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點逐一破碎,魔導熒幕上重新回歸了一片虛無。
這代表著兩隻機械信使已經徹底失聯。
夏亞看著那空無一物的魔導熒幕,微微搖了搖頭。
在從諾頓這裏徹底確認了暴亂的時間點與具體細節之後。
夏亞所最先想到的解決方案,便是舉報。
雖然這個方案看起來確實是慫了一點,但無疑是破局的最優選擇,而且自己完全不用承擔什麽風險。
一方麵,位於邊境的布倫斯塔特大公,倘若能夠收到那三位圍殺自己的隱秘組織高層的確切情報,便占據了先機,完全可以暗中謀劃破局。
另一方麵,對於自詡為正統的神聖教國而言,一尊複蘇的偽神無疑是需要被清除的異端。
為了增強說服力,夏亞在舉報信中添加了許多可證實的細節,在寄給教廷的那封信中更是專門添加了一縷黃昏的汙染氣息作為媒介。
隻是現在看來,卻是做了無用功。
夏亞回憶著兩個光點失聯的時間和坐標,在腦海中勾勒出圖像。
“曆史殘響的範圍,大致是半個蒼庭公國的大小嗎。”
“而機械信使之所以會失聯,應該便是因為超出了曆史殘響的區域……不然倘若是被人截獲或是墜落損毀,終端上都能夠收到確切的反饋才對。”
“也就是說,舉報這一方案不可行。”
夏亞得出了結論,並沒怎麽失望。
畢竟自己現在所身處的世界,僅僅隻是位於蒼庭公國王都遺跡的一處曆史殘響而已——
這處曆史殘響中真要連蒼庭公國之外的世界都可以具現而出,那屬實是有些不可思議了。
從一開始起,他便沒有抱太大期望。
隻是——
夏亞看著窗外那一片平和的王都景象,在心中輕歎了一聲。
雖然僅僅在曆史殘響中生活了幾個月的時間,但他對蒼庭公國的印象還算不錯。
而且自己還從布倫斯塔特家族的成人禮上拿了好處,契約了赤紅這隻極為稀有的主戰寵獸。
倘若可以的話,那夏亞並不介意改變一下蒼庭古國覆滅的結局。
順便他也想看看,如果在這處有些特殊的曆史殘響中變更了原有的世界線,那麽現實中究竟會出現怎樣的變化。
究竟曆史殘響中的世界線和現實的世界線毫不相幹……亦或者是在曆史殘響中所做出的改變,也會實時變更到現實之中,倘若是後者的話,那可就有些細思極恐了。
隻是,夏亞同樣對自己的實力有著清晰的認知。
倘若無法向外界舉報,以此來引動蒼庭公國之外的高階強者插手介入的話——
那麽夏亞也許可以救下其中的幾個人,亦或者是變更某些關鍵節點……
但是伴隨著蒼庭公國的大公戰死,這個屹立於抵抗荒蕪獸潮、深淵與失落國度最前線的小國,必將不可避免地迎來衰亡。
這是憑借著一人之力所無法扭轉的曆史浪潮,也亦是所謂的命運。
如此發散的思緒僅僅隻是在夏亞的腦海中一閃而沒。
夏亞長出一口氣,很快便調整好了狀態。
然後,他按照腦海中早已預想好的計劃,開始進行了下一步計劃。
夏亞就著房間內的燭光,取出準備好的紙筆,書寫了幾行文字。
做完這一切後,夏亞方才喚來了宅邸內的侍從。
“替我把這封信,送給席爾薇雅小姐。”
……小巧的別院之中,環境幽雅。
席爾薇雅正靠坐在別院的石階上,手托小巧的下巴,靜靜地凝望著那湛藍色的天空。
可她的視線卻又有些飄搖,仿佛跨越了那無邊的天幕,到達了遙遠的另一端。
這幾個月來,席爾薇雅沒怎麽外出,而是一直待在了宅邸之中。
結合先前她忽然無法言語的傳聞,布倫斯塔特家族中也傳出了不少席爾薇雅得了怪病,甚至病情惡化,生命垂危的流言蜚語。
倘若是先前的席爾薇雅,那麽免不了又要因為這些刺耳的議論聲暗自神傷,乃至於自暴自棄。
但是如今,她卻發現這些原本對自己而言無比刺耳的惡毒聲音,已經變得不值一提。
當一個人的心中有了願意為之奮鬥的夢想之後,那外人的閑言碎語便再也傷不到分毫。
而席爾薇雅的夢想,便來自於那個冰冷刺骨的冬夜。
那個黑發黑眸少年告訴她——
名為席爾薇雅的存在本身並非罪惡。
她有朝一日也可以成為一名禦獸師。
也有資格去擁抱和他人一樣的,那五彩斑斕的,隻屬於席爾薇雅自己的人生。
於是這數個月來,席爾薇雅一直承受著常人難以理解的痛苦與精神煎熬——
在每一個漆黑難眠的夜裏,將自己的精神沉入意識海洋的最深處,然後直麵那道青銅十字架上的可怖虛影。
從最開始的剛一觸及便失去自我,需要夏亞時刻看護著她,用幻術來平息失控……
到現在,席爾薇雅不但可以憑借著自我的意誌壓製住青銅十字架的暴動……甚至已經可以將那青銅十字架上的部分力量,化為己用。
按照這個進度下去,也許要不了多久……
自己便可以像夏亞哥哥所說的那樣,完全掌控自己的精神力。
到了那時,自己便可以契約寵獸成為真正的禦獸師。
甚至被允許離開王都,看看格蘭特海對岸的世界了吧……
如此想著,席爾薇雅心情卻又有些失落。
不知道為何,伴隨著她對自己力量的掌控逐漸加深,無需要夏亞的幻術幫助便可以自我約束。
近些日子,夏亞反倒沒怎麽來看她了。
原本即將完成夢想的憧憬和興奮,此刻也變得有些沒滋沒味。
“席爾薇雅小姐,這是夏亞少爺托付我送給你的信。”
門口傳來了仆從恭敬卻疏遠的聲音,未曾等待席爾薇雅的回複便轉身離去。
夏亞哥哥給我的信?
席爾薇雅原本失落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雀躍了起來。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房門口,拾起了那枚信封,迫不及待地將其拆開,取出信紙閱讀了起來。
下一刻,席爾薇雅那雙黛紫色的美眸驟然睜大。
信紙上隻有兩行簡短的文字。
【夏花之月,十三日黃昏時分,晨星丘陵】
【我有很重要的話想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