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凍成狗

看著被冥寒屍焰焚燒著的通道,段虎心頭一沉,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然而,就這麽白白錯失機會放走黑衣人,他又心有不甘。

取舍之間,段虎一咬鋼牙。

罷罷罷!人命關天,他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對著黑衣人怒吼一聲,“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下次相見,一決恩怨!”

段虎壓著一肚子的憋火憤恨離去。

看著段虎離去的背影,黑衣人目光閃爍,發出了一陣低低的陰笑。

“段虎,跟我鬥你還毛嫩點,上一次不過是牛刀小試,故意放你一馬,這一回我可準備了一份大禮相送,你可不要讓我失望,桀桀......”

身形一晃,黑衣人消失在了寒冽陰寒的墓殿之中......

段虎手持威虎絕刃一路斬焰劈火,快速奔向了兵甲室,盡管寒冥屍焰威力可怕,如寒淵冰窟,可噬魂焚魄,但是在威虎絕刃的保護下,段虎勉強還能支持。

等來到兵甲室外,暗青色的石門已經關閉的嚴絲合縫,從門外根本看不見裏麵的情況。

“耗子,耗子你怎麽樣?”來回揮動威虎,將四外燃燒的屍焰斬熄之後,段虎焦急的高聲喊道。

呼喚了一聲,段虎沒繼續喊下去,隔著這麽厚的石門,縫隙都不見一條,別說喊破喉嚨,就是砸門,裏麵的人都不一定聽得見。

來到門前,按照破解五門丁甲的法門,“啪啪”幾下打在門上,隨著一陣門響,石門緩緩移動開來。

兵甲室內漆黑一片,似乎冥寒屍焰的威力並沒有燃燒到裏麵,但是氣溫卻尤為寒冽,嗬氣成霧,冰冷刺骨。

段虎剛想出聲,忽然聽到幾聲輕微的異響,就像幹枯的身軀扭動時發出的關節響動。

惡風襲麵而來,段虎閃身撤步,隨後把手中的威虎狠劈下去。

“哢”地一下,一具屍俑被砍翻在地,瞬間金色的焰火釋放出來,借著火光段虎朝四周看去,密室中站著幾具屍俑,地麵上還爬著三四具,正不斷朝他移動過去。

手起刀落,寒光襲襲,當最後一具屍俑也化成了一團火焰,段虎這才微微緩了口氣。

“耗子,你在哪?沒死的話出聲氣!”消滅了所有的威脅後,段虎對著兵甲室一通大喊。

半晌,室內寂靜無聲,段虎眉頭一皺,心裏湧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難道曹滿......

嗝屁了?

“該死,怎麽會這樣?”

很快段虎又搖搖頭,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現在就下定論過於武斷。

問題是,曹滿人呢?

試著又喊了幾聲,可依舊沒有什麽動靜,這時候從殘屍身上釋放出的火焰越來越弱,段虎把威虎絕刃歸鞘,拿起地上的火把點燃,照亮著漸漸昏暗下來的環境。

室內四處散落著兵刃器甲、混亂不堪,不少地方還殘留著打鬥的痕跡,白色的抓痕和斷裂的兵刃看著令人觸目驚心。

心情不由自主的煩躁了起來,段虎一邊呼喊著,一邊把周圍雜亂的兵甲翻開,找尋著對方的下落。

一連翻找了幾堆兵甲器具後,段虎心裏愈發慌亂了起來。

記得臨行前劉老倌特意叮囑過他,一路上要照顧好曹滿,老頭已經打算好了,等他們回來,就正式傳授曹滿手藝......

一想到這,段虎心亂如麻,看著滿地狼藉的兵甲室,抬腳將跟前的一麵鐵盾踢飛了出去。

咣當!

嘩啦,兵兵!

隨著一陣翻到的雜音,段虎氣湧喉頭就想來聲虎嘯山林,誰知......

“嘚嘚嘚......”

段虎微微一愣,啥聲?怎麽聽著像是......

牙齒打架的磕磣聲。

難道說......

眼珠一亮,段虎順著聲響尋覓了過去,當來到兵甲室最裏麵的角落時,曹滿微弱無力的呼救聲徐徐入耳。

“虎,虎爺,救命,快,快來救我......嘚嘚......”

“我日,臭耗子,原來你沒死!”

這一刻,段虎忽然覺對方的聲音不再像以往那般令他討厭,相反,還十分的可愛。

不,是可愛極了!

“給我等著,虎爺現在就來救你。”

把手中火把往身旁一放,段虎雙臂齊動,像刨坑似的幾下翻開了如同小山包一樣堆積著的雜物。

很快,從兵甲器具的下方,露出了曹滿蜷縮著的身體,段虎仔細看去,謔!要不要這麽慘?

慘中帶點淒。

臉色發紫的曹滿蜷縮在牆角旮旯,嘴皮發烏,抖若篩糠,牙關磕碰嘚嘚嘚,兩行鼻涕抽抽抽......

看神色有些恍惚不清,看目光有些渙散不聚。

一條命剩半條,一口氣存半口,段虎相信,自己再晚來一步,曹滿的小辮非翹不可。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狗......

不知為何,段虎腦海中浮現出了這麽一句詩詞來。

不過,還挺貼切的,好在曹滿沒成凍死狗,而是凍成狗,就差那麽一絲絲。

“耗子,沒事吧?”當段虎的手觸碰到對方的身體上,他知道自己的話顯然有點多餘。

能沒事嗎?

曹滿全身冰涼,幾乎不帶一絲溫度,乍一看,凍屍,細一瞅,還帶點活氣。

段虎雙眉微皺,對方顯然是受到了冥寒屍焰的侵襲,寒氣入體才會變成這樣。

事不宜遲,段虎俯身把曹滿從旮旯裏抱了出來。

快速檢查了一下,段虎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了一點。

情況看上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嚴重,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否則曹滿要是直接受到了冥寒屍焰的攻擊,恐怕這會兒身子早就涼透了。

“丁魂克煞,甲魄護尊,丁甲凝神,化神固元,三陽聚頂,陽火衝竅......”

“敕!”

生陽凝火訣,段虎打算利用自己的陽火,助燃陽氣衰弱的曹滿,逼出對方體內的寒冽陰氣。

二指一引天靈穴,一團金色的玄陽赤火出現指間,接著段虎將引出的赤火打入曹滿的天靈穴,隨後守在一旁仔細的觀察著。

不一會兒,隨著身體的抖動漸漸減輕,曹滿的氣色變好了不少。

又過了一會兒,曹滿喘了幾口粗氣,跟著手腳也開始活動了一下,精神大有改善,隻是眼中的忌憚之色依舊濃厚。

“額的娘,虎爺,這回你真把我給害慘了。”

開頭第一句就是濃濃的抱怨,人之常情,換誰也會如此。

“我不是你娘。”段虎淡淡的回道。

曹滿悶咳一聲,口頭禪好麽,至於如此較真?

你要是俺娘,老子寧願沒娘,從石頭縫裏蹦出來也比你個黑娘強。

見曹滿悶悶不樂,段虎笑了,“耗子,你這人福大命大造化大,這點小坎不至於過不去,你看,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曹滿,嗬。

站著說話不腰疼,真出了事,你能負責?

我去,黑臉說話不靠譜,狗屁的福大命大造化大,之前是誰說我黴運纏身來著?

老子就像問一句,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曹滿還是不理人,垮著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擺明了是在賭氣。

段虎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憋氣呢?憋多了不好,屁多,除非你是貔貅,隻進不出。”

這下曹滿忍不住了,“虎爺,不帶你這麽挖苦人的,當初要不是聽了你的餿主意,我至於這麽狼狽,東躲西藏不說,好懸把命擱這兒,可你呢?一句安慰話都沒有......”

曹滿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嘴皮吧嗒,沫子橫飛,一肚子的怨言跟苦水長河似的,沒完沒了。

段虎打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又活動了一下身體,我行我素,自娛自樂。

不一會兒,曹滿不說了,主要是沒意思,說多了口幹舌燥、嗓子冒煙,何況也沒效果,何必費那口水,留著潤喉多好。

“耗子,不是我說你,爺們流血不流淚,打碎槽牙肚裏咽,至於屁大點事就像個娘們似的,嘚不嘚個沒完?”

段虎不開口好點,開口就能讓曹滿憋成內傷。

曹滿老牙發癢,看來今天自個兒的口水是省不了了。

怒吞一口大沫子,曹滿開始了第二輪的叨叨叨......

沒說別的,就說剛才遇到的驚險。

段虎一臉祥和,盤腿往地上一坐,閉目凝神,吸氣吐納,運功調息。

“別停,接著說,虎爺聽著呢。”

曹滿腦筋崩起,聽你大爺!

你那是在聽嗎?

閉目養神好不好?

真夠糟心的,都不知道說了幹嘛?

肚皮鼓動倆下,曹滿怒吐長言,繼續著他的叨叨叨。

說,為什麽不說?

起碼自個兒心裏好過點,也能煩一煩黑臉,讓他知道爺的苦......

當時,曹滿依計行事,小心翼翼的躲進了事先準備好的兵甲器具中。

剛開始還好,兵甲室外的屍俑被段虎斬殺一空,沒了屍俑鬧騰,曹滿安全不說,還能落個清閑,倒也挺悠哉。

隻是時間一長,他悠哉不起來了。

屍俑再次蜂擁而來,幾下便把石門給撞開,呼啦一下衝進來了十多個。

躲在暗中的曹滿又驚又怕,目光咻咻的盯著徘徊在眼前的屍俑,一來二去,他能數清對方的腳趾頭,一根都不帶錯。

曹滿也算是過來人了,盡管心裏害怕,但是他能勉強克製自己的恐懼,不至於作出什麽愚蠢的傻事。

關鍵在於他的運氣不好,無緣無故鼻子發癢想打噴嚏,忍都忍不住。

所以當段虎說他福大命大造化大的時候,曹滿才會生氣......

為了防止打噴嚏,曹滿把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了,捏,掐,憋,彈,忍......

可依舊沒啥效果,即便鼻頭都要捏爆了,噴嚏照樣蹭蹭竄頭,最後,噴嚏贏了,曹滿完敗。

記得在常家大宅被屍刹追攆的時候,藏水缸裏泡澡的曹滿,因為崩屁好懸丟了命。

這一回,屁挺聽話,乖乖的沒冒頭,可噴嚏卻調皮,怎麽都不聽話。

當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拉著鼻水脫腔而出,曹滿就知道......

完了!

能不完蛋嗎?

一個噴嚏,全屋子的屍俑都被他驚動了,頃刻間屍牙怪爪,啥可怕來啥,啥要命來啥,所有的屍俑都撲向了他......

曹滿也不白給,有了小墨墨和小劍劍,有了小鏡鏡和小花花,論單打獨鬥的話,屍俑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可一群屍俑呢?

曹滿隻有逃命的份。

氣人的是,他還不能逃出去,否則引來更多的屍俑,非被活撕了不可。

就這樣,曹滿憑著手中的幾把刷子遊鬥群屍,期間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嘶吼叫罵,亂成了一團。

奈何雙拳難敵四爪,曹滿邊戰邊藏,總算找了一處較為安全的牆角旮旯,打算鑽進堆成小山的兵甲器具中,尋求一隅安生保命之地,誰知......

猛然間寒氣襲來,室內氣溫驟降,本就寒冷的兵甲室儼然變成了一處極寒的冰窟。

曹滿嘚嘚幾下,實在不敵,最蜷縮著身軀終凍成狗......

呼!

喘口氣,吞口沫,曹滿總算把肚裏的怨言吐訴了出來,盡管段虎是個不合格的聽眾,但此時,曹滿覺得自己輕鬆了些許。

果然,有話不能憋,有事不能藏,該說說,該放放,否則憋多了,屁多事小,心累是真,容易把人給憋傷。

曹滿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卻發現盤膝打坐著的段虎神色有些不好,眉宇間籠罩著一層疑雲。

“虎爺,你這是?”

剛想詢問一聲,段虎猛的站立起來,隨即旋風般朝兵甲室外跑了出去。

曹滿哭笑不得,啥事啊?至於這麽風風火火的,連話都不留一句。

剛才是我太嘮叨,像唐僧念經似的把黑臉念跑了?

可能嗎?

至於嗎?

我要是真有口念緊箍咒的法力,之前還會被一群屍俑追得滿地鑽洞?

曹滿打一唉聲,人氣人氣死人,我容易嘛我?

看了看滿地狼藉一屋子破銅爛鐵的兵甲室,曹滿無心留戀,打算離開。

雖然這裏曾帶給了他驚喜和歡樂,但更多的卻是糟心爛肺的糗事,以及驚悚嚇人的凶險。

此地爺不留,爺爺去也!

曹滿踱著小碎步,一溜小煙,煙都不冒的跐溜出了兵甲室,來到外麵他定睛一看,過道裏寒氣凜冽、陰氣逼人,黑洞洞的陰森恐怖。

至於段虎......

早特麽當了兔兒爺,颼颼無影。

“虎爺,虎......”曹滿膽怯的呼喚了倆聲,盡管他知道對方不會理他,但喊兩嗓子,起碼能壯小膽。

果然,回音飄**幾聲之後,四外再次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靜。

靠著牆邊,曹滿一路摸索一路戒備,總算摸進來大殿中。

嘚嘚嘚......

好不容易暖和起來的曹滿,這會兒又感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唇齒不對眼,打了起來,鬧出的動靜還不小。

曹滿衣物單薄,無法禦寒,忽地陰風一起,讓他有種冷風吹腚凍成狗的感覺。

不,比狗慘點,起碼狗還有一身皮毛,而他呢?

此時的殿中已經沒有了密密麻麻的屍俑,也沒有了悶鐵黑柱上的巨大血焰,有的隻是遠處零星的青色焰火,詭異森然,飄忽不定。

曹滿不知道什麽是寒冥屍焰,但是看著那一團團發暗發青的火焰,無形中給他一種驚悸悚然的恐怖,下意識中,他知道絕不能靠近那些詭異的青焰,除非嫌命大。

尋摸了一會兒,曹滿哆嗦著身體實在有些扛不住了,要命的是,他現在連支火把都沒有,想要生火取暖都做不到。

茫然淒涼的感覺油然而生,這一刻,曹滿想回家。

回想起以往幸福的生活,寒冬臘月可以在家裏吃著火鍋烤著火爐,手裏還抱個暖爐,再來兩壺熱酒,那小日子甭提多麽舒服愜意。

忘了,家早就沒了.....

思緒亂飛之際,忽然從頭頂傳來了一陣低低的聲響。

聲音雖小,但是聽在曹滿的耳中仿若炸雷一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