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從大夢中醒來。
夢中的一切緩緩淡化,然後,盡數複歸現實。
夏亞感受著自己的意識一點點地從那轟鳴奔湧的時空長河中脫離而出,然後,漸漸融入了真實的物質界。
就在剛才,他感覺自己隻差一點點,就真的要迷失在那時空亂流之中了。
好在,最後的時刻,似乎是有某種力量幫助了自己,回歸了當前時間線的真實節點。
“小艾!”
“我的小艾!”
“知道剛才我有多害怕嗎?我差點就回不來了。”
夏亞伸手抱去,隻感受到入手的是一陣豐盈和柔軟。
以他對小艾的了解程度,當然很清楚自家這位青梅竹馬的性子。
倘若是平日裏,那自己若是想要親熱親熱,就算小艾心中明明也意動萬分,但出於那傲嬌別扭的性格,一般也很少會主動做些什麽。
但是隻要自己適當地賣一賣慘,流露出軟弱的一麵,激發起小艾的保護欲,那福利可就會自己送上門了。
親吻什麽的自然不用多提,說不定睡覺的時候還能擁有香香軟軟的美少女抱枕。
這可是夏亞曾經親身實踐過的技巧,當初他在盥洗室中昏迷三天的事件發生之後,小艾便寸步不離地陪伴在了他床邊半個月,用不可描述的方式每天喂藥,細心地照料著他的身體一點點好了起來。
簡直爽到飛起。
若非是後來「朱紅薔薇」博爾吉亞家族那邊的事情爆發,夏亞感覺自己能在病榻上被小艾侍候一整年。
隻是——
這一次,怎麽摸起來手感有點不太對勁?
一點也不像是自家小老婆的鋼板身材,反倒更像是在靈界中體會過滋味的自家大老婆。
夏亞一愣,這才睜開眼睛向四周看去。
然而下一刻,他便聽到那空靈悅耳,宛若風鈴般的熟悉聲音,在他的心靈海洋中響起。
“沒事的哦,夏亞哥哥。”
“就算認錯人了也沒有關係……不用害怕,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哪怕你迷失在時間的盡頭,我也會將你帶回這片真實的世界,就像我剛才所做的那樣。”
房間之中。
一開始察覺到夏亞認錯了人的席爾薇雅,還略微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
不過很快,她便微微垂下了眸子,忍不住抬手,輕輕觸摸著夏亞的臉龐。
然後,席爾薇雅張開雙臂,反手將少年擁抱入懷。
自己先前都被迫當了那麽久的貓型電燈泡了,讓自己偷吃一下有什麽不行的?
“在過去,是夏亞哥哥你,將我從那黑暗而沒有光亮的泥沼中拯救而出。”
一邊說著,席爾薇雅溫柔地捧起了夏亞的臉龐。
那份呼吸,那份心跳,還有那血液流動的聲音都是那麽的讓席爾薇雅迷戀,與回憶中的一般無二。
在那純白高塔自我封印的五百年,十萬多個日日夜夜,她便是靠著這份回憶,維持著自己的心靈未曾腐化幹枯,也亦未曾變質。
而此時此刻,那道記憶中的身影,便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於是,席爾薇雅便順從著自己心底那升騰而起的澎湃感情,將麵前的少年按入了自己胸膛之前的那份溫柔之中。
“而現在,輪到我來守護你了,夏亞哥哥。”
“放心吧……有我在,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你。”
“不論是傳奇,半神,王座,亦或者是……真正的神明。”
夏亞:……
夏亞:I can't breathe。
哢嚓。
哢嚓。
艾若拉的小拳頭猛地握緊,發出了骨節碰撞的爆鳴聲。
淩厲的氣機切割著周遭的全部家具,在桌椅上都留下了細小的斬痕。
良久之後,席爾薇雅方才輕輕鬆開了手臂,解放了夏亞的臉。
夏亞恢複了自由之身,癱坐在床鋪之上。
鼻翼間,猶自縈繞著那獨屬於蒼銀魔女的淡淡奶……幽香。
淦,傳奇。
淦,王座。
「不過,在此之前——」
席爾薇雅精致無瑕的俏臉上,忽然掛上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她就這樣沉默地注視著夏亞的臉龐,帶著些許的沉醉和眷戀,淡金色的文字在虛空中緩緩浮現。
「我想知道……」
「夏亞哥哥究竟又是犯下了多大的罪孽。」
「才會讓當今的曆史流向……被擾亂成了這個模樣。」
……
天際盡頭,夜空微微泛白。
長夜已逝,流露出了遠空之上淡淡的曦光,這是破曉的曙光。
“再後來,伏提庚的軍隊,便在聖槍解放的光輝之下如冰雪般消融。”
“嗯,差不多就是這麽個事。”
“總而言之,我是出於對於那片災厄土地之上流離失所難民們的同情,才從心做出了那些事情。”
“雖然之前確實當過了一次超時空渣男,但我這次可還真的什麽都沒來得及做啊。”
夏亞坐在桌邊,滿臉誠懇而認真地對著席爾薇雅開口。
完全隱瞞過去是不可能的。
自家名偵探小艾那不依賴邏輯而是依賴直感進行破案的手段,恐怕也唯有蘇倫可以克製一二。
可謂人形自走測謊儀兼捉奸機器。
而且自己之前在終結之穀裝的那個逼,還是靠著小艾的聖槍解放方才實現。
天知道那玩意會不會向它如今的主人跨時空報信。
至於席爾薇雅就更別提了。
人家自己就是曆史殘響的親身經曆者,也亦是夏亞的超時空海王行為第一位受害者,對於夏亞的那些套路可謂了如指掌。
身為王座,更是早已經擁有了能夠初步幹涉曆史的能力。
夏亞的那些所作所為,不說盡收眼底吧,至少也能猜出個五六成來。
所以,夏亞還是主動選擇坦白了部分真相。當然,是帶著春秋筆法的那種。
隱去了不死之身,係統之類的信息……
而是大略地提了幾句自己以該隱的身份,和曉組織一同在千年前的舊紀元終末懸壺救世的故事。
說起來這本來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在自己的大老婆和小老婆麵前吹吹在千年前裝的牛逼,倒是也挺愜意。
聽著夏亞的陳述,席爾薇雅那雙蒼銀色的美眸中,光芒微微閃爍。
而一旁的金發少女則抱著枕頭,同樣豎起了耳朵默默地旁聽著。
有關曆史殘響的事情,平日裏夏亞不說,艾若拉也就不問,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
可是這卻並不代表著,她對夏亞在另一個時空所經曆的那些事情便漠不關心了。
已經有白塔塔主冕下這一次前科了,萬一下次夏亞又從不知道哪裏招惹來一位不認識的陌生女人,那她可就真要麻爪了。
青梅竹馬敵不過天降這個定律,在這段時間裏可是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原本,對於夏亞的誤抱行為,艾若拉是想耍一點小脾氣的。
隻是,當她看到了夏亞那蒼白而失去血色的臉龐之後,那份任性便化為了心疼。
於是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是夏亞依然還是成功地享受了小艾的大長腿靠枕。
……
「倘若隻是如此……恐怕不可能對曆史長河產生如此大幅度的擾動。」
席爾薇雅那精致的眉頭微微蹙起。
緊接著,那淡金色的文字便在虛空中一點點顯現而出。
「時光長河對於曆史慣性的修正力,是極為強橫的。」
「尋常的王座與半神,哪怕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回溯過往的時間節點……但是在大勢慣性的約束之下,其所能做到的事情卻也極為有限,僅僅隻能影響到一些與曆史大勢無關的小事。」
「而且,即便如此,等到他們從時光長河中退出之後,那份影響也會在曆史修正力的衝刷下不斷變淡,最終,將幹涉弱化至微不足道的程度。」
「可是……這一次不同。」
「過往的曆史大勢,被硬生生地扭轉了。」
夏亞點了點頭,確實發現了這一次穿越曆史殘響的不尋常。
要知道,他此前進入「蒼庭古國」的曆史殘響,進入和退出曆史殘響之時都很順暢,從來都沒有遭遇過這一次這般恐怖的空間亂流。
唯獨這一次回歸時,那暴亂的時光波紋,差點都讓他以為自己要回不來了。
真要迷失在時空間的亂流中,那就等同於被放逐維度深淵的盡頭,他的那什麽不死之身也發揮不了作用,隻會在孤寂的黑暗中徒增夏亞自己的痛苦而已。
“所以,是這一次進入曆史殘響時,發生了什麽異常嗎?”
“可真要按照席爾薇雅的說法,哪怕是半神對於時空的幹涉能力也極為有限……”
“那我一個小小的五環,就算手段超出尋常了一些,但也不至於真憑借我自己的一己之力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夏亞一邊思索,一邊喃喃自語。
“難道,是我的所作所為,引起了某些蝴蝶效應?”
“海對岸的一隻蝴蝶扇動翅膀,所產生的氣流經過擾動和放大,卻能夠在大海的另一側掀起風暴。”
“所以……現在的關鍵還是在於,得先弄清楚,究竟一千年前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了這場蝴蝶效應的誕生。”
近乎是在夏亞道出話語的同時,金發少女便迅速地起身。
然後,消失在了酒店房間的門扉之外。
這是她和夏亞的默契,無需言語的交流,艾若拉便知道夏亞想要做什麽,然後將其完成。
至於夏亞的安全,雖然少女有些不願意承認,但是既然席爾薇雅在場,那毫無疑問是有保障的。
十幾分鍾後。
哢嚓。
門扉被打開。
艾若拉重新推門而入。
她的手中拿著一本普普通通的書冊走來,看向夏亞的眼神中,則悠遠而深邃,極其的意味深長。
她將那本書冊放在了木桌上:“你自己看看吧,夏亞同學。”
那般意味莫名的眼神,還有那突如其來的“夏亞同學”的稱呼,讓夏亞的心中升起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他拿起了那本書冊,書名是《西大陸人類諸國簡史》。
這種啟蒙性質的曆史科普讀物,真的能有什麽實際性的曆史隱秘嗎?
夏亞有些不解。
他好歹也算是個半個考古學家,過往探查種種被掩埋在曆史塵埃中的隱秘資料,那都是得在各大勢力的隱秘大圖書館中查找翻閱,甚至不惜親自下場倒鬥的。
從這種麵向普通民眾的曆史啟蒙讀物中獲取知識,反倒是極為新奇的體驗。
不過出於對小艾的信任,夏亞還是打開了那本《西大陸人類諸國簡史》,迅速翻到了艾若拉做了標記折痕的頁數。
「赤色帝國——弗雷斯塔篇」
赤色帝國?
弗雷斯塔帝國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個外號?
夏亞的心頭,不由升起了些許的疑惑,很快便向下介紹的內容看去。
但是下一刻。
他的眼眸微微收縮。
「赤色帝國弗雷斯塔,由騎士王創立於神聖曆次年。」
一直到這裏都還沒什麽問題。
然而,下一行。
「騎士王——全名伊莎黛拉.馮.弗雷斯貝爾古,曾用名阿托利斯」
「於舊紀元終末肅清艾斯嘉尼亞全境,討伐卑王伏提庚,建立赤色帝國,以人類之身登臨不朽,統治赤色帝國直至今日。」
「神聖曆302年,教國聖庭宣判,騎士王為求長生不朽,與深淵古神朱之月有染,甚至策劃以禁忌之術褻瀆亡者魂魄……」
「赤色帝國自此與神聖教國爆發聖戰,秩序陣營內部大亂,生靈塗炭,史稱【百年血戰】。」
「弗洛倫學院曆史院院長,失落曆史領域權威亞當斯教授曾經花費十數年光陰,深入赤色帝國內部進行科考探查,溯本清源,遂古之初。」
「最終,在經曆了艱苦卓絕和九死一生的探查後,提出了一個驚人的假想。」
「騎士王作出此等行徑,乃至於赤色帝國的誕生……皆是因為,舊紀元終末,其在艾斯嘉尼亞的一位故人。」
「憑此發現,亞當斯教授被奧術之都授予了“賢者”稱號。」
「而那位決斷了一國國運的舊紀元古人,當今的學術界廣泛將其稱呼為:」
「【禍國之人】——該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