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6章陌塵陰冥經其它
等了半天,李陌一旗下的眾將領紛紛趕到。
李陌一坐在正中央饒有興趣的看著諸位親卒,這個時候文武班子的區別就體現出來了,左邊的周全公和鄭訶驚臉色泛黃眼圈發黑,一看就知道夜裏沒有得到良好的休息,而右邊的吳五見、那步卒頭頭、騎卒頭頭等人則個個紅光滿麵,看得出這幾天他們一定過得很安順。
不過旁邊海盜人好像有點特別,好像氣鼓鼓的在生悶氣。
李陌一感覺有點奇怪,“鎮十洋,你那邊怎麽回事?不是有什麽麻煩吧?”
“大人!!”
海盜人氣衝衝的站了起來,向李陌一抱拳行禮,忽然反過手來,恨恨的指著對麵的鄭訶驚,“大人,這個姓鄭的小子不是好貨,他爺爺的………”
李陌一心中一驚,打斷了海盜人的罵語,“鎮十洋,你怎麽說話來著?老鄭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以後就是一個鍋裏攪勺的了,都是個同隊中人,你說這話不是讓諸位同隊寒心麽?”
海盜人臉皮漲得紫紅,“老大………不不不,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定了定神,“大人,我們兄弟在首府城找到了怨人,那小子現在是某地所隊的將軍,您不知道,這小子原來在海上專門和咱作對,我有不少兄弟亡身在他手上,他爺爺的,本來以為這回可以出口惡氣,想不到這個姓鄭的………先生硬攔著不讓戰,說是同隊人,卻胳膊肘向外拐,您說這世上有沒有這個理?”
“哦……這事?”
李陌一心下了然,多半是原來沿海一帶的地方差,原來緝捕海盜和海盜人結了怨,他向鄭訶驚望去,“我說老鄭啊,鎮十洋要出口氣就讓他出,這有啥大不了,不就是個小差麽?反正咱們帝親都滅了一堆,以後也指不定滅多少………”
“主上!!”
鄭訶驚神色鎮定之極,蠟黃的臉上泛出一絲笑容,“這個人萬萬滅不得!!”
看著李陌一神色驚奇,他微微一笑,“沉海將軍元寸能征善戰,鄭某大膽,未經主上肯首,已經勸降此人………”
“元寸?………沉海將軍?………”李陌一嚇了一跳,站起身來怔怔的看著鄭訶驚,“是不是那個什麽元家投降過來的、打海戰很厲害的那個元寸?”
“豈止海戰,此人陸戰也是一把好手,當年他鎮守沿海地帶,力拒衛所隊重卒圍攻,可見的確韜略非凡………”鄭訶驚笑嘻嘻的說,“元寸與小人同鄉,當年與帝上反目後也是自立為王,漂泊海上多年………經過鄭某一番勸說,元將軍已經答應歸降我隊………”
未等鄭訶驚說完,李陌一已經笑容滿麵,“老鄭,這麽說來,這個元寸似乎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那我隊以後收複各處海地不就水到渠成了………”李陌一麵現喜色,轉過臉對海盜人說,“我說鎮十洋,以前我咋沒看出來呢?想不到你居然這麽小肚氣量………當年兩隊陣上各為其主,刀劍相見,亡人也是沒法子的事………”
頓了頓,“………現在人家已經答應投降了,咱們怎麽能這麽小心眼,讓天下的英雄好陌塵笑話咱們沒氣量?”
“可是………就這麽算了?………”海盜人呆了一呆,諾諾的說。
“我說鎮十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麽人?”李陌一換上一副莊重的神色,“你小子現在不是什麽海盜,是正正的首領了………咋一點長進也沒有?你說像你這般氣量,以後怎麽帶卒討伐?………回去好生想想………”
不理會麵紅耳赤的海盜人,李陌一招呼鄭訶驚說,“老鄭,你接著說,這小子雖然是我隊一首領,但你也別怕得罪他,以後犯事該咋樣就咋樣,絕對照紀第一………”
“這次除了元寸將軍之外,我還替主上勸降了一人,也是鄭某的老鄉,下名李貝才………不敢欺瞞主上,此人與小人相交莫逆,但舉賢不避親,李貝才在樞要為差多年,善於處理差事,精擅理財,而且清廉無私,所以………”
李陌一笑說,“老鄭不用解釋,總之我信得過你,這事辦得好,現今正是缺少人才之際,替我拉了兩員大將,不能不賞………”他回頭對親卒說,“賞鄭先生黃金百兩,另外………聽說禦殿裏有許多珍貴的書帖名畫,等下問問鄭先生,喜歡的話就拿兩副………”
“這個………多謝主上!!”鄭訶驚臉色微微發紅,卻沒有推辭,與大多數的文人一樣,他對名家真跡有著十分濃厚的興趣,黃金倒也罷了,名畫卻實在是心中不舍。
經過一場小小的風波之後,會議繼續進行。
接下來的議題主要是隊事方麵,從別地降敵回來的吳五見又給了李陌一一個驚喜,他在那邊找了一個小型馬場,繳獲了一千多匹戰馬,此外加上從首府城守隊中繳獲的,和首府城中原本收集的馬匹,李陌一隊中的隊馬已經接近了五千多匹。
這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收獲。
實際上,首府城駐隊中並沒有什麽騎卒大隊,不過畢竟是遊牧民族出身,除了帝上的帝家馬房之外,很多貴戶都畜養了馬匹代步,這些馬匹的素質著實不錯,而且大都經過了嚴格的訓練,從質量上講可能比許多戰鬥大隊的馬還要好,不過現在倒白白便宜了李陌一,這些原本作為貴人遊玩踏春的駿馬成為了李陌一大隊的戰馬。
按照吳五見的設想,騎卒大隊的擴編絕對是勢在必行,這五千多匹戰馬雖然不是很多,但也可以勉強組建一支二三千多人的騎卒大隊了。
那些盜匪出身的老卒很多人都有騎術基礎,強化訓練一下很快就能形成戰鬥力,聽了吳五見的計劃,李陌一立即點頭答應,不過對於盜匪老卒的撥調卻打了折扣,畢竟現在家底很薄,這些老卒實際上就是個預備隊,多少也得給新隊留種子的。
關於大隊的建設李陌一是個外行,雖然他見識超前,但也不見得對隊事有個什麽高招。戰事形式發展到了當世已經成為了一門學問,裏麵的各種彎彎繞繞絕對不是看了幾本書就能明白的。
李陌一接下來的決定卻讓旁邊的將領大吃一驚。
他決定把原本手下的大隊和新卒合編,組建一支五千人的純火器大隊,其中炮卒二千人火炮卒三千人,單獨成隊撥給羅克訓練,任命原步卒將領——那步卒頭頭為羅克的副手。
當李陌一剛剛把這個決定說出來的時候,堂上一片嘩然。
這種計劃在這時候來說實在有點不可思議,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來講,火器大隊是沒什麽戰鬥力的。
對於這個擔憂,李陌一根本不屑一顧,雖然他不大懂什麽隊事,但火炮比弓箭厲害的道理倒是是知道的。
眼下裝備雖然是比較落後的火炮,但以後可以想辦法換裝,現在外界商船在海麵上來來去去,他手頭足足有五千萬兩銀子,還怕買不來火炮用?
而且首府城內就有現成的工匠區,帝上為了應付戰事吩咐手下特意關照過,經周全公的介紹,據說產量著實不錯,雖然作坊式的生產比較落後,但一則都是熟練工匠二則人數巨大,想來供應一個大隊是沒什麽問題的。
李陌一對羅克也有相當的信心,根據這麽久的接觸來看,這個有過實戰經驗而且十分敬業的職業水手一定可以訓練出一支戰力強悍的大隊來………
退一步講,就算沒有羅克,李陌一也會建設火器大隊,什麽事都得慢慢摸索著來,失敗沒什麽大不了,若是什麽都不幹那就一切從零了。
…………
…………
”這個議題在李陌一的強力堅持下,終於決定下來,這樣一來大隊就初步被分割成三大塊。
一塊是吳五見的騎卒大隊。
一塊是李陌一的火器大隊。
另外一塊則由騎卒頭頭為主將、周全公輔佐的步卒。
三大塊加在一起,總卒力大約一萬五千人,而且絕大部分是新卒,很難說會有什麽戰鬥力,看來沒有兩三個月的強化訓練恐怕連戰場都拉不上去。
不過這些困難顯然沒有影響到會上諸將的信心,現在首府城打下來了,帝上也沒了,難不成還怕什麽其他各大勢力的頭頭?這些士人的思維此刻變得十分之簡單,總之,現在人馬上萬還有這麽多大炮,怕得誰人來?
…………
…………
與將軍們興高采烈的神情相比,在場的兩個文人就顯得嚴肅多了,周全公看著一個個眉飛喜上的將領,想說什麽又沒開口。
李陌一看在眼裏,笑笑的問說,“全公有話就說,這不是在商量麽?”
周全公和鄭訶驚交換了一個眼色,站起身來,元重的說,“將軍,您看我隊是不是應該有個名號了?”
“名號?什麽………名號?”李陌一呆了一呆,沒有反應過來。
“曆來各個新生勢力崛起之時,都有一個代表名號,我隊堂堂之師現在卻………”
“哦,原來是這個………”李陌一恍然大悟,想了一下卻有些犯難,這個東西是很講學問的,李陌一見識頗多,學的東西不少,數理化當然強當世人一截,但涉及到文學文字上的玩意卻隻能幹瞪眼,別說取隊名名號,恐怕連給他自己起個字號都很為難。他躊躇半晌,不禁苦笑說,“這個嘛………不知道兩位先生有什麽主意?”
周全公和鄭訶驚對視一眼,站起來齊聲笑說,“主上大才,我等唯主上馬首是瞻!!”
大才個六六大………
眼見他們都推脫著不肯出主意,李陌一不覺苦笑,這個周全公一直以為他是個飽讀詩書的大才子,哪裏曉得李陌一連繁體字都看不大懂,他想了半天,忽然想起先前凶險還生的經曆………
在李陌一的記憶之中,當世天下他所聽說過最強之人,乃是個神人——陌塵大帝。
而且,這名號好巧不巧的和李陌一自己的名字有些近似………
心中拿定主意,李陌一一拍腦袋,“算了,太過深也少有人懂,幹脆叫‘陌塵大隊’好了………反正是外界而來,陌塵臨此,征伐天下………”
周全公呆了一呆,失聲說,“‘陌塵大隊’?這………”他急忙走上前來小聲說,“將軍,您上名不是叫個陌一嗎,又不是陌塵,這………名………是個什麽來頭”
“這………叫陌一就不能叫陌塵大隊?就非得和自己名字一樣,這是個什麽道理?”李陌一奇怪的看了周全公一眼,這個人才能很好,但還是有點呆固,“………至於這名的來頭,不提也罷………”
看著周全公和鄭訶驚滿臉困惑的樣子,李陌一覺得他得唱唱高調了,不然這兩個家夥肯定不服,“兩位先生以為,我帶著諸位征戰天下,是為了個人之利麽?………這麽多人亡生拚戰,難不成就隻為保我李某人的富貴?”
這話一出口在場眾人個個臉色古怪。
前段時間在北國的時候,這位李將軍還興致勃勃的準備帶著大隊投降衛所兵,為北國效力,這會時移勢轉之下,就馬上變得大義凜然起來,的確不能不讓人驚異十分。不過這時當然不會有哪個傻瓜跳出來揭現他。
“我李某人絕對不會隻顧一己之私,隻要能天下太平,誰人坐這帝上我都沒意見,那既然是這樣,又何必講究名什麽叫什麽?………我看咱們的名號就叫‘陌塵’,沒別的意思,陌塵大隊就是咱們自己的大隊,外界而來,征伐天下………”
這話說得很有幾分氣勢,堂內的一眾親卒馬上跳出來叫好喝彩,一時間氣氛熱烈之極,周全公看了看鄭訶驚,無奈的苦笑說,“………也好,嘿嘿,陌塵大隊、陌塵大隊,其實………也還不錯!!”
鄭訶驚見李陌一已經下定決心,笑笑著附和說,“其實‘陌塵’號一說也沒什麽不妥,至少也算個名頭………若是咱們能夠成就大事,那這天下就都改號陌塵了!!”
李陌一哈哈大笑,重重的拍了拍鄭訶驚的肩膀,隨口應說,“老鄭說得對嘛,嘿嘿………陌塵天下………陌塵天下??”他倒吸一口涼氣,愕然說,“噝………陌塵天下?”
“是啊,大人………有何不妥?”鄭訶驚奇怪的看著李陌一。
“哦,沒什麽………我剛才牙疼。”
…………
…………
?憑心而論,元寸這個人的長相的確有點問題。
在沒見麵之前,李陌一一直以為這個在當世聲名赫赫的大將軍,一定相貌堂堂威風凜凜,不料見麵之後卻大失所望。
元寸大將軍居然是個醜子,而且細眼小臉又黑又瘦,整個形像很有點不堪。
看著他那副失意的樣子,李陌一終於明白他這幾年為什麽在首府城混不出頭來了。雖然說以貌取人是不對的,但作為一個統卒大將也不能長成這個樣子吧?若不是李陌一見識的多,知道他的確很有本事,恐怕也很難對他給予重視。
相對來說,那個什麽李貝才的賣像就好多了,相貌不說俊但也是皮膚白皙,而且神態也是不卑不亢,名士派頭擺得很足,且不論本事如何,但就這副外表就很令人信服。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考慮,李陌一都必須對這兩個人擺擺姿態,帝上留下的遺產除了賬麵上的錢糧隊炮之外,還包括一大批人才,因為李陌一對這些被俘差員沒有采取什麽暴力措元,因而直至現在,肯投降李陌一的也大都是一些小差小吏,其他的中樞要員都處於觀望狀態中。
所以這個‘千金換良馬’的牌子一定得打起來,因為就長遠來看,這也是一件存亡攸關的大事。
當世士人對於姿態看得很重,所謂“三顧茅廬”之類就是其中的典範。
這些士人一般在這種情況下,都喜歡扭扭捏捏推三阻四,不過大多情況下,就本質上來說,隻是弄弄場麵營造氣氛,抬抬身價罷了。
雖然如此,在這個時候李陌一還是顯得十分之有耐心,嚴格的按照鄭訶驚的教導走完了所有程序,總之對這兩個家夥給足了麵子,不過按規矩來說,李陌一還是得考察一下他們的見識。
“老元啊,聽說你原來和紅毛人打過交說,不知道對那些紅毛人的隊製有沒有什麽了解?”李陌一看著正襟危坐的元寸,笑笑的說。
元寸老臉一紅,他當年幹的事情相當無恥,那年他在帝上麾下任職,保護沿海地區,卻暗自勾結外界人裏應外合的進攻護地,這叛逆之事,自然不算什麽現臉的事,但此刻李陌一問起,他雖然有點惱火卻也不能不答,“大人,紅毛人的火器犀利,很有可取之處………”
“哦?聽說那些個紅毛人準備的是連發炮,而且陣列也十分講究,連環換位,一波一波的連續飛擊,火力十分凶猛………你覺得在同等卒力的情況下,我們隊中的卒和他們打會不會贏?”李陌一收斂笑容,正色說。
這個時候元寸才明白,剛才李陌一並非是諷刺取笑他,而是真心實意的討論隊事問題,他沉吟半晌,點頭應說,“大人明鑒,紅毛卒的確隊械優良,部伍建製也很有講究………”
“老元,咱們現在是同隊中人了,我就給你說大實話,現在我這邊準備借鑒紅毛卒的方式組建火器大隊,”李陌一笑說,“我知道你最擅長的是海戰,但我隊現在恐怕一時半會沒辦法建立海隊,所以你得先委屈一下,幫我訓練新卒………聽說你對火炮很有研究,我這邊有支兩千人的炮卒大隊,現在正缺主將,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屈就一二?”
元寸神色激動,他知道這支炮卒是李陌一的原身大隊組建而成,是一等一的底大隊,見李陌一一見麵就如此信任他,不覺心中感動,激動過去卻忽然有點遲疑,“大人有所不知,元寸平生所學,最得意的便是戰船,這火炮雖有所涉獵………但艦炮與步隊火炮大有不同,恐怕到時候………”
李陌一笑著的揮了揮手,打斷了元寸的推辭,“我說老元,你有話便直說………不會可以學嘛………你慢慢試著,我這邊沒別的,就是大炮多、炮彈足,而且城裏還有匠戶棚,你放心練卒,我就不信你老元連個炮都學不會………”
“大人委以重任,卑職定當………”元寸急忙站起身來,一張黝黑的瘦臉上滿是感動,正準備慷慨大詞一番。
“行了行了行了………”
李陌一最怕這一套,急忙擺了擺手,他苦笑說,“老元,咱們以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必如此,大夥心裏有數就行………這事就這麽定了,我現在委任你為陌塵大隊炮隊統領!!”
他想了想,補充說,“我知道你和元家之家有恩怨,既然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事我記下了,你放心,以後咱們總得對上元家,你有的是機會………”
這話摸頭不知腦,李陌一眼下的狀況很差,難說以後會怎樣,這時候對千裏之外的元家放狠話倒有點可笑,但見他一副大重其事的神情,想起他夜襲首府城一舉滅亡首府城的壯舉,元寸半信半疑,不過心中卻很是感激,當下抱拳謝說,“多謝將軍厚愛,卑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元寸遜謝過後,李陌一立即命令親卒帶他去接管炮卒大隊。
轉過眼向右手邊的李貝才看去。
………
………
在剛才和元寸說話的時候,李貝才表現得很有修養,一直悠悠然不慌不忙,李陌一抱拳賠罪說,“剛才安排元將軍,倒讓先生久候了………”
李貝才急忙站起,回禮笑說,“無妨,現在形勢危機,當以隊事為先,主上多慮了!!”
這個人還真的和鄭訶驚一個秉子,連主上都叫上了。
李陌一心中微微一笑,輕鬆下來,當下一拍腦門,誇張的大笑說,“哎………原來李先生也是爽快人,果然跟老鄭那人一樣,大夥正對胃口………別站著,坐下說坐下說,不必拘禮。”
其實李陌一雖然不太懂當世的士人禮節,但畢竟也是讀過幾年書的,自然也不算粗人,之所以表現得比較粗魯,是因為李陌一覺得這樣容易拉近距離。
這個東西其實也有點小竅門,好比第一次見鄭訶驚那樣,頭幾句問答必須得文縐縐的,不能讓這些文人小看,要表現得像是飽讀之人,而認識之後就得粗魯大肆起來,因為這樣符合讀書人對統卒大將的看法,親切的粗魯會讓人覺得信任,感覺仿佛很是秉子相投。
綜合來說,這個手段沒有什麽大用處,但因為認識的時間並不太長,沒什麽時間去拉交誼,所以也不得這樣做。
李貝才笑著拱了拱手,李陌一笑說,“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老李,咱們現在諸事草創,我想要你幫我把應天府管起來………全公這個人長於隊事,放在那裏真是浪費,何況他還是騎卒頭頭的副將,眼下正在練卒,大隊裏一大攤子事要等他去幹………我看你和老鄭就辛苦一下,把首府城給我打理清楚!!”
李貝才並不推辭,再次站起來說,“主上有命,李某怎敢不從………不過首府城為剛剛易主不久,我隊恐怕一時之間難以取得民心………”
“是啊。”
李陌一也有點頭疼,首府城作為異國的中都,自然控製得很嚴格,現在要完全消除前帝的影響恐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而且更要命的是民心這玩意比不得其他東西,不能急功近利也不能太粗暴,他這邊根本沒有什麽好辦法,李陌一捏著下巴苦笑一聲,忽然看著笑吟吟的李貝才,心中一動,“莫非、莫非老李………你有什麽好辦法?”
李貝才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旁若無人的昂首闊步,卻並不回答李陌一的問題,“此事之要,民心為上………若是百姓支持我們,那麽無論是鞏固地方還是征糧抽丁,或是抗敵來攻,一定都事半功倍………”他收了笑容,對李陌一拱手一禮,“主上明鑒,我隊定收攬人心………!”
李陌一心中不以為然,文人大都喜歡談這些大道理,其實空洞無物,麵上卻苦笑說,“當然、當然。”隨即皺眉說,“我隊雖然照紀不整,但畢竟人數過少,而且劫掠的大都是貴戶,這幾天來我已經下令全隊出城整訓了,恐怕百姓非議不多吧?”
李貝才見李陌一不太熱心,心中明白,他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不才有一計,可令首府幾十萬之眾盡歸我隊,與各方勢力亡命相抗………”
“啊。”李陌一嚇了一跳,這家夥果然出語驚人啊,當下驚喜的說,“我說老李,這事可開不得玩笑哦………”
“主上可立即下令,首府城上下所以人等必須易服,否則抄家問斬!!”李貝才從容一笑,拱手說。
“什麽?就這麽簡單?”李陌一愕然,轉過頭去,眼中滿是懷疑。
“當然還有後招,”李貝才好整以暇的理了理長衫,狡黠的笑說,“屬下就職應天府之後,會把昔日前帝屠滅良善的文書找出來,逐一張榜傳抄,發散首府城各處………”
李陌一呆了一呆,雖然他不太了解當世之前的事情,但想來前任帝上在位多年,屠滅幾個良善倒也不出乎意料………
想到這裏,李陌一眼前豁然開朗,這個東西說白了就是炒作,用當年前帝的殘忍事跡恐嚇老百姓,讓他們知危凝集。
這個計劃要是成功了的話,首府城的百姓因為懼怕屠滅,多半會暫時倒向依附他,有這幾十萬百姓作為根基,以後什麽事好辦了。
李陌一微微沉吟,緩緩點頭說,“不錯,易服不過是個由頭,重點還是在恐嚇宣傳上………老李,這回你就辛苦下,把當年帝上屠滅良善的文書都找出來………最好是要禦殿內苑的正規文書記載,這樣老百姓才會相信………”
“主上放心,除了張榜傳抄之外,首府城外各處茶樓的說書先生也必須配合,此外還有商鋪、小販、貨郎等都得四處吆喝傳唱,必定讓全首府城的人都明白此事………”李貝才笑說,“這件事情分兩步辦,煩請主上調集一支大隊入城,首先就拿內城中的這些貴戶開刀………強令他們易服,若有不從就當場抄家………這樣一來,首府的其他百姓就不敢不從了………”他神色輕鬆,若無其事的輕笑說,“這回的行令就是十個字:‘易服不抄家、抄家不易服’!!”
……
……
?當李陌一把注意力集中在令事上時,大隊的紀律問題令他頭疼萬分。
他的這支大隊老實說其實就是一個大雜燴,與其說是大隊還不如說是土匪,隻不過因為有老卒盜匪作骨幹,隊事素質相對較高而已。
當初戰入首府城時,這支大隊上上下下帶有嚴重的還複心態,情緒相當瘋狂,所以現在把他們拉出去整頓時,李陌一發現戰事給這座城市造成的創傷要比想像中的嚴重得多。
經過初步統計,首府城內原本有十四萬多居民,在大隊入城的這段時間已經銳減到了十二萬人,這個數字沒有什麽水分,因為就隊事上講,李陌一的突擊戰術應用得相當成功,他們根本沒有什麽逃亡的機會。
作為中心統禦的根本,前帝對首府城中百姓的起居生活控製得相當嚴厲,無論居住地點、生活習俗都有著十分細致的規定,所以當大隊控製內城的城牆之後,他們也沒有什麽逃匿的地方。
周全公是個十分實在的人,他遞交給李陌一的報告中並沒有什麽替他人掩飾的意思,於是李陌一就看到了一些令他他駭然的數字。
………
………
在一連幾天的思索之後,李陌一慢慢平緩了心態,畢竟事情都幹下來了後悔也沒用,何況從古到今這樣的事情多去了。
雖然這麽安慰了自己,但當整隊運動開始後,李陌一還是把這些盜匪大隊被拉到了城外大營嚴加整訓,換上相對幹淨的衣衫和新卒鎮守,內城慢慢的從奄奄一息中緩過勁來,不過這個時候他們絕望的發現,更名為陌塵大隊後,他們的受到的控製和管束似乎更為嚴厲。
………
………
此地的故事建築風格大都屬於堡壘型,就實用上講,如果要把這些建築轉為民用的話,那麽最適合它們的無疑就是倉庫和大獄了,在這一轉變過程中,李陌一驚訝的發現李貝才實在是具有當牢頭的潛質,在他的統籌下,首府城的內城迅速成為一個標準的集中營。
各個居民點按照地域或建築風格被劃分為若幹個圍子,各地原本聚居的狀態被分拆,按戶為單位分別搬遷居住。
在一係列管製的措施隻中,以食物和飲水最為苛酷。
因為李貝才別出心裁的填堵了內城的所有水井,所有的水都得從外麵運進來,他為這十幾萬人建立了嚴格的供給製度,第二天按人頭的分發食物的飲水。
根據他的規定,一戶人家隻能保持一天的食物的水,如果有人膽敢私自藏匿食物和飲用水的話,那就是抄家問斬的下場。
除此之外各種有武器嫌疑的菜刀斧頭之內也被搜刮一空,無論在形式或者實質意義上都讓這些人手無寸鐵,而且這裏還重新實行了慣例的連坐製度,通俗的講就是一個人犯了錯的話,他的鄰居以及負責這一片治安的管理人員也全部都得跟著遭難。
………
………
李陌一在巡視的時候,發現這邊的動靜實在是弄得有點恐怖,內城的牆頭上豎立著各種小型的火炮和強弩,晝夜有士卒來回巡視,城內各個街道上的百姓被強迫組織了巡邏組,那些老頭小孩以及許多大嫂拿著銅鑼走來走去,一發現不對勁就得鳴鑼示警。
不知如何,李陌一回頭看了看滿臉自得的李貝才,覺得這個家夥還真是具有蓋世太領的風範。
在這樣的措施之下,昔日的首府城內城百姓徹底成為了綿羊,看上去一個個都貼眉順耳,不過根據以往的經驗教訓來看,有壓迫就得有反抗,李陌一吃不準這些受壓迫的百姓會不會突然反戈一擊,所以在發動易服運動之前,他還是做了周詳細致的準備,以應付最嚴重的後果。
十幾門威力巨大的神威大炮被安上了城牆,二千多接受過初步火器訓練的士卒分別扼守住各個出口要道,為了防備這些人的反撲,周全公調集了十幾萬斤柴草和數千斤燈油,堆積在內城的各個角落,這個措施就是為了防備最壞的結果。
如果這些不能接受易服,馬上全部起義反撲的話,這邊就隻好發動大戰了………
…………
…………
事情比想像中的要容易,經過一場浩劫之後的內城百姓,心理上比原先要成熟得多了,原本自覺高人一等的人們這個時候終於明白過來,拳頭是老大這個道理放之天下皆準,所以他們也沒有理由不低頭,當看到陌塵大隊擺出這麽一副凶狠的架勢來,他們很自覺的選擇了退縮,畢竟原身衣衫雖然光榮,但光榮畢竟是不能當飯吃的,遠遠比不上全家性命來得重要。
對於易服的標準,李陌一沒有做出具體的要求,總之以馬褂等代表大戶身份的服飾必須禁絕,誰人要敢穿就抄了誰人的全家,至於以什麽款式的服裝來替換李陌一倒沒有做準備,除了禁止的衣服外什麽衣服都可以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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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陌一的大大隊撤出內城的時候,內城的人們終於掩飾不住內心的壓抑,一城之內哭聲震天,家家戶戶如喪如怵。
李陌一騎在馬上,聽著身後隱隱傳來哭叫聲,心中也歎了一口氣。
這事能怪他麽?
這邊不修理修理你們,首府城的十幾百姓怎麽會鐵心順服呢?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