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清楚這人的手法,所以趙董這次派來的都是專門針對他的人才。

在他的領域他確實很強,但麵對的可是人才濟濟的公司,隨便派出的哪一位臉上都大寫加粗的寫著“人外有人”。

以趙董的身份,當然不適合親自帶隊到現場,但能聽到現場的領隊一直在跟他通電話交流。

“嗯嗯,知道,人看上去是死不了……”

“……李岐跟小姑娘都沒事兒……呃,我的意思是起碼肉體上沒什麽大毛病。”

現場領隊是李岐在公司從來沒見過的一個年輕男人,說話帶著天津口音,說話方式也挺逗。

他之所以特別強調“肉體沒毛病”,是因為他不確定現場的兩位小朋友,尤其是李言秀的小心靈有沒有受傷。

她在師父中槍倒下的那一刻就扔了手槍,尖聲大哭著衝過去扶住看上去奄奄一息的“父親”。

李岐本想阻止她,畢竟他擺出這幅樣子,不代表他就失去了威脅力。

但隨即公司的人就衝了進來,他也就放心下來,相信這家夥不能這麽多公司的人手下再掀起什麽風浪。

在一人的攙扶下,他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向那個他叫了十年“師父”的人。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李言秀的假父親,卻是李岐的真師父。

那個把李岐從福利院裏帶出來,帶著他生活了這麽多年的人,一直都是他。

甚至,李岐這個名字都是他給的。

但他,同樣也是李岐一生悲劇的根源。

他已經被公司的人控製住,下腹部中槍的位置即使被簡單處理過,依舊血流不止。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我師父到底還活著嗎?”

李岐看著對方蒼白頹廢的麵容,很想拆下他的假麵,好好的看看他真正的樣子,但他現在沒機會也沒能力做到。

對方勾起已經失去血色的唇角,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我不知道,要想找到他,得你自己加油了,”

“而且要抓緊,找晚了,屍體萬一就辨別不出樣子來怎麽辦?”

“你再說一遍!”

李岐顧忌身後的李言秀聽到,惱火更甚,往前衝了一步,立刻就被身邊的人攔下。

“哎哎,注意行為。”

行你娘個頭,李岐在心裏恨恨的罵了一句。

但不得不承認,既然他選擇跟公司合作,借助公司的力量報仇,就注定要聽別人的限製。

而這個假貨凶手,在看到公司的人闖進來之後,明顯也是想明白自己今晚究竟栽在什麽地方。

“不是我哪裏惹了你懷疑,打從一開始,你就奔著把我引出來這個目的,嗬,是公司裏的那個老狐狸給你出的主意吧!”

“不管你栽在誰手裏,總歸算是栽了,這就是我要看到的結果,”

李岐深吸一口氣,示意身邊人給他最後一句話的時間,

“你敗了,你要的東西一輩子也拿不到了。”

“那你也不用著急去得意洋洋,”

對方虛弱的張開兩片嘴,

“你的身份已經被散播出去,早晚會有更多的人找上來。”

李岐嗬的笑出了聲,是那種有恃無恐般的笑,

“誰來都不會有結果的,因為大羅洞觀根本不在我這裏。”

對方的眼瞳肉眼可見的擴大,果然肉體的痛苦隻是一時,殺人還是要誅心。

“我父親根本就沒把什麽八奇技傳給我,因為他也不是八奇技傳人。”

“你費盡心力努力這麽多年,不惜殺人作惡,浪費年華,其實努力的方向一直都是錯的。”

對方的聽著他的話,麵孔扭曲的幾乎要碎掉,

“放,放屁!不要以為我栽了就可以隨便胡咧咧!在陸南的時候我分明見過……”

李岐不給他留說完的機會,給周圍的哪都通員工使了個眼色,有人封住他的嘴,強行把他帶走。

呼呼啦啦湧進來的人在淩亂的腳步聲中退去,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

走廊裏那些探出頭來看熱鬧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縮回腦袋去,生怕在摸不清形勢的情況下給自己惹上麻煩。

李岐想回頭去看看李言秀怎麽樣了,一轉身摔傷的腰部再次爆發出劇痛,腰椎往下一片麻木。

他撲通一聲栽倒下去,腦袋撞到地麵之前,被人給及時的扶住。

“這種場合值得勞動您大駕過來嗎?”

李岐微微皺眉看著趙董。

“就算不監督現場狀況,我總也得過來把你們帶回去吧,”

趙董衝著他身後的李言秀揚了揚下巴,

“尤其是你小師妹,你奶奶已經在家裏急瘋了,我要是不把她好好的帶回去,今兒晚上我家老婆子得把我這把老骨頭給一根根拆掉。”

沾著半身血跡的李言秀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才終於回過神來,楞楞的抬頭,一雙大眼睛裏依舊滿是水光,

“我,我嗎?”

“要不然呢,”

趙董笑笑,

“難道你不想跟我回去了?”

李言秀猶猶豫豫的站起來,像是一隻在摸不清前路的迷霧中驚魂的小獸。

她在迷茫的時候下意識還是看向李岐。

李岐下半身疼痛到麻木,剛剛強行調動的炁也使得他渾身的經脈幾乎像是要失去控製。

他強撐著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現看上去正常些

“你先跟趙董回去吧,”

他回應著李言秀的眼神,

“不管發生什麽,過了今晚再說。”

話雖然是這麽說著,但他總有一種自己撐不過今晚的感覺。

果然,他對自己的預料基本還是準的,對李言秀說的話,就是他今晚最後的記憶。

死還是沒有那麽容易的,再睜開眼時,他躺在哪都通其下的醫院病房裏。

這並不是單人病房,但其他床位都空著,隻有他自己在。

強撐著疲累的身體坐起來,發現旁邊的床頭櫃上像模像樣的擺著鮮花跟水果,看上去還挺新鮮。

“哦呦,身體素質真是出乎預料啊,我以為你醒過來也得被扶著才能活動。”

幾天沒進水米,李岐一張口隻感覺嗓子幹痛到像是在過刀子,

“你幹嘛去了?”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方靖從外麵進來,手裏什麽都沒有,顯然不是出去取東西的。

病房裏麵有衛生間,他也不是那種特意出去上的講究人。

至於丟垃圾,垃圾桶裏滿了一半,這更不可能。

當然,李岐這麽問他,其實還出於一些私人的情緒,就是那種“我都這樣了你不陪著我去幹什麽了”的情緒。

他後知後覺,自己竟然是像個小孩一樣在發任性的脾氣嗎?

一定是剛醒過來,腦子還不清醒的原因!

方靖聽出了他的以為,起先是一愣,隨之而來的就是驚喜。

孩子隻會跟親近的大人任性,有誰不想讓孩子親近自己呢?

不過,他去幹什麽,還真不好說。

“呃,這個麽……我去見了見言秀。”

“她怎麽了?”李岐緊張起來。

“她……我不好說,還得你自己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