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夜空愈發暗淡昏沉。

刺撓的警鈴聲依稀還能聽的到。

還在足立區來回鑽巷子的古手川神見充分體會到了當地所言不虛的風土人情和熱情招待。

遊手好閑的青年真的好多,有的還專門是在路口蹲著埋伏路人,絆腳索,麻袋,棒球棍,相當的陰損。

一路走過來,他打的手都有點痛了,最後不得不上腳。

穿過一大群道路錯綜複雜居民區,古手川神見看到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他輕輕吸一口氣,頓時幹嘔。

……真的是太臭了。

不止一股臭味,至少三、不,至少是四股惡臭混合在了一起。

他皺著眉毛,捏著鼻子邁步往臭味飄來的方向走去。

不過正邁步的時候,他神色忽然一動,冷不丁地想起了一件事。

現在,不正是試用【魘夢】的好時機嗎?

說不定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砍了裏麵那一群狗腦袋。

“倒是應該怎麽操作,這也沒個使用說明書什麽的……

他沉思了起來,試著給自己加一個心理暗示。

“一定有個開關……”

一絲絲陰涼忽然鑽入他的心窩,微感心悸的同時,四周的溫度忽然就降了些。

古手川神見愣了下,看著毫無變化的周圍,又感受了下這真實的陰涼觸感,好像除了降了個溫以外,就沒別的不同了?

他略作回想,把第一次遭遇魘女的情景一點點在腦海裏回放,當想起在地上昏迷著的白川胡桃時,眼神一亮,有了想法。

他拿起手裏的劍,凝神看著,同時心中默念:“這是根樹枝,這是根樹枝,這是根樹枝……”

幾秒鍾後,他眼前的視線似乎模糊了一下,手裏的長劍真的變成了根光禿禿又長又硬又粗的黑樹枝。

他長大了嘴,但感受著仍然是長劍的觸感,差點“哇”出聲來。

好厲害,好神奇。

“魘女死前似乎問了一句為什麽沒有被拖進魘夢裏……”他喃喃了一句,眼中有些若有所思:“難道這個和四方無常一樣,自身有一個小領域?隻不過這個領域稍大一些,而且隻能感受到,卻看不到……就是不知道這範圍到底有多大。”

古手川神見一時間拿不準,不過倒是有個笨辦法……

他注視著差不多十米開外的樹林,喃喃道:“這是根避雷針……”

很快啊,那棵樹漸漸在他視野裏,真就變成了根光禿禿,挺拔向上,直刺天空的避雷針。

“這麽遠!”他忍不住眉飛色舞,看向了更遠處。

可惜更遠的地方,是一片黑壓壓的景象,他看不清楚,於是乎隻能暫且放棄,然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是默念:“我是一棵樹,一棵樹……”

他成功的給自己套了層馬甲。

這棵樹低頭在自己身上看了看,然後邁著無比人性化的步子,擠進了黑壓壓的樹林裏,往臭味最濃處走去。

樹林中央,正燒著一團旺盛的篝火。

四個披著黑色兜帽的兜帽人圍在火堆前,雙手合十,像是在向未知的存在做禱告。

一個短裙女人被五花大綁著,倒吊在一棵樹枝上。

樹林裏,一棵樹彎腰探了探樹幹,目光在篝火周圍的四個人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眼短裙女人那露在外麵的***上。

這種胖C……她一定很窮吧?穿的胖C連屁股都包不住。

唉,生活都這麽艱難了,現在又讓邪靈會的瘋子給綁了,還真是可憐。

“等會兒給她一點錢好了,讓她至少能買一條可以包住屁股的胖C穿……”

他這麽想著,直到篝火處響起說話聲,才從那雪白渾圓的桃子上移開目光,順便又邁步往前麵擠了擠,盡量站到離篝火十米內的地方。

篝火旁的四個人似乎在爭執著什麽,然後齊齊停下,扭頭朝一側看去。

四雙泛著猩紅光澤的眼眸在黑夜中是如此的清晰。

剛擠到“第二排”的古手川神見也在打量著它們,同時心中想著要怎麽樣才能統統的幹掉。

這四個邪靈會的人氣息很弱,沒有魘女強,也沒有五目鼠強,殺倒是挺好殺,但站位這麽分散,要是想逃走的話,又得多費好多手腳。

所以殺他們不難,難的是悄悄接近他們身邊……

篝火前的四個人來回掃視著樹林,沒發現異常,又繼續爭執。

身材很高大的兜帽人聲音嚴厲:“犬飼!你殺人了!”

他對麵的兜帽人懶洋洋伸著懶腰:“隻是殺了人類而已,大原大人要衝我生氣嗎?”

“犬飼,我們這次來隻是為了尋找魘女大人的蹤跡,現在還不是大鬧一場的時候。”第三個兜帽人聲音清冷,竟然是個女人。

“但是我們已經死了那麽多人,所以我殺幾個人類也不是多過分的事吧?我都沒吃他們!”

“但你鬧了很大的動靜出來!”第四個兜帽人聲音尖銳:“如果被石川盯上了怎麽辦?你是想死嗎?犬飼!”

“沒事沒事!我可是半點痕跡也沒留下啊!”

“可你又綁了個人類回來!”身材高大的兜帽人抬手一指,冷冷的道:“你以為特別科的人查不到嗎?”

犬飼三郎撓撓頭,大咧咧笑著:“那就趕快吃掉好了!吃掉後我們再藏到其他地方去!反正集合的命令已經放了出去,如果魘女大人還活著,一定會看到的,對吧?”

另外三人沉默了下來。

剛才的女人溫柔開口:“大原大人,犬飼說的對,魘女大人一定會收到命令的,我們也可以撤了。”

身材高大的兜帽人抬起頭,目光看向了被倒吊著的女人,粘稠的口水自兜帽內掉落。

“吃掉她後,立刻走!”

對於已經是半人半妖物的它們,人類的吸引力顯然比妖氣丸要大的多的多。

“大原大人還真是寬容呢……”犬飼得意一笑,抱著手臂,身子謝謝一靠,靠在了身後一棵樹上。

起初,沒人覺得不對勁。

但很快,剛才說話的女子發出了疑惑的詢問:“這裏有一棵樹嗎?”

其他兩人抬頭。

倚靠在樹上的犬飼忽然動了動鼻子,眼中泛出疑惑來。

一根樹枝忽然下探,揪住了他的頭發,接著另一根粗壯的樹枝自他脖頸處劃過。

“是樹妖!”有人尖叫一聲。

但就在三個人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周圍的天色忽然大變,變成了一片昏暗的古戰場。

剛才的樹妖也變成了一個高大英武的人類。

在三人驚怒目光中,一手拎著犬飼三郎腦袋,一手握著長劍的古手川神見,聲音幽幽。

“你們被包圍了。”

--

第一百五十章好心人的第一次亮相(3500)(9/19)(求票求訂閱)

【四方無常】的領域內,一人三妖怪已經戰成了一團。

一頭體型膨脹到將近三米半高,半人半猿的怪物。

一個渾身纏滿了白條,有著一口尖牙,嘴巴比裂口女還寬的女妖怪。

一個脖子下是活人,脖子上卻隻是個白骨骷髏頭,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在古手川神見話音剛落的時候,三個直接就動手了,很有邪靈會一貫的作風:瘋狂、且不要命。

古手川神見再次用劍撥開拍過來的巨大猿爪子,側身躲過一條白布無聲又陰損的偷襲,接著一腳把飛過來的白骨骷髏頭踹飛出去。

他目光專注,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這麽多古古怪怪的妖怪圍攻。

一時間倒還真是有點棘手。

尤其是那個把骷髏腦袋當武器拿著砸人的怪物,他斬了一劍,竟然沒把這破骷髏腦袋給斬開。

除了嗷嗷叫喚兩聲外,別的屁事沒有!

這腦殼當真是硬!

不過也是正常,人生裏許許多多的第一次的經曆往往都是手忙腳亂更多一點。

何況他又隻是一個先天體質不占優勢,弱小的、被當成食物的人類。

“嗷!”半人半妖的怪物發出了嘶吼,高高一躍,一雙比蒲扇的巴掌直直照著古手川神見腦殼上拍來。

它以力量見長,一雙鐵掌已經不記得拍碎過多少人類引以為豪的壁壘。

同一時間,被古手川神見一腳踹出去的那顆腦袋在空中畫了個弧線,尖叫著飛了回來,森白的上下顎不斷開合,直取喉嚨。

皮膚灰白,裹著無數條白布的女妖怪也是動了殺招,一條條白布自它身上飛出,直接形成了三麵夾擊之勢。

古手川神見不敢浪了,站在原地,將長劍束在身前,在指尖凝聚愈發雄渾精純的真氣,劍身泛著妖異光澤的長劍上頓時亮起了清光來。

接著,他翻身後撤,避開了從天而降的大巴掌,劍尖劃破空氣,帶著一聲清脆的劍嘯,一劍將骷髏頭給刺了個串糖葫蘆。

雄渾精純的真氣似火一般,灼燒著它。

淒厲的嚎叫聲從骷髏嘴裏發了出來。

古手川神見任它亂叫,手中長劍化作守勢,身前劍光繚亂,眼眸中映著一道道亮起的劍光。

這是他和第二隻【野武士】對拚時,所見識過的招式。

攻勢滔滔不絕的長條白布盡數變成了條條縷縷的碎布片,像紙屑一般,無力飄落在地上。

身上都快光了的女妖怪嘴裏同樣發出淒厲慘叫,暴露在空氣裏的灰白皮膚上憑空多了一條條濺血的長痕。

那些布條早已是它身體的一部分。

一瞬間破了三個妖怪的夾擊,又反過來傷了兩個。

古手川神見不由歎了口氣,三個差不多隻比【野武士】強一點的妖怪,竟然就逼他拿出了一大半的實力來。

果然他還是弱啊!

要是再不努力修行的話,說不定到時候還真打不過災禍。

這可不行。

他心裏生出了迫切感,猶如腦袋上懸著柄長劍,命在旦夕之間一般的迫切。

長劍上的白骨腦殼啪嗒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還帶著股焦糊味。

古手川神見踩了腳,嘎嘣脆的聲音和觸感從鞋底傳來,剛才砍都沒砍碎的腦殼直接碎成了一地瓷片。

失去了腦袋的妖怪過電一般地抽搐著倒地,在領域自身的束縛和壓抑下,很快沒了動靜。

他心海上出現了一個光團……隻有經驗的那種。

半人半猿的妖怪見狀直接扭頭就逃,跑到【四方無常】領域的邊緣,嚎叫著拿拳頭對“牆”一頓亂錘,試圖錘出一條生路來。

古手川神瞥了眼,轉身走到奄奄一息的女妖怪身邊,在它絕望的眼神中,遞出了還附著真氣的長劍,一劍劃破它喉嚨,送它下了地獄。

心海上又出現了一個光團,這妖怪頂多【難度五】的程度,而且還是很窮的那種。

除了經驗,天賦、極意什麽的,一樣都沒有。

邪靈會沒人了啊!不然怎麽阿貓阿狗都能當幹部了?

他握著長劍,在範圍大了近乎一倍的無常領域中漫步走著。

跪在地上錘牆的半人半猿的怪物聽著後麵不快不慢的腳步聲,猶如預感到了死亡的接近,它更加絕望了,兩隻大手更加瘋狂地錘牆。

可惜它不知道,這不是什麽牆。

要麽殺了古手川,要麽就等他體力耗盡,要麽就比他強出太多,否則是錘不開的。

古手川神見沒立即送它上路,而是站在身後,眼中帶著詫異:“原來你們也會怕死啊?”

唯一還活著的大原幹部大概是知道逃不掉了,它豁然轉頭,驚怒絕望的猩紅眼瞳中透著臨死前的瘋狂,做亡命一搏。

古手川神見抬手,直接一劍穿喉。

四周的古戰場就像鏡子一般破碎了開來,幾具殘屍掉落在地上。

他收劍回鞘,扭頭看了眼還被倒掛在樹上的短裙女人,給石川康弘打了個電話。

小二十分鍾後,一直保持著通話狀態,全副武裝的石川康弘來了。

他拿手電照了照地上,又照了照一旁還倒掛在樹上的女人,忍不住愣了愣神,接著快步走到古手川身邊。

古手川神見正在烤火,開口道:“北區的事是那個長著兩隻狗耳朵的妖怪做的,叫什麽犬飼三郎,另外三個不太知道名字。”

石川康弘大致看了看,拿手電筒照著,謹慎的蹲下身,確認一般問道:“已經死透了吧?”

“死透了。”

中年大叔這才放下心,湊近了些,看了一會兒後,一張滄桑的臉舒緩了許多:“這下能有個交代了……”

古手川神見想了想:“邪靈會的人差不多死個七七八八了,下次大概就是災禍親自過來……你最好能有個準備。”

“做好準備?後事?是安排後事嗎?”石川康弘臉瞬間就綠了。

“……可能會和災禍碰麵的心理準備。”

石川康弘一怔,臉上像開了染缸一樣,綠白青紫交加,變幻個不停。

許久後,他長歎口氣,認了早晚要麵對災禍的命運。

“老規矩好了。”

“好。”

古手川神見應了聲,朝那邊的女人努了努嘴:“待會兒你給她留點錢好了。”

“為什麽?”

“你看看她,穿的胖C就一條小細繩子,生活一定很困難吧?大概很需要石川桑的幫助。”

石川康弘沒吭聲,第一時間拿手電照了過去,許久後,他才捂著鼻子含糊道:“你說的對,對了,怎麽不把她放下來?”

“她一身酒味兒,還有香水味兒,我碰她的話,身上會沾到味道……所以就拜托石川桑了。”

中年大叔麵色沉穩:“放心地交給我吧。”

古手川神見點頭道:“你打電話吧,時候不早了。”

他倒想立馬走,但這大叔肯定不會放他離開。

石川康弘聞言直接摸出了手機,但還沒撥號碼,林子外麵忽然多了許多手電光。

兩人抬頭看去。

是一群特別科的人。

古手川神見側頭看了眼石川,後者一臉的驚疑不定。

他還沒打電話呢,人怎麽就來了?

不過很快,他臉上的驚疑就變成了陰沉。

前麵,一個有著肥胖肚腩,留著長發,卻偏偏梳了個中分,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過來,他哈哈大笑著:“幹得好啊,石川君!果然不愧是邪靈會克星!”

古手川神見對來人有了點兒猜測。

這就是那位石川每天至少要咒罵八遍,死也要拉上的一課課長吧?

石川康弘繃著臉色,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您是跟蹤我來的嗎?”

笑容濃厚的課長皮笑肉不笑:“否則的話,我怎麽能知道石川君一次次立功的秘密?”

“你!”石川康弘呼吸緊促了許多。

他們的關係已經是惡劣到了勢同水火,就連表麵的客套都不想維持了的地步。

古手川神見目光微動,看著一個拿出相機似乎準備取證的特別科成員,輕聲對石川道:“那我先走了。”

石川康弘默默點頭,將沒說完的話壓在心底,打算等回頭再談。

“等等!”一個不太和諧的喝止聲響了起來。

兩人抬頭看著前麵。

一課課長看著古手川,笑的很熱情:“過來幫我做事,他給你多少,我給你雙倍。”

石川康弘瞬間憤怒了,呼吸粗重,雙眼冒火,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他大概已經拔出了槍。

古手川神見微微搖頭,表示沒興趣,轉身離開。

“等一等!”一課課長不死心的追問:“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石川康弘麵無表情盯著他,在心裏下了某個決定。

古手川神見接著邁動腳步。

課長的臉色終於是陰沉了下去,他看著古手川神見的背影,大喝道:“你給我站住!你不是特別科的專員!你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什麽會在案發現場!和邪靈會有什麽關係?還有,你身上的防護甲是哪來的?”

他一抬手,周圍的特別科專員齊刷刷的抬起了手裏的槍,對準了古手川。

石川康弘驚怒道:“安藤課長,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安藤課長目光裏透著些陰冷,命令道:“石川君,去把你身後的那位暴徒鎖起來!在調查清楚他的身份之前,要先請回特別科去坐坐!”

“他是我請來的幫手!”

“石川君?”安藤課長不裝了,冷冷道:“你還不是課長呢!”

石川康弘拳頭捏的咯吱響。

古手川神見停下腳步,環顧一圈,扭頭看著這位安藤課長,詫異開口:“你是認真的嗎?”

安藤課長不著痕跡後退幾步,嚴厲喝道:“放下你手中的武器!要是敢有異動,我們就會立刻開槍!”

“開槍嗎?”古手川神見歎口氣:“這可是你自找的啊!”

四周的溫度陡然降下。

似乎感覺有些不妙的安藤課長準備下“開槍”的命令。

但他眼皮子忽然無比的沉重,汪洋大海一般的睡意直接將他淹沒,他往後一仰,躺倒在了地上。

整片林子裏,除了古手川神見以外的所有人,也盡數躺倒了。

古手川神見抬腿邁步,走到似睡非睡,翻著白眼,像是大腦被“強製下線”的安藤課長麵前,抬手,啪啪給了他兩巴掌,然後命令一般道:“你是豬!”

安藤課長呆滯幾秒後,自己抬起了巴掌,一邊扇一邊喃喃:“我是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