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血鼎

看著那把森然的戰斧,段虎臉色有些不自然,閃爍的目光中似乎在忌憚著什麽,又像是在擔心著什麽。

放在以前,他絕不會如此擔憂,作為九錫虎賁的門人,一位身懷絕技的倒鬥藝人,盜墓那是他的本職,越神秘越古老的墓葬他越感興趣,越危險越陰煞的古墓越能激發他的鬥誌。

然而此時此刻......

看了看身旁糙腚布裹,一臉驚慌的曹滿,段虎說道:“耗子,待會兒你就別跟著我進去了,否則我也不能確保你的安全。”

“這個......”曹滿有些為難。

說不怕那是假話,可是,他又不想被人看不起,更不想自己看不起自己。

做人,真難。

做男人,更難。

做個男人中的男人,真特麽太難了!

“虎爺,我要做一個真真正正的爺們,不就一座老墓嘛,我不怕它!”曹滿拍著胸脯,啪啪作響。

拍重了點,喉嚨不舒服。

段虎眉梢一挑,真是個不怕死的家夥,是該誇讚呢還是該......

斜眼瞅了瞅對方顫巍巍的雙腿,段虎搖搖頭,“耗子,別裝了,你是不是不敢一個人待著?”

一語中的,曹滿驚詫著雙眼,黑臉,我就這點小秘密,你咋知道的?

“我看還是算了,逞能不是爺們的作風,何況剛才的壁畫你也看見了,那位將軍的黑棺可是被瞳血澆灌過,還被布下了巫術,萬一屍變,吉凶莫測。”

曹滿很鬱悶,自個兒就想抱根大黑腿,可黑腿老踹他,嫌棄他。

自己做人就這麽失敗嗎?

要不,還是別進去了?

曹滿一晃腦殼,不進去他能待在哪?

出去?

外麵有群吃人的兔兒爺守著。

待其他地方,萬一在來點飄飄,他受得了嗎?

古墓密室,幽羅暗道,黑窪窪,陰惻惻,鬼森森,驚乍乍......

“虎怕死不是真爺們,虎爺,我意已決,你不用勸了。”權衡一番,曹滿最終打定了決心。

段虎微微一笑,拿出一個鄒巴巴的布團,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啦一下,撕扯開來。

“拿著。”段虎把撕開的布遞了過去。

“這是......”看著手裏的布條,曹滿一頭霧水。

布條,比巴掌寬點,比小臂長點,白中泛著黃,皺巴巴,褶子多,就一老舊的糙布。

瞅著有點眼熟......

想起來了,剛才火刀子紮臀的時候,他就咬過一塊,當時也怪他太用力,牙口也尖點,破了不少洞,段虎嫌棄,他更嫌棄,就丟那兒了。

對了,還有股子味兒,挺酸,挺臭。

曹滿湊近聞了聞,我去,就是這股子味兒,一點沒變。

“虎爺,給我條破布幹啥?還臭,哪來的?”曹滿埋怨著。

“廢什麽話,把布遮臉上。”段虎才不會說這塊布是他的第二隻臭襪子,說多了沒意思。

“遮臉上,你確定?”曹滿眯縫起了狗眼。

“咋啦,剛才你還用嘴咬過,現在隻是遮住臉,怕啦?”

曹滿,哈?

這是怕不怕的問題嗎?

這是酸不酸,臭不臭的問題!

剛才那是迫不得已,何況我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算咯,遮臉就遮臉,跟黑臉這種人在一起,就是沒意思。

眼看段虎的神色漸漸不耐煩了起來,曹滿小眼幽幽著把布遮臉上了,怕掉了,還專門在腦後打了個結。

嘔,好臭!

嘶,酸到口水流。

尼瑪,究竟是啥玩意,能臭到靈魂深處。

其實這臭味吧,聞多了也就習慣了,這不,剛才還一副惡心樣的曹滿,很快就恢了精神,還能開句玩笑話。

“虎爺,你看我像黃花大閨女嗎?”

臨出發前,段虎交代著,“遮臉是為了防止你的陽氣外露,還有,待會兒有屁你也給我忍住,那玩意濁氣重陽氣足,一個屁能把一堆幹粽子喚醒,知道沒有?”

曹滿明白了,原來是這麽回事,“虎爺,你不用遮臉嗎?”

“我學過特殊的法門,不需要遮臉......”

話聲未落,掉落在開山戰斧旁的火把忽的一熄,瞬間除了曹滿手中的火把還散發著光亮,四外倏然一片黑沉。

躁動的風聲響起,陰風襲麵而來,似寒霜冰露,帶著壓抑心悸的感覺,令人不寒而栗。

曹滿喉結移動,該不會又有陰魂出來作祟吧?

微微將火把朝自己靠了靠,感受著火焰的光明和溫暖,曹滿這才感到稍好一些。

陰風低吼,如嬰孩啼哭,又像夜貓笑唳,段虎微微皺眉,提鼻細細一聞,好濃的陰氣。

“記住,待會兒一定要待在我身旁,切不可亂跑。”說完段虎又拿出一些寒星砂交給了曹滿。

曹滿小心翼翼的裝好了寒星砂,寸步不離的跟著段虎,二人緩慢的朝前走去。

也就走出了幾米遠的距離,忽然曹滿手中的火把猛的跳動了幾下,火光一滅,黑暗頓時將二人吞噬在了裏麵。

火把熄滅的同時,詭譎的風聲也停了下來,四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靜的除了曹滿急促的呼吸以及蹦蹦亂跳的心跳聲之外,什麽都聽不見。

“虎......”

驚恐中的曹滿剛想說話,段虎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隨後小聲的說道:“噓,小聲點,似乎這裏有些不太對勁!”

話音剛落......

撲,撲......

一團團綠色的鬼焰順著道路兩旁的石燈憑空燃燒了起來,晃眼的工夫,便把整個地下墓塚照得慘綠一片。

段虎肅目凝視,等他大致看清了周圍的環境,臉色不由得低沉了起來。

“耗子,別跪著,給我起來。”

“虎爺,拉我一把,我腿軟的厲害。”

曹滿不想跪,可身不由己,當火把熄滅的時候,他就差點跪了,不過勉強還能支撐一下。

等綠焰一起,不跪也跪,要不是有手撐著,恐怕已經五體投地了。

“沒出息的家夥,既然要跟著虎爺,就拿點膽色出來。”段虎伸手把他拉了起來。

曹滿輕捶著顫抖的雙腿有點不服氣,是他想跪嗎?

是腿,不爭氣的雙腿好麽!

“虎爺,這些綠色的火焰是鬼火嗎?怎麽那麽瘮人,還有我是不是眼花了?為啥這裏的場景和壁畫裏的一模一樣呢?”曹滿盡量平穩住氣息,可還是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你沒眼花,這裏正是最後那副壁畫的所在地,至於那些綠色的火焰,是比鬼火還要濃烈的鬼焰。”段虎回道。

“鬼焰?我的乖乖,怎麽世上還會有這種玩意?”看著一團團跳躍著的鬼焰,曹滿頭皮發麻。

“你想不到的玩意多了去了!好了,跟著我,行動!”說完,段虎朝那把插著的開山戰斧走去。

“虎爺,慢點,我腿軟,虎......”

曹滿不敢喊了,生怕再吵醒什麽可怕的東西,何況,段虎是會等人的家夥嗎?

在他的映像裏,幾乎沒有。

拖著不爭氣的雙腿,扭著不給力的臀兒,一步三晃悠,這頓走的,費力,狼狽,害怕,驚恐,還有蒙在口鼻上的那塊布......

日,真是夠了。

不過當他來到那把巨斧的麵前,所有的情緒紛紛化為了震驚,好驚人的一把大斧!

全身墨黑色的開山戰斧有著近三米的高度,黑色的斧柄足有鴨卵粗細,底部**在石台上,斧刃高高樹立在半空中,斧尖好似一把尖槍,鋒利尖銳,近八寸有餘的刃闊足以劈山碎石,森寒的冷光帶著一絲透心的殺氣,照在人的臉上能隱隱感到一陣生疼。

“我天,這把開山戰斧全都是用鋼鐵打造的嗎?這玩意到底有多少斤重?”曹滿驚愕的問道。

“少說也有七八十斤的份量。”段虎打量幾眼回道。

“七八十公斤!臥槽,這麽沉,咋使?”曹滿倍感震驚。

段虎不屑的瞅他一眼,“你以為呢?別忘了,這把開山戰斧可是那位大將軍的武器,看壁畫上的描繪,他不但能輕鬆揮舞這把開山戰斧,還曾經一斧頭把敵將連人帶馬劈成了兩段。”

曹滿想都不想,口吐仨字,“真牲口!”

段虎好笑的說道:“這不算什麽,古時候的武將各個天生神力,隨身的武器哪一件不是幾十斤重?照你這麽說,他們都是牲口了?”

曹滿點點頭,對咯,身旁還有一黑牲口,同樣力大無窮,跺跺腳,土地老兒都能閃到腰。

段虎登上石台,打量兩眼後伸手摸了摸斧柄,冰涼刺骨,再輕輕彈了一下。

鏜!

聲音渾厚有力。

“不錯,真是一把青鋼寶斧!”聽聲辨物,段虎誇讚道。

“什麽青鋼寶斧?”曹滿不是好奇,而是沒話找話說,在這麽陰森的環境中,沉默隻會更害怕。

“古時候鍛造有六等,分別為鐵,鋼,純鋼,柔鋼,青鋼和寶鋼。”

“鐵久煉成鋼,鋼久煉柔純,再煉成青,更煉成寶。而這把開山戰斧,便是青鋼寶斧。”段虎解釋道。

“那為什麽不是寶鋼寶斧呢?”曹滿接著問,果然,說話能緩解恐懼,就像現在。

曹滿相信,如果在這種地方待個把月,他能成話癆癆,姥姥見了也跪。

“寶鋼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人力所為,最多也隻能達到青鋼的造詣,想在進一步,除非是天意如此,有著冥冥之中的天威相助,否則是不可能鍛造出寶鋼的。”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曹滿覺得,自個兒肚裏的水水都多了不少。

“虎爺,你的那把威虎絕刃是屬於哪個檔次的兵器?”

段虎神秘的一笑,“你說呢?”

“乖乖,怪不得有那麽霸氣的名字呢?雷威蒼穹虎嘯天,威虎!那絕對是一把絕世的寶刀!”曹滿羨慕嫉妒恨,雙眼星星閃。

“沒什麽好羨慕的,寶刃具有靈性,隻有適合的人才配擁有它,一般人想要占有它,隻會是禍事而非福氣。”段虎淡淡的回道。

曹滿,嗤!

站著說話不腰疼,一百個瞧不起。

“虎爺,不如你試試能不能拔起這把開山戰斧?”不趁機捉弄一下段虎,曹滿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當然,段虎要是真能拔出戰斧,沒得說,他心服口服,要是拔不起來,嘿嘿,就一小牲口,跟真牲口還差一截。

“我拔那玩意幹嘛?”

“看看你是不是天生神力。”

“沒那必要。”

“能賣錢!”

“財迷心竅,真把自己當收廢銅爛鐵的了,啥玩意都要。”

“那可是古董!”

“地上的磚頭也是古董,你要不要?”

曹滿咂咂嘴,得,就這奸滑的黑心貨,想占次便宜,真特麽難。

“行了,別在這瞎磨蹭了,此地陰氣極濃,剛才的鬼焰就是因為沾染了人氣才會自動燃起,可見我們的闖入已經驚動了這裏的墓主,接下來的行動一定要更加小心。”

四周石燈上的鬼焰搖曳著詭異的火苗,非但沒有釋放出一絲的溫暖,反而還帶著冰冷的寒氣,搖曳間,不斷用那幽幽的綠焰扭曲著周圍的景物,渲染成了一片慘綠的世界。

“臥槽,那是......人臉香爐!”曹滿發出了低低的驚呼聲。

道路正中擺放的正是一尊雙耳青麵的人臉香爐,青色的香爐上沾染著斑斑的汙痕,顏色發褐發暗,就像凝固的鮮血一樣看著叫人心裏發毛。

“虎爺,這尊人臉香爐莫非就是壁畫中用來盛放囚徒瞳血的那玩意?”躲在後麵的曹滿戰戰兢兢的問道。

段虎沒有回話,正朝前走著,未等靠近,就聞見了一股子陰濃腐爛的血腥味,可見當時是被澆灌了多少血水,時至今日依舊濃厚。

來到附近,段虎圍著香爐來回觀察了兩圈。

從外觀上來看,這尊人臉香爐和破廟裏的那尊相仿,但是細看之下又有些不同。

破廟裏的那尊是用漢白玉做成的,而這一尊卻是用青銅打造的,香爐上的斑斑汙痕並非什麽鏽跡,而且銅鏽和鐵鏽不同,應該是青綠色,而非什麽鏽紅色。

至於那些褐色的汙痕,應該是殘留的血跡......

除了材質不同之外,破廟裏的人臉香爐,從五官來說隻有兩隻爐眼,而這尊香爐,卻在雙眼上方的額間刻有第三隻眼睛。

第三隻眼睛的形狀猙獰、詭異,怎麽看怎麽像那顆凶煞的冥眼,雖然隻是被雕刻在香爐上,但是卻能透露著一股子攝人心魄的戾芒,多看兩眼都會讓人感到心裏發寒。

查看片刻之後,段虎縱身跳上了爐頂,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他便從上麵跳了下來,重新回到曹滿的身旁。

“怎麽樣虎爺,有什麽發現?”

段虎皺著眉半晌無語,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麽。

曹滿一陣好等,那感覺,黃花菜都能涼了。

誒?

咋會想到黃花菜呢?

都怪黑臉,每次問人家黃花菜......

終於,段虎開了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尊人臉香爐應該是血鼎。”

曹滿似懂非懂的問道:“血鼎,裝血的大鼎?”

這解釋也是絕了,通俗易懂,段虎都感到一陣啞然。

“邪乎的是,血鼎的正上方,便是放在破廟裏那尊人臉香爐的所在位置,而且......”

“現在我算是想通了,為何無端端會出現屍蠱花,原來所有的問題都出在這裏!”

這一回輪到曹滿啞然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