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組織的衰敗都是有征兆的。
特別是超凡領域的組織。
驟然倒塌的組織不是沒有,但大部分都有著長久的衰敗史,或者說,都有著這樣那樣,無論是內部人士還是外部人士,都能清晰感知到的弱點和隱患。
而羅馬公教,顯然並不屬於此列。
他們擁有一個雖然暮年,但依舊強勢健壯的領導人,裹挾著上半生無數殺伐造就的威勢,死死壓製著整個教會所有反對的聲音,讓整個教會隻存一個聲音。
他們擁有一支足以讓任何賦能者組織震顫的聖棺騎士團,並且完全忠於教會,經過近百年的迭代後,他們的忠誠度根本就不用懷疑,任何人都很確定,這支聖棺騎士團能毫不猶豫地為教會去死。
他們還擁有極為廣泛的世俗基礎,信徒可以說遍布整個世界,這讓他們根本就不擔心後續無人或者人才青黃不接的問題。
自從那位鐵血教皇格裏高利三世上台以來,就一直在吸收著其他體係的賦能者,讓其為教會使用。
並且早就取得了突破。
其中的赫卡忒,就是代表之一。
可以說,與其擔心羅馬公教的人才青黃不接,不如擔心自己的超凡體最終無人可用。
因為羅馬公教實在太大了,而且隻要權柄能力足夠強大,加入他們,接受洗禮,就幾乎不愁沒有資源。
康莊大道瞬間就出現在了腳下。
最重要的是。
他們還擁有一個在整個世界範圍內,都堪稱特殊的靠山——少數的活性化高位階神明。
這如何看,都不像是會崩塌的樣子。
哪怕是前段時間,羅馬公教在東亞摔了個大跟頭,那位聖棺騎士被公訴,可以說顏麵盡失,但對於很多人來說,也遠沒有覺得羅馬公教會崩塌的地步。
因為那隻是一個聖棺騎士而已。
雖然影響確實大。
但對於羅馬公教來說,最嚴重也隻不過是神聖性受到巨大打擊,北美那邊徹底敗退而已。
至於倒塌?
怎麽可能?
而且隨著那位教皇親自出麵,北美那邊不是立刻就穩住了嗎?
另外。
最近這段時間流傳的審判流言,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羅馬公教準備找回場子了。
與之相比。
天策府反倒更像是隱患重重,隨時要倒塌的模樣。
畢竟夏鉞的死亡確實不算小事。
但是,就是一個,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轟然倒塌的龐大賦能組織,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裏……卻直接轟然倒塌了。
而且還是最底層,最徹底的倒塌!
整個體係直接被破壞了。
神明消散,天國破碎,聖城搖晃,死亡之源……被切斷。
這任何一件發生,都足以讓有理智的賦能者大呼不可能的事,任何一件發生,都足以讓整個西方賦能者圈子發生地震的事……一起發生了。
隨著事情塵埃落定。
隨著各種消息傳來。
那一刻。
整個世界的賦能者,都感覺自己肯定是瘋了。
特別是歐洲地區的賦能者。
他們是能夠親眼見證聖城的狀況的。
同時,他們也是破碎天國,金色人影以及始皇帝那驚天一劍的直接見證人。
而正因為見證過。
他們才覺得不敢置信。
不是!!
那可是聖城啊!
那可是少見的活性化高位階神明的天國啊!!
那可是一個聯係著上億信徒的死亡之源啊!!!
就這樣沒了!?
就這麽陷落了?
就這樣被切斷了!??
你到底在開什麽玩笑!!!
當常識和現實所目睹到的一切衝突。
這一夜。
整個歐洲的賦能者,甚至可以說整個世界範圍的大部分賦能者,都無眠。
而第二天。
當更多消息傳出來,更多細節傳來。
終於。
現實所發生的一切……徹底壓垮了他們的常識,他們的不敢置信。
羅馬公教。
這在整個歐洲,甚至在整個世界範圍內都算的上超一流的賦能者組織。
……於昨天。
真的崩塌了。
真的在僅僅不到一天的時間裏,崩塌了。
羅馬公教的那位鐵血教皇,結石崩碎,病重。
不僅是羅馬公教的崩塌了,算是羅馬公教控製區域的高麗,同樣陷落。
高麗死亡之源,徹底和人間土地失去聯係。
往後。
高麗將再也無法誕生賦能者了。
而一切的起源,是一場報複行動,或者更準確地說,一場羅馬公教找回場子的行動中。
羅馬公教獻祭整個高麗的賦能者,讓一位大天使強行降臨了東方。
但天策府似乎早有準備……
巨劍,金色光柱,皇帝……陳鹿思。
一般來說。
那些轉化成話語的描述,往往都是無力的。
無論當時的情況多麽驚心動魄,陳鹿思和始皇帝的氣魄到底如何強大。
一旦經過轉手,化作言語,都會變得異常蒼白。
這些人或許永遠都無法體會到那幫旁觀賦能者當時的心情了。
但是。
這有一個前提。
那就是,這事造成的影響不可見。
可此刻,羅馬公教的聖城一片狼藉,完全不設防,可以說是個人現在都能隨便進出聖城。
而昨天那被金芒倒映出來的天國,清晰可見。
包括最後那驚天一劍,整個歐洲的賦能者都是親眼目睹其飛來的。
……這就不一樣。那些轉化成話語的描述,不再無力。
反倒顯得格外恐怖和嚇人。
對。
恐怖和……嚇人。
“你真的確定……那個陳鹿思突然冒出來,跟高麗支流和人間失去聯係有關,後續還直接把羅馬公教的神給消滅了。”
“我確定。”
“我不信!!!這怎麽可能做到!!一個凡人怎麽可能做到!!”
“……BOSS,這樣的事做不了假的,當初東亞那邊的高級賦能者全都身處現場,伊勢神宮的人就在高麗,他們親眼目睹高麗上空的巨劍落下,也親眼目睹神明親自下場,隨後,他們就聽到了陳鹿思的聲音,眼睜睜看著世界褪色。
隨後,聖城那邊的天國就倒映出來了。
無數證據都在表明,這就是陳鹿思導致的。”
“……”
“後續斬斷聖城那邊死亡之源的一劍,或許跟他沒關係,因為我們查證過,那些都是符號是‘秦’,這或許是他們那邊的英靈,一開始的目擊者也證明了這一點,現場一開始出現的男人並不是陳鹿思,而是一個氣質頗為古怪的男人。
但隨後他就消失了,就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後。”
“……”
“……BOSS,你有在聽嗎?”
“有在聽……現在你立刻讓東邊的人員全都回來,接下來勢力收縮,大部分人影都不要離開國境。”
“啊?怎麽可以,東亞那邊……”
“啊什麽?你會說難道還不懂這意味著什麽嗎……對!你是不懂!你知不知道!哪怕人間消失了!死亡之源都不一定會消失!高麗的死亡之源和人間斷了聯係,絕對不可能消失了!而是易主了!
但羅馬公教現在被打成這個樣子!你覺得會在他們手中嗎?你覺得可能嗎?”
“……不可能。”
“那你覺得在手中!?陳鹿思!該死的陳鹿思!一個能夠弑神的年輕人!!一個天策府天策!現在還去觸黴頭找死嗎???
你剛剛說得那麽流暢!就不動一下腦子嗎?萬一他對我們的死亡之源來這麽一出!你覺得我們受得了嗎!?你剛剛說神都瞬間煙消雲散了!!他要對著我們來這麽一出,誰來擋!?你嗎!?”
“……”
那位報告的人聞言沉默片刻,然後扭頭就走:“我馬上去辦!”
而類似的對話。
正在無數賦能者內部中進行著。
幾乎每一個賦能者組織的高層,聽到這樣的消息,都原地爆炸了。
這一刻。
可以說是個賦能者,都知道了陳鹿思的名字了。
英靈畢竟隻是英靈。
那麽無法長久存在。
這點幾乎在任何地方都是共識。
但是。
現存的賦能者不一樣。
而陳鹿思的年齡,並不是秘密。
……一個二十多歲的賦能者,一個隻有二十多歲,行走在人間,能倒映天國的黃泉之主。
哪怕按最好的情況去想,那也起碼還有百年的壽命。
百年。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這點。
再聯想到此刻聖城的慘狀,所有人賦能者都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陳鹿思的‘或許’……確實是太過於保守了。
而同一時間。
國內也收到了不少國事訪問的請求。
雖然賦能者,超凡領域很重要,但最後的落足點,一定是更加實際的世俗權力。
這是亙古不變的。
羅馬公教以及羅斯教會那樣的情況,畢竟是少數。
超凡領域,隨著羅馬公教的慘狀公之於眾,已經沒人敢觸黴頭了。
甚至連試探都不願意了。
他們轉而望向了世俗權力。
而這也變相了加重了姬莘的工作量。
因為她需要在很短的時間裏,給出一份參考,每個世俗權力對應的賦能者組織,以及他們各自的分量,世俗權力和賦能者組織之間的支配關係,甚至是各個賦能者組織之間的關係,都要詳盡說明。
而這關乎著非常多的事,雖然最後下決定的人不是她,但花費的心力一點都不小。
“其實你可以讓陳鹿思配合你,這樣說服力也會更強。”
天策府總部。
單黎看著埋首在繁雜資料後麵的姬莘,建議道:“或許你給一個更直接的建議,讓陳鹿思直接全程陪同,那樣就不用管什麽各個賦能者組織之間的關係了。
根據目前的情況,陳鹿思自我介紹的那一刻,估計就能殺死比賽了。”
“你覺得他懂這些嗎?”
姬莘聞言抬起頭來,看著單黎:“至於讓陳鹿思陪同,你出的什麽餿主意?現在他們跟驚弓之鳥一樣,還要去嚇他們?我們的陳鹿思有那麽廉價?更何況他們現在明顯不想在超凡領域做什麽了,正好符合最高層的願望,你讓我提那樣的建議,是想將我趕下去是嗎?你這政治白癡不懂就閉嘴。”
單黎麵無表情:“我隻是想讓你輕鬆一點。”
姬莘沒好氣道:“當初你要是能攔住陳鹿思,我就輕鬆了。”
單黎第三次聽到這話,深吸口氣:“下次換你去,你看看能不能攔住她。”
姬莘重新地圖,小聲吐槽:“你就是無能……”
單黎咬著紅唇,就要上前去,上去揍她。
但姬莘看到她上前來,立刻轉移了話題:“你在黃泉主流也看到了巨劍倒插而下的一幕對嗎?”
“嗯。”
單黎知道自己這是發小在和自己變相的示弱,白了她一眼,接著道:“然後又在高麗支流又看了一遍。”
“那不應該叫高麗支流了。”
姬莘搖了搖頭,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新的名字,隻能作罷,繼續道:“那看來,當初我們的前輩,也是這麽斬斷黃泉主流和人間的聯係的,隻是不像陳鹿思那麽徹底,還保留著部分功能,讓我們這些賦能者能夠正常誕生。
而山海之書出現之前的時代,我們黃泉對人間的影響……或許遠不止目前這種地步,黃泉主流的強大,或許遠超我們的想象。”
“嗯,陳鹿思說自己是在模仿先輩,也證明了這一點。”
單黎沉吟片刻,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姬莘:“所以……你決定要讓陳鹿思再度前往黃泉主流了嗎?當時那些金色人影的情況……”
“不確定,但我不想讓他去。”
姬莘聞言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資料:“我不想再讓他再冒險了,他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做得足夠多了,但那些金色人影似乎一定要讓陳鹿思重返黃泉主流。”
“這事其實取決於陳鹿思的個人意願。”
單黎搖了搖頭,接著道:“也取決於他身邊的人,他隻要不想去,那沒人可以逼他去,所以你如果真不想他再冒險,那就要想辦法綁住他。”
姬莘微微抬頭:“你那麽會說,你怎麽不去綁?”
單黎麵無表情:“你剛剛說我無能,而且說我攔不住他,那這次換你來。”
“……”
姬莘被噎了一下,抿著瑩潤紅唇瞪了眼單黎,接著問道:“所以他現在在哪?”
“邯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