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1章陰冥經其它
立陵城,北街衛府。
…………
是夜。
…………
兩天在巷子裏頭,東主一副決絕,匕首在手,寒光耀眼。
那幾個地痞到底沒有動手,連重話也沒摞,為首的那個小年輕地痞還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轉身就走了。
王三就是納悶,這位小爺怎麽這麽大膽?
要說衛布善是學過武,王三是不信的,不會武,一對一也不一定是人家對手,況且是一對四?
王三可沒有把自己也算在那個“一”裏頭,自個兒也就是個當虛數的………
可也真怪,那麽一橫,那幾個地痞就這麽客客氣氣的走了。
…………
事後衛布善才笑著解釋說:“他們看我年輕,這麽一嚇唬,然後,嘿嘿,底下的事就好辦了………可我這麽一頂,他們還能真動手傷了我?事傳出去,以後仨個掌櫃怎麽做人?不要說自己做了,沒有哪個東主會要這樣的掌櫃,所以必定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和我動手………”
其實這一手,衛布善看來,還是用的蠻準的。
…………
這事在衛布善眼裏隻是小事,連記下的心思也不多,倒是眼前的情形顯著怪異,他有點兒想不明白。
…………
衛府的原身,是當地一個大戶人家的府邸,那些府邸裏原本的丫鬟婆下人也沒換,一並買下的。
…………
上房裏燈火通明,遠遠有個婆子看到衛布善和王三回來,早早就掀開門簾。
衛布善一進屋,感覺一陣熱氣撲在臉上。
老管家站在正中,笑吟吟看著自家老爺。
衛布善眼角一掃,看到屋中還有外人,好幾個婦道人家,老少均有,他也不好細看,上向一步,向老管家笑說:“今日回來有些晚了,卻不知道家裏來了客人。”
老管家笑說:“老爺辛勞,今日店裏可忙?可有什麽事?”
衛布善安然說:“和往常一樣。”
老管家笑笑說:“無事就好。”
…………
自從衛布善每日去店裏,老管家就全全包攬了衛府的一切事宜。
衛布善這個新老爺每日早出晚歸,天天都在店裏,拿主意做主漲月錢給店裏各人,老管家也是覺得老爺是個成事的,主張並沒有錯處………衛布善去了幾天,就知道給下頭人加恩,這一層來說,也是老管家覺得新老爺靠譜的地方。
…………
主仆二人說了幾句,老管家指指西首下方坐著的一個婆子,笑說:“這是來大管家,是咱府裏原先每常用著的牙婆,老爺初來乍到,沒見過她。”
衛布善這才知道不是客人。
…………
當世的大戶人家,婦道人是等閑不出門的,隻會走走親戚,或是年節時趕趕廟會,平時有什麽需求,多半是“三姑六婆”上門來。
三姑就是尼姑道姑卦姑。
六婆有賣胭脂花粉的牙婆,保媒的媒婆,接生的穩婆,分門別類,就是為大戶人家而產生的行業。
牙婆主業是賣胭脂花粉,副業卻是賣雇,從侍女丫鬟到小廝書僮,再到小妾,分門別類,非常清楚。
從這一點來說,牙婆和媒婆的分別就出來了。
…………
衛布善一拱手,笑說:“來大管家坐。”
來氏連忙起身一示,笑說:“哥兒生的可真是俊俏,老身真是少見這般標致的小郎君。”
衛布善知道自己相貌就這麽回事,笑一笑,也沒當真。
…………
這來牙婆非常伶俐快嘴,緊接著就對自己身旁的年輕女子笑說:“之桃,你看老身沒有哄你罷?這般殷實好人家,這般俊俏小郎君,打著燈籠又哪找去?看他模樣,必是個好秉氣的,來奶奶也是個善心人,秉氣再好不過的,你就安心在這裏住下,待生下兒女,將來就等著享福吧。”
人都說媒婆的嘴能說出花來,這牙婆也是不遑多讓,隻衛布善一個有些弄不清狀況,兩眼木楞楞的看著那個“之桃”。
…………
之桃生的倒也齊楚,兩眼水汪汪的,眉毛濃淡適宜,隻是臉盤非常之大,配上膚色,恰似一銀盤,再加大身段,果然是一個重量級的“美人”。
而裙擺之下,卻是一雙三寸小腳。
…………
衛布善倒吸一口氣。
“管家,這是怎麽說的?”衛布善感覺不妙,急轉回頭,看向老管家。
聽著衛布善問,老管家才把目光收回,對著衛布善正色說:“老爺初來乍到,這陣子看的出來老爺仍是一人,這才叫上門的牙婆子,替老爺找來的小妾。”
…………
“啊?”
衛布善感覺自己眼前小金星亂冒,這算是哪一出?
不成婚也能先納妾嗎?
不是說大戶人家規矩多嗎?
衛布善浪跡四方多年,好歹是見過看過也吃過的,各種美人都瞧見過,眼前這“美人”,實在無緣啊。
…………
衛布善詫呼時,分明看到之桃的嘴角微微一撇,一副高傲模樣,顯然對衛布善的這等模樣,非常不以為然。
“管家,我還沒有娶妻,怎麽就納妾了啊?”
當著這麽多人,衛布善不好直言對方,隻得采用迂回之術。
…………
“原本也是不好這麽做。”老管家歎說:“不過老爺來到咱立陵城半月有餘,從不提過往,又一直一人,這才吩咐了上門的牙婆子,替老爺尋個好生養的。”
…………
這來牙婆,這一次果然沒有哄人,也對的起十兩白銀的中人費。
…………
一般女子,自不用這麽多中人費,這幾年的年成都不好。
之所以要十兩白銀,是因為之桃是大戶人家丫鬟出身,知數懂示。
…………
衛布善也無可好說的。
來牙婆領了銀子,眉開眼笑的走了。
“………”
…………
幾個掌櫃的些許雜事,衛布善還不曾放在心上,現在他心心念念想的便是怎樣將商號帶上正軌,至於別的,無足輕重,再過一陣子,自有手段來降伏那幾人。
…………
翌日天明。
衛布善還是絕早起身,抽半個時辰時間活絡身子,打了幾套拳,拉了一陣弓,出了一身大汗,換身衣衫,仍然步行往北街去。
…………
沿途的人流明顯稠密了很多,下個月小市快要開市,很多臨時跑來貿易的商人漸漸多起來,街上的客棧和塌房都是人滿貨滿,景像非常興旺。
當世的北國,除了蘇州和十裏城,商業氣息這麽濃鬱的地方,也是絕無僅有了。
…………
到了大合勝店門外,正好,夥計們正在“請幌子”。
這事是三掌櫃吳大在看著。
幾個小夥計手腳有些忙亂,吳大大呼小叫的說:“都給我小心著,掛歪了掛偏了,或是掉了都不吉利,出了事扣你們的月錢。”
衛布善看的一笑,吳大每日就是這樣,專管這些瑣碎事情,前一陣他剛來時,吳大心氣不高,店裏的事頗有些散亂,現在僅從眼前這事看來,果然自己沒被嚇住,就有所不同了。
…………
吳大也看到衛布善,略一遲疑,還是笑著迎上來,拱手一示,笑說:“東主來了。”
“吳掌櫃辛苦了,怕是每日天不亮就到店裏。”
“也習慣了。”吳大頗有得色,三個掌櫃他當然是最勤勉的一個,這倒是也不假。
吳大又說:“開小市的日子也快了,咱們店裏現在就指望小市賺錢,不能怠慢馬虎。”
…………
說話間,大掌櫃張元寶也到了,也站在店門前看夥計們掛幌子。
北街的各家店都是一樣,每日早晨開門,掛幌子是最要緊的一件事。
…………
這時金二福過來。
衛布善先向他點點頭,對張元寶說:“張叔,我昨日和二掌櫃說好了,叫他下去收糧。西嶺村也有不少地,地方上大小糧店好幾十家,咱們的糧不能光從別人手中拿,還是自己設幾個收糧點比較好。”
各家糧店,當然是自己收糧最為合算,光是從大糧商手中拿,等於是乞食於人。
…………
立陵城這裏還是糧食每年賣的最多,一石糧賺頭不是很大,有時甚至賺不到兩錢銀子,但一年賣個幾萬石就是幾千兩的利潤。
莫要小看了這幾千兩,張老爺子幹了半輩子買賣也就幾萬兩身家,這銀子豈是容易賺得的?
…………
金二福聽了,臉上先是意外,接著又是現出意料之中的神色來。
吳大臉色也是一變。
那天的事失敗了,他和金二福彼此商量了,都是決定這陣子先跟著東主安心做買賣,待大合勝實在撐不下去再想法子,沒想到這東主行事甚是果決,今早見麵,就要打發金二福到外地去。
收糧當然是好事,可乏難艱險也甚多,地方上魚龍混雜,糧店間彼此明爭暗鬥,若是容易,豈會拖到現在也收不到什麽?
…………
吳大想上前說話,衛布善卻是轉頭向張元寶說:“張叔,回頭送些魚肉白麵到金掌櫃家去,叫櫃上支銀錢。人家出門辦事,不能叫人家勞心家裏的事。”
金二福兩眼一紅,一種複雜的覺感湧上心頭。
他是一個頗為自勝和有傲氣的人,張老太爺在時他隻是個小夥計,對張元寶就不大服氣,對衛布善這個新來的東主就更加不看在眼中。
而自己設計的路子根本沒有行的通,現在這東主沒有吵鬧,也沒有撕破臉,說是打發自己出去,隻是略加薄懲,回頭照料自己家裏,待遇極厚,這已經叫他無話可說。
…………
眼前的事,張元寶其實清楚的很,隻是他萬萬沒想到,衛布善居然是這般方式來處理。
吳大也非常意外,看看張元寶也是如此。
眼前的衛布善,沉穩老練,這般處理毫無錯處,叫金二福本人都無話可說。
而且布置時,衛布善語氣篤定,不容二量,頗有一種東主臨駕,恩威並施,處置的同時又加以恩結,叫人心生慨然。
…………
張元寶重重一點頭,眼圈居然有點兒發紅的樣子,他沉聲說:“就按東主說的辦,以後店裏的事,凡事都要和東主商量。”
說第二句話時,張元寶看著吳大,吳大忙不迭點頭,應說:“這是自然,東主,日後我手頭的事情,都知會了你再辦。”
“這也不必,”衛布善笑說:“吳掌櫃手頭的事都很瑣雜,總不能清庫也和我說,買個帳本子也和我說,這真的不必了。凡事記下來,我每天常都會看,有什麽事想不明白,再和掌櫃們商量著辦,這樣店裏的事,漸漸也能上手了。”
…………
張元寶讚說:“這才是正辦子,東主果然就是東主,精明在骨子裏。”
吳大沒說話,隻是又向著衛布善一拱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金二福向著衛布善躬身一示,最終也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
衛布善在店裏這麽多天,終於得到這三個沉默寡言的老掌櫃的讚許,也收獲了基本的忠誠,他看著幾個掌櫃,也是不自禁的微笑起來。
…………
…………
立陵城,北街大豐客棧。
…………
“嘭!!”
一聲巨響。
房門被猛然撞破,木屑四處飛來,被撞飛的門栓甚至將屋裏的一隻瓷瓶給打碎了!
…………
李陌一和伏塵故作詫駭地坐起來,剛剛起身,一眾人群便潮水一般湧了進來………
“黃大人,在這裏!在這裏!!”
那些黑衣人圍住架子臥榻,明晃晃的大刀在火光之中閃爍著寒芒。
黃正與趙樂樂、書不饑等人不多時便走進了房間來。
…………
過得片刻,李府長也帶著客棧的掌櫃,走進了房間。
他見得眼前這一幕,也是微微一愕,但很快就笑了。
“兄弟啊,你可是讓本差一頓好找啊,沒想到你卻在這裏!!!”
李陌一也作出大詫的樣子,朝李府長說:“府長大人,你怎麽來了,黃大人怎麽也在這裏?這………這都是怎麽了?”
…………
話音剛落,就聽到黃正冷哼一聲說:“李大書吏,本差接到舉報,告你聯合下人,潛入合府內院,意圖謀害合夫人,幸好合夫人不在屋內,你卻又殘害了合夫人的貼身丫環,如今有下人小七作證,特來拿你回去!!”
李陌一一看,趙樂樂的眼裏閃過詫愕之色,似乎也沒想到李陌一會在這裏出現。
…………
李陌一不慌不急地從臥榻上下來,朝黃正稍稍躬身一示,而後皺著眉頭說:“黃大人,在下與………與伏姑娘從下午便一直待在這裏,從未離開過,中途還叫了幾個酒菜,這裏的掌櫃和小二哥都可以作證,李某知道合府勢大,但李某也不是平白可以誣賴陷害的,若合府拿不出真憑實據來,李某少不得要反告他們誣陷!!”
李陌一說到最後已是擲地有聲,擺出了叫板之姿來。
就這麽一個小小書吏,哪裏像敢潛入合府意圖謀害大房夫人的賊,分明是被合府欺到沒處說理的受害者嘛………
…………
書不饑的密探早就埋伏在府長官邸和寧府周遭,卻遲遲不見李陌一回去。
黃正和趙樂樂帶隊到府長官邸拿人,也隻是為了製造輿論。
發現李陌一不在府長官邸,又追到寧逍府上,結果碰了個釘子,不過卻從寧府的門子那裏得知。
李陌一和寧逍的護衛伏塵下午的時候已經出門了。
…………
那門子雖然老了,但腦子還清楚,好歹是寧府的門子,見多識廣膽色也足,不卑不亢地應對著,跟他的主子一樣。
不過黃正的侍衛又到街坊鄰居那裏進行排查,終於還是問到了線索,便跟著一路追到了大豐客棧,隻是他們並不知道,這些都是李一箭和呂力暗中誤導的結果。
…………
因為書不饑的密探並沒有發現伏塵和李陌一的蹤跡,書不饑已經加大人手在四處搜捕。
而黃正和趙樂樂卻想著,既然一定要除掉這個李書吏,那麽幹脆將聲勢做足了,也好師出有名。
可他們卻沒想到李陌一竟然真的會在大豐客棧,而且從現場的種種跡象來看。
野鴛鴦之實再明顯不過………
…………
然而書不饑的人,分明就與李陌一和伏塵在菜園子搏過一場。
…………
黃正和趙樂樂確實有些束手無策。
而李府長則趁熱打鐵,將大豐客棧的掌櫃和小二哥等人都叫了上來,板著臉沉聲問說。
“掌櫃的,李大書吏說的可是實情?你們真的看見此二人午後入住,一直待到現在麽!!”
李府長雖然聽起來厲嚴,但刻意提起關鍵的信息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故作威嚴,實則卻是在回護李大書吏………
那掌櫃也沒想到連推差大人都親自來了,這樁事若處理不好,這客棧也就甭想再開下去了,當即斬釘截鐵地肯定說。
“回府長大老爺,小人以及客棧裏的小廝和部分客人都可以作證,李大書吏和………和這位………姑娘,確實是下午入住,一直待到了現在………”
…………
黃正聽得掌櫃的如此確定地作證,想起自己浩浩****帶著大隊人馬來抓人,臉上也是有些掛不住。
一旁的趙樂樂臉色也越發難看。
黃正當即嗬斥說。
“胡說!你又如何確定入住的就是李大書吏?即便那些跑堂小廝都看見了說與你聽,你又如何得知那些客人也見著了,我看你這是在信口雌黃,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會說實話了!!”
那掌櫃的聽說要動刑,一下子就腿軟了,不過他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這大豐客棧迎來送往,龍蛇混雜,也練就了他一身好膽氣,此時便強裝鎮定地回答說。
“推差大人明鑒,小人可不敢打誑,小人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這上房已經訂了大半個月,登在賬上的名字就是大書吏大人的,訂房的乃是府長官邸的一個長隨,說是月底了到官邸找李大書吏清算賬目即可………這半月來大書吏大人和這位姑娘來過五六次了,小人自然是記得的………”
掌櫃的此言一出,非但黃正和趙樂樂書不饑。
便是李府長和李陌一都被嚇了一跳!!
…………
…………
李陌一也在想。
自己什麽時候在這裏訂過房?
他今夜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大豐客棧,若不是李一箭獻策,他根本就不知道這麽一個地方啊………
…………
雖然覺得冤枉,但李陌一表麵上卻泰然自若雲淡風輕,不過他很快就抓到了掌櫃的話裏的關鍵,那個長隨………
那個長隨可是小白臉的人!
半個月前,也就是那個長隨被捕之前,但是他為什麽要用“李太平”的名字來記賬?
李陌一稍稍尋思了一番也就有些眉目了。
…………
這小白臉剛剛上任就被李陌一挫了威風,對李陌一怨之入骨,唯一讓他生出優勝的,隻有完祖這一樁。
這才特意為之。
…………
隻是小白臉也沒想到,自己的隨意之舉,竟然會在大半個月之後,成為他替李陌一提供不在場證據的有力證明………
李府長是深知李陌一為人的,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這些,但聽得掌櫃的言之鑿鑿,他也是有些訝異。
…………
推差黃正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他是被趙樂樂急忙忙從豐都城召過來的,隻負責替她站台,對內裏實情實在有些不甚清楚,眼下也隻好看著趙樂樂。
…………
趙樂樂直直地盯著李陌一,想起那天中午李陌一竟然冒充府裏的下人,差點就騙過了她,心下更是氣憤,當即就給書不饑使了個眼色。
書不饑這樣的密探頭子,可不像黃正這樣的人那麽容易糊弄,馬上就指著掌櫃的質問說。
“好你個信口開河的奸商!這兩人無名無分,分明是一對野鴛鴦,哪裏敢現麵,必定躲躲藏藏,你敢說,你真真切切認得此二人的臉麵麽!!”
書不饑不愧是問訊的行家裏手,一言就道破了關鍵所在,他的密探就栽在李陌一的手裏,說明李陌一前半夜就在合府,那麽李陌一出現在這裏,這其中必有蹊蹺之處!
…………
果不其然,那掌櫃的被書不饑這麽一問,臉色頓時蒼白起來,喏喏著說:“這………這………小人確實沒有見過………但凡躲躲藏藏,誰人又會正大光明地現麵,不過小人認得府長官邸的那個長隨,他證明了這位就是大書吏李大人,而且………而且李大人和這位姑娘的衣物,小人還是認得的………”
…………
黃正見得如此,也是麵現喜色,心想書不饑不愧是幹密探的,當即朝那掌櫃嗬斥說。
“好你個胡說八道的狗才!據本差所知,那個長隨已經犯事下獄,一個犯人的證詞還有何可信,一定是你收了錢財,遮掩事實,來人呐,給我一並拿下了!!”
黃正此言一出,天獄門的黑衣人們紛紛按住刀柄,有人解下腰間牛皮索和捕網,就要上前來捉拿李陌一和伏塵………
…………
李陌一稍稍往後退了半步。
伏塵已經碰到了自己的短刀,若真的無法遮掩過去,也隻能衝出重圍再做計較了………
然而此時,李府長卻朝王十和李木等人使了個眼色。
立陵城的侍衛們也同樣抽出大刀來,卻是護在了李陌一的麵前!!
…………
且不說李府長平日裏待他們如何,單說李府長為了維護部下,不惜與上鋒推差對著幹,這就讓陪堂王十等人振奮起來!
這立陵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上任府長碌碌無為,李府長上任伊始也是焦頭爛額。
可自打李陌一來了之後,李府長變得奮發進取,府長官邸各方麵都周轉起來,大家的工計很是順合,待遇也比以前要好很多。
更重要的是,府長官邸的名聲也好了起來,百姓們對侍衛和吏卒也都不再敵視,甚至生出一股敬意來。
他們這些遭人白眼的侍衛走在街上,街坊鄰居都變得恭敬,這些改變可都是實實在在的………
…………
這幾個月李陌一為了查案子,幾乎調動了府長官邸所有能夠調動的人,這些人在查探當中相互配合,一同曆世,凝聚力比起以前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無形中已經形成了大勢的凝聚力,讓這些人生出了一體之覺。
…………
今日是推差和趙樂樂的人刻意誣害李大書吏,若他們不為李大書吏出頭,不護著李大書吏,來日這等破事輪到他們的頭上,府長官邸的伴當們還會不會護著他們?
…………
“李府長!你身為一介地方命差,難道想妨礙公務,忤逆犯上不成!!”黃正也沒想到李府長會如此的橫氣,竟然為了一個小小的書吏,三番四次地頂撞自己………
…………
初時,寧逍走訪天獄門。黃正對李府長那是愛理不理,甚至根本就看不上這個小小府長。
因為他知道,李府長因為上書彈劾趙貴妃的事情,早已被流放,趙貴妃如日中天,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倒下,李府長也就不可能有出頭之日………
他沒想到就這麽一個自身難保的府長大人,竟然敢明火執仗地跟自己對著幹!!
…………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李府長也不能再退縮,而且他知道,李大書吏敢這麽做,肯定還有後手,他既然出了頭,便是將自己的身家小命都押注在了李大書吏的身上!!
“黃大人,你同樣是一介地方命差,你應該知道,李大書吏雖然不入流,但也是從九品的製差,此番有諸多人證,又有賬目證據,你為什麽還要不分青紅皂白,張口就要拿人!!”
李府長乃是進士出身,先前就是整日裏打口水仗的言差,這番話有理有據,竟然壓得黃正啞口無言!
書不饑見得此狀,不由冷笑一聲說:“那殘害丫環的惡賊被合家的護院武師打傷了,若李大書吏不是凶手,不如退衣自證清白好了!!”
…………
書不饑再度點中了最為關鍵的問題所在。
李陌一心下也是咯噔一下。
…………
李府長也是心頭大詫,但臉上卻毫無表情,朝書不饑反駁說:“剛才我等進來之時,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書大人莫不是要欺我府長官邸一幹差吏麽!!”
李府長此言一出,侍衛們又是一陣陣憤憤。
書不饑知曉,李府長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保這個李大書吏,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還不如先下手為強,當即一揮手,朝一幹密探說:“給我拿人!!”
…………
然而就在此時,樓下再度傳來一陣陣的鬧亂,人聲鼎沸起來。
樓梯被踩得咯吱直響,房間裏再度湧入一大波人,竟然是少府長帶著安岩之等人過來支援了………
…………
立陵城雖小,但李府長和少府長掌控一方。
書不饑是天獄門密探,可以在民間刺探民情,但並不代表他就可以幹預地方事務,這就算是說到了金殿上,理也在他們這一邊。
…………
這是李陌一第一次見到立陵城少府長金子龍。
這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有些矮壯,長得又黑,但雙眸閃亮,有一股赳赳之氣,帶著安岩之等一眾差吏,便與書不饑的密探對峙起來!
…………
“書大人,金某忝為少府長,維護地方,緝捕盜賊,平息動亂,這是分內之事,你們若有證有據,將人抓走也就作罷,若拿不出證據卻又想抓我立陵城的大書吏,金某第一個不答應!!”
黃正見得少府長都來橫上一足,心下更是氣惱。早先天獄門之時,他是見過“李太平”搶救農不豐的,對“李太平”的印象其實並不差,隻是他說到底也是趙樂樂這邊的人,上頭的派係也偏向於趙貴妃,今次也是不得不過來幫忙的。
可如今,見得立陵城的各大差吏竟然如同一塊鐵板一般團結,就因為“李太平”這個小小書吏,讓立陵城這個地方上差員全都凝聚在了一起。
黃正頓時就有些對這個小小書吏刮目了!!
…………
一個出身不明不入流的小蟻差,為什麽能夠得到寧逍的賞識?
為什麽敢同合家和趙樂樂作對?
為什麽敢不將書不饑當一回事?
為什麽能夠得到諸多差吏之護?
甚至於整個立陵城的地方力量,不惜以下犯上,來對抗他這個推差大人?
…………
想到這裏,黃正也是心中暗歎。
如今寧逍還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後手,畢竟他是親眼見過寧逍對李陌一是如何賞識的。寧逍還沒來,府長大人和少府長等竟然都要翻了天,他心下也開始有些犯嘀咕,這件事隻怕會很麻煩了………
…………
黃正用詢問的目光看了趙樂樂一眼,後者卻麵色陰沉,也不說話。
旁邊的書不饑卻站了出來。
“金子龍,你應該知道我天獄門的行事手段,你當真要保這小賊麽!!”
金子龍不卑不亢地與書不饑對視,而後又看向李陌一,朝李府長和立陵城的弟兄們說。
“金某知曉天獄門的手伸得長,但我若連自家官邸的兄弟伴當都保不了,還如何保得立陵城一方安寧,往後誰人來保我金子龍!!”
金子龍此言一出,府長官邸這邊頓時一轟共起,人人都濕了眼眶,隻覺身邊都是自家兄弟,紛紛湧出一股豪邁的心緒,頗亡命共進退的意思,大家都為金子龍叫好………
…………
“好!!”
“金頭兒好樣的!!”
李府長初來乍到之時,金子龍其實也與他沒有太多交集,但自從李陌一在城樓發現“砌牆”女屍,與安岩之等人見過之後。
府長大人和少府長也就開始在案子上有了來往。
…………
李府長不是這些侍衛,他知道金子龍是個聰明人,不可能不懂唇亡齒寒的道理,他這個府長大人若被掃了,少府長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但他還是感激地朝金子龍點了點頭,兩人相視一笑,心中那一點點芥蒂也就消失無蹤了………
…………
趙樂樂見得如此,心中頓時大怒。
她是什麽人?
她是趙貴妃的妹妹!
再加上一城的推差,還有人人談之色變的天獄門探子,竟然還拿不下一個小小的書吏?
這是個什麽道理!!
…………
書不饑覺察到趙樂樂的蘊怒,這種蘊怒就仿佛烏雲之中隱藏著的雷霆,時刻有可能炸裂在他的頭上。
當即就揮手說:“都給我動手!膽敢阻攔,以同犯論處!!”
…………
書不饑也是昏了頭,竟然真敢下令動手,還揚言要將抵抗者以共犯論處。
這更是聚起了本來就一轟共起的立陵城公人們,不過如今書不饑也是騎虎難下,大怒之時也就沒了任何顧慮了………
…………
天獄門的密探與黃正的黑衣人早就蓄勢待發。
書不饑一聲令下,他們便全全湧向了李陌一!!
“兄弟們,動手!!”
少府長金子龍和陪堂王十也毫不示弱,大刀鏘鏘出鞘,便在狹窄的房間之中展開了混鬥。
…………
書不饑護著黃正和趙樂樂,第一時間就退回了保護圈裏頭。被黑衣人和密探們護著,往樓下大堂轉移。
陪堂王十也想帶著李府長離開,畢竟府長大人是不懂武的,然而李府長卻沒有退縮,而是跟著侍衛,來到了李陌一這邊………
…………
亂哄哄的人群頓時分出了兩個陣營來,金子龍見得那些人要衝擊李陌一,大步流星就疾行而來,抓住一人的後腰帶,悶喝一聲,便將那人往後摔飛了出去。
“嘭!!”
那黑衣人的後背撞爛屏風,木屑四處濺飛。
雖然大家都有兵刃,但畢竟都懂得規矩,若真的出了人命,不管是何人,隻怕都得遭殃………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誰人都不想以命相搏,刀劍也隻是震懾防禦,雙方其實都是拳腳往來,不過饒是如此,也打得極其慘烈………
…………
李陌一的身上有傷,小腿裏還卡著半截箭杆,生怕劇烈一動會迸裂傷口,到時候自己就走現了,所以也不敢大開大合地施展拳腳,隻依靠在臥榻邊,小心地防禦著。
伏塵卻沒有太多的顧忌,她知道距離李陌一最近的就是她,此時也隻有她能夠護住李陌一………
…………
伏塵擅長潛入刺害和隱匿,身手矯捷,但氣力不足,與敵人正麵對拚自然是要吃虧的。
但她畢竟是寧逍身邊的精英護衛,與李一箭等人都來自於武門,武學招式自然不是這些公門中人所能比擬的,即便氣力上吃虧,但勝在輕巧,常常能夠出其不意掩其不備。
…………
李陌一雖然活動受限,但也不能袖手旁觀,否則很容易讓人看出他身上有傷,他的一拳一腳,招式簡單淩厲,沒有任何招式,卻是一拳震退一個。
隻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雖說是混鬥,但書不饑的人明顯落了下風,頂在前頭的是黃正帶來的天獄門黑衣人。
李陌一看了半天才發現,書不饑此番帶來的密探,竟然隻有不足十人………
書不饑在立陵城的時日也不短了,天獄門就是河裏的食人魚,隻要給予足夠的吃食,就會瘋狂生長和擴散,最終占據整條河流,按說此時天獄門的人早已遍布立陵城,在人數上應該不至於吃虧才對。
…………
即便昨夜在菜園子裏的一番圍害,損失了好幾個天獄門密探,眼下又有好幾個護著黃正,但也不至於到捉襟見肘的地步,那麽書不饑的人都到哪裏去了呢?
…………
“不好!!”
李陌一心頭暗道不妙,本來伏塵來協助自己,就減弱了防守力量,而李一箭和呂力又去接應他和伏塵。
也就是說。
保護農不豐的便隻剩下無耳書生寧伯義和來不虎!!
…………
書不饑一定看出了李陌一這邊守備的減弱,密探們都襲擊農不豐去了………
甚至於他們將黃正都請了過來,連趙樂樂也都跟著過來,故意製造聲勢要對李陌一下手,根本就是一調虎離山之計!
王十等一眾侍衛和少府長金子龍的人都調了過來,農不豐那邊的人手必定不夠,這分明就中了書不饑的圈套。
難怪書不饑並沒有揪住李陌一驗傷,因為一旦驗傷,李陌一就會被證實曾經在合府與密探博鬥過,如此一來他們就有足夠的借口抓走李陌一,事情也就得以收場。
…………
可書不饑並不想盡快收場,他故意製造混鬥,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隻要將府長官邸和少府長的人都拖在這裏,他的密探才有機會襲害農不豐!!
對於他們而言,李陌一雖然極具威脅,但真正致命的是農不豐這個直接人證………
若農不豐真的被襲害成功,所有的查探也都將功虧一簣了………
念及此處,李陌一便朝伏塵喊說:“伏塵!快回去救農不豐!快!!”
…………
伏塵是何等聰明的人,聽得李陌一如此提醒,便知道要壞事,當即指著安岩之說:“帶著你的人,快跟我回府長官邸!!”
安岩之的手下都是大漢,戰力比侍衛都要高一些,而且他們比侍衛們更懂相互配合,利用陣型來攻防,同樣的人數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
即便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伏塵都能夠將這一點考慮進去,可見是個心細急智之人了。
…………
李陌一留在這裏也是無益,反不如跟著伏塵離開,隻要他能夠成功離開這裏,雙方的混鬥也就沒了爭奪目標,這場亂鬥才能夠平息下來………
…………
李陌一可不敢大勢運力,畢竟身負重傷,此時為了衝突出去,見得臉盆架被打爛在地,便弄起一臉盆當作盾牌,右手捉了一根斷口參差的木頭,朝混鬥的場中衝撞了進去………
黃正和趙樂樂的人就在樓下大堂,決絕堵住了樓梯口。
李陌一和伏塵率領一幹人馬從樓上打將下來,幾番衝突竟然無法衝破。
…………
書不饑顯然也發現了李陌一的意圖,當即朝將守樓梯口的人吼說:“給我堵住,但凡走逃一個,小心人頭落地!!”
李陌一見得此狀,也是心急如焚。
被迫退到李府長的身邊之後,李陌一突然靈機一動。
在房間裏頭快速掃視了一圈,而後撐起銅盆,揮舞著斷棍就衝開了人群,來到了臥榻頭。
…………
伏塵掩護著李陌一來到臥榻邊,卻是一個個滿頭霧水,不知道李陌一想幹些什麽。
直到李陌一從臥榻腳後麵摸出一個瓷瓶,他們才恍然大悟,心頭頓時歡喜起來………
那是一個盛裝燈油的瓶子。
…………
李陌一扯下布條塞入瓶口,稍稍傾斜瓶身裏頭的燈油頓時將布條全全沉入,而後就著懷裏的一根火柴,將布條點燃了起來
察覺到李陌一意圖的伏塵和安岩之慌忙給李陌一開路。
李陌一再度回到樓梯口,而後將那瓶子猛然砸落到人群之中
…………
黃正和趙樂樂站立的地方比較靠後,因為有樓梯的遮擋,李陌一無法將瓶子投擲那麽遠,但這個瓶子的落點還算比較靠後。
見得瓶子飛過來。
因為瓶子的遮擋和視角問題,書不饑隻以為是個普通的瓶子,早已飛身而上,抽出大刀來就往瓶子上劈!
然而當他的腰刀劈碎瓶子的瞬間。
油瓶也被引燃。
“轟”
一聲悶響。
便炸開大團大團的烈焰………
…………
燈油四處濺飛,火山便隨著燈油四處蔓延,其中一些濺飛到黃正和趙樂樂的身上,二人頓時起了火山………
“快救人!快!!”
大堂裏的人亂成一團,有撲向黃正的,有找茶水往趙樂樂身上潑的………
然而首當其衝的書不饑,被燈火潑了大半個身子,上半身烈焰熊熊,慘叫連連,密探們紛紛上前撲救。
然而此時,李陌一已經帶領著安岩之和伏塵等人,順利地從樓梯口衝了下來………
…………
李陌一與伏塵等人出得客棧,見得黃正等人帶來的馬匹,不由分說便紛紛上馬,縱鞭而走。
李陌一扭頭看時,書不饑上身被燒得一片焦黑,隻剩下一口白牙,指著李陌一這邊的方向,想要大喊些什麽,可沉寂半晌,終究是昏厥了過去………
密探們頓時群龍無首,圍著書不饑團團轉,七手八腳亂哄哄。
…………
此時樓上的混戰終於分開來。
李府長帶著人手下了樓,見得此狀也是頭疼不已。
黃正有心責備,但此事起因也有他的一份,一時間也打起了退堂鼓,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府長見得黃正不再威迫,便與金子龍帶著人手往府長官邸那邊趕去………
趙樂樂走到書不饑的麵前來,見得他昏厥在地,便朝那些密探說:“快去府長官邸,一定要將農不豐除掉!!”
…………
這些密探平日裏主要的事情,就是秘密保護趙樂樂,眼下書不饑昏迷不醒,自然對趙樂樂惟命是從。
黃正如今與趙樂樂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也隻好讓黑衣人們跟了上去。
…………
趙樂樂見得黃正沒有出去,便朝他怒說:“堂堂天獄門的人,竟然打不過小小府長官邸的小吏,真是丟人!還不出去!!”
黃正乃是豐都城推差,按說也算是一方大員,便是趙貴妃仗著恩寵,也不敢隨意謾罵,更何況趙樂樂………
可黃正已經飲用大草土茶葉半個月了。
…………
如今鄭書吏入獄了,隻有趙樂樂有那種黑色茶葉,他也就隻好忍了。
待得黃正和一幹密探出去之後,趙樂樂才走到書不饑的麵前來,嘴角現出一絲詭奇的笑………
…………
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若天獄門的密探,以及合府的刺客們無法成功襲害農不豐,那麽所有的事情都將敗現,趙樂樂也是心急如焚。
但她是個條理很分明的女人,她知道越是這樣,就越要準備好退路。
書不饑所掌握的內幕比農不豐還要多,一旦書不饑遭殃,可就不僅僅隻是一樁凶害案那麽簡單了………
今遭連黃正都被拉下水,推差官邸和府長官邸的人相互拚鬥,完全就是一場地方動亂,無論如何,爛攤子都很難收拾幹淨。
所以趙樂樂必須未雨綢繆,為自己找一條退路………
…………
書不饑昏倒在地上,手腳無意識地抽搐著,身上一股難聞的焦臭味,齜牙咧嘴………
或許是周圍安靜了下來,又或許是人潮散去,空氣流通了許多,又或許是密探頭子日積月累的警覺,書不饑幽幽醒了過來。
緩緩睜開眼睛,努力呼吸著,嘴裏發出嘻哈嘻哈的呼吸聲,顯得極為吃力。
…………
“對………對不住了………韻寒夫人…書某………終究沒辦成………”
這韻寒夫人乃是禦賜給趙樂樂的封號,書不饑這些年承擔著保護趙樂樂的秘密任務,乃是趙貴妃手下的得力幹將。
這些年來,趙樂樂毫發無傷,便是有人稍微冒犯,書不饑都會暗中懲戒。
…………
…………
半晌。
書不饑的整個身子也終於鬆懈垂落。
…………
趙樂樂整理著自己的衣物,這才走出了大堂。
早在外頭守候的合家護院當即簇擁了上來。
趙樂樂朝大堂裏使了個眼色。
那武師當即快步走了進去,探了探鼻息,碰了碰書不饑脖頸的動脈,又趴在心口聽了心跳,確認無誤之後,才點了點頭。
旋即點燃了大堂的帷幕,待得火勢蔓延開來,才施施然離開了大堂。
…………
在外頭等著的大豐客棧掌櫃等人見得大堂起火,哭著喊著就要衝進去救火,趙樂樂擺了擺手,便讓人將他們攔了下來。
“一間破客棧,能值個什麽銀錢,自己折算好價錢,明兒到合府帳房去領銀子,這客棧我買了。”
那掌櫃的是幾哭無淚,可想在立陵城立足生存,不說趙樂樂,便是合家他都惹不起,反正經過今夜的事情,客棧損毀嚴重,他也就隻好吃下了這啞巴虧。
見得掌櫃的如此識相,趙樂樂也笑了笑,仿佛剛才那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
發生了這樣的動亂,護院武師們也是戰戰兢兢。
此時合老太公似乎收到了消息,剛好帶著合府的護衛們趕過來支援,見得趙樂樂無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合老太公當即讓人將趙樂樂護送回去。
可趙樂樂此時狀態高漲,整個人氣質都變得不一樣了,朝老太公擺了擺手說:“咱們到府長官邸去看看!!”
合老太公對趙樂樂的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說他一無所知,那麽他可就妄為合家之主了,作為本地第一望族的家主,他還未昏呆到不知情的地步。
若照著合老太公的意思,此時趙樂樂就該躲在家裏頭,無論李陌一等人提出什麽舉告,一概看不見就是。
剩下的事情終究會不了了之,這是最慣用也是最有效的辦法,他也正是在用這種法子來處理合天成的事情。
…………
但趙樂樂卻不樂意,合老太公好歹是合家家主,不可能會讓趙樂樂壓著,就要讓人強行將她帶回去,想著等她清醒過來,一定會恩謝自己。
然而趙樂樂心意已決,那些護院根本就不敢上前去阻攔。
趙樂樂不由分說就跨上駿馬,往府長官邸方向疾馳而去。
合老太公氣得直跺腳,不得不帶領大隊伍跟了上去。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