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2章虛阡針陰冥經其它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剛剛邁出房門,李陌一像是想到了什麽,招呼易仙跟他一起前去,

易仙懂得一些仵作之事,或許能幫上什麽忙。

又想著幾人都急著要走,把月兒一人留在客棧也不好,隨即全都一同前去了。

四人出了不己客棧,路上李陌一從懷中掏出幾塊點心吃,這自然是給自己準備的宵夜,他今晚盡看書去了,還沒來得及吃飯食呢。

走在大街之上,還沒到春柳閣,四人先碰上了歸來的少府長宋大白,搭話幾句,便向著府長官邸奔去。

一路上,李陌一問起了這起案件的詳細情況來。

“為何案子發生在春柳閣之中?”

宋大白搖了搖頭,“我哪知道。”

一旁一個侍衛歎氣,隨口說:“案子在哪都是案子,不過那場麵,還真是古怪。”

話音未落,李陌一就來了興致,連忙問說:“哥們兒,你且說說,發現什麽蹊蹺之處了?”

那侍衛摸了摸鼻子,眨眼說:“這話是少府長大人說的,我哪看出什麽古怪啊。”

少府長宋大白似乎懶得理會他,深思說:“傷口有問題。”說著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又說:“大舉人在外界眼中常常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可這許煜大舉人不同,他向來也是懂得些防身功夫的。”

李陌一點頭,示意他繼續。

少府長宋大白冷笑一聲,“許煜大舉人的功夫,或許你們沒有見識過。”

李陌一輕“嗯”了聲。

自動他體內無故多出一股真力之後,對於這些個功夫的厲害程度,再也沒有強弱的概念,隻覺得照這麽聽起來,那大舉人應該不是孱弱之人。

“那這案子的古怪之處,究竟在哪?”李陌一這幾天也經手了幾件不大不小的案子,靠的全是凶手一些輕微的差錯,這才得以破案,如今聽說這個案子很古怪,心中自然好奇。

“這件案子牽扯到蘇州曾家十多年前一宗滅門案,又有物證,這凶手必然與曾家有某種聯係,又或十分熟識之人........”少府長宋大白臉上沒有表情,隻照例陳述著。

“十多年前.......滅門案.......蘇州?艾我好像聽說過案子,當時鬧的動靜可大了,稱之為一宗奇案,連京都那片也驚動了.......”易仙抓了抓腦袋,像是幡然醒悟一般。

“你說這兩宗案子有聯係?可有什麽憑證嗎?”李陌一皺著眉問說。

宋大白從懷中隨手翻著一冊案卷,看不也看直接遞給李陌一,“你就是李陌一?”

接過案卷,李陌一點了點頭。

“幾天前我去外地辦差,聽說你連著破了幾宗棘手的案子,還被封了個專辦大案的侍衛頭銜。”宋大白說著,麵上依舊沒有表情。

李陌一毫不猶豫,也不接話,直接翻看起卷宗來,看了半天沒看出個由頭,隨即想到了這是易仙的專業範疇,便將卷宗遞給了一旁的易仙。

易仙接過案卷,隻看了看,很快開了口。

“從驗屍記錄上看,凶手更多的是在泄憤。”

李陌一眉頭一皺,不解問說:“這話怎麽說?”

易仙用手指在案卷的幾行文字上,那是關於死者身上傷痕的分布記錄,緩緩說:“刀痕分布情況說明了這個問題。”

宋大白接過話頭,隨口說:“如果是江湖中人之間的恩怨,傷口絕不會是案卷中所記錄的這般。習武之人,首要的便是明白知曉人身體的每一處大穴與要害,這樣才能用最簡單直接的辦法解決戰鬥。”

宋大白生於官世,對江湖之事並不十分了解,但也是習武之人,對這些簡單門路還是懂得一二。

而宋大白的猜測,也和易仙的仵作經驗所得結果相合,但苦於沒有實證,這還隻能是一個猜測。

“等下,不管這案子是複仇還是尋常江湖恩怨,可這宗案子為什麽會和十多前那宗奇案扯上聯係呢?”李陌一說。

“現場有一個小木盒,那是十多年蘇家特有的物件。”宋大白頭也不回的說。

“小木盒......蘇家特有.......”李陌一腦中快速運轉著,“可那小木盒萬一是仿製的呢?”

聞言,宋大白腳步難得一頓。

若是凶手知道十多年的那宗奇案,仿製一個小木盒留在現場,確是妙計一條,成功轉移了他們的視線。

不論誰人的猜測是正確的。

此刻,宋大白心中對這李陌一確是高看了一眼。

街上響起了打更聲,一下接一下落入幾人耳中。冷風從颼颼吹過,稍稍有些涼薄。

李陌一抱了抱肩膀,抖擻了下身子說:“快些回官邸,我要驗屍!”

宋大白聞言心下一喜,不說別的,和這人一同辦案是個什麽場景,他心中也是暗自期待著,隻點了點頭。

“林未,快些帶路!”

眾人到了府長官邸之時,陪堂師爺郭陪堂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到宋大白微微躬身,恭聲說:“拜見少府長。”說著,目光卻落在了李陌一、易仙還有身旁那個小姑娘身上。

快步上前跟李陌一問候半句,郭陪堂細細打量了另外兩人一番,心中著實存疑,這兩人一個毛頭小子一個小姑娘,一身素衣打扮也是在尋常不過,卻不知他們兩個到府長官邸來幹什麽。

易仙和月兒也是這幾天剛到安丘鎮,對這安丘鎮上的郭陪堂也是沒見過,隻當是一個尋常老頭子。

李陌一和郭陪堂相識在先,知道這人可很是的大度,卻又有些執拗,是個十分懂趣的人。

宋大白擺了擺手讓郭陪堂起身,隨即看向了李陌一。

李陌一當即會了意,向郭陪堂引見月兒與易仙。

“這位姑娘叫月兒,另一位是其我半路認識的易仙小道。”

郭陪堂一聽這介紹,知道這兩人是李陌一熟識之人,麵色也恭敬了些,盯著李陌一問說:“李陌一,你帶他們兩來是?”

李陌一摸了摸鼻子,心說他本就不想帶,是他們自己硬要跟著湊熱鬧的,不過想了想,這等場合還是給他們兩留點麵子吧。

一手指了指易仙,“這位易仙小弟兄本是給人送葬的,見過的亡人多了,仵作經驗天然豐富。”

郭陪堂一臉醒悟的表情,想來眼前這叫易仙的小年輕,是李陌一請來辦案的仵作。正覺妥當,又打算開口詢問那個月兒小姑娘的事,卻被李陌一開口打斷了。

“郭陪堂,辦案要緊,先帶路吧。”

受害人的屍首已經在半個時辰前搬進府邸之中,郭陪堂略一思忖,徑直點了點頭,便也不作他想,向眾人做了個請的姿勢。

宋大白和郭陪堂一到斂屍房門口,便捂住了口鼻。

這許煜身亡不過才幾個時辰不到,屍首竟已散發出陣陣屍臭,那味道就算是隔著門也令人作嘔,恨不得將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李陌一麵不改色推開了斂屍房的門,隨手從懷中捏了塊糕點塞進了口中。

一整天就早晨吃了塊餅,李陌一是真餓了。

“呃……”

郭陪堂看到這情境,不由得瞪直了眼睛,回頭間卻見宋大白和易仙正商討著案情,一臉的平靜。他心中暗自稱奇,不由得對這三人又高看了幾分。

李陌一吃完了一塊糕點,手上一拂,那蓋在屍首上的白布便落在一側。屍首上的刀傷現了出來,幾乎全部集中於上半身,當然腿上也有,隻是相對而言少了許多。

“易大仵作,你來瞧瞧。”

李陌一吃完了糕點,朝易仙喚了聲,隨手端起了一旁的茶壺,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易仙應聲進了斂屍房,仔細一瞧,就見屍身上刀痕縱橫交錯,深淺不一,寬窄也各不相同顯然不是一個人所為。

刀痕邊緣膚色慘白。微微露出的骨骼上,有輕許發黑。

“這.......不是一個人的手法,而且他還中了毒。”易仙專注著說。

李陌一也不大聽懂,隻點了點頭。

“把白蠶絲手套給我。”易仙順口說,眼睛始終沒有離開。

月兒掃視一圈四周,很快發現了一盤桌子上放著的白纏絲手套,想著終於能幫上忙了,連忙小跑過去拿來遞給易仙。

易仙戴上手套之後,伸出一根手指,在屍身上按了按,略微有些發硬。

宋大白站在門口,歎氣說:“有點專業啊........”

易仙充耳不聞,從懷中翻出把極薄的短刀來,手起刀落劃開了傷口。

“嘔……”

傷口一打開,一股腥臭撲麵而來。一旁的郭陪堂胃中翻江倒海,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要不是宋大白等人在,他恐怕早已吐得一塌糊塗。

易仙上下檢查了一番,皺眉說:“李兄,他這身上的傷口不是致命傷。”

門口的宋大白聞言驚詫,立馬躥了進來指著屍身上的一道深傷口,“這不是致命傷嗎?”

易仙卻撇了撇嘴,晃了晃手說:“這道傷口形成的時候,人已經沒氣了。”

宋大白無言。

安丘鎮府長官邸的仵作水平雖說一般,但總不至於出這樣明顯的疏漏吧。可經過剛剛一驛,他是相信易仙的,斷然不會弄錯。

半晌,宋大白神色訕訕,“會不會是武力高強之人一拳傷力太大,直接震斷了他的經脈?”

易仙頓了頓,又細細查看一番,“除了外傷,他全身上下都是完好無損的......”

郭陪堂在一旁看著兩人,聽到他們的談話,有些雲裏霧裏的。

“艾哥?你看那是什麽?”

月兒說著,伸手指著死者的腹部。

李陌一隨即上前,拿著根竹簽子從死者的腹腔內挑出了一條棉絮狀的東西,在宋大白和易仙麵前晃了晃,這才放到了一側的白布上。

“你!”

宋大白幾欲作嘔,連忙用衣袖捂住嘴,硬生生把那股惡心之意給壓了回去。

李陌一挑了挑眉,端起茶壺又連喝了兩口茶水,指著那物件,“我大概知道這人是怎麽死的了,不過........”說著,轉頭向宋大白說:“有個問題。”

郭陪堂望著那白布上略呈黑色的棉絮物件,向李陌一詢問說:“李陌一,這是?”

李陌一微微一笑,答說:“這是西南嚴寒一代才有的食全蟲。”

食全蟲與蠶有些相似,但又大不同。此物有青有紫,乃是蟬蟲的一種。這種蟬蟲不會要人命,但卻會讓人一直處於饑餓狀態,且吃東西很挑食。

郭陪堂博覽群書,對奇聞異誌更是喜歡,聽到李陌一提到這個,疑惑說:“莫非,是那春柳閣中有這食全蟲喜歡的東西?”

宋大白無端腦袋轟得一下,今天早晨他便和林未親自去了許府。他們的二夫人說過,許煜近日很是喜歡去春柳閣,每日一趟,就算刮風下雨也不曾落下。

易仙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又核對了一遍方才寫下的驗屍記錄,這才拿起針線開始縫合屍首。

針落下,易仙忽然抬頭,眯眼說:“少府長啊,你們這地界的仵作也太不專業了,屍首都不解剖,是如何確定死因的?”

宋大白和郭陪堂汗顏,宋大白打著哈哈說:“你這本事,也不是誰都有。”

易仙聞言臉上綻開笑意,隻是微微點頭,臉上有這些微喜色。念著,手上一揚,一物朝宋大白麵上揚了過來,“這物件是真正的凶器。”

宋大白伸手接過了此物,隻覺得指間微微有些感覺,卻瞧不見東西。

易仙向李陌一會了意,隨即李陌一遞過去一張幹淨的帕子,向一臉茫然的郭陪堂和宋大白解釋說:“這是虛阡針。”

“虛阡針?!”

宋大白一臉錯愕,倒是聽說過有人將繡花針銀針作為暗器的,這虛阡針又是什麽東西?

李陌一重新蓋好了白布,拽著宋大白出了斂屍房,月兒很快跟上,見郭陪堂還愣在原地,朝易仙使了個眼色,“易仙,幫忙把那郭陪堂也帶出來,可別這味給薰壞了。”

“噗哧.......”

宋大白笑了聲,搖了搖頭,“.......郭陪堂又不是沒見過屍首。”

李陌一挑眉,向他們解釋說:“許大舉人真正的死因,並不是失血過多,而是有人用虛阡針打入了他的心脈大位,導致心髒驟然收縮,血液流暢不順而氣竭身亡。”

剛剛李陌一留意到了易仙取出這陣針的位置,他熟悉過人身上經脈百位,立馬想起了這是一處心脈大位,隨即如此說。

郭陪堂抹了把額上的冷汗,接住了話頭,“這位易先生剛才所說的虛阡針,究竟是何物?”

“虛阡陣乃是一種特製的毫針,此針尖如蚊蟲針喙,細微之極,久留以注,是大夫用以取代痛痹之物........”說著,易仙臉上格外肅真。

李陌一點了點頭,心底對這易仙小道生出幾分讚許。這從小出來浪跡之人,還是有幾分見識的。

易仙用食中兩指夾著一根極細的銀針,銀針很短,細如發絲,在光照下閃著寒光。

原本這東西乃是大夫救人行醫所用,可後來被有心之人拿去,又短了長度,便成了如今這模樣,不易察覺,又傷力十足,稱得上天下至為陰險的暗器之一。

宋大白此時也聽出了其中的端倪,忍不住問說:“結合你們剛剛所說,難不成動手的不隻一個人?”

李陌一點了點頭,頓了頓說:“不錯,但也不一定,究竟有幾個人也說不準。”

“他身上的刀痕應該是兩個不同的人所為,下毒和下蟬蟲又是一人,用這虛毫針了結他性命的卻又是不同的人,簡單來說,至少四人摻和了這案子。”

說著,李陌一回頭向易仙說:“易仙,你浪跡四方多年,可曾聽說過天下誰人用虛阡針做暗器的?”

“嘶!!”

易仙倒吸一口涼氣,連忙不停擺手。似乎這小子還真知道一點什麽眉目。

李陌一見他這模樣,自然很快明白了,怪笑著拍了拍易仙的肩。

又抬了抬眼,給了易仙一個眼神,易仙也是一臉無奈,“那個使虛阡針的人,是天石堂堂主石萬天。”

宋大白當即就有些不明白了,易仙不是什麽尋常人物,怎麽提起這個人麵色都如此難看,似乎很棘手?

尋思著,宋大白一臉好奇問說:“你說的那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郭陪堂也有此疑問,他雖身在官場中,可對天底下那些久負盛名的人也是知曉一二,但也從未聽過有人會用這什麽虛阡針。

易仙想了想,鼻間冷哼一聲,“你們可曾聽過一句話?”

宋大白一皺眉,“什麽話?”

易仙往前踱了幾步,向著眾人吟說:“武中針聖——”

“石萬天。”

易仙緩緩吐出了這幾個字,宋大白聽到這句熟悉的話,不由得頭疼。

李陌一卻是一臉的茫然,這什麽針聖的名號聽起來,確實像是使針的,可眼前幾人一聽這名號就神色不對,不知道這人是有個什麽故事。

郭陪堂自然聽過石萬天的名頭,此人瀟灑肆為,為人公正,雖然才二十幾歲,但手下徒弟眾多,對他頗為尊敬,名頭也是響亮,但要說這人是凶手,確實令人有些費解。

郭陪堂眉頭微微一攏,不解說:“如此陰險的暗器,一派掌門為何會用?”

聽到這話,李陌一微微一笑,“武器是正是邪,要看是在誰手上。”

宋大白點了點頭,深覺他說的在理。

李陌一領著月兒和易仙出了殮房的院子,低聲說:“沒想到啊,這案子還牽扯出個開宗立派的石掌門。”

易仙揉了揉眉心,心底躥起一股寒意,沒有回話,心下隻是無奈歎氣。

向宋大白道了別,李陌一領著兩人朝不己客棧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