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維爾一頭紮進矮牆外火山口的死亡競技場時,不僅是牛頭人戰士傻了,即便是一直保持暗中窺視的紅色壽衣與變幻女士也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尤其是惡魔公主當即臉色一變,吐出一聲氣急敗壞的穢語:

“糟了!幹!”

本能的就是一個矮身,躲過了一枚足以要她老命的深淵法球。

驟然沒了李維爾父女這對用於製約三方平衡的粘合劑,紅色壽衣當即對這兩位對她位置發起衝擊的挑戰者予以當頭重擊。

在過去的一周裏,雖然李維爾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的對手,但同樣已經得到深淵‘認可’的他夠抗揍啊!

更令人發指是他那機械構裝體在深淵之力加持下的自我修複能力,簡直就像是打不死的蠟融妖。

所以每當紅色壽衣要對阿爾蒂娜詩或克魯裏奇下死手時,這兩個家夥就往李維爾身邊湊,美其名曰組成最堅定的防禦戰線,讓烈火烹油的李維爾一度化身祖安狂龍,將阿爾蒂娜詩血脈源頭的女性都問候了個遍。

原本對於紅色壽衣來說,能將李維爾一同解決了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但當有了一個跟她以命相搏誓死保護老父親的小魅魔艾黎後,紅色壽衣的進攻頓時就變得投鼠忌器起來。

這隻奇葩的魅魔聖武士同樣是令幾位惡魔領主心頭糾結的存在。

就在其向斷域領主之位發起挑戰時,深淵意誌那前所未有的躁動與清晰,都讓她們至今記憶猶新。

甚至可以斷言,如今斷域發生如此劇變,與這隻魅魔聖武士脫不開關係!

斷域鎮的蛋糕驟然被做大,對於她們這群有誌惡魔們自然是大好事兒,但這隻魅魔聖武士那肉眼可見的成長速度,卻著實是令她們所有惡魔都心驚肉跳。

很擔心任由其發展下去,這隻魅魔聖武士才是潛在的最大贏家。

阿爾蒂娜詩倒是想除掉她,但無論紅色壽衣還是李維爾,都是她眼前的障礙。

如今這塊阻礙暫時消失了,原本應該是她們鏟除魅魔聖武士的好機會,但同樣也成了紅色壽衣掃清她與門之看守者的最佳時機!

而屆時沒了這她們,李維爾那頭紅龍也再也阻止不了紅色壽衣的意誌。

就在三位剪不斷理還亂的惡魔領主於萬源平原上重新幹起架來時,李維爾於死亡競技場的登場也引來了一陣**。

與此同時,斷域死亡競技場就像是在歡迎這位‘深淵領主’的造訪似的,凡是以李維走過的軌跡,兩旁原本空曠的火山岩地上突然自矮牆邊竄出兩排足有三人高宛如長槍般的石柱嗒嗒嗒嗒的朝著競技場正中遞次穿刺而出。

噗噗!

沿途當即就有不少躲閃不及的死亡角鬥士或是各色惡魔被這些突然竄出的石槍捅了個對穿,鮮血當即就如有生命般自傷者體內抽出,順著柱體一路綿延而下,如同血色的地毯般順著這條鮮血大道蔓延至死亡競技場的最中央也是最受人矚目的王座競技場區域。

之所以被稱作王座競技場區域,最醒目的標誌還要數那座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冠軍王座。

王座之上,一頭身軀巍峨壯碩的惡魔骸骨端坐其上,以手撐著頜骨。

即便已經不知道死去風化了多少年,那對空洞的眼眶依舊始終注視著腳下早已不知被鮮血浸染過多少遍的競技場。

而此時此刻,它就仿佛端坐王座之上,注視著半龍豺狼人形態的李維爾,拖拽著斑駁的血肉屠夫,沿路吸幹那血色之路,如同他至高王座的挑戰者一般,朝著他麵前緩緩走來。

就在李維爾興致盎然的步入這競技場的核心區域時,四周再次穿刺出一整圈兒尖銳的石柱,圍出了一座大概八個藍星足球場加起來那麽大的一片區域,與此同時,整個區域內除了李維爾之外的所有尚且存活的幸存者同時當場爆開,淪為一片粘稠的血漿和破碎的肢體。

如此血腥而殘忍宛如煉獄般的一幕,若是放在其他位麵,怕是已經嚇暈厥了一批人,然後逃個精光,但……

這裏是深淵……

這裏是勝者為王,敗者碾入塵埃的……

斷域山死亡競技場!

如此浮誇而盛大的排場,當即就讓原本寂靜的圍觀群眾們前所未有的興奮呐喊起來:

“耶!!!”

在他們的認知中,自從當年那頭大惡魔化作骸骨,死亡競技場雖然一直像是‘無主之地’,卻仿佛依舊留有意誌的運轉著這座死亡競技場。

而每當有強大戰力或是被競技場本身認定大有潛力的存在進入這裏,總能引發一些‘異像’。

雖然死亡競技場的‘預測’並不是每次都那麽準,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這些來自各個位麵的角鬥狂熱者們的觀戰熱情,唯獨有些從未見過李維爾這種形態的人不明就裏。

“一頭豺狼人?居然會引發這麽大動靜?難道是曾經從這裏走出去過的冠軍?”

“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而少數有幸見過並知曉其身份的人則是嘿嘿直笑,也不解釋,但手裏的下注速度卻是不慢。

“就是不知道他的血色試煉會是什麽內容?”

理論上像是類人體型的存在的血色試煉,大多是一群深淵犬、上百隻怯魔、四五頭誇塞魔,又或者是一上來就對上一頭狂戰魔和六臂蛇魔?

但對這頭豺狼人,死亡競技場卻是給足了牌麵,這也讓眾人覺得他的‘試煉對象’也不會太簡單。

而就在這時,死亡競技場中已經不知淤積了多厚的血漿與殘肢開始有了反應,就像是……

獻祭一樣……

然後就有一副鏡像似的畫麵於半空中緩緩成型。

觀眾們心中一動,然後歡呼起來。

因為這意味這場血色試煉將完全不同以往的惡魔廝殺,而是直接采用亡者挑戰的形勢!

死亡競技場竟是直接認可了這頭半龍豺狼人的實力?從而直接越過了血色試煉?

因為這種‘異像’一般是亡者降臨的前兆,而畫麵呈現出的。

正是那些亡者死前記憶的映射。

……

某個小型物質位麵,一座雲端之巔的冰山上。

“抱歉……是我連累了你們。”

一名法袍上已經滿是血痕半邊身體被凍住的女魔法師半蹲在一名半截身體完全扭曲的槍騎士身前,除此之外,這座銀龍巢穴旁還矗立著不少栩栩如生的‘冰雕’。

是的,他們是一隻屠龍傭兵團!且是整個大陸最知名的屠龍傭兵團之一。

深紅,這是他們傭兵團的名字。

在他們這個位麵,巨龍無疑是強大與力量的代名詞,但並不是不可戰勝,尤其是成年前的巨龍。

也正是他們的強大,反而激起了一群人的欲望。

既然巨龍強大,那麽屠龍自然就成了一件能夠迅速獲得財富、積累名聲與榮譽的事情。

而他們深紅傭兵團,無疑是幹這件事情的佼佼者,他們中的成員,也俱是這項偉大事業的受益者,甚至他們身上的裝備,很多都是祖上的屠龍者代代傳承下來的。

如果沒有這些專門針對巨龍的鱗片與要害設計的屠龍寶具,即便是他們當中已經有了三位傳奇,在對上一些異常強大的名龍時,他們很可能也會陷入束手無策的窘境。

不同於有些位麵的屠龍者隻受雇於一些城邦勢力去製裁一些製造天災的五色惡龍,他們將屠龍當做一份工作。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更多時候顯得……‘並不挑食’。

就比如他們這一次選中的,是一頭隱居雪山之巔的銀龍。

一頭僅僅剛剛進入壯年沒多久的雌性銀龍,並且按照計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迅速襲殺了她。

可就在他們以為再一次到了該享受屠龍的盛宴,收攏龍之財寶、分解這頭巨龍身上的‘施法材料’時,那頭行將咽氣的銀龍竟是在臨死前發出了一聲哀嚎才轟然倒下,咽下最後一口氣,緊接著下腹一陣蠕動,在幾名屠龍者先是錯愕緊接著狂喜不已的神情中生出了四顆龍蛋!

由於金屬龍一向是群居、至少也是與配偶生活在一起的生物。

而為此他們沒少花時間研究公龍離巢狩獵的時間。

可讓他們怎麽都沒想到的是,最後一聲哀嚎,卻是將那頭公龍提前‘召喚’了回來。

那是一頭極老銀龍,一頭步入傳奇已久的銀龍。

原本為了預防這種最壞的情況發生,他們團隊也不是沒有設計過預備方案。

比如早就架設在龍巢內的獵龍弩。

實在不行還能用這意外所得的龍蛋去威脅對方。

但讓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的是,那頭陷入狂怒與絕望的公銀龍竟是完全無視了他們以龍蛋的威脅,硬頂著四架足以致命的獵龍弩的攢射衝進了龍巢,轟碎了他們的寒冰防護結界,然後一發無可抵禦無處躲藏的寒霜龍息將他們送入了絕境!

不過那頭公銀龍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被獵龍弩射穿了心髒的他用最後的力量將整個巢穴冰封凍結,他撐著最後一口氣,垂首看了眼已經破碎一地的四顆龍蛋,恍惚而痛心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死不瞑目的妻子身上,然後瞪著那雙目眥欲裂滿是鮮血的眼,對著幸存的女魔法師與槍騎士發出了最後的控訴:

“你們這群卑鄙、無恥、充塞貪欲、滿手血腥的強盜!!

“為什麽我們都已經躲到這麽人跡罕至的大冰山裏,你們依舊不願放過我們!

“為什麽!!!”

女魔法師無言以對,他們當然是為了財富、地位與屠龍的榮耀。

除此,無關善惡。

銀龍突然大笑起來,然後就開始不住咳血,然後用低沉無比的聲音對著這群屠龍者嘶吼道:

“我詛咒你們!

“我塔斯汀·耶洛斯勞夫詛咒你們這群強盜……

“永墮深淵煉獄!

“不、得、好、死!!!”

然後這頭名為塔斯汀·耶洛斯勞夫的銀龍神情陡然一僵,始終昂揚著的腦袋終於緩緩栽倒在已然逝去的母龍身畔,用最後的力氣將已經破碎一地四顆龍蛋歸攏到自己的胸前,這才看著自己妻子的模樣,緩緩闔上了眼。

而伴隨著他的逝去,那名剛剛鬆口氣的女法師似乎聽到了像是什麽東西陡然碎開的聲音。

轟隆。

這座巢穴裏的‘龍巢守衛結界’失去了巨龍的魔力感應,開始坍塌了。

一顆巨石砸落,淹沒了女法師與槍騎士的身影。

……

“好痛……我……這是還活著嗎?

“還是……到了魔法女神的神國?”

女法師隻感覺自己像是宿醉醒來一樣,頭疼的厲害,隱隱約約的似乎能夠還能聽到一浪接著一浪的歡呼呐喊聲:

“哇哦!這裝備夠豪華,難道他們生前是什麽皇家禦前侍衛?”

“嗬!沒見識了吧!什麽屁的皇家禦前侍衛,他們的裝備就沒一件製式的,而且看那把長的離譜的騎槍,看看那大的離譜的弩,這明明是隻專業的屠龍傭兵團好不好!”

“哇,那可真有的看了!紅龍對屠龍傭兵團!”

“什麽紅龍?”當即有人滿臉問號。

剛剛死過一遍的女法師對巨龍這個詞匯極其敏感,陡然睜開眼,就隔著寬闊的場地看到了一頭扛著柴刀眼神冰冷幽深的豺狼人?

不!是頭半龍豺狼人!

他是誰?為什麽……看上去很敵視他們的樣子。

不……已經不是敵視那麽簡單……

那種壓抑到極致的憤怒與怨憎,即便僅僅是她看著對方的雙眼,都有種讓她頭暈目眩幾欲嘔吐的顫栗感。

更關鍵的是。

我這又是在哪裏?!

她突然聽到了隊長的聲音:

“奇焰……我們這是在哪裏……我們這又是怎麽了……”

由於常年屠龍,擔心遭到報複的他們一向以稱號互相稱呼,而簡單鮮明的稱號也有利於他們的名聲的傳揚。

“隊長?等等!剃刀?亂箭?誓約?你們不是已經……”

女法師先是看到了身為隊長的槍騎士,緊接著居然看到了明明已經先他們一步已經‘死去’的夥伴,而此刻他們同樣麵露驚恐的看著自己和周邊陌生的一切。

於是恍然慘笑道:“我們……恐怕真的如那頭銀龍死前詛咒的一樣,落入無底深淵了……”

隻是這和她所學的不太一樣,理論上即便是淪入深淵,不是也要經過冥河‘洗禮’,忘記生前的大部分記憶嗎?

怎麽現在……簡直就像是直接睡了一覺似的。

“不要絕望,我們還有機會!”

“看樣子,我們隻要解決掉眼前這頭半龍豺狼人,就還有機會。”

隊長搖晃著腦袋,甩了甩手中的長槍。

此時此刻,他們與李維爾剛進入這片死亡競技場時一樣,思維中出現了類似的信息。

隻不過與李維爾不同的是,他們收到的信息是:

“被遺忘者,於死亡競技場中連勝一百場,你將重獲自由。”

這無疑讓他們振奮起來。

在他們看來,這種規則,無疑是一種希望,他們一生追逐著巨龍與榮耀,最不怕的就是挑戰。

連龍都屠過不知多少,更何況是一頭半龍豺狼人?

唯有女法師奇焰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一切小心!”

也就在這時,對麵豺狼人終於顛了顛自己的大刀,然後開口了:

“你們……這會兒想好要怎麽死了嗎?”

一眾屠龍者眉頭一蹙,難道深淵裏的家夥,都這麽狂妄的嗎?

就在他們不明所以時,那頭扛著柴刀的半龍豺狼人忽然仰天咆哮起來。

“吼!!!!!”

如有實質的聲波瞬間越過了整個競技場,籠罩在大半座斷域鎮的上空。

正準備法術的奇焰當即被打斷了施法咒語,嘴角鼻孔耳膜齊齊溢出血跡,其他屠龍者在這狂暴的聲波下也是將武器架在身前,在泥濘的血漿上身形止不住的向後滑行。

然後李維爾嘭的一聲巨響間原地一躍而起,宛如隕石墜地一般朝著七名屠龍者俯衝而去,於他們瞪圓的眼瞳中映照出那張猙獰的麵龐:

“受死吧!

“雜種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