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6章看客陰冥經其它
徐家分家產的事終於大功告成。
徐無誌與他親娘離開了徐家,將母親在新居安頓好之後,他與李陌一來到了君來樓,徐無誌要了個雅間,點了酒菜之後,徐無誌突然發起呆來,李陌一知道他有話要說,因此也沒出聲。
酒菜送來之後,徐無誌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騷擾,等小二離開,徐無誌親自為李陌一斟了杯酒,向李陌一一跪,雙手高舉酒杯感激地說:“李大哥,若非你查出真凶為我洗清冤情,我今天就是個亡囚了……”
“李大哥的恩德小弟無以回報,請你喝下這杯酒!今後小弟的這條命就是李大哥你的了!”
“話咋說這麽絕,我自有命,你這命我要來何用,快起來,這麽大的禮我可受不起。”李陌一伸手去扶,徐無誌卻執意不肯起來:“李大哥,你喝了這杯酒,我還有話要說,不說完我是不會起來的。”
喝杯酒倒是小事,李陌一接過酒杯,頓了頓,一口飲盡。
徐無誌跪著再給他斟了杯酒,雙手高舉著繼續說:“李大哥,這案子全仰仗了你,我才有了今日,總算無病無災,今天李大哥又替我出頭,若非李大哥鎮住了那些人,我恐怕再無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隻能做個小夥計渾渾噩噩地度過此生,這第二杯酒更要感謝李大哥今日的出頭!”
李陌一慨然飲盡,然後笑說:“好事不過三,你第三杯酒是不是想把二娘托給我照應?”
徐無誌微笑說:“李大哥果然料事如神,二娘……不,我娘留在我大哥家我怕她還要受氣,安丘鎮官邸裏我唯一能完全相信的人隻有李大哥你了,做兒子的不能陪伴在娘身邊,我真的很不孝,這裏有一千兩銀票,五百兩是給李大哥的謝禮,另外五百兩作為備用,不論我娘還是李大哥你需要,都可以應付一下。”
李陌一毫不客氣地接過來藏入懷中,把酒幹了之後拍了拍徐無誌的肩膀說:“你且放心,隻要你娘不得個什麽災病,應該沒什麽事。”
徐無誌又拜了三拜這才起身回到座位上,他拿起筷子:“李大哥,吃吧,菜都涼了。”
李陌一夾了塊青菜放入嘴裏,咀嚼著問說:“對了,你準備去哪裏做什麽生意?”
徐無誌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李陌一看的明白,“不能說就不要說了,我隻是想提醒你,一個人帶著那麽多錢,一切都要小心!”
徐無誌霍然說:“我相信李大哥,我準備去蘇州找成叔,我要出海!”
說到‘出海’兩個字時,徐無誌的聲音壓到了最低,一副擔心隔牆有耳的樣子。
李陌一思索了一陣,才記起曾經在府長官邸前的公告欄上見到過禁海的公告。
這年月嚴禁平民出海,而且,似乎禁海令的力度也很是嚴厲。
據那禁海公告上所寫,任何人都不許出海做生意,否則抓一個辦一個,嚴重的抄家滅族,那可是掉腦袋的生意啊。
徐無誌以為李陌一會強烈反對,沒想到李陌一沉吟一陣之後卻點了點頭說到:“出海是比較危險,不過利潤確實豐厚,唉,禁海是一個天大的錯誤,若開海自由通商,百姓富庶不說,倭寇也會少了九成,何樂不為?”
徐無誌一拍大腿,一臉驚喜地說:“著啊,大哥說到我心坎上了,事實上我北國百多年來何曾真正禁絕過?不但民間走私船越禁越多,甚至各地府長也在偷偷走私,蘇州城府長大人上個月就走私了四大船茶葉、瓷器到他國,賺了十萬兩白銀回來呢。”
“唉,可惜,可歎。”李陌一搖頭輕歎,喝了杯悶酒。
“就是,”徐無誌附和一聲,繼續說:“很多人沒那權勢,又不願疏通官邸流水般花銀子,就隻好扮成倭寇,半黑半白地成了海盜,遇到這些半成海盜有時比遇上真倭寇還要慘呢。”
李陌一搖頭說:“對了,你準備出海做生意,你懂水性嗎?會駕海船麽?你知道哪裏出產什麽,運去哪裏比較好賣嗎?”
徐無誌笑說:“大哥你還不知道我底細嗎?我啥都不懂,不過成叔懂,聽說他有張重金買來的海上地圖,上麵有很多聽都沒聽過的國家和地方呢。”
李陌一不屑地一聲嗤笑:“他們那叫什麽破海上地圖啊,擺在麵前包你都看不懂,這樣吧,我到官邸庫房裏幫你找找,不定能找到張好點的海上地圖給你臨摹出來,保證你從此縱橫大洋,成為有史以來最厲害的海上商人!”
“好啊……”徐無誌似乎並不是很熱衷,因為他知道官邸裏哪來什麽海上地圖,聽說就連百年前某大太監下西洋時繪製出來的海上地圖,都已經給帝上下令燒掉了,府長官邸裏哪敢保存什麽海上地圖啊。
李陌一開始跟徐無誌聊起了他所知道的海外世界,以及出海應該具備的一些基本知識,李陌一所了解的東西也相當淺薄,卻已讓徐無誌大開眼界並且將信將疑。
“夢裏神仙告訴我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日後自知。”李陌一對他的疑問沒有太多解釋,因為按照他往常的經驗,認真解釋反而聽不明白,這樣一胡扯徐無誌就懂了,把他的話都記在了心中。
酒足飯飽之後,兩人約好三日後再聚,然後便分了道。
李陌一返回了府長官邸,首先去殮屍房看了一眼,小陽兌這小子挺忠於職守的,這種枯燥的活兒他居然堅持得住。
“李大哥,案子都破了幾天了,這研究還要繼續嗎?”小陽兌見到李陌一後笑嘻嘻地說。
“當然要繼續,我還打算再弄幾頭豬,研究半年以上呢。”李陌一開玩笑說。
小陽兌的臉變成了苦瓜狀:“李大哥,這頭豬已經夠麻煩了,屍首送殮屍房後都要用藥水洗刷過,哪有這麽臭的,現在連我爺爺都不進殮屍房了,我還得一直守著。”
“得苦中苦,成人上人也,加油哦。”李陌一大笑幾聲,揚長而去,留下小陽兌一個人在那裏對地麵撒氣兒。
李陌一又去廚房轉了一圈,然後便來到了簽押房。
公差房是府長官邸中辦公的地方。
在安丘鎮的公差房中,宋大人和少府長各有一間單獨的辦差室。
其餘房間便是對應刑部六部的六房,現在沒人辦公,各房都已關門上鎖,但是公差房中還有不少空房子,有時公務繁忙六房空間不夠用時,一些臨時請來幫忙的書吏便在這些空房裏辦公,因此裏麵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李陌一點燃了燭火,將兩張長形白紙拚接成了正方形,然後便拿出小刀,削起了從廚房弄來的雞羽。
用毛筆畫地圖顯然是白費功夫,這年月的炭筆(畫眉用,比較粗軟)也不好用,簽字筆、鋼筆就甭想了,鵝毛筆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雞羽短且細軟,沒有鵝羽好用,不過也算湊合,磨好墨之後,李陌一便開始用自製的雞毛筆在白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李陌一對現在世界各國的情況並不了解,但是世界地理還是有大概印象的。
連畫三幅才勉強畫了一張稍感滿意的東南亞地圖,這時已經是三更天了,李陌一打了個嗬欠,收拾好東西之後,回不己客棧睡覺去了。
……
……
第二天。
安頓好一切之後,李陌一領著月兒和易仙一同來到了一處小巷前。
本以為徐無誌留下的故居不說多奢華,至少也得是個靠譜的容身之所。
然而李陌一的眼前卻是另一番景象。
狹窄迫仄的街道上汙水橫流,左右戴著鬥笠穿著蓑衣的苦哈哈們東搬西運,也有牽牛拖馬的,赤腳踩在滿是牲口糞便的泥濘地上。
這哪裏是什麽良辰之地,根本就是安丘鎮上的一塊爛瘡!
這地方處境偏僻,位於安丘鎮南門街道最頭上,距離府長官邸約摸要走一刻鍾。
眼前那矮小屋子便是徐無誌留下的故居所在。
屋子左右,奸商往來,各色百姓四處走動,目色精明狡黠,仿佛處處透著商機。
李陌一見著這等光景,也隻有輕聲哀歎,站在主廳屋簷之下,頗有“上了賊船”的無奈。
來之安之也,李陌一也很快接受了現實,這屋子雖然小,但規模還是比得上不己客棧那間房的。
人生不順事常八九,這屋子不是他想象中的豪華大宅院,也在情理之中了。
屋子很小,四個人住。
李陌一進屋看了看裏麵的構造,有兩張臥榻,一張月兒和徐無誌的娘睡,一張李陌一和易仙睡,為了方便,李陌一設想了下,要把兩張臥榻之間隔塊木板。
今天下著連綿小雨,地上泥濘髒汙,李陌一又正好是休假的最後一天,不用去府長官邸,也就留在屋簷下避雨,望著這雨水,李陌一不由下意識摸了摸懷裏的一碟紙張。
那裏頭是他的文牒和路引。
所謂文牒,算是這年月的戶口本,而路引就當是身份證件吧。
為了弄到這兩樣東西,今早李陌一可是費足足五兩銀子。
以前住在不己客棧,屬於流動人口,現如今有了本地的房子,就必須要有文牒和路引。
可別看這年月動不動就流民四竄,災民遍地,戶籍管理還是非常嚴格的,畢竟上頭要防備百姓四處串通,以免有人嘯聚造反。
在安丘鎮,若沒有文牒和路引在身,便算是黑戶,是流賊,混跡一時還成,想要在安丘鎮上安身立命,這身份證明就有些需要了。
也好在安丘鎮是個隻認銀子的地方,李陌一的這文牒和路引便是花五兩銀子買來的。
這年月可不太平,為了防止倭寇混跡於流民之中,發放文牒也是尤為謹慎和嚴格。
不過李陌一有銀子,還在府長官邸有門路,想要辦個當地戶籍,也就不是什麽難事了。
成功解決了身份之後,李陌一也算是正式成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接下來便隻有為生計勞心了。
李陌一也在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走。
首先,他對當官沒什麽想法,因為這年月的科舉製度已經非常成熟了,科舉考試幾乎成為當官的唯一途徑,而他對八股文一無所知,想要考取功名是不太可能的。
雖然對古詩詞還是知道個一首半首的,電視上的詩詞大會看個幾眼,可想依靠詩詞來過活,也是不現實的。
思前想後,李陌一還是決定繼續幹自己的這侍衛一行。
如此想著,雨水也漸漸小了,李陌一揣好文牒,振了振神,便出了屋子,想去打探打探四周情況。
……
……
這是一處甜飴糖糕點的店鋪,這東西在古時根本就是奢侈品,尋常人家吃飽飯就不錯了,誰還有錢吃零食?
那店掌櫃見得李陌一穿著一身粗布衣,態度很是怠慢,直到見著李陌一腰間的侍衛玉牌,才熱情了些許。
李陌一也不是來充闊的,買了十幾個最便宜的“果食大大”,便離開了店鋪,來到了街東頭的棚戶區。
這果食大大其實就是糖人,用劣質的糖和麵,捏成各種神仙或者傳說神獸的形象,乃是居家旅行,坑哄小孩的必備良品。
李陌一來這棚戶區,便是騙小孩來了。
他剛剛路過時就已經注意到,這地方有十多個小孩遊離於此,今日休假,他閑來無事,隻想找個人打探打探這附近的情況,小孩相之於大人,自然更容易知無不言。
正因如此,李陌一的目標很快鎖定在了安丘鎮棚戶區這群孩子的身上!
這些孩子看起來都是流浪街頭的孤兒,整日如山狐舍鼠一般,在安丘鎮周遭地域謀求生計,就算是最低賤的下等草民,也看不起這些邋遢孤兒。
但李陌一心裏可沒想這麽多,打探消息這些小孩必定靠譜!
莫看這些孩子整日裏光腚四處晃**,可沒被誰人拐走賣掉,就說明這些孩子有著極強的生存能力,而且對安丘鎮知根知底,甚至對整個安丘鎮的底層社會,最是了解!
李陌一也知道,想要稱得上這當世第一神侍,目今最要緊的就是情報,有了情報,對整個安丘鎮更加知根,辦案隻會事半功倍。
而這些孩子,便是他的情報來源!
更重要的一點是,雖然這些孩子精明堅強,但到底隻是個孩子,與其他大人不同,他們回答問題的價碼很低,投入小,收益大,一塊糖人就能成的便宜事,何樂不為!
……
……
棚戶區裏確是髒亂差,李陌一走到一間草棚前,便見到一個小胖子,正撅著屁股在拉屎,一條掉毛土狗,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小胖子。
“啊!!”
那小胖憋得小臉通紅,隨著一聲大叫,臉上的紅色快速褪去,那土狗的眼睛便亮了起來,可見小胖心頭是多麽暢快了。
李陌一雖然是第一次來這裏,但也沒那麽多顧忌,朝小胖問說:“那個誰誰誰,你們這誰知道的多?”
那小胖見得來人,愣了愣,轉眼笑得隻剩眼縫,朝裏頭大喊一聲說:“兄弟們,咱這有個拿糖人的侍衛來了!”
李陌一不由臉皮抽搐。
而此時,整個棚戶區仿佛瞬間沸騰了起來,髒孩子們也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很快就將李陌一團團圍住。
眨眼功夫,李陌一手上便隻剩下半根竹簽子和滿身的髒手印,搶到了糖人的小孩喜滋滋地走了,而沒搶到糖人的,都過來踢李陌一兩腳,嘴裏還嘀嘀咕咕罵著小氣怪,也不知道買多一些。
李陌一還是第一次遭到這樣的“襲擊”了,但他也知道這些小孩沒有惡意,所謂踢打,不過玩笑,能跟他開玩笑,說明內心已經接納了他。
那小胖子眯著眼縫,美滋滋地舔著糖人,褲子也沒來得及拉上,露著腚蛋子,不過還是朝旁邊的一叢竹林指了指。
李陌一看了看小胖子所指的方向,應該是在竹林裏,便拍了拍身上的泥手印,走到了竹林這邊來。
……
……
遠遠看了一眼,在竹林裏頭看著天邊雲朵發呆的小孩,顯得很是瘦小。
李陌一走近細看,這小孩看起來也就十二三的年歲,氣質卻顯得格外的老成,眸子裏透著一股超乎同齡人的冷靜與智慧,既不跳脫,也不頑皮,反而有種淡淡的文氣。
那老小孩見得來人,也不轉頭,徑直問說:“喂,你個當差的侍衛大人,跟我們這些流浪孤兒打什麽交道,莫不是安的什麽賊心……”
李陌一剛剛靜靜走來,卻還未開口,自然美提起過自己的意圖,這老小孩突然問起,李陌一也不由來了興趣。
“你又如何知道我安的是賊心?”
那老小孩輕哼了一聲,有些傲慢地回答說:“若不是安的賊心,盯著我們這些浪跡之人作甚,別個避之尤恐不及呢。”
李陌一也是搖頭苦笑,他算是第一次見識到這老孩子的聰明,眼下也不多辯解,隻是從懷裏取出十文銅錢,遞給了老小孩。
李陌一猜測,這老小孩不同於其他孩子,對吃食和衣裳應該什麽迫切的渴求,或許跟安丘鎮上那些商家一樣,眼中隻認銀子。
果不其然,那老小孩伸手接過了銅錢。
這時候,李陌一覺得若是直接開口問話,顯得他太過刻意,也不再多說什麽,正要離開,那老小孩卻突然問了一句。
“喂,你也是讀過書的,可知這石竹什麽時候會開花?”
李陌一愣了愣,不由反問活:“你問這個啥子意思?”
李陌一也是下意識的反問,可沒想到老小孩卻沒來由氣惱起來,收了銅錢,忿忿不平地走了。
李陌一也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得罪了他,見得小胖子還在一旁吃糖人,便問說:“那個誰誰誰,這老小孩是唱的哪一出?”
小胖子一邊舔著糖人,一邊伸出胖乎乎的髒手來,李陌一也是咬了咬牙,摸出懷裏私藏的一塊方糖來,塞進了他的手裏。
這小胖子看著癡肥,但也是個精明的人,否則大家都瘦不拉幾的,為何獨獨唯有他是胖的呢?
以李陌一看來,若論智慧,小胖子不如老小孩,可要說到謀生的本事,隻怕整個棚戶區的小孩,都不如眼前這個小胖子。
小胖子收了好處之後,便壓低聲音,朝李陌一說:“他名字叫阿鐵兒,人如其名的執拗,鐵頭娃,有時候會說夢話,說什麽他爹娘丟下他的時候,曾經許諾過,哪天這石竹開花了,就回來接他走……”
李陌一聞言,不由皺了皺眉,心裏一時淒涼。
要知道,竹子是一種極其奇特的物種,尋常竹子最少也要二三十年才會開花,而這石竹,更是要六十年一開花!
李陌一內心正感慨,此時那叫阿鐵兒的老小孩卻去而複返,或許是聽見了小胖子的言語,他氣衝衝走過來,一巴掌便清脆打了過來!
“啪!!”
小胖子臉上頓時多出了一個通紅的手掌印!
有那麽一刻,剛剛憨厚癡肥的小胖子,雙眼之中竟然流露出狠絕之色。
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讓精於觀色的李陌一給看在眼裏。
“怎麽,不服?”
阿鐵兒此時目光如劍,一副居高臨下的身姿,而小胖子也收斂了凶狠眸光,低下頭去,乖乖將那方糖給獻了出來。
阿鐵兒並沒有接那塊方糖,而是轉頭朝李陌一說:“前幾天,九圩溝那邊出了一樁命案,隻是無人報案,你現在過去的話,估摸著還能趁上,往後別再往這裏跑了,這裏沒你需要的消息!”
李陌一看著滿臉怒色的阿鐵兒,卻是有些意外,這人竟能幾句話就看穿他的來意,確是不簡單,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眼下這命案一事,才是至關之重的。
“小胖子,你反正也是閑著,給我帶帶路把。”李陌一衝著那小胖子說。
顧不得其他,聽說有了命案,現在先去案發現場看看是最要緊的。
不過李陌一不熟悉地方和路線,隻得叫小胖子帶路。
這小胖子也是個聰明人,李陌一對他又有特殊待遇,他自然是樂意的,見得阿鐵兒不說話,知道他是默許了,便帶著李陌一離開了棚戶區,往九圩溝方向去了。
九圩溝曆屬於安丘鎮郊區地帶。
這年月,各地隻管各地內部案件,超出管轄區域的命案大案,一般兩地相交的府長大人會相互推脫,無人願意承擔,也就無人受理,案子自然不了了之。
好在今天有個老小孩阿鐵兒指點迷津,又有小胖子帶路,李陌一總算是碰上了。
九圩溝位於安丘鎮外西南郊區,早先是一條小河,連接安丘鎮臨河,上頭有座名喚嫦娘的小木橋,乃是野鴛鴦們最為青睞的地方,偶爾也有文人雅士在此舉行詩會雅集。
可惜近年來,安丘鎮內日漸繁華,大家都往安丘鎮臨河裏傾倒生活垃圾和汙水,九圩溝不由臭不可聞,漸漸也就鮮有人跡了。
小胖子感恩於李陌一剛剛替他解圍,腿腳也勤快起來,很快便出了安丘鎮城門,踏上了小道。
不過由於剛剛停雨,小道上泥濘得緊,李陌一走了一段,鞋上便沾滿了爛泥。
……
……
到了半路,便見著一名布衣老人,正趕著一輛牛車,車轍已經深深陷在了爛泥坑中,正在鞭打那頭老牛。
“兩位小兄弟,且過來搭把手,把這車軲轆給拉出去!”那老者見得李陌一二人,如同見了救星一般。
小胖子如同見了神經病一般,挖了挖鼻孔就走了過去,嘴裏還嘀咕著,這老兒腦子被這牛踢過吧,沒些好處還想別個給你白出力?
李陌一也是心急著趕到命案現場,畢竟阿鐵兒已經對他下了驅逐令,錯過了這次命案,往後想要再從孩子們那獲取什麽情報,可就難了。
正當李陌一要走之時,他卻看見車上竟然有一口箱子!
李陌一對這等樣式的箱子實在太熟悉不過了,因為他經曆了命案好幾次,上次見著老陽仵作們就是挎著這麽一口箱子!
“老丈可是仵作?”李陌一不由地問說。
那老仵作也是心急,不由朝李陌一答說:“小哥你是個有眼力的,老朽是臨縣的仵作,幹的都是下等活計,也不值一提,隻是前頭發生了命案,老朽這牛車本來就慢,若去得遲了,少不了要吃太爺的板子……還望小哥能夠拖一把……”
一聽這話,李陌一當即就明白了過來。
想必是隔壁臨縣府長官邸的人發現了這宗命案,準備受理了,李陌一心裏也是驚喜,不過麵上卻平淡,有些難為情地朝那老陽仵說。
“實不敢瞞著老丈,小子我是個看熱鬧的,橫豎就愛看個稀奇,回去也好跟同班們好生吹噓一番,今日也是聽說城外有命案,才趕著過去瞧一瞧……”
李陌一嘿嘿一笑,繼續說:“隻是當差的爺們也不準尋常人等靠近……若是老丈你能夠提攜一二,讓我靠近些看個熱鬧,不說搭把手,就是把老丈拉過去,我也是沒個二話的!”
李陌一的演技著實不錯,眼下裝成虛榮心甚強的閑人看客,真真是十足市儈。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