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兒!你……你個登徒子!”
話說元寶兒這一語,猶如在安安靜靜的池子裏扔下了一塊巨石,一時驚得整個池麵水花四濺,又猶如在青天白日裏炸響了一顆巨雷,炸得所有人四分五裂,目瞪口呆。
他這宛若童真般,卻過於好色,膽大,荒唐的言語及動作是一時驚得整個院子所有的丫頭婆子齊齊瞪眼憤恨,卻又一個個被他這話羞得忍恥含羞,令一個個脹紅了臉,偏卻羞恥得支支吾吾連個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還是鴛鴦又羞又氣又惱,噌噌噌地幾步下了台階,欲一把奪走他手中的那塊遺漏下來的大紅色石榴肚兜,卻不想,那元寶兒捏著肚兜的兩根細紅帶子便是一甩,竟嗖地一下躲過了她的爭奪,繼續捏在手中研究把玩著。
世風日下,如此荒唐膽大的行徑,一時瞧得眾人目瞪口呆。
鴛鴦臉上更是脹得一片緋紅,忍不住捏著帕子指著那元寶兒氣得渾身顫抖的叫囂道,話一落,便見那鴛鴦立馬朝著上頭的伍天覃氣憤委屈告狀道:“爺,您瞧見了麽,這……這小**,賊當著眾人的麵,當著爺您的麵便敢如此混賬,這私底下還不知齷齪醃臢到了什麽地步,我原以為他年紀小,便還覺得哪怕搜了個證據確鑿,卻許還會另有隱情,這會子看來,怕骨子裏頭就是個齷齪的,年紀還這般小,便如此好色惡心,偷藏女子私物,還偷了這麽多,這若年紀大些,便還不知要生出怎樣的事端來,爺,這禍害若還留在咱淩霄閣,該叫滿院子裏的姐妹們和媽媽們如何安生啊?”
鴛鴦一邊說著一邊氣得雙肩都在亂顫。
這話一落,院子裏其餘眾人不由跟著附和道:“這樣的小變態,活該送入老爺的刑堂,讓老爺治他個**,穢齷齪罪。”
“這才來了幾日,便偷了姐妹們這麽多私物,日後整個院子怕不得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年紀還這般小,毛兒都還沒長齊呢,便惦念起了這般**,**齷齪事兒來,要我看,這般死變態便不該留在了這世道上,將來還不知該禍害哪些姑娘呢!”
“自打他來了這淩霄閣後,咱們院裏便再也沒安生過一日呢!”
院子裏竊竊私語。
元寶兒身後的小六忽而繃著臉憋不住了,一臉咬牙憤恨咬牙衝著鴛鴦及身後那滿院子口舌之人大聲喊了一句:“寶兒不可能會偷東西,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不想鴛鴦身旁一個婆子聞言卻冷哼一聲道:“知人知麵不知心,那你說說看這些醃臢物該怎麽說,這樁樁件件可全部都是打他屋子裏給搜出來的,他還知道害怕虛心,特特將後頭這個包袱藏到床底下了,這叫什麽,這叫一個人贓並獲,他不是這樣的人?我看他就是這樣一個齷齪人!”
婆子渾身膀圓,一身肥肉,說得口水四濺,那叫一個中氣十足,在她麵前,羸弱蒼白的小六壓根不是她的對手,三兩下便被她的氣勢壓倒了。
“何況,你睜大你的狗眼瞧瞧清楚,他如今手上還拿著什麽不肯撒手了,瞧那眼珠子就跟黏在上頭了似的,那叫一個色迷迷的,早已被色鬼迷了心竅呢,這叫證據確鑿,人贓並獲,在老爺的刑堂上,是可以直接定罪就罰的!”
婆子一口一個唾沫險些將那小六給淹了。
小六一臉煞白,而後拚命扯著元寶兒的後背道:“寶兒,寶兒,你快撒手!”
上頭的常勝見一旁的伍天覃麵色早已一片鐵青,便也忍不住高聲喝斥一聲道:“元寶兒,混賬東西,你……你魔障了罷,還不趕緊將你手中的東西撒開!”
又道:“你個狗東西,若真行了此事,便趕緊認錯求饒,若……若這裏頭有什麽緣故苦衷的話,便也該如實道來,實不該這般大逆不道,你若真有冤情便也速速講來,爺是個明察秋毫的,定不會冤枉了你去。”
常勝見底下那元寶兒被這般口誅筆伐著,一人一口塗抹都都能將他給淹了。
他能走到如今這位置,並非心善心軟之輩,許是對底下那小兒著實喜歡,又許是被他兩隻大鴨腿給收買了,又或許覺得此小兒著實可憐,自打從入這院子裏頭的第一日起便沒過過一日安生日子,又或許掌事多年,總該比旁人多了幾分警惕和大局觀,便忍不住指點偏頗了一二。
不想,他這話一落,身側一道淩厲目光朝著他掃了來。
常勝背後一涼,渾身一哆嗦,立馬低下了頭,不敢再多任何言語了。
常勝這話一落,終於隻見那元寶兒恍了恍神,似晃過了神來,卻依然擺弄著手中的那塊肚兜,忽而一臉不解的揚著那肚兜衝著那鴛鴦道:“我真沒瞅見過這玩意兒,今兒個這還是頭一回見,我隻是有些不解,便是要偷東西,也該偷盜些金銀玉器才是,偷塊破布作甚用處?”
說著,元寶兒便將手中那塊肚兜朝著鴛鴦懷裏一扔,道:“整個廚房所有認識我元寶兒的人都曉得,我元寶兒這人素來除了銀子和大鴨腿啥都不愛,這兩塊破布都不夠我擦屁股的,偷它?我還嫌懶得彎腰呢。”
說著,滴溜溜的視線又一一掃過院中眾人,不由撓了撓耳朵有些不解道:“這當真是姑娘們的私物?這怎麽穿啊,就一塊破布,哪兒也遮不住啊,穿了不跟沒穿一樣麽,我既認不得,又沒瞅見過,若見了,隻當三歲小童身上穿的小肚兜呢,哪還曉得是姑娘們穿的啊!”
說著,又指著包袱裏頭兩塊帕子道:“便是說我偷了兩塊帕子也比偷了這幾個破布可信些,好歹這帕子還能擦嘴用呢。”
說著,便又忍不住嘀咕兩聲道:“便是當真偷了這幾塊破布,不就幾塊布麽,你們何至於一個個如此跳腳,就跟偷了你們家閨女似的!”
說罷,白眼一翻,這天大的事兒到了他的跟前,竟仿佛壓根不值一提。
他這輕飄飄的一番解釋,一時倒叫眾人氣得唇瓣發抖,是又氣又樂,當即有些氣得直跺起腳來。
鴛鴦亦是被他這輕飄飄又無恥的的態度懟得半晌反應不過來。
這時,身後雲裳一把衝了上來,指著元寶兒的鼻子大罵道:“你……你裝啥傻充啥愣呢?若這些東西不是你偷的,緣何在你的屋子裏搜出來的?”
元裳氣急敗壞的說著。
不想那元寶兒卻漫不經心的聳了聳肩道:“鬼知道,許是它們自個兒長了腿跑到了我屋子裏頭來的唄?哦,對了,它們倒還一個個機靈得緊,曉得我看了嫌煩,便一個個貼心的鑽到了床底下鑽到我瞧不見的地方了唄。”
元寶兒陰惻惻的反譏著。
“你……”
雲裳被他這不要臉的說辭態度給懟得說不出半句話來,半晌,複又咬了咬牙道:“哼,你可別再狡辯了,你如今都十三了,過了年便十四了,你這個年紀的心急的都有人當爹了,這會子禍到臨頭了倒是曉得裝起無辜天真來了,再說了,方才也不知是哪個光天化日之下便摟著小丫頭又是親又是抱的,我不信你當真如你自己所說得這般清白無辜?何況,咱們淩霄閣一貫安安生生,偏生你來了,便又是丟了東西又是惹得人心惶惶的,不是你這麽個醃臢禍惹的禍事又是哪個兒,你莫要在這裏巧舌如簧了,這整個淩霄閣裏頭除了你這麽個膽大包天的元寶兒,我還當真挑不出第二個有你這狗膽子的!”
說著,雲裳眼珠子一轉,便又朝著台階上頭那道身影上瞄了兩眼,道:“你連爺都敢頂撞,別說偷幾件女子私物,便是將整個淩霄閣拆了我都是信的。”
說到這裏,雲裳冷笑一聲,狀似隨口道:“莫不是這幾日爺罰了你,便將氣都撒到咱們這些無辜人身上來了罷?”
雲裳這話狀似說得無意,卻一語驚醒了夢中人似的,叫一個個幡然醒悟。
也是,要知道那元寶兒瞧著便是個睚眥必報的,且聽廚房傳言,素來是個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這主子的仇他報不了,保不齊將那咬牙切齒的憋屈感宣泄到了旁人的身上。
這滿院子嬌滴滴的姑娘們便成了他魔爪下的獵物了。
院子裏眾人都覺得這個理由說得通。
定是他被主子懲罰了,憋得心裏頭那變態的心思冒了出來,才得以做出次等泯滅人性,違背道德人倫的變態醃臢醜事兒來的。
就連上首的伍天覃聽到這裏,都微微眯起了眼,冷眼朝著元寶兒臉上掃了來。
卻見那元寶兒冷笑一聲,忽而翻了個白眼,朝著雲裳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一,十四歲有心急當爹的那我便也要當爹麽?那十四歲還有死翹翹的,照你這麽說,我也該死翹翹呢?”
“第二,我既沒在光天化日之下摟抱小丫頭,更沒有在光天化日之下親小丫頭的嘴,這話若出自爺的嘴倒還有幾分可信之處,可你一沒正眼撞見,二沒尋人查證,不過是道聽途說便將此事默認成了我的罪證,可見,你的指控也未見得有多高明和準確罷?”
說到這裏,元寶兒扭頭指著身後一臉煞白的小荷花臉上一指道:“她叫小荷花,是我元寶兒的妹子,我同她還有小六三人一道入府一道分到廚房,早已成了親兄妹了,方才不過是她同小六二人過來給我的臉上藥罷了。”
說著,朝著自己臉上的淤青處一指道:“我這人馬虎,不愛搽藥,他們兩個每每逮著我搽藥,著實惱人得很,我雖不樂意,可人家到底一番好意,便也不該用那冷屁股去懟人家的熱屁股不是?”
“第三,我元寶兒雖愚笨固執,時常惹禍,可每回雖惹了禍便也遭了主子的罰,一事歸一事,跟這府中丟了東西有甚幹係?因我惹禍,我就懷恨在心去偷東西,這是什麽狗屁邏輯因果關係?再說了,我就前兩日被鴛鴦姑娘使喚往後頭送了兩回東西,至今連門路都摸不清了,上哪兒偷來這麽多私密之物?莫不是我會分身術不成?我若有個分身術,還輪到你們如今逮著我四處討伐麽,噴我一臉臭口水的,早變身出去逃難了我,何況,這幾日我日日不是在當值,便是在養傷,就是在睡大覺,哪有功夫去偷東西?但凡隻要有雙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
“至於第四麽?”
說到這裏,隻忽見那元寶兒咬了咬唇,語氣似有些猶豫,卻最終咬咬唇,一鼓作氣道:“實話跟你們說了罷,我這人素來討厭女人,一個個歪歪嘰嘰的,跟個蚊子蜜蜂似的,沒得惹人嫌,這麽說罷,我元寶兒打小就沒跟幾個女人說過話,小時候我跟村子裏的小夥伴們日日打架惹是生非,就沒瞅見過幾個女的敢往上湊,後來村子被淹了被迫逃難便也日日跟著一群男娃娃混跡在一塊兒,除了我娘,我都不曉得女的長啥樣,後來入了太守府,去了廚房,喏,整個廚房就隻有幾個打雜的婆子和我這妹子一個女的,所以剛來這淩霄閣,看到這麽多隻蚊子蜜蜂鎮日嘰嘰喳喳吵鬧個不停的,我便心煩得緊,對了,來了這麽久,我就同那個胖臉丫頭說過幾句話,她好心給過我倆饅頭,餘下的,我一個也不認識,也懶得去認識。”
元寶兒一邊洋洋灑灑地說著,一邊朝著遠處那胖臉丫頭桃歡臉上一指,而後懶洋洋的聳聳肩道:“我在這淩霄閣裏頭也就跟同屋的長寅熟稔幾分,對了,跟常勝大哥也說過幾句話,哦,還有爺!”
說到這裏,元寶兒飛快朝著頭頂上瞧了一眼,對上他一張大黑臉,很快縮了縮脖子,又咬咬牙道:“實話跟你們說了罷,我橫豎是不喜歡女人的,我便是要喜歡,喜歡的肯定也多是男人!”
說著,他無奈眨眼道:“所以,我偷女人的肚兜作甚?要偷,也是偷爺的褻衣褻褲方才符合我元寶兒的個性是不?”
元寶兒輕飄飄又滿嘴胡謅的說著。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整個庭院嗖地一下,再次落入了一片死寂中來。
而最後被忽如其來,莫名其妙點了名的伍天覃當即猛烈咳嗽了起來,無緣無故的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