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色的神力波紋,**漾於這座雍容華貴的殿堂之中。
在這一刹那,有千萬枚嬌豔的花朵同時綻放,繼而緩緩歸於了虛無。
於那一圈圈**漾而開的波瀾之中,麥穗,泉水,月桂葉,還有嬌豔欲滴的果實,無數豐饒繁茂的景象便這樣明滅不定地閃爍著,起起伏伏。
就連這整座赤金色的神殿,此刻也忽然變得虛幻了一下。
仿佛隨時都可能崩潰。
豐饒女神那柔美的臉龐之上,第一次流露出了難以抑製的動搖之色。
那光幕之上,那位名為夏亞.埃古特的人類身影,就仿佛是有一種神奇的魔力。
讓她的眼神停頓在其上,便再也難以移開。
甚至,豐饒女神可以敏銳地察覺到,在自己的心靈之中,竟然對那位人類的身影,出現了某些極為荒謬且危險的想法。
“不……”
“這不對勁。”
僅僅隻是如此的自語,便讓她的身形在那赤金的王座上一個趔趄,就連胸前的那抹豐盈也隨之搖晃了一下。
不過,豐饒母神畢竟是站在了登神長階的極高處,也亦屹立在大災變後時代頂點的存在。
縱然感受到自己神魂**漾到近乎崩潰,但她還是以絕大的意誌力勉強壓抑下了心中的悸動。
然後,她猛地伸出了素白無瑕的手指。
赤金色的神力化為了洪流激射而出,便要將光幕之上那道蠱惑自己心神的少年身形所摧毀。
轟——
這座赤金色的豐饒殿堂都被那暴走的神力貫穿出了一道巨大的孔洞。
那枚由神力所凝結而成的光幕,連帶著光幕之上,那位黑發黑眸少年的身影也隨之一同碎裂而開,化為了晶瑩的破片。
然而,縱然神力光幕破碎。
但是,豐饒的神魂之中,卻分毫未曾如她所預想的那般,因為那道光幕的破碎而回歸正常。
甚至——恰恰與之相反。
伴隨著那位黑發黑眸的少年身影消弭,化為了碎片潰散。
某種巨大的空洞感,便這樣毫無征兆地從豐饒的內心深處升起。
她覺得自己的胸口空了。
虛無與失落的情感,宛若海潮一般湧起,在頃刻間便吞沒了她的全部內心……
似乎有某種對自己極為珍貴,極為重要的事情,被自己所親手摧毀了一般。
那被赤金神力所破碎的不止是少年的身影,仿佛還有豐饒女神自己的心。
唯剩下無盡的空虛,痛苦。
心痛到無法呼吸。
……
呼——
呼——
豐饒女神無力地癱坐在自己的神座之上,急促地喘息著,那白皙的皮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再也無力維係先前那副端莊華貴的模樣。
她的周身光芒波動,那原本人類模樣的耳朵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對毛茸茸的狼耳,狼耳的尖端呈現白色,此刻正敏感地晃動著,帶上了些許的紅暈。
而她那原本美麗的褐色長發此時也開始了瘋長,脖頸與雙手的手腕處皆開始長出了與那褐色長發同樣顏色的細密絨毛。
魔狼。
這便是豐饒女神在踏上登神長階之前,最原初時候的種族。
原本伴隨著她成為神話生物,生命本質發生了升華與質變,她早已經擺脫了魔狼這個種族的身份,可以自如地根據自己的心象,具現出不同的神話生物形態。
但是,此時此刻,伴隨著神魂的失控,失去了理性的壓製,此刻的豐饒女神卻再也維係住自身的心象,而不自覺地顯露出了原初的模樣。
噗嗤。
豐饒女神那雙迷離的雙眸忽然閃過了一絲決然。
緊接著。
哢嚓——
那是某種晶體破碎的聲音。
伴隨著那道晶體破碎的聲音響起,豐饒女神的俏臉在刹那間便變得煞白一片,完全失去了血色。
赤金色的神血從她的嘴角溢出,連帶著周遭的豐饒神殿也亦黯淡了許多。
但是,豐饒的那雙眸子,卻終於從那**漾的迷離中掙脫,恢複了一絲清明。
而那原本正在逐漸由虛幻轉為真實的狼耳與體表的絨毛,此刻也終於停止了生長,逐漸褪去,回歸了原本豐腴柔美的白皙模樣。
她畢竟是從那個神話的時代走出,度過了讓無數神明喋血的大災變,一直走到今天,走到這個時代最高層的存在。
在察覺到了神魂深處所出現的異常之後,豐饒便毅然決然,不惜代價地碎裂了自己的部分神魂,讓自己的意誌與理性在那神魂破碎的痛苦中強行複蘇。
她微微伸手,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金色神血,那雙美眸中猶自殘存著幾分驚悸。
縱然那道神力投影的光幕已經破碎。
但是。
在她的神魂深處,那位黑發黑眸的身影卻依然揮之不去。
甚至,愈發的清晰和生動了起來。
明明隻是通過星界,還有那位叫做海瑟薇的金精靈所傳遞的信息有所了解,知曉了對方的容貌與名字兩者此前可謂毫無交集與糾葛可言。
但是此時此刻,那位黑發少年的一顰一笑,卻依然在牽扯著豐饒的內心,讓她原本亙古不變的神魂一次次地**漾起漣漪。
令她不得不強行令自己去規避思考有關於對方的一切,若非如此,那隻要稍有個不注意,自己恐怕便又會陷入先前那失控的處境之中。
這樣的遭遇,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千年之前,那場令輝耀時代終結的大災變。
同樣是讓神話生物陷入失控與瘋狂——
但與當初的那場大災變相比,此刻豐饒所麵對的卻要來得更溫柔,更平和……
可是,卻也更加地詭異,難以防備。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麽,才會陷入如此詭異的處境之中。
呼——
豐饒靠坐在那赤金色的王座之上,長舒了一口氣,強行壓抑下了內心所湧動的不安。
然後,以絕大的毅力,逼迫自己監視起了那構築起自身神話生物外形的本源——神魂的核心。
精神力在外放。
以靈界為媒介,借由那絲絲縷縷的,若有若無的聯係。
感知著主物質位麵當中的一切。
她隱約察覺到,也許是自己在西大陸上所建立,那用來收斂信仰之力的人類國家中發生了什麽變故。
但是,當她透過星界與主物質位麵的壁壘,想要通過自己信徒的禱告獲取具體情報之時。
豐饒卻愕然地發現——
那自己萬千信徒的禱告所傳遞上來的信息,卻都無比的平和而虔誠。
“吾主,一切正常。”
“吾主,一切正常。”
“吾主,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豐饒母神不由微微一愣。
她原本以為,會是某位神祇亦或者是強者對自己的神國動手,妄圖覆滅自己的信仰根基。
但是現在看來,從那一道道虔誠的禱告之中,所傳遞而來的,卻全都是一切安好的信息。
甚至——
那通過靈界,傳遞到豐饒的神核深處,滋養著她變強的那一縷縷信仰之力,也完全不像豐饒所預想的那樣,夾雜著惶恐,不安,崩壞與汙染的氣息。
而是濃鬱與純淨無比,比她過往所收到的信仰之力反饋,不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要高上了不少。
那精純的信仰之力一遍又一遍地衝刷著豐饒的神核與神之心。
讓豐饒那困頓了許久的神座位格,在隱約之間,甚至都有了更進一步的預感。
“我所建立的信仰非但沒有崩毀或是遭遇了其他神話生物的掠奪。”
“甚至,相比過去還要更加強盛……”
“也就是說,信仰我的信徒們不減反增,甚至信仰本身還要更虔誠與真摯了許多?”
這般情形完全出乎了豐饒的意料。
畢竟,西大陸上自己教國的情況,她還是比較清楚的。
此刻的主物質位麵之中,依然殘存著不少半瘋的神話生物行走於世,一旦失控,隨時都可能摧毀人類的王國與城鎮。
那可都是些失去了理智的瘋子與黏狗屎。
而豐饒女神選擇蟄伏在星界深處發育,便是為了避開了某些窺探天之座的強大神祇的覬覦。
所以,她自然也不願意被那些半瘋的,六親不認的失控神明所纏上,到時候敵不敵的過姑且不說,就算真的打贏了神戰,自己的實力也必然會暴露在其他強大神祇的視野裏,成為被針對的對象。
一個時代的「天之座」,可從來都隻有一位……
當初的那位造物主,在開辟了輝耀時代之前,可是一路狩獵了不知道多少古神,踩著無數舊神的屍骨登上的天之座。
因此,豐饒對自己教國的態度,完全就是在短時間內壓榨出最大利益的放養狀態……從不在乎長遠的發展,而是用最為嚴苛與極端的方式,去強迫自己的信徒們為自己所提供信仰,畢竟誰知道什麽時候那些行走於世的瘋子們便會發瘋滅國,信仰之力自然需要早早地落袋為安。
在這種豐饒本人藏匿於星界,不怎麽主動幹涉主物質位麵事務的情況下,靠著自己教國裏那些貴族與教團高層的運營,能維持住現狀便已經不錯了——
又怎麽可能,會讓自己的信仰更進一步,傳播得更為繁盛?
這般意外,讓豐饒的神魂不由陷入了些微的恍惚。
如此的恍惚僅僅隻是一閃而沒,連一次呼吸的時間都未曾達到。
然而。
也就是在這片刻的恍惚之間。
那悠遠的星界深處,有一道晶瑩而璀璨,若有若無的絲線,就這樣跨越了那茫茫無盡的星域,筆直地觸及了她的神軀。
下一刻。
一道平靜的聲音,在豐饒的神魂深處緩緩響起。
“來吧。”
“我的孩子。”
那呼喚聲很溫和。
便要讓她隨著那聲音沉沉地睡去,被牽引著來到另一個更為高遠的世界。
有危險。
豐饒內心的理性發出了絕大的警兆。
然而——
那道呼喚聲,卻仿佛帶著某種特別的魅力。
讓豐饒女神感到無比的親切與熟悉,讓她不由自主地便想要信任對方。
在那層層疊疊的呼喚中,她的理智與警惕被一點點消磨。
繼而,朝著某個更遙遠的方向歸去。
……
豐饒那恍惚的意識再一次複蘇。
她迷茫地睜開雙眼,模糊的視野緩緩找回了焦點。
搖晃的白布——或者說窗簾。
銀色的窗框。
還有老舊的玻璃。
還有遠處的黑板,黑板上密密麻麻地書寫著某種方塊模樣的字體。
她看了那字體幾眼,卻始終無法理解那陌生字體的含義。
這是極為罕見的事項。
作為輝耀時代誕生之前便已經存在的遠古魔狼,豐饒幾乎了解主物質位麵自開辟以來的所有語言。
就算是某些偏僻,她此前未曾接觸過的小種族語言文字,豐饒也必然能找到與其結構相近的語言原型和變體,從而加以推測其中的含義。
然而,這枚黑板之上的文字,卻不像是豐饒所了解的任何一種語言的變體——
就仿佛,來自於另一個真實的世界一般。
豐饒定了定神,發現自己正端坐在一道方方正正的課桌旁。
而她自己的衣著,則不知何時由原本豐饒神殿裏華美的長袍,變成了某種藍白條紋相間的製服,胸前垂落著蝴蝶領結。
那極短的百褶裙擺,讓豐饒感覺頗為不適應。
她並不知道的是,在某個世界裏,她此刻的這身衣物也被稱為——水手服。
隻是此時此刻,豐饒卻已經完全沒有了去考慮自己為什麽會換上了一身水手服的閑心。
因為……
在她的對麵,那數十張課桌盡頭的講台之上,則有一位俊秀而纖細的身影。
似乎是察覺到了豐饒的蘇醒,那道講台之上的身影微微側過了身子。
直到此時,豐饒方才看清了那講台之上身影的全貌。
他有著一頭漆黑的碎發,那雙漆黑的眸子之中古井無波。
“歡迎來到——”
“我的世界。”
那悠遠而深邃的聲音,讓豐饒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星辰大海。
不過很快,那道悠遠的聲音便忽然一變。
“我去——”
“我不是讓你創造出一個逼格拉滿,可以讓人感受到滿滿威嚴和壓迫感,隻要看到便會不由自主覺得緊張的場景嗎?”
“我還以為會給我整個古希臘的萬神殿,或者像塔羅會那樣灰霧裏的青銅長桌出來呢……結果怎麽給整出了個教室?”
“銀,出來解釋一下。”
那清秀的少年滿臉黑線,一把拎起了正在自己肩膀上打瞌睡的小雪貂的後頸。
被少年的大手捏住了命運的後頸,那隻毛茸茸的小雪貂也亦在半空中掙紮了起來,那雙宛若紅寶石般的眸子裏滿是委屈之意。
“嚶嚶嚶(我明明就是按照主人你的意思去做的啊。)”
“嚶嚶嚶(這個教室,不就是主人你記憶裏最威嚴,最有壓迫感,隻要看到便能讓人感到緊張的場景嗎?)”
夏亞一邊拎著小雪貂,一邊看了眼那黑板上所用粉筆書寫的大字——
「距離高考倒計時99天」
夏亞沉默了片刻:“那還確實挺有壓迫感,挺讓人感到緊張的。”
“嚶嚶嚶(對吧,對吧!)”
感覺自己被誤會的銀頓時搖晃起了自己毛茸茸的雪白尾巴:“嚶嚶嚶(而且我會選擇這個地方,也是考慮到主人你想要對眼前這頭母狼所做的事情啊。)”
“嚶嚶,嚶(按照結衣數據庫裏,那個叫做學習資料的文件夾裏的影片記載……)”
小雪貂有些興奮地搖了搖尾巴,仿佛是在邀功一般叫喚了起來:
“嚶嚶嚶(隻要來到這處地方,然後主人你再從口袋裏掏出一枚圓環吊墜,在她的眼前晃上幾下。)”
“嚶嚶嚶(再或者是掏出一枚遙控器,亦或是手機上那個叫做催眠APP的東西按一下。)”
“嚶嚶嚶(那麽再是警惕和強大的女人,也都會忽然變得對主人你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的……)”
“嚶嚶,嚶!(這不就是主人你想做的事情嗎?讓這隻母狼變成對你言聽計從的棋子,然後打進敵人的暗處。)”
“嚶嚶嚶(我還專門為這隻母狼換上了那些影片裏對應的服裝了呢!)”
“雖然道理是這麽個道理沒錯……”
“不過那些學習資料,是你們該看的東西嗎?”
夏亞滿頭黑線地提起了正在一個勁邀功的小雪貂後頸,將它一把丟回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以為藏得好好的學習資料,居然會被這群樂子獸給翻了出來——
而且自己竟然忘記給結衣數據庫裏的文件夾上鎖了,真是失策。
……
講台上,夏亞與小雪貂打打鬧鬧。
但是另一邊,正穿著陌生的服飾,端坐在課桌之上的豐饒母神,卻完全沒有麵前少年那樣的閑心。
因為,她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金精靈海瑟薇口中,那位遠比她更強大,創造了魔法也亦創造了奧術,黑塔的真正開辟者,純血人類——
夏亞.埃古特。
那是否定了登神長階的正當性,應當不惜代價將其抹殺的,所有神話生物們的大敵。
但是。
在看見對方的一刹那。
那份思念,憧憬,敬仰與依戀……
這些原本豐饒已經體會過一次的感觸,又一次地從她的神魂的深處浮現,湧上心頭。
而且——相比於之前,還要猛烈上幾十上百倍!
啪——
豐饒用白皙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課桌的桌角。
“原來是你!”
“我本以為,你應當還被困頓在那世界裏側之中才對——”
“而且,那場墜落深淵的大變,也必然會對你有著不小的消耗……”
“沒想到,你居然已經蘇醒,甚至可以透過世界壁壘,直接幹涉到主物質位麵了嗎?”
直到此刻,豐饒母神方才終於知曉了,造成自己此前種種異常的元凶。
並非是她所預想的,那些其他有誌於爭奪天之座的強大神祇們。
而僅僅,是一位普普通通,未曾有分毫神性存在的純血人類。
然而,縱然如此,豐饒卻也還是無法理解。
對方究竟對她做了些什麽,才會讓自己對他產生了如此怪異的情感。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微妙,以至於兩人隻是剛一見麵,那難以言喻的情感便再一次升騰而起,讓她產生了放下作為神明的位格,想要像此前那隻小雪貂一般親近對方,被他所撫摸腦袋的衝動。
豐饒用那雙時而迷離,時而驚懼中夾帶著憤怒的雙眸,死死地盯住了那講台之上的夏亞。
“這裏是什麽地方?”
“還有,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
……
“哦?”
看著麵前急促喘息,如臨大敵的豐饒母神,夏亞不由挑了挑眉。
“本來隻是想隨便從神話生物裏找個突破口而已。”
“沒想到……你知道的東西居然還不在少數。”
“能夠在大災變之後不過千餘年,相當數量的神話生物還處於半瘋的時間點便徹底恢複了理智,開始大量收集情報,藏匿於幕後進行布局。”
“這麽說來——”
“我隻是第二次拋鉤,便釣到了一條大魚?”
“前麵打窩打了這麽久果然沒白打。”
夏亞的眼睛一亮。
他看向了周遭那一方方課桌整齊排列的教室,眼眸裏閃過了些許的懷念。
“準確地來講,這裏,其實是你的神之心所投射而出的心象世界。”
“說直白一點,這裏其實就是你的內心。”
“隻不過,我從我家某位喜歡在夢裏當偷腥龍的富婆那裏偷學了一點入夢的技巧,令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跨越星界降臨於此。”
“將你那原本滿是豐收景象的心象世界稍微改造了一下,變成了我想要的風格。”
夏亞看了眼那寫滿了粉筆字的黑板:“當然,在這過程中發生了一些意外,不過這並不重要。”
“本來,我也就隻是想和你談一筆合作而已。”
“這些小把戲,不過是我為了讓自己談判中占據優勢,以及讓你放下對我的敵意,不至於一上來就對我動手的手段而已。”
他用平靜的目光,俯瞰著下方課桌上那白皙的臉龐之上帶著紅暈,眼神則在迷離與憎惡中不斷切換的豐饒母神。
“所謂的神話生物——”
“或者說,那高高在上的神性。”
“在我看來,那不過是不斷地吞噬,不斷地成長,踩著同類的屍骨攀登上更高峰的獸性。”
“當然,無非是不擇手段地變強嘛……想要變強這一願望本身倒是也無可厚非,我也亦沒什麽資格去站在道德製高點批判。”
“不過,這也便意味著,你們所有的神話生物,其實彼此之間都是敵人吧?”
夏亞的話語很淡然,卻又仿佛直接在豐饒女神的靈魂深處響起,讓她不自覺地便想要去信任,認同對方的言語。
“天之座的位子,一個時代隻有一個。”
“但是,渴求登臨那天之王座的神話生物,卻遠不止一位——”
“神話生物因神性而強大,而獲取神性與權柄最簡單的方式,便是殺死一位其他的神明。”
“即便你們如今發現了所謂信仰的存在,但是多元宇宙裏,能夠提供信仰之力的智慧生命本身也是有限的……到頭來,最終還是免不了爭奪。”
“當初輝耀時代,那位自詡為造物主的太陽神至高無上,一己之力便容納了超過半數的神性與權柄,卻也同樣導致所有的其他神話生物都隻能以「從神」,「天使」的身份自居。”
“而伴隨著大災變爆發,輝耀時代造物主的隕落,在混亂與神明喋血的同時,那些散落的無主神性,卻也讓一部分強大的神祇獲得了更進一步的契機。”
夏亞淡淡地看向麵前俏臉陰晴不定的豐饒母神。
“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對神性與權柄並不感興趣……我想要做的,僅僅隻是守護住那些我所在乎的人,我所在乎的事情,僅此而已。”
“我們並不是必須刀刃相交的生死仇敵,而是潛在的合作者。”
夏亞攤了攤手。
“既然你選擇在西大陸上建立教國,收集自己的信仰……便說明,你依然對力量有所追求。”
“隻是,因為存在著更強大的神祇,讓你不得不蟄伏在星界深處,猥瑣發育不讓外界所察覺,默默積蓄力量,等待著時機的成熟。”
“用我家鄉的老話來說,便是「備兵馴馬,以待戰機」。”
“這很好啊。”
他拍了拍手,鼓了鼓掌。
“相比於其他那些已經半瘋,滿腦子隻剩下殺殺殺,燒燒燒,恨不得把自己的信徒汙染腐化成一坨隻會讚美自己的模糊血肉塊,亦或者是整天想著血祭全城的邪神。”
“我更喜歡與你這種有城府,知利弊,懂得隱忍與退讓的聰明神打交道。”
夏亞誠懇地開口。
“有那麽幾尊神祇,擋在了你通往天之座的道路之上。”
“而恰巧,那些神祇看我也不爽,巧合的是,我看祂們其實也很不爽。”
“所以,我幫你幹掉祂們,為你掃除障礙——祂們所遺留的神性與權柄,我都可以分毫不取,全部留給你,化為你晉升的食糧。”
“而作為交換,你隻需要潛伏在對方的神明陣營之中,在必要的時候,為我傳遞上些許的情報……”
“亦或者是,在某些關鍵時刻,提供上一些微小的幫助。”
“你看,很公平吧。”
……
夏亞的話語很誠懇,闡述種種利弊,並且提出了進行合作的意向。
實際上,夏亞也確實沒有騙人,不,是騙神。
以豐饒母神作為遠古魔狼,那自輝耀時代誕生之前便存在的閱曆,自然可以分辨出夏亞所說的細節。
他所說的皆是實話。
神明之間從來都少不了紛爭,而每一個時代登臨天之座者,也必將踐踏著無數舊神的屍骨。
若不是忌憚個別幾位存在……豐饒母神也不會選擇去當老陰比,早早地便在星界深處蟄伏了起來布局未來。
而從眼前這位人類的身上,豐饒母神也確實未曾察覺到一絲一毫獨屬於神祇的神性與權柄,乃至於信仰之力的氣息。
那些在神話生物們眼中宛若珍寶,不惜開啟神戰去掠奪的神性與權柄,在這位黑發黑眸的少年眼中,卻宛若路邊的野草一般一文不值。
這確實是一筆可信的交易。
再加上那神魂深處,對夏亞所莫名升起的親近,依賴。
讓豐饒不自覺地便伸出了手,想要答應對方那同盟與合作的邀請。
然後,就這樣倚靠在那道身影的身旁。
那份溫暖與眷戀,仿佛已經觸手可得。
但是,下一個刹那。
轟——
神魂破碎的聲音再度響起。
豐饒母神便這樣又一次破碎了自己的一縷神魂。
然後,利用那神魂碎裂的巨大痛楚,強行令自己重新恢複了清醒。
她那柔美的俏臉上頓時變得雪白一片,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留存,甚至有些猙獰。
而豐饒母神便這樣將身子俯在那課桌之上,死死地看著夏亞,用絕大的意誌力,強行壓抑下了心中所不自覺升起的崇敬與仰慕。
“我承認,在神祇之中,本就不是鐵板一片。”
“而在這個時代,爆發神戰確實不是什麽稀罕事。”
“而我也確實有幾個需要鏟除的敵人——”
“但是……”
她微微閉上了眼睛,那雙毛茸茸的褐色狼耳不自覺地在她的腦袋上彈出,危險地晃動著。
單單隻是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而不是直接發出了失態的喘息,便已經讓豐饒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從始至終,我都很清楚。”
“相比於那些比我還要更加古老,靠著漫長的歲月,方才在登神長階之上稍稍領先我一步的古神。”
豐饒母神緩緩睜開眼睛,死死地看向夏亞。
“你——遠比那些古神更讓我畏懼。”
“你太危險,而且太年輕了……”
“你身上所顯露出的靈魂活性,在吾等古神的眼中,簡直就如同一位剛剛出生的嬰兒那般鮮活而閃耀。”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的靈魂所經曆的全部真實歲月,不算沉睡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到百年而已。”
“隻是百年的光陰,便可以走到如此的地步。”
“倘若再給你一百年,那麽也許你便會真正超越那尊輝耀時代的造物主。”
她終歸是站在登神長階最高處的幾位神祇之一。
在最為關鍵的時刻,豐饒母神依然在迷亂的心智中,從夏亞所遞來的糖衣炮彈裏,分辨出了那令她不寒而栗的真相。
比夏亞所展現出來的潛力還有成長速度更讓豐饒心驚的,則是對方的心性與手段。
連自己都會在無聲無息之間中招——
那麽,倘若是別的,比自己更弱小的神祇呢?
豐饒母神甚至有種模糊而隱約的預感。
倘若就這樣一直對其所放任不管。
那麽,也許有朝一日。
不論是半神亦或者是真神,甚至哪怕是「神話生物」和「登神長階」這一概念本身,都將被對方所抹去。
而且,那一天,也許不會太久。
……
轟——
那黃昏時分,放學後空曠的教室風景猛地潰散。
赤金色的光輝翻湧,將周遭的一切所吞沒。
在這一刻。
有千萬朵鮮花同時綻放,清泉流響,麥穗飄香,那龐然的生命力盈滿了整片天穹。
而在赤金色的神光當中,豐饒母神並未對夏亞出手,想要傷害對方。
雖然隻是短暫的幾番交談。
但是,在這片刻的交鋒當中,豐饒母神卻已經完全清楚——
眼前之人,絕不是她可以靠暴力所對抗的存在,作為掌握豐收的神祇,她本身所擅長的領域也不是破壞與戰鬥。
況且,此時此刻。
傷害——乃至於抹殺對方。
類似於這樣與眼前這位黑發少年為敵的念頭,隻要剛一從心裏升起,便會在刹那間被無窮無盡的愧疚感與罪惡感所淹沒。
豐饒女神很清楚。
此刻的自己,絕沒有能力對麵前這位可親可敬,讓她無比仰慕,無比依戀的少年出手。
從始至終。
她所能做的事情,都僅僅隻有一件——
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
向外界。
向原本自己警惕甚至是敵對的其他神祇,傳遞出眼前這位名為夏亞.埃古特少年的情報。
這是唯一的機會。
也可能是最後的——
將這位可怕的諸神之敵,扼殺在搖籃之中的機會。
“諸位,我是豐饒。”
“不論是此前因為神戰而水火不容的死敵,亦或者是來自不同時代,有著各自目的的舊神……”
“但是此時此刻,還請暫時放下過往的仇怨與成見。”
“此刻,每一位神祇共同的敵人,已經誕生了!”
豐饒母神那急切的宣告,夾帶著赤金色的神力席卷而出。
便要以靈界為媒介,傳遞到多元宇宙之內每一尊神祇,每一道神話生物的耳畔。
然而,下一個刹那。
世界靜止了。
不止是那赤金色的神力,還有那被豐饒神力所摧殘的教室,連帶著天空中掠動的白雲一起。
一切的一切都宛若一張照片般,被定格在了原地。
“所以說,我們這是談崩了”
在靜止的,就連思考都變得極為緩慢的世界裏,唯有一人還在如常行動。
“嚶嚶嚶(原來主人要玩的不是催眠係列,而是時間靜止係……)”
小雪貂那隱約的叫喚聲傳來,然後便化為了嗚嗚聲,被夏亞一把捂住了嘴巴。
料理完了某隻話癆的雪貂。
夏亞方才將那平靜的目光,緩緩看向了麵前的豐饒母神。
“你真的挺聰明的啊,該說不愧是從輝耀時代前的混沌時代便誕生的古神嗎?”
“忽悠起來,要比那個朱紅之月,還有某個隻會燒燒燒的灰燼之主難多了。”
“看來,我演員的自我修養還有待提高啊。”
“那麽,就隻能啟動PlanB了。”
夏亞輕歎了一口氣。
“不過,這就不是銀你能看的東西了——”
“我知道你們這幫寵獸都暗暗選定了自己的女主人。”
“要是被你跑去找小艾告狀,那天知道我會被不會被小艾罰跪三天搓衣板。”
他一把抓住了肩膀上正在自己魔爪下掙紮的小雪貂,將其丟進了魂約空間之中。
順便,將自己的魂約空間都封鎖了起來,隻留下裏麵正在探頭探腦的寵獸們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又被關了小黑屋。
做完了這一切後。
夏亞方才輕輕伸出了手。
下一個刹那,赤金色的光輝,在夏亞的手掌間緩緩匯聚。
然後,凝集為了一枚小巧精致的人像。
豐盈而柔美,頭戴月桂葉編織而成的桂冠,周身環繞著泉水與麥穗。
那塑像生動異常,栩栩如生仿佛便是豐饒母神的微縮版,與豐饒教堂中所供奉的白銀神像有些相似。
但是,與白銀所製成的神像不同的則是,這小巧的人像卻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正緊閉著雙眸,那豐盈的胸膛還在一起一伏地呼吸著。
在那半透明塑像的中心,則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結晶。
無比璀璨絢爛的燦金色神力光輝自結晶中照耀而出,光彩奪目。
……
看著夏亞的手中,那作為光芒源頭的小巧結晶體。
豐饒女神的內心,在刹那間停跳了一拍。
如果說,先前她的情緒還隻是警惕,憤怒,戒備與些微的茫然。
那麽此時此刻。
畏懼,害怕……這些早已經被她在成就半神之後所舍棄的情感,又一次在豐饒母神那殘存的神魂之中升騰而起。
讓她回憶起了數千年前,自己還未曾成就豐饒的神位,而僅僅隻是一隻蠻荒大地上的普通魔狼,在偶然間直麵一尊強大古神時的惶恐與無助感。
她認出了夏亞手中,那枚栩栩如生的小巧塑像。
那是她的神格化身。
而塑像的眉心——那枚通體赤金色,散發出萬丈光輝的結晶體。
便是豐饒女神神魂的核心。
亦或者說是——
「神之心」
直到此時,她方才回憶起了先前夏亞對她所道出的開場白。
“這裏,其實就是你的內心。”
換句話說,自己的神之心。
那每一尊神祇所最為珍貴,構成了神話生物「自我」這一概念的核心,已經在不知何時,被對方所入侵了。
此時此刻,她全部的靈魂與心靈,便這樣被夏亞以神格化身的方式捏在了手中。
然後,以完全不設防的狀態,任由夏亞對其靈魂與心靈進行侵蝕,改寫,隨意地任君采擷。
“放心。”
“雖然是第一次去做,不過靈魂這種概念,應該不存在痛覺一說吧。”
“所以,沒事的哦——”
“隻是一個小手術,不會很疼的。”
啪嗒——
夏亞輕巧地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
一縷縷灰色的霧氣,化為了精巧的灰色絲線。
然後,一根根灰霧絲線,有條不紊且分工明確地,插入了夏亞手中那柔美塑像的眉心結晶處。
灰黑色的霧氣順著插入「神之心」的絲線注入其中,將原本閃耀而純淨的赤金色結晶體之內,沾染上了一層汙濁的灰黑色。
目睹著身前所發生的一切,豐饒母神想要反抗和掙紮。
但是,在這靜止的世界裏,她卻什麽也做不了。
隻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一縷縷灰黑色的霧氣絲線,在夏亞的操控之下,小心翼翼地侵蝕入自己的神格核心之中,對其進行著改造,汙染與修纂。
“為了吸收信仰之力,為了收容神性與權柄,便必須將自己的自我意誌開放,將自己的靈魂物質化為所謂的神格與神之心……”
“所以,我才不想走上成神的道路啊,要是連自我都可以被他人所改寫,那我也就不是我了吧……”
“縱然天下無敵,縱然登臨那所謂的天之王座,又有什麽意義可言。”
夏亞道出了輕聲的歎息,那精神力所化的灰霧卻絲毫未曾停止工作。
“嗯……”
“將「隻讀」屬性的係統文件變成「可讀寫」,然後對其的核心編碼進行改寫。”
“為什麽我都穿越到存在著劍與魔法的異世界了,卻還要幹著程序員的活?”
“真叫人頭禿。”
夏亞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還好,似乎還很茂盛的樣子。
不過也就在這時。
作為他精神力延伸的灰黑色霧氣絲線,也終於從那赤金色的結晶體中,傳來了某些夏亞預想之中的反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這裏,應該便是神格當中負責管理記憶與自我認知的區塊吧。”
“算了,試試便知道了。”
夏亞的心念微動。
在那赤金色的晶體之中,某根微小的灰黑色絲線微動。
然後,猛地刺入了那「神之心」中。
“回答我,你是誰?”
“我是執掌豐饒的神明,也亦是誕生於輝耀時代之前,那個火種未曾點燃的混沌時代的魔狼。”
麻木而枯槁,不帶感情波動的回答聲響起。
“好。”
夏亞點了點頭。
“那麽,在你的眼中,我又是誰”
“你是來曆神秘的人類,與那位獲取了「銀火」,在星界中向諸神宣戰的高等金精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很可能便是那所謂魔法與奧術的源頭。”
“同時,你似乎與聖槍,五百年前深淵的大變,以及遺失之島,還有那疑似在遺失之島上存留的造物主殘魂有所關聯,很可能得到了對方的力量。”
“另外,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懷疑你與水銀之蛇有所關聯,也許是多元宇宙所選中的,是受到命運眷顧的,下一個時代的位麵之子……”
“沒想到你知道的還挺多,該說不愧是古神嗎?”
夏亞道出了誠懇的讚美:“那麽,你對我有什麽看法呢?”
“你很危險,而且與神明的存在相悖。”
“從任何視角來看,你都是吾等神明的大敵,是不惜代價也要被盡早扼殺的心腹大……”
這一次,豐饒的話語剛一響起,便忽然僵硬住了。
她感覺到,那構築起自己自我意識的神格,此刻正在被某種極其精密的儀器穿刺著。
抹去了其中舊有的記憶與認知。
緊接著。
那無瑕的神之心上,被書寫了全新的信息與認知。
“心腹大……”
“心腹大……”
不知為何,豐饒女神的內心忽然變得恍惚而茫然。
她那嬌豔的唇微微顫抖著。
可是,那原先明明已經組織好的想法,此刻再也無法構築成完整的語句從她的口中被道出。
片刻。
豐腴的神祇,方才抬起了那雙無神的美眸。
“您是,授予了我豐饒之權柄的造主。”
“是讓光與暗界限分明,定義大地與海洋的眾神殿之主。”
“是天之王,海之皇——”
“同時……”
她輕輕張口。
“您也亦是值得我信任與依靠的——”
“父神。”
在說出這個詞匯的刹那,豐饒母神那豐滿的嬌軀微微顫抖了一下。
父神?
我明明是純血的遠古魔狼,起始於蠻荒之間,又怎麽會有所謂的父神?
而且——既然是授予了我權柄的父神。
那為什麽在我過往的記憶之中,卻極少出現過他的回憶?
豐饒的內心深處,那混亂的邏輯不斷衝突著。
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縷清明,微微抬頭,看著麵前黑發黑眸的少年。
這一刻,難以言喻的驚懼與惶恐,從豐饒的內心深處升騰而起。
自己的記憶與認知,就這樣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篡改了?
“嘶。”
“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
“隻修改單一的記憶單元,似乎還有所缺陷,會出現BUG。”
“因為被更改的記憶還有認知部分,會與其他舊有的記憶產生矛盾,有了矛盾便會被察覺異常,然後使記憶的主人對這部分遭到修改的認知與記憶產生懷疑。”
夏亞律動著手指,道出了喃喃的自語。
果然當程序員最痛苦的從來都不是寫代碼本身,而是進行測試與修BUG的過程。
“我之前所做的,其實更像是給神格打上一個「思想鋼印」。”
“但是,倘若神格的持有者長時間處於邏輯衝突帶來的自我懷疑之中,還是會被緩緩修正過來,就好像「水是劇毒的」這個有悖常識的思想鋼印無法一直存在下去。”
“如果隻能做到這樣,似乎還有些不夠啊——”
“我也得轉化一下思維了,那些神祇當中也不全是朱紅之月和灰燼之主這樣的瘋子和腦殘,還是有不少古神是挺有城府的,我可不想被對方識破然後借機下套。”
夏亞那若有所思的話語,在豐饒的耳畔緩緩響起。
“不要——”
豐饒女神動了動嘴唇,還未來得及開口。
下一刻,她那清明的美眸再次變得虛無而空洞一片。
又是一道灰霧凝結的精神力細絲刺入了神核之中,將豐饒的自我一點點地擦拭與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