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4章斷案陰冥經其它
在場所有人皆是一臉震愕。
瞠目望著李陌一,紛紛驚呼起來。
“什麽?你在胡說個什麽,徐雄已經斷氣近一個時辰了,他還有的救?”宋府長臉上滿是驚詫,似乎完全不相信李陌一的話。
李陌一一臉淡然,“雷公藤雖然致命,不過也不是無藥可救,在氣絕之後的幾個時辰之內,隻要方法得宜,還是可以救得回來的……”李陌一仰首望天,一臉的肅穆,神馳天外般說:“徐老爺子此刻不過是假死罷了,隻需生鹽一兩,溶入碗水之中,令至親之人口攝哺入口在吐出,頓飯工夫雷公藤自解,不過這個允毒之人卻會引毒上身,無藥可救,必死無疑!現在……就看有沒有人願意替徐老爺子犧牲了!”
一道淩厲的目光刷地一聲落在李陌一身上,然後又若有所思地瞥了徐柳氏一眼。
徐流氏此刻正望著李陌一兩眼發直麵帶驚恐,郭陪堂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我願意!”徐無誌掙紮著撲倒在地,衝宋府長磕頭如搗蒜般大叫:“大人,父親待我恩重如山,我願意替父犧牲!請大人找人到廚房取生鹽和一碗清水來!”
李陌一滿意地望了他一眼,古人視雷公藤為天下至毒之物,而這家夥不明就裏之下這麽快就下了決定,除了急著為洗脫罪名之外,對他的老爹還是存有幾分敬愛的。
李陌一都很滿意了,旁觀的父老鄉親們就別提了,有些比較感性的甚至掩麵哭了起來,他們紛紛為徐無誌請命,就在此時,徐柳氏也朝宋府長一跪,厲聲呼說:“大人,奴家嫁入徐家已五年之久,隻生了個女兒,愧對夫君、愧對徐家列祖列宗,請大人允準,奴家願以賤身換公公活轉過來!”
“你乃女子,況且徐無誌有罪嫌在身,乃最好人選,時間不多,快去拿碗水和生鹽來!”李陌一斷然說。
不等宋府長下令,早有人飛快地跑入徐府去了,很快鹽水取了回來,徐無誌毫不猶豫地含了一口鹽水,在仵作幫助下打開徐雄的嘴,俯身吐哺下去……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緊盯著徐雄的屍首,生怕錯過了哪怕一瞬,突聽徐雄喉頭咕咚一聲,整個人都動了一下,然後他肚子裏咕嚕聲不絕,旁觀者無不悚然,驚呼聲連連:“徐老爺子真活了!”
“啊!!”
隻聽一聲大叫,徐無誌向後仰倒,徐雄的屍體同時挺身坐起,隻不過一瞬之後又倒了下去。
一旁的徐柳氏隻嚇得雙目圓瞪,兩腳直打擺子,若非有個丫鬟扶著,她早軟癱下去了。
隻短短一瞬,場中百姓已有兩人嚇得尿了褲子,尖叫聲更是連成一片。
正在這陰風慘慘之刻,李陌一一聲大喝鎮住了大家的精魄:“不好!我忘記了一句神諭,要解雷公藤之毒必需陰陽之氣互補,一時忘記,徐無誌算是白犧牲了!”
話音才落,徐無誌便慘叫起來,隻見他麵色紫脹,口中清水直流,抱著肚子滿地亂滾慘叫。
“快快快,再拿兩碗鹽水來,徐柳氏,你身為徐家老大的親媳婦,要救徐雄老爺子的命就靠你了!”李陌一急忙催促說。
“啊……”徐柳氏看到徐無誌慘狀,心中正暗暗歡喜著,想不到立刻輪到了自己,一驚一乍隻嚇得麵青唇白,茫然無措地又將目光投向了某處。
李陌一說:“怎麽?你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下這般?這也好,叫人把徐老爺子的屍首送到裏麵,請一位大嫂看護,在密室之中你去救徐老爺子,時間不多,一切都要趕緊,一命換一命,徐柳氏,你放一萬個心,徐家會替你立功德牌坊的!”
“啊!!”
徐無誌又是厲聲慘叫一聲,四肢一縮一挺,瞠目掙紮,兩眼直勾勾地瞪著徐柳氏,似乎在對她說:“jian人,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呢!”
徐柳氏嚇得丟了大半邊魂,她尖叫說:“不要,我不要死,徐無誌毒害公公罪有應得,把婆婆叫出來救公公便了,我不要死,我還不想死啊……”
“我呸!剛才還搶著說要救人,現在就改口了,真他娘的丟人。”徐家斜對門的張老爺不屑地吐了口痰在地上,他說出了大家的心聲,無數鄙夷的目光落在了徐柳氏身上。
郭陪堂目光冷厲地瞪視著她,大喝說:“徐柳氏,你當真不願救你家公公?”
徐柳氏又怕又急,在這年頭對女人的規矩極嚴,出嫁的婦人是沒有什麽人權的,三從四德拘束了她們的行為和思想,作為一個媳婦替公公犧牲在大家看來是理應如此的,若是當眾拒絕,那絕對是一件天大的醜事,不僅外人要戳脊梁骨,日後也絕不容於丈夫,被休掉都算小事,在偏僻點的地方,直接被宗族中人裝進籠子丟到河湖裏淹死都人人拍手稱快的,徐柳氏怎能不怕?
“哈哈,代人犧牲確實難了點兒,徐柳氏,我也不迫你,隻要你肯做一件事,我便另外找人救徐老爺子,如何?”李陌一站在徐柳氏麵前,一副居高臨下的昂然氣勢。
徐柳氏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抬起頭來望著他,雖然不敢貿然點頭,不過那殷切的目光已將她心中所想表露無遺。
李陌一緊緊盯著她,身體似經意似不經意地擋住了某個方位,他冷笑說:“這件事很簡單,隻要你把十隻手指放在口中片刻就行。”
不等在場眾人疑問,李陌一已經揚聲說道:“大家都知道雷公藤會置人於死,不過恐怕沒幾個人知道要多少分量的雷公藤才能毒死一個人,這東西又不能去問人,所以投毒之人下毒的時候總是怕放少了。”
頓了頓,李陌一接著說:“其實隻需一點點雷公藤就能毒死十個壯漢,而手指上隻要沾得毫微雷公藤就能毒死一個女人,我相信下毒之人在下毒時很可能不小心沾了點雷公藤在手上,又或指甲縫中,雷公藤之毒大家親眼所見其厲害,這東西也不是洗洗手就能去除的。”
說著,李陌一看向身前婦人,“徐柳氏,既然你說不是你下的毒,那請問,你敢自證清白,當眾一試嗎?”
徐柳氏下意識地看了雙手一眼,神色有些慌亂。
黃鍾十大聲附和道:“對啊,徐柳氏,你有膽就把手指放在口中呀!怕什麽?反正你又沒碰過雷公藤!”
先前徐無義的替父犧牲,讓大家已經相信不是徐無誌下的毒,此刻見了徐柳氏那驚惶的樣子,紛紛起了疑心,郭陪堂斷喝一聲:“徐柳氏,你不敢一試,莫非毒真是你下的麽?”
“不……不是,冤枉啊,毒分明是徐無誌下的,大人,我冤枉啊!”徐柳氏回過神來,哭天搶地地向宋府長哭喊起來。
“不是你下的毒你為什麽不敢一試?不是你下毒還有誰?”不是你,難道是你,是你,還是……你?”李陌一左指右指,突然轉身,一指幾乎點到了背後那個身穿天藍色錦衣的宋大官人臉上。
宋螭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唯有一雙眯花眼和發黑的眼袋比較不相稱,他正皺眉思索,突然給李陌一點著鼻子大喝一聲,立馬給嚇得渾身一抖,臉上驚慌一閃而過,他急忙抬手連擺,辯白說:“不是我,我跟徐家素無來往,又無仇怨,怎麽可能下毒害徐老爺子?”
李陌一本是無意一指,但對方這反應也太反常了些。思索之間看這人腰間隱隱鼓起。
“你這狂小子咋今天不狂了!前天你叫人暴打了徐無誌一通,還說無仇無怨?我要宰了你這狗雜種!”
黃鍾十大罵著撲上去就是一拳,宋螭反應慢了一拍,給一拳打在臉上,眼冒金星的當兒,李陌一也一個箭步來到他麵前,揪著宋螭的衣襟朝兩邊猛地一撕,隻聽刷的一聲,宋螭錦衣裂開,掉出一堆東西。
宋螭又驚又怒,一把將兩人推開,厲聲喝說:“你瘋了!大爺我這件錦衣你們賠得起嗎!”
李陌一眼疾手快,從跌了一地的東西裏撿出一團粉紅色的薄紗,展開一看,赫然是一女子的照身衣紗。
看到那件衣紗徐柳氏已經崩潰了,她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而宋螭,本來脹得發紫的臉色頓時變得滲人的慘白,他急忙伸手去搶,黃鍾十早把他攔住。
李陌一拿著衣紗仔細看了看,然後將小衣拿去呈現給宋府長,大聲說:“宋大人,宋螭身上跌出一件照身衣紗,上邊繡了個蓮字。”
聞言,黃鍾十立刻如夢初醒一般,“這就對上了,徐無誌兄弟曾無意告訴過我,徐柳氏原名柳紅蓮,這衣紗定是徐柳氏的!”
話落,在場眾人都是心裏明白的很,李陌一這時候厲聲道:“徐柳氏,你夥同外人毒殺公公,按律當收押,秋後問斬!”
“將嫌犯宋螭拿下!”宋府長還沒反應過來,冷眼旁觀的郭陪堂已經明白過來,一聲令下,早已守在宋螭背後的林未小侍衛和另一個侍衛,將鎖鏈向宋螭頭上一套,宋螭長得高大,其實是個弱身草包,沒掙紮兩下就被綁得結結實實,摘了錦帽打散了頭發,拖過去丟在暈了的徐柳氏身旁。
“真是世風日下,這對溝男女都該活剮了……”圍觀的人紛紛搖頭慨歎,或鄙夷地吐口水丟石子,黃鍾十和李元豐歡呼著差點將李陌一抬起來。
“李兄台真是膽色過人,初到此地,方才情急,竟然還能這般鎮定解決此事,真真佩服!”李元豐言罷,在場一眾人紛紛向著李陌一豎了豎大拇指,嘴上不時讚歎幾句。
聽著李陌一也有些輕然地向四麵八方拱了拱手。
就在這時,隻聽一聲悲呼,徐老爺子的第二房夫人撲到徐無誌身邊,哭喊著叫道:“我的兒啊……”
郭陪堂上前寬慰幾句:“夫人請起,這小子剛剛裝蒜呢,徐無誌,案情已經大白,你還不快快起身!”
徐無誌翻身而起,向四周望了望,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說:“娘,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了麽?”
尋常百姓不知,雷公藤雖是劇毒之物,但量小卻隻得鬧個肚子疼或是昏迷而已,再加上方才徐無誌吞下鹽水稀釋,毒性就更小了。
在場眾人見他坐起,發出了一聲歡呼,此時徐柳氏也醒了,看到徐無誌好端端的在那裏,一時明白過來的她氣得再次兩眼翻白暈了過去,回過神來的徐無誌自不會輕易放過她,在她被押回府長官邸之前已經挨了好幾拳。
林未小侍衛公務在身,押著犯人回府長官邸了,徐無誌經曆剛剛一場大變,謝了李陌一一句,便留在徐府之中照顧家人處理後事了,隻有黃鍾十和李元豐兩人隨著李陌一回到街道上的攤位前,黃鍾十倒是拍了一路的馬屁:“這位兄台,我真服了你了,腦子這麽好使,這考舉人可不是手到擒來嗎,明年大試怕也不在話下,小弟今後就跟著大哥你了!”
“科舉哪有這麽簡單,莫在胡說天話了。”李陌一很清醒地回說。
黃鍾十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你剛剛望天那會兒神情恍惚,又說忘了什麽神喻,使得是什麽仙術麽?”
李陌一搖頭笑說:“哪是什麽仙術,我那麽說是給徐柳氏施壓,也是為我說能救活徐老爺子做鋪墊,徐柳氏作了虧心事,心中本就驚惶害怕,看到徐無誌的慘狀,她哪裏敢去嚐試,馬腳自然是越露越大,那宋螭膽大妄為,竟然當眾將兩人私密的信物隨身攜帶,這才是此事真相大白的重要依據,若非如此我也拿他們沒辦法。”
黃鍾十佩服地說:“不管怎麽樣,大哥你都很厲害,我看官邸裏頭那些官老爺們加起來還比不上大哥你一個手指頭!”
“又說天說了。”李陌一微笑著搖搖頭,拿起幹淨毛筆熬上清水在木桌上繼續練字,“這話今後千萬莫要再說,我不過是靈機一動而已,宋府長和那郭陪堂看起來不像是無用之人,破這等破綻百出的案子應該是輕而易舉,方才我隻不過是不想讓你們那徐無誌兄弟白吃苦頭才出麵罷了!”
“輕而易舉?他們真那麽厲害的話,就不會無憑無據的關押無誌兄弟了……”黃鍾十撇撇嘴,不屑地哼了一聲,望著專注的李陌一,打了個嗬欠,向兩人道個別就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林未快步走來,遠遠叫了一聲,來到近前,和李元豐打了聲招呼,剛剛一幕他也是親眼目睹,對這李元豐身旁的人心中也是敬佩的很,向著李陌一說:“這位兄台,宋大人傳你去府長官邸走一遭,你怎給人家寫什麽狀紙啊,那可是逆常告父的大案,此去還不知是福是禍,兄台是好心人,要不你先躲幾天?”
見到來人是剛剛守在徐無誌身旁的小侍衛,又聽完他這一番話,李陌一自然明白是那事找上門來了,想起那個女子堅毅的眼神,李陌一把筆一摔,站起身來:“是福避不了,是禍躲不過,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