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晚上六點四十三分。

 所在位置:雲海分區雲海市,某處商業廣場正門口。

 嘩啦,嘩啦,廣場門口的噴泉有七彩燈光,有喜慶音樂相隨,熙熙攘攘的人群迎接除夕夜,安居樂業的熱鬧氛圍夾雜著一記不鹹不淡的點評。

 “又是一個可憐人。”

 狀若五歲小男孩的未知生命坐在噴泉側方的一個石墩上。

 唐鴻站在它麵前。

 這樣的情況,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自從那詭異目光落在身上,怎麽也擺脫不了,唐鴻就明白視若無睹隻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但……

 沒想到詭異目光的源頭這麽遠。

 沒想到源頭竟是一個穿著大紅色衣服的奇怪小男孩。

 唐鴻下意識輕聲:“請問——”

 “嘻嘻。”

 “你們人類真奇怪。”紅衣小男孩把玩著紅色衣角,歪了歪腦袋。

 旁邊有人路過,幾個小孩打鬧著從唐鴻與它中間過去。還有一個小女孩眼睛撲閃撲閃,略顯羞澀,偷偷瞄了眼俊秀紅衣小男孩。

 看得唐鴻有點冒冷汗。

 這幾個熊孩子簡直在作死,好在又打鬧跑遠,沒有多停留。

 “你們人類啊。”紅衣小男孩不以為意的點評:“就喜歡用一些所謂的禮貌用詞或敬稱或客套,真無聊。我不會因為人類用了請問就回答,不會因為人類不用敬語就殺戮,我不是人類之敵。”

 聽著聽著。

 唐鴻臉色有了微不可查的變化。

 接近它,站在它身前,再到這一刻聽它訴說。

 思維意識,內心情緒,沒有一丁點驚慌,不是因為意誌力鎮壓,而像是麵對一座巨山,山再高再大,充其量讓人仰望,卻不會害怕。

 反倒是血肉之軀……

 血液逆流,心髒停止跳動,乃至於渾身細胞都在戰栗。

 這是生命本能的恐懼!

 近似求生欲!

 唐鴻想鎮壓這種恐懼很簡單,但他沒有這麽做,他要牢牢記住這一刻源自生命最深處、血脈骨骼、基因細胞的恐懼之感。

 這麽做才能摸索出更多信息。

 ‘它說我可憐人?’

 ‘它說人類……你們人類真奇怪真無聊?’

 唐鴻心念電轉,考慮到這麽強烈的恐懼,如野獸遇到天敵,如生物遇到食物鏈頂端存在,低級生命遇到高級生命的正常反應。

 並非情緒主導。

 是人體,身軀在害怕,不由自主的反應。

 “【仙】?”

 下一刻,唐鴻脫口而出,緊盯著紅衣裳小男孩虛假笑容。

 且不說強烈警兆,細胞狂顫,單單這麽個笑容,就有點心驚肉跳,仿佛冰冷的石頭披上人皮。

 這麽恐怖的未知生物,不用想,一定是自然仙——由人進化而成的高級生命體,隻存在傳說之中,超凡世界都沒有詳細記載。

 “恭喜你猜對啦。”

 它拍手,笑臉始終不變,目光始終冷漠無情如雪山:“那麽,就給你一個猜對的獎勵……一個小問題。”

 它豎起一根肉嘟嘟手指。

 旁邊有老奶奶路過,看了看它的模樣,嘴裏念叨:“這孩子長得真俊。”

 廣場門口很熱鬧,人來人往,它朝著老奶奶微微一笑,掃視周邊穿著厚衣服的人們,又扭頭看向唐鴻,繼續剛才的話題:

 “我回答你一個小問題。”

 剛剛親口承認自然仙身份的它豎起一根手指。

 指頭凍得紅彤彤。

 的確很像人,終究不是人,唐鴻看到它手指裏麵沒血肉,好似玉石雕刻而成的澄淨之軀,尋常人觀察不到。

 超凡視力洞察到更多信息。

 唐鴻大腦高速運轉,感官調動,爭取獲取更多信息。

 須知,除了第二天才,至今世上無人見過仙。

 當務之急,是抓住詢問機會。

 至於它有何企圖,有何來意,唐鴻暫時不去管。管了也沒用,自然仙活過了漫長歲月,其實力不能用現有的超凡體係去衡量。

 清醒的理智思維告訴唐鴻……

 打不過……

 戰而勝之的概率等於零,沒有第二個可能。

 那麽,提出一個小問題?數不清的問題在內心打轉兒。

 首先。

 超凡、神祇,信徒、異空間入侵真相是什麽,神祇有什麽目的?

 其次。

 天才、神性、人人都有神性,唯獨天才無神性,上天賦予的天賦究竟是什麽?

 超凡者不會瞻前顧後,唐鴻就簡截了當的問它:“神戰的真相?”

 “我不知。”

 “神祇到底是什麽。”

 “問題有點大。”紅衣男孩漫不經心掃了眼商業廣場正門口、歡歡喜喜過大年的眾多人們。

 唐鴻立即決定換一個比較合適的問題。

 唐鴻追問道:“異空間神祇為什麽入侵地球。”

 “你的機會已用完。”

 紅衣男孩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搖了搖。

 顯然。

 僅能提出一個小問題。

 “這……”

 神戰的真相,它不知——唐鴻覺得第一個問題所得到的回答未免太敷衍。

 還沒等唐鴻開口,它從兜裏掏出五彩棒棒糖,邊吃邊說:“聽說你崩碎了神之祭台,我想見見你。”

 “很遺憾。”

 “又是一個可憐人。”

 可憐人,它說了兩遍,有什麽深意?

 唐鴻道:“我哪裏可憐。”

 它答非所問:“跟第一相比,你差的太多。”

 唐鴻又道:“你會幫助我們人類嗎。”

 它依然答非所問:“隻知向自然索取的人類注定滅亡。大自然將會蘇醒。”

 唐鴻心頭大喜,繼續道:“你原先也是人類嗎。”

 “那是以前。”它說道:“天道至公無私欲,你們對自然界的破壞程度很輕微,大自然不會針對……其實你們應該懂得感恩,感謝我。”

 唐鴻一愣:“感恩?”

 狀若五歲小男孩的它坐在石墩上,

 晃了晃穿著布鞋的雙腳,

 它悠悠說道:“神祇,神祇信徒從不在人前暴露,不利用超凡出名就會死的種種限製,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曾經告訴祂們,不要那麽做。”

 唐鴻大驚失色:“祂們聽你的。”

 “不。”

 “祂們害怕我。”紅衣男孩一口咬碎棒棒糖,上半身跟著商業廣場的噴泉音樂而搖擺。

 唐鴻徐徐吐了口涼氣。

 有關於神祇與神祇信徒從來不暴露在公眾視野,超凡有很多猜測,竟有一部分原因是它。

 不過……

 麵前這個自然仙……

 給唐鴻的感覺好像是失去了人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