病狂,且有很大可能連北宿星球的軌道還沒摸著就被連人帶船一塊報銷,但這確實是有效的。

至少敵人在北宿一號上投放了足以進行長期戰爭的兵力。

在海軍捉襟見肘的情況下很難在敵人投放兵力之前就進行攔截,但好在有一個強大的存在正幫著海軍對付來星係裏的敵艦。

至少之後是不會有更多兵力被投放到北宿一號上了。

“我們絕大概率進行一場啟示錄級戰爭。”格雷從座椅上起身,“有什麽事情就找我的船聯絡吧,我得去敵占區活動一陣子收集情報。”

“注意安全。”何麒正起身送格雷,走到門口又問:“你需不需要幫手,我的助手或許能幫你。”

聽到這句話,格雷轉過頭。

石人助手行禮。

格雷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它不是人類的人,還知道這種石人用來接收命令的裝置在植入人體後能取代大腦組織讓人變得瘋狂和殘忍,石人渾身上下都是科技結晶,它們都是被超然力量塑造的完美生物。

但格雷還是拒絕了,因為他不能排除敵人對何麒正使用斬首戰術的可能性。

這個總督比格雷見過的任何現在的星球總督都夠格,他的死對士氣會是沉重打擊。

“保護好他。”格雷向石人說,旋即轉身離去。

在使用噴射背包向著巢都外移動時,格雷路過了北部城牆,看到了火星魔女號。

跟耀恩共事多年的格雷想要去跟朋友的女兒打聲招呼,但他看到戴安娜正站在火星魔女號的相位炮上發呆,於是作罷。

無人機正在城牆外收集死者的屍體,將它們堆放到一起。

火星魔女號停放在屍山旁邊。

戴安娜站在相位炮的瞄具上,兩名操作官坐在瞄具的溝壑裏。

在三個泰坦駕駛員的麵前是已經堆到快要超過泰坦肩部的巨型屍山,更遠處是那台被擊毀的戰帥級泰坦的殘骸。

一名操作官形容殘骸“就像一座倒下的巨人形狀的山脈。”

另一名操作官形容那堆屍體“就像用肢體和紅色殘渣壘起來的太空死靈方尖碑,用頭盔做點綴裝飾整體。”

戴安娜見過比這更慘烈的戰爭,在死域三號上。

但那時候死的都是鐵人和鐵骷髏,沒什麽感受。

現在看著眼前的一切,戴安娜才理解父親那日在泰坦機庫裏所說的“像卡迪亞之戰那樣”。

然而此時剛剛開始泰坦駕駛員生涯的三個人並不知道,在巢都北部城牆開展的戰爭的烈度,遠不及之前在卡迪亞之戰裏天衛一爭奪戰慘烈程度的千分之一。

因為那座屍山中缺少了忠誠與反叛星際戰士的頭盔和碎塊。

在武器陣列之中任意一座炮塔內進行絞肉戰的雙方屍體都足以給巢都壘起另一座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