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0章遇襲陰冥經其它

吳有才………”李陌一隻覺這名熟悉,好像在哪聽說過,不自覺手中一鬆,單筒望雲鏡差點掉了下來,他偷偷瞥了一眼眾將,發現他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他,不覺尷尬的笑了笑,擺了擺手說,“沒什麽,天氣涼了點。”

隨即臉色一肅,“眾將聽令………”

諸將齊聲應命。

李陌一緩緩說,“元某大,你的炮卒此刻集中火力,全力轟擊城頭,把神威大炮和攻城將軍炮都拉出來,一個時辰之內不得停歇,盡量壓製城頭守隊………”

元寸沉著的躬身拱手,李陌一對騎卒頭頭說,“騎卒頭頭,你的大隊是此次攻城的主力,你心中有數吧?”

騎卒頭頭麵上興奮無比,一月之前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卒頭,現在手下卻有三千多人,而且卒員上佳裝備精良,此刻大戰在即,真是不知如何來表達他心中的激動。

他望著李陌一不住點頭,感激、緊張、興奮數種心情糅合在一起,臉上的神情顯得異常古怪,笑容中帶著三分猙獰。

“嘿,你看這小子的………”李陌一知道他心中緊張,故意指著騎卒頭頭,對著諸將哈哈大笑,緩解了不少緊張的氣氛。

他拍了拍騎卒頭頭的肩膀,“騎卒頭頭,甭慌,你一月前跟我從北國打到此地,還怕這小場麵不成………該怎樣就怎樣,還能難得到你?”

騎卒頭頭鎮定了不少,勉強笑了笑,莊重的對李陌一行了個隊禮,“標下騎卒頭頭,奉命出戰,請將軍示下………”

“我沒什麽‘示下’的,這回跟你說直的,等下我在大隊之中抽兩小隊火炮手,和老元的炮卒一起掩護你,你小子今天要是能把眼前這城平了,就算是你的頭功…………怎麽樣?”

經過一夜的的反複試飛,元寸的炮手現在對眼前這座城頭的各個方位都已成竹於心。

一聲令下,大隊攜帶的數十門重型火炮一齊發飛。

煙霧彌漫之中,隻見得城頭磚石迸裂,敵隊牆頭守隊這時也顯得十分之機警,第一輪齊飛過後,李陌一在望雲鏡裏已經看不到人影。

此時,城上敵人的戰鬥完全陷入了劣勢,城頭根本沒有配備任何重型火炮,而探子所報告的那四門小炮,李陌一也一直沒有看到它們的出現。

現在陌塵大隊的攻城重炮幾乎是肆無忌憚的抵近飛擊。

飛擊準確效果很好,不一會兒正門上的城樓就已經千瘡百孔,實心彈藥的戰傷力並不像李陌塵想像中的那麽小。

從望雲鏡中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鐵球命中磚石結構的建築物之後,往往會飛迸起無數碎石,造成大麵積炸傷力,雖然看不到人,但想像中那些敵隊蜷曲在窄小的城牆上,應該是避無可避。

此刻,城外一萬陌塵大隊忽然齊聲歡呼。

一萬個嗓門大吼起來,幾乎壓下了火炮的發飛聲。

李陌一心中奇怪,急忙舉起望雲鏡左右察看,隻見兩麵懸掛在城樓上的杏常色的龍旗被火炮命中旗杆,頹然飄落下來。

“咚………咚………咚………”

側後的數麵大鼓齊聲響起,一聲淒厲的呼喝穿透的重重炮聲和鼓點,直刺耳膜。

李陌一微微一笑,循聲望去。

隻見騎卒頭頭全身鎧甲,騎在一匹棗紅馬上,惡狠狠的對他的士卒大聲發令。

這時李陌一忽然發現,那身鎧甲式的隊服和圓頂的布隊帽,的確是怪異無比,不倫不類在視覺美感上簡直慘不忍睹。他苦笑一聲,自言自語說,“看來是得找個高手設計配套的鎧甲和隊帽了。”

乘著衛所隊旗幟被擊落那一瞬間鼓起來的士氣,騎卒頭頭的大隊發動第一輪攻擊。

兩千多精壯的大卒身著重鎧,提著類似於門板的大盾,以橫列的隊形緩步向城牆方向運動,在他們身後,是羅克指揮的兩小隊火炮卒,幾十輛騾子拉動的大車滿載著沙袋,跟在大隊後麵緩緩前進。

李陌一騎馬立在高處,冷冷地看著他麾下的差卒緩慢前進。

炮卒的發飛愈加緊密,轟轟隆隆的聲音仿佛像要壓抑住天地間的一切。

整個戰場空氣之中蔓延著燃燒的味道。

這時步卒已經臨近城門,抵達了護城河,火炮卒在羅克的指揮下機械呆板的擺出了攻擊陣型,向牆頭做好飛擊準備。

突然的、又在意料之中的,城頭上忽然一陣密集的梆子和鑼鼓響起。

原本看上去空****的城頭奇跡般的人頭洶湧,一根粗若手臂般的巨箭被城頭的重型守城弩箭彈飛出來,瞬間擊退了幾個大卒,弩箭周邊的大卒也急忙四散開來,發出一陣驚呼。

此刻城頭上的敵卒之中忽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聲震數裏之地。

一時之間居然蓋過了陌塵大隊的炮聲和鼓點,李陌一嚇了一跳,**的戰馬亦是踹踹不安,前蹄揚起,差點把李陌一摔下馬來,幸好身邊的親衛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韁繩,輕聲呼喝,把戰馬安穩下來。

李陌一一陣心悸,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詞:“以聲壓勢………”

當即按捺住心情,他忽然發現剛剛響個不停的炮聲此刻居然斷斷續續的有氣無力,不由心中怒極,扭頭向炮卒陣地上望去,隻見佇立在一邊的陌塵大隊炮卒們,正癡癡的看著城頭發傻,而不雲處的元寸此刻怒發如狂,氣衝衝的撇下了他的隨從,猛的衝了過去,抽出腰刀反轉刀背,狠狠地劈在那名小炮卒的額頭上,那小炮卒當即頭破,捂著臉癱軟在地上。

元寸轉過身來,舉著亮閃閃的腰刀,麵對著一眾差卒暴跳如雷。

炮聲重振,李陌一扭過頭來,釋然一笑,心知元寸對下屬還是和親的,若不是如此,剛才那一刀絕對不會是用刀背。

…………

…………

炮擊雖然猛烈,但一時也未能壓下守隊還擊的氣勢,城頭上弩箭如雨點一般的飛下,其中居然間雜著不少鳥銃,給城下的陌塵大隊刀盾卒造成了沉重的壓力。

就在這幾息時間之間,原本整整齊齊的隊列馬上就出現了不少豁口。

但城牆上的敵卒亦未討得好去,在最開始的一陣慌亂過去之後,羅克指揮的火炮卒也漸漸沉著下來,他們站位稍後,雖然由高處飛下的弩箭鳥銃可以打得到他們,但畢竟相隔較遠,力道不大,未造成什麽慘重傷亡。

此刻他們毫不畏懼的與城牆上的敵卒對飛,數會和交手之後,無數敵卒從城牆上摔了下來,這時元寸親自指揮的炮擊也越打越準,和火炮小隊配合著,給城頭的衛所隊造成的巨大戰傷。

李陌一漸漸心定,放下單筒望雲鏡,轉頭向身邊的鄭訶驚笑了笑,“老鄭,看來這敵隊也就這幾把刷子了………”

話尤入耳,城頭上的敵卒忽然再次齊聲呐喊,數聲巨響響起,隊形密集的火炮小隊登時倒了一片。

李陌一大吃一驚,隻見不知何時城頭上出現了幾門小炮,剛剛的響聲就是敵隊火炮發飛的聲音,第一輪集中飛擊就幹掉了幾十名火炮手,李陌一急忙掉過頭來,扯過一名親卒大聲吼說,“去,告訴元寸將軍,先攻滅那幾門小炮………”

親卒剛剛跑開,城頭的吊橋忽然一陣搖晃,咯咯吱吱的緩緩下落。

李陌一目瞪口呆,未即反應過來,吊橋早已轟然落下。

城門大開。

敵隊在百多名騎卒的引導下,發動了逆襲反擊。

城下原本掩護填河作業的刀盾卒瘁不及防,隊形幾乎瞬間就被衝亂,失去盾牌陣保護的士卒在密集的弩箭飛擊下登時傷亡慘重。

李陌一大腦一陣空白,心中忽然煩躁之極。

他惱火的是攻城之前他這邊所有人都信心滿滿,一打起來卻處處被動,敵隊的這幾招也並不是什麽絕世必勝技,可糟糕的是,事前居然也沒有做什麽準備,打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好像沒什麽辦法去應對了。

無奈之中,李陌一轉過頭看了看周全公,他站在那裏呆呆出神,看上去也很是吃驚,李陌一泄氣的想說,怎麽這個威名赫赫的所謂名將就這水平?

……

……

?此刻大批敵隊蜂擁衝過吊橋,與陌塵大隊刀盾卒交戰生搏,一下撕開了數條大口子。

在城上城下的雙重打擊之下,出乎李陌一的意料,幾乎全由新卒組成的刀盾卒奇跡般的沒有立即崩潰,不知道是初出茅廬不怕虎,還是現在還沒緩過勁來想到逃命,領頭的士卒居然呐喊著和敵兵展開了近身互搏戰,看得原本對他們期望不高的李陌一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這支盾牌卒原本就傷亡很大,現在居然還能頂住生搏戰的衝擊?

正想著,就在刀盾卒勇敢的投入生搏戰的時候,原本在弄土石立方作業的士卒立即發生了動搖,隨即全數潰散。

這些士卒隻是臨時客串一下建築工,現在手無寸鐵,實在是沒辦法不逃。

然而糟糕的是,他們的動搖潰敗立即引起了刀盾卒的混亂,讓敵隊的士氣更加高漲。

未過片刻,刀盾卒也立即崩潰,大隊敗卒驚惶失措向後方逃去。

………

………

眼看前方的刀盾卒已經全線崩潰,火炮小隊也立即**起來,原本的細密有致的合炮飛擊此刻也顯得全然不齊。

李陌一這時冷靜下來,站在後方雲雲的看著這支將要崩潰的大隊。他已經豁出去了,交戰之際,這一戰不勝這陌塵大隊也算是玩完了。

羅克喘著粗氣,帶著幾個親卒從隊伍的這頭跑到那頭,弄著一口生橫的漢話大聲地給他的士卒鼓氣,對身邊滾滾潰逃的敗卒恍若未見。

然而他的努力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麽效果,實際上,這兩個火炮小隊並不是他訓練出來的士卒,在這裏他並沒有什麽大隊主差的威信。

很快,當敵隊接近的時候,火炮小隊終於有士卒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扔下火炮就往後跑,帶動著隊形一片混亂。

這時,羅克選擇立即一炮打中了他的腿,隨即抽出佩劍,劍指眾士卒。

李陌一雲雲的看著,隻見羅克轉身手拿一劍大喊大叫,也不知道在喊些什麽,在他的喊叫下,兩個小隊的小隊長率領下級士卒立即跑了出來,拳打腳踢把他們個各自的士卒踢了回去,重新整合了隊形。

李陌一呆了一呆,忽然想起,這兩小隊的許多士卒好像就是出身於羅克的種子小隊,難不成他還有這麽大的號召力?

未及細思,敵隊混合著敗卒已經衝戰了過來。

火炮小隊立即平端炮口連續齊飛,炮聲如炒豆子般重新響起。

………

敵隊稍稍一愣,隨即呐喊著發動了衝鋒,站在高處的一眾將領臉色鐵青,現在衝戰出來的衛所隊至少有一兩千人,洶湧的人潮如螻蟻般悍不畏亡的一齊而至,士氣高漲之極,而城頭上的守隊亦集中了飛擊武器,全力攻擊唯一保存建製的火炮小隊。

在弩箭的攻擊之下,火炮小隊不住的有士卒倒下。

火炮卒的威力在這個時候終於完全顯示出來,隨著連環不斷的集中飛擊,衝在最前麵的敵隊成片成片的倒了下來,火炮彈的威力雖然不大,但在這種臨戰情況之下一旦倒下便意味著亡身,絕無重新站起來的機會。

咆哮許久的敵隊在密集火力的打擊下,居然遲遲不能衝到近處,而他們的大量亡傷給予了火炮卒們巨大的勇氣,隊心漸漸鎮定下來。

他們在羅克的指揮下,一列一列的交替掩護著緩緩後撤,不慌不忙有條不紊,看著高處的戰事表演,有些原本頗為鄙視羅克訓練方法的將領此刻終於恍然大悟,原來火炮小隊花費一月時間拚命訓練的隊列卻也不完全是為了追求好看,居然還有這麽大的用處。

火炮小隊逐漸脫離了城牆上飛擊武器的飛程,不再後退。

此刻敵隊已經陷入了一種斯抵竭裏的狀態中。

在前麵指揮的敵隊將差仿佛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似的,完全喪失了理智,拚命驅趕著他的士卒發動衝鋒,一次次傷亡慘重而且徒勞無功。

當敵隊的指揮差試圖依靠卒力優勢,從火炮小隊兩翼迂回包抄的時候,後方的騎卒頭頭終於從目瞪口呆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立即做出了反應。

當著數萬陌塵大隊的麵弄這套,真當他是亡人了,騎卒頭頭的前部立刻投入戰事,從火炮小隊的兩翼迎擊衛所隊。

“叮………叮………”

不知道是種什麽樣的金屬在敲擊,敵隊大隊立即停下腳步,緩緩後撤,看上去隊形整齊,退而不亂。

李陌一微微一笑,這支敵隊的確稱得上訓練有素了,不過這種撤法麵對火炮小隊那是鐵定要吃大虧的。

果然,敵隊緩慢的戰術動作立即引起了羅克的注意,火炮小隊緩緩前進,始終咬住了衛所隊墊後的隊伍,不住的齊飛,終於迫得敵隊狼狽的大步奔逃,直到接近城牆弩箭的飛程時才停止了追擊。

………

敵隊最後一名士卒逃入了城門,大門緩緩合上。

火炮小隊也隻剩五百餘人,隻見此時羅克大聲發令,士氣高漲的火炮卒們大步轉身,步伐整齊的向己方大小隊走來。

這時,陌塵大隊的火炮和大鼓同時停了下來,一時之間隻聽見那數百人整齊的腳步聲,走在最前麵的羅克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忽然一把抽出細長的佩劍,優雅的對山岡之上的李陌一行了一個騎士禮。

近萬陌塵大隊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呆呆的看著羅克那怪異卻偏生悅目的姿勢。

寂靜良久。

大隊忽然毫無征兆的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近萬人齊聲歡呼,仿佛是打了一個大勝戰似的,鼓聲重新響起,這回卻是得勝調。

李陌一苦笑一聲,轉眼向不遠處城頭上望去。

敵隊顯得有些氣餒,和那些歡呼雀躍的士卒們不同,他和他身後的將領們卻都知道,這回是個敗戰。

不過羅克的火炮小隊表現得太也精彩,作為掩護卒種最後居然搶了主人公的風頭,在卒敗的最後一刻上演了大逆轉,眼下也不得不讓羅克出這個風頭。

李陌一歎了口氣,隨即神色肅然,莊重的對羅克舉手還禮,輕磕馬腹,如風一般從山岡上衝了下來。親自迎接雖敗尤榮的火炮卒。

衝到近處,他跳下馬來,挽著羅克的手,和他並肩而行,毫不客氣的和他一起接受歡呼,臉上微笑連連,口中卻壓低了聲音,用簡單的漢語對羅克說,“你開始對他們說了些什麽?”

羅克愕然,“什麽時候?我………說了什麽?”

“就是開始快要潰敗的時候………你打中了那名逃卒之後,你對你手下那些個士卒們說了什麽?”李陌一不易覺察的皺了皺眉頭,和藹而耐心的解釋說。

“哦………”羅克現出得意的神色,“我當時對士卒們說,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個………那個青什麽的………敵人,敵人是絕對不會赦免我們的,而沒有戰鬥就逃跑的話,同樣也不會得到將軍閣下的寬恕,而且我們在首府城還有家屬………總之我們是沒有別的選擇的………所以我們隻能………那個終戰至亡。”羅克使用的是簡單的漢話,結巴結巴的說。

“原來如此………”

李陌一釋然,他有些內疚的拍了拍羅克的肩膀,忽然心中一動,立即跳上了戰馬,奔到了高處,大聲發令,命令各小隊在山岡下集結。

“列位………”

很不幸,第一聲吆喝就有點失聲,聽上去有點像電影之中的反派小角色。

李陌一尷尬的捏了捏他的嗓子,氣運丹田,鼓足中氣,大聲喝說,“剛才咱們打贏了敵隊,是因為火炮小隊的諸位士卒們英武神威,沒有逃跑,所以,本將今天就不能不賞……”

迎著火炮小隊士卒們期盼的目光,李陌一大聲叫說,“火炮小隊的諸位弟兄,每人賞銀十兩………”他拖長了聲調,眼見士卒們微微有些失望,立即說,“另加田地一畝,耕牛一頭,十年之內,賦稅減半………”

“………神武………將軍神武………”

李陌一擺了擺手,壓下了士卒的歡呼,“亡身了的士卒,我李陌一絕不虧待,每人撫恤白銀二十兩,賜田十畝,耕牛一頭………咱們今天就把規矩定下來,以後陌塵大隊之中的陣亡撫恤,就按這個例………我這裏把話說直,當卒打戰,賣命亡身,就是將軍我也不敢說保你活命………”

頓了頓,李陌塵繼續說:“但凡是豁出性命替我隊征戰的士卒,家裏老的小都得有個譜………這裏的近萬士卒兄弟聽著,我姓李的當下給你們立此口釘………隻要我李陌一活著一天,便絕不食言…………”

“………”

大隊默然半晌,忽然齊聲歡呼說,“將軍神武………神武…………”相較前次,這次的歡呼聲更加猛烈,也似乎更加整齊誠摯。

………

………

呼聲慢慢平歇下來,李陌一很快臉色再變,森然說,“可打戰有打戰的規矩,剛才有人貪生逃路,讓敵隊揀了便宜,讓別的士卒白白丟了性命,我也不能不管………”他猛的扭過頭來,大喝說,“騎卒頭頭………”

“在………屬下在………”騎卒頭頭怔了一怔,急忙應說。

“把剛才帶頭逃跑的盜匪老卒都給本將軍捆起來………”

一聲令下,幾十個還沒反應過來的倒黴求子瞬間就被拉了出來,捆得結結實實扔在地上,他們惶恐畏懼的看了看滿臉獰笑的李陌一,不知所措的連連磕頭求饒。“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卑職再也不敢了………”

“饒命?他個上中的,知道我為什麽隻找差頭不找小卒麽?”

李陌一冷笑數聲,指著那些瑟縮一團的逃卒,“凡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們當差的大敵當前都帶頭逃命了,人家當小卒還打個什麽浪當子?此中道理,你們可聽的明白?”

“將軍………將軍,我可是從令冥城就跟著您的啊………”

李陌一怒聲打斷了他的話,“老卒?老資格………你家的金子銀子、房子田地,哪樣派發的時候少了你的………除了這些,你們家裏人買東西要商人老板降價,看病大夫不收錢,這些都是從何而來的好處………”他頓了頓,“在咱們的地盤上,隻要是陌塵大隊的人,走到哪裏誰人不高看一眼?”

“………可他個上中的,一到戰事上你就給當場出岔子,撇下自己手下的小卒帶頭逃跑,你知不知道,那些兄弟一旦被你們扔下就決計沒有活路………帝上是栽在咱們手上的,就算投降也沒有活路的………你們到底知道不知道?”

“………”

“你們還有什麽話可爭辯?”

“………”

李陌一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說,“算了,算了,這回可對不起你們這十幾位了,今天要不關押懲治一番你們,你說剛才被你們丟下、白白亡身在敵卒刀口下的兄弟們能閉眼麽?”

他揉了揉眼睛,發覺很難弄出眼淚來,於是隻好放棄了這個想法,頹然擺手,“各位大可放心,你們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勞中,家裏老的小的我心裏也有數,回頭就跟李貝才先生打招呼,有我李陌一在一日,他們就凍不著餓不著…………”

“將軍………卑職………卑職知錯了………”站起來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此刻他淚流滿麵,神色絕然,顯然被李陌一方才的話動容了,他哽咽著說,“將軍………咱們一步走錯,害亡了弟兄,怨不得別人,甘願被監禁…………”言罷大步轉身,率先向後走去。

這個英雄氣概顯然十分富有感染力,剩下的十幾個差頭老卒不再求饒爭辯,默默的給李陌一磕了幾個頭,轉身跟在那條大漢的後麵。

場麵真弄成這個樣子,李陌一也不由得有點那啥,他甚至還有點衝動,差點開口赦免他們算了,但回頭一想,這樣的話不但會前功盡棄,而且以後也會照紀無存隊伍難帶,所以隻得橫生生的按捺下來。

正想著,鄭訶驚忽然從陣後一路狂奔,徑直向山岡之上奔了過來,此刻他一反平日的斯文模樣,睬著一雙布納鞋氣急敗壞的爬上了山岡,滿頭滿臉濕淋淋的全是汗水。

李陌一心下一沉,跳下馬來,伸手扶住他單薄的身子,口中卻嗔怪的說,“老鄭,你這急急忙忙的成什麽樣子,就算天塌下來………”

鄭訶驚顧不上左右其他,氣喘籲籲的趴在李陌一耳邊,“主上………大事不好………”他伸手遞上一張隊報,小聲說,“首府城告急………”

……

……

?攻城戰就這麽虎頭蛇尾的結束,當天下午,李陌一留下海盜人和騎卒頭頭的大隊堅守小隊壘,而他自己則率領一眾大隊出發,回援首府城。

同時派出傳令卒通知吳五見,命令他收攏騎卒大隊,與他在首府城外十裏坡會合。

天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李陌一此刻心中滿是失望和憤怒,直到現在,他才似乎清醒了點,意識到戰事絕對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過家家。

一夜之間,形勢似乎變得十分險峻,實際上,根據那步卒頭頭的求援隊報來看,事情仿佛比字麵上說得更為糟糕。

前天傍晚時分,原本依靠陌塵大隊粥棚過活的數十萬流民忽然發生了大規模動亂,戰亡了應天府舍粥差員和維持秩序的侍衛之後,立即圍攻首府城西門,陌塵大隊的城防隊瘁不及防,差點城門失守,幸虧那步卒頭頭生性謹慎,這幾日間日日親自帶人巡防,在守隊鳴炮示警後第一時間親率大隊增援,經過短暫激烈的戰鬥,終於順利擊退了流民暴亂。

然而未等守隊稍歇,敵隊的大隊騎卒忽然如妖影般出現出現在戰場之上,風馳電擎的在城牆下來回往去,與城防隊弓箭對飛,造成少量戰傷後在入夜時分退走。

與此同時,首府城東門守隊亦遭到騎卒偷襲。

據隊報所言,偷襲的敵隊騎卒訓練有素騎術精良,分成數十支馬隊輪番衝擊,大量發飛火箭,當晚西風甚急,火箭造成首府城內數百間民房被焚毀,幸好糧倉堅固且多有防火器具,暫時安然無恙。

此外,在運河之上為攻城隊運輸糧草輜重的民船也遭到毀滅性打擊,數十艘糧船被偷襲後焚毀,押送輜重糧草的陌塵大隊傷亡怠盡,征用的民夫也亡傷慘重無法統計。

首府城是陌塵大隊根基之地,也是陌塵大隊糧倉所在,而負責防禦的隻有那步卒頭頭一個隊,卒力不到三千人。

接到求援隊報的李陌一心急如焚,更令他憤怒的是,這份隊報除了報告自家損失之外,對敵情可謂一無所知:敵隊有多少人?多少騎卒?多少步卒?有無攻城器械無一字提及,甚至連敵隊主將的旗幟也沒有看到,陌塵大隊各級將領的隊事質量何如可見一斑。

經過急行隊,當晚李陌一很快親自率領一眾大隊進駐首府城。

二更時分,陌塵大隊的騎卒大隊趕到,在首府城西門城外十裏坡草草會了麵,未等吳五見鞍馬稍歇,李陌一就緊急召他進城商議。

“老吳,你個上中的在幹什麽?”李陌一狂怒的一把把求援隊報狠狠的摔在吳五見身前,大吼說,“這支敵隊從哪裏來的?你小子是吃幹飯的?”

吳五見莫名其妙的捏著隊報,把求援的眼神投向周全公。

李陌一火氣極大,指著隊報瞪眼說,“你看看?”

“將軍………”吳五見有點尷尬,苦著臉說,“卑職………卑職不識字………”

李陌一一時氣結,揮了揮,周全公立即上前拉過吳五見小聲解釋。

了解形勢之後,吳五見皺著眉頭說,“將軍,卑職所部按戰前計劃分駐周邊各城,遊騎晝夜來回,並沒有發現什麽敵隊,”他單膝曲下,把隊報上呈,“士卒們不敢偷懶壞事,請將軍明察………”

發作之後,李陌一的怒火稍稍平緩了下來,對著吳五見擺了擺手,實際上他也知道,敵隊的這次行動肯定是早有預謀………

哪有那麽巧,正好在進攻之前首府城的流民就暴動了?

幸好那步卒頭頭雖然不是什麽將才,但勝在膽小老實,換個懶散的說不定連首府城都丟了,這事說畢竟也不能全怪吳五見,陌塵大隊此刻的控製區域很小,而且在各個方向都有漏洞,兼之根基薄弱,對廣大土村沒什麽控製力,想來青冉大隊肯定是依照這一點,利用騎卒的機動優勢,從東西方向來了一個戰術迂回。

周全公也是這麽認為,當吳五見坐下之後,他指著案上的地圖,對李陌一說,“將軍,我看此事與吳某大無關,我隊戰前也是太過大意………若我是青冉,大可乘我隊主力盡出的情況下,派騎卒從西側行進,經沿十裏坡外側行隊,而後突然攻入首府城東門,偷襲我隊要地。”他苦笑說,“我隊雖占了首府城大部,但各個門戶要地各自分散,確實難以防範………”

李陌一點了點頭,“全公說得不錯,”他轉身向吳五見拱了拱手,“老吳,這事也不得全數怨你,我剛剛有些冒失了………”

吳五見受寵若驚,急忙站起身來連連回禮,很有些不知所措。雖然無緣無故挨了幾句罵,但他倒也沒什麽怨氣,他從隊多年,大隊之中的頭領對下屬,照例是蠻橫無比,這事司空見慣,他早已習慣了,見李陌一如此莊重其事的說歉,一時間很有些不適應。

“老吳,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回去歇息,明早你部為先鋒,我的親隊隨後跟上,不管青冉有什麽花樣,這東門要地都是不可不守………”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