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神祇的印象,唐鴻還停留在那一夜親眼目睹的奇異場麵。

 那是一輪熊熊燃燒著金焰的光團。

 前幾周,唐鴻感冒發燒,做夢時還夢到那尊神祇的樣子……盡管那隻是一個噩夢,那尊神祇早已經煙消雲散。

 “神祇入侵的危機,到底多嚴重。”

 唐鴻想問,終究沒有問出口。他覺得方南洵不會透露。

 “別愣著。”

 方南洵淡淡道:“車你停哪了?沒開?”

 “停在校外,我怕太顯眼。”唐鴻拿出車鑰匙,遞給方南洵,卻被他推了回來。

 ……

 黃河組織、雲海分部辦事處。

 這是唐鴻第二次到這兒,與上次相同,空****看不見人。唯有負責前台接待的範妤,低垂視線,狀若空明,不知在看些什麽。

 “方顧問。”

 “唐鴻。”

 範妤聽到腳步聲,抬起頭,連忙微笑打招呼。

 方南洵輕輕頷首,領著唐鴻進入一間練功室,地麵鋪著兩層鋼化玻璃夾在一起,極為堅固,好似有消音加工。玻璃表麵則是殘留著大量痕跡,如同刀刮,清晰可查。

 “我去拿那門拳術。”

 “在這兒等著。”

 不到三分鍾,方南洵抓著一本小冊子,拋給唐鴻:“你先按照上麵的發力方式、吐息方式,練幾遍給我看看。”

 唐鴻翻了兩遍,心頭一動。

 這門拳術,跟太極拳有點像,都是慢動作:“一拳劈出去,隨心而動,越慢越好。”

 唐鴻看不懂,試著劈出幾拳,都很僵硬。

 “嘿。”

 方南洵不忍再看:“練我這門劈拳最忌諱斟酌過多,就會勞心費神,損耗意誌力。那就是練錯了,真正的超凡練法一旦入門都很輕鬆,練起來很可能增益微弱,多日不見成效,但不會覺得累,反而愉悅,身心舒展。”

 “練拳不是體力活,是讓你調動身體氣力的同時,凝聚意誌力。”

 “一拳劈出去,越痛快越好,該收拳就收,條理分明,練起來開開心心的就是練成了,否則就是沒入門。”

 聞聽此言。

 唐鴻忍不住問道:“越痛快越好,還怎麽慢慢出拳……那什麽,有沒有觀想法之類的練法啊,我覺得我可能適合冥想。”

 方南洵眯起眼睛。

 “觀想法?”

 “那容易練錯方向。很多人把自然靈動練成漫天風暴,把自然活力練成晴天霹靂,人為創造不自然的氛圍,便是意念造作,極大損耗意誌力。練出一身汗,練得越久越深厚,越是無望超凡者。”

 “別亂想了,就練這門劈拳吧。”

 “記住,練拳時別亂想,拳頭該怎麽動就怎麽動,隨其自然,少幹涉。”

 “剛開始會很艱難,感覺別扭,那是身體的適應過程。順著那股勁打出去,別管快慢,別管任何事,每天練幾個小時,我估計入營之前你還是有機會練成的。”

 唐鴻聽著聽著,略有體悟。

 但,仍然不解:“我就想問問這門劈拳跟我上網查到的拳法有什麽區別嗎?超凡練法,應該能打出火焰寒冰什麽的才正常吧。”

 “有區別。”

 方南洵露出一口潔白牙齒:“區別就是充分調動意誌力,超凡練法是為打破意誌極限而服務的。至於火焰拳,等哪天你到我這層次,倒也不是夢。”

 唐鴻一驚:“那你行不行?”

 “練你自己的,別多問!”方南洵沒好氣道。

 “哦。”

 唐鴻低頭第三遍翻看拳術。

 唰!

 他一拳劈出,很快很用力,就感到有點羞恥。

 這玩意真能練成?

 又是一拳劈出,唐鴻皺了皺眉,整個人放鬆下來,心靈一沉,腦海思緒也漸漸變得純淨。

 仿佛忽然睡著了。

 第三拳……第三十拳……唐鴻無意識笑了起來。

 就好比一個孩子找到玩具,發現有趣的遊戲,發自身心的愉悅。就算重複千百次也不厭煩,也不枯燥,也不空洞。

 “真好玩。”

 現在唐鴻腦海隻剩這一個念頭。

 方南洵在旁邊輕輕低語,呢喃著,生怕打擾唐鴻的奇異狀態。

 “穩住,跟隨感覺,任由身軀本能契合著發力軌跡。”

 方南洵輕聲提示,免得唐鴻練歪。

 雖然……

 到最後還是歪了。

 拳頭一僵,停在半空,無論怎麽發力都不對勁兒的別扭感覺驚醒了沉浸於出拳收拳的唐鴻:“恩?”

 宛若五髒六腑纏繞在一起,器官都在移位。

 好難受。

 他打了個寒顫,才舒服一些。

 “我剛才怎麽了?”

 “練歪了。”方南洵麵無表情看著他:“別擔心,這是正常現象,練歪了就會引發身體抗拒……這門拳術比觀想法強得多,輕易不會出問題。要是觀想歪了,誰也看不出來,更沒法提示。”

 唐鴻了然道:“我入門了嗎。”

 “還差一點點。”

 方南洵無情打碎唐鴻以為自己是超凡天才的莫名期待:“今天不能再練了。練歪就必須停止,間隔兩天再練習。”

 “好吧,那我先回去,等後天我再過來。”唐鴻吐了口氣,身體好像比之前更加靈活。

 “回去吧。”

 方南洵望著唐鴻背影。

 待到唐鴻離開十多分鍾,方南洵仍然站在原地不動,似在猶豫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負責前台接待的範妤端著一盞冒著熱氣的茶水,輕放在方南洵旁邊的小桌。等她退出去,方南洵歎了口氣,抿了口滾燙茶水。

 方南洵在猶豫:“要不要讓他提前測一下當前意誌力水準。”

 這不合條例,但他實在好奇,實在驚詫。

 要知道,當今華國的六位不世天才普遍是第一次接觸超凡練法,就在短時間之內,飛速入門,飛速練成。

 看起來唐鴻也有這股勢頭。

 “不行。”

 “我得去打聽打聽。”方南洵急匆匆披上衣服,走出分部辦事處。

 打聽什麽?當然是打聽那幾位超凡天才、練法入門所耗費的具體時間。

 ——

 回到學校,照常上課,鈴聲響起之後,唐鴻收拾好書包,才掏出手機點擊美團APP。

 原本是又綠又黑的美團多出了一抹黃色。

 “選一家餐廳。”

 “不能太近,不能太遠,不能太貴。”

 唐鴻選定了一家烤魚餐廳,人均消費七十六華國幣。隻可惜這家烤魚餐廳沒有團購券。

 中午去的,人很多,但沒到需要排隊的火爆程度。

 一個人默默吃完,唐鴻皺皺眉,有點失望。

 沒有一人值進賬:“這不科學。”

 科學不是結論,而是認知世界的方式。唐鴻確實不理解一人值的存在形式。

 但……

 一人值的觸發機製,有跡可循,是相對客觀的。

 “蔣璐璐請我吃飯,都能觸發一人值加二啊。”唐鴻心頭縈繞著淡淡困惑。

 仿佛壹加壹等於二的定式,突然出問題。

 唐鴻默默起身,掃碼買單。美團支付很方便,還能優惠,緊跟著他手機收到銀行的扣費短信。

 於是他又換了一家餐廳,比烤魚稍貴一些:“正好沒吃飽,我就多點幾個菜。再喝一瓶冰紅茶。”

 冰紅茶有點涼,也有點貴,居然賣五塊。

 真是黑心的餐廳……唐鴻一邊吃著一邊玩手機,倏然之間,微微一震,看了眼短信內容,整個人瞬間變得鬥誌昂揚。

 沒錯。

 又一條銀行短信!不是扣款!而是匯款!

 實習工資到賬了,唐鴻連忙點進去仔細一瞧,扣完稅,總共兩萬五千零二百,即25200華國幣。

 他暗暗嘀咕:“用的是一次性勞動報酬所得的稅率,怎麽不是個人所得稅九級超額累進稅率。”

 “也對。”

 “我又不工作,應該算勞動報酬所得。”

 唐鴻沒再多想,點開微信,進入那個‘六月帝都見、白首太玄經’的微信群聊。發了個滿額紅包,總共十四份。

 他沒領。

 領完零錢提現還要收手續費。

 “繼續看。”

 退出微信,唐鴻在網上看到一本特別好看的小說,隨手投了幾張推薦票盡管他也不知道這些票票什麽用。

 “好書!”

 “當浮一大白!”

 咕咚。

 喝了一口冰紅茶,他忽然愣住,似有靈光閃過。

 唐鴻瞬間明白了為什麽今天一個人在餐廳卻無法觸發一人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