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鏡如將那份京海娛樂的合約帶到了林旭的病房。

林旭躺在病**，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精神比前幾天好了不少，眼神中透著一種與外貌不符的銳利。

他接過合約，一字一句地仔細看了起來。

他看得很慢。

梁鏡如站在床邊，有些忐忑地看著他，不敢打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林旭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

這哪裏是合約，分明是一張賣身契。

版權永久歸公司所有，藝人分成微薄得可憐，違約金更是天文數字，足以讓一個新人永世不得翻身。

裏麵還有各種限製條款，比如未經公司允許不得私下接受任何邀約，不得演唱非公司安排的歌曲，甚至連社交媒體的發言都要報備。

林旭心中冷笑。

這就是這個平行世界的“專業”娛樂公司？

簡直是把新人當成搖錢樹榨幹最後一滴價值。

他合上合同，將它遞還給梁鏡如。

他的表情平靜，看不出情緒，但那雙眼睛裏卻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警告。

“鏡如啊。”

林旭開口，聲音帶著一種飽經風霜後的沉穩。

“我看你確實很有天賦，也熱愛唱歌。”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溫和：“人活一輩子，有機會追求夢想，是好事。”

他微微側過頭，看向窗外。

“你看我這把老骨頭。”

“躺在病**，半截身子都入土了。”

“不也還惦記著年輕時的那點念想嗎？”

他指的是自己對音樂的愛好。

“你還這麽年輕，去吧，勇敢去追夢！”

他這番話既是發自內心的鼓勵，也是為了自己的續命大計。

梁鏡如去追夢，去唱歌，去獲取影響力，他才能活下去，才能變年輕。

但是，他話鋒一轉。

“但是，追夢也要擦亮眼睛。”

“不是所有的公司，都是真心為了你好。”

“這家公司……”

林旭沒有直接評價，隻是用手指輕輕敲了敲那份合約。

“合約裏有很多陷阱。”

“尤其是關於版權和解約的條款。”

他的語氣很輕，卻像一記重錘敲在了梁鏡如心頭。

她聽得眼圈泛紅，深受感動。

林大爺病得這麽重，還在為她著想，提醒她。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似乎下定了決心。

“林大爺，謝謝您提醒！”

“我明白了！”

林旭心中一喜，正準備提點她合約的注意事項，比如可以找律師朋友看看，或者跟公司談判修改條款。

卻聽到梁鏡如帶著哽咽的聲音說。

“我決定了！”

林旭微微一愣。

“嗯？”

梁鏡如抬起頭，那雙幹淨的眼睛裏閃爍著淚光，但眼神卻異常真誠和堅定。

“我決定……先不簽了！”

“我要留在醫院，好好照顧您！”

“等您走了……呸……不是……等您好了，或者……至少等您安穩了，我再去想唱歌的事！”

“！！！”

林旭的大腦瞬間宕機。

劇本不是這麽寫的啊！

這姑娘怎麽不按套路出牌？！

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胸口劇烈起伏。

一股強烈的氣血上湧，不是因為病情加重，而是因為被氣得！

他需要梁鏡如去獲取影響力給他續命啊！

她留在這照顧他這個“糟老頭子”有什麽用？！

看著梁鏡如那真誠而堅定的眼神，林旭一時間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這個善良得有點“傻”的姑娘，是真的把他當成長輩來關心。

一絲複雜的情緒在他心頭掠過。

有計劃被打亂的惱火。

有對她單純的無奈。

但也有一份久違的、被人真正在乎的暖意。

這種暖意，在他那個隻剩下酒瓶和速食麵的前世，從未有過。

可暖意再濃，也擋不住生命倒計時的冰冷。

續命依然是自己現階段的頭等大事。

林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

直接勸她簽約肯定不行了。

還會顯得自己很功利。

必須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既能讓她去唱歌擴大影響力。

又不至於讓她現在立馬就離開醫院。

他快速回憶藍星的文娛模式。

除了簽約公司發專輯，還有什麽能讓一個普通人快速獲得關注和影響力？

演唱會？太早。

網絡直播？可以試試，但影響力有限，而且需要持續投入精力。

忽然，林旭腦中靈光一閃！

他想到了藍星上那些層出不窮的選秀節目！

這個世界的文娛雖然落後，但類似的模式應該也有雛形吧？

對了！

好像聽護士們聊起過一個叫《歌手之路》的電視選秀節目，最近正在海選！

電視選秀！

這正是最適合梁鏡如這種有實力有故事的新人的舞台！

而且參加選秀，不一定要立刻簽約。

她可以以“醫院護士”的身份去參加。

這樣既能唱歌，擴大影響力，又不影響她在醫院的工作（至少在短期內）。

還能利用她護士的身份和《勇氣》這首歌的故事性，製造更多的話題和共鳴！

完美！

林旭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看著一臉真摯、等著他回應的梁鏡如。

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和希望。

“鏡如，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或許不用辭職離開醫院…離開大爺我…咳咳…”，還能讓你繼續唱歌……”

林旭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和希望。

他看著梁鏡如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光。

“京海衛視，你知道吧？”

“他們有個老牌選秀節目，叫《歌手之路》。”

“影響力比那些小公司大多了，起點完全不一樣。”

林旭仔細觀察著梁境如的反應。

“而且，參加海選和前麵幾輪的比賽，應該不會耽誤你上班。”

“利用業餘時間安排好就行。”

“你想想，如果能在那個舞台上唱出這首《勇氣》，大爺我真的會很開心的…你能滿足老頭子我的心願嗎……”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一臉期待的表情。

“那對我這個老家夥來說，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梁鏡如聽得眼睛一亮，心跳驟然加速。

電視節目？

京海衛視？

那可是她平時隻敢在電視上看到的地方！

但巨大的驚喜過後，是更深的惶恐。

她像是被冷水澆透，連連擺手。

臉頰瞬間變得蒼白。

“我？”

“上電視？”

“和那些……那些專業的歌手一起比賽？”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幾乎不成調。

“我不行的，林大爺！”

“在醫院裏唱唱還湊合……”

“去參加海選……我，我恐怕沒有那個實力……”

那份根植於心的自卑再次將她淹沒。

林旭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雖然他現在這副尊容沒什麽威懾力。

他還是努力板起臉。

“你這首《勇氣》不是唱得挺好嗎？”

林旭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不悅。

“豆音上那麽多人喜歡，難道都是假的？”

“幾十萬的點讚，上千萬的播放，都是幻覺？”

梁鏡如被問得啞口無言，手指絞著衣角。

林旭緊接著追問。

“鏡如，你缺的根本不是天賦。”

“是自信！”

他語氣加重。

“難道你想讓《勇氣》這首歌，就隻停留在豆音上？”

“或者，就永遠隻唱給我這個快死的老頭子聽嗎？”

看著梁鏡如泫然欲泣的模樣，林旭立刻放緩了語氣。

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虛弱和期盼。

“我這身體……咳咳……”

他適時地咳嗽了兩聲，更顯衰弱。

“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他目光飄向窗外，帶著一種看透生死的滄桑。

“就當是……滿足我一個心願吧。”

“讓更多人，聽到……我寫的歌。”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積攢力氣。

“好不好？”

這番話，將他的“私心”巧妙包裝成了臨終老人的最後願望。

梁鏡如內心正在天人交戰，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