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穹頂的熒光苔蘚儲存夠了足夠的營養後,便開始綻放出淡淡的光暈,無數伺機而動的昆蟲開始采集富含各種微量元素的露汁。

咣當!咣當!

隨著澤蘭迪亞那唯一還算像樣的建築頂端的某隻大鐵桶被正搓著眼屎打著哈切的灰矮人敲響,標誌著澤蘭迪亞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陣陣嘈雜的噪音開始打破這片罪惡之地的寧靜。

“啊!該死的小偷!前麵的!給我攔住那個該死的哥布林!”

“新鮮現宰的蕈人!吃剩條腿兒栽地裏還能長出來啊!”

“組隊下礦井了!三個月無任何事故紀錄,有意願的礦友們趕緊報名啦!”

“噗!卓爾碧池!你尿盆兒往哪兒潑呢?”

“鹹魚幹兒!一礦石四個!咕嘎!”

結果自然是這個賣鹹魚幹兒前的攤子前排滿了長隊,排隊的人幾乎囊括了幽暗地域的大部分種族,他們有些還沒等熒光苔蘚發光就已經在這兒等了。

這部分大多是身體素質孱弱的半身人和曾經的人類奴隸,他們普遍沒有什麽體力上的優勢,是以隻能早早的先以一筐標準重量礦石買下整個澤蘭迪亞近兩年來最便宜最良心的鹹魚幹兒,然後趕往灰矮人組織的黃金礦工兄弟會登記進入礦洞中,開啟又一個發光周期的采礦生活。

每人每天需要繳納一筐標準重量礦石作為居住稅務,剩下的礦石則可以用來支付消費。

在這裏,食物和各類礦石才是最受歡迎的流通貨幣,嗯……女人的技術服務可能也算,但在這個並不是那麽值錢,畢竟供需關係決定著商品的價值,而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些鬥爭失敗被迫流亡到這裏的卓爾精靈。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相比起哥布林肆虐的混亂時代,灰矮人們來到這裏後製定的規則無疑更具有秩序性,不過,那也隻是相對的。

在白天周期時的明麵上,所有生物基本都不會對強迫這些雌性卓爾精靈做些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而且如果不是群起而攻之,或者用些下三濫的手段,他們還真不一定是這些曾經是天才的卓爾長女們的對手。

但在這片食物匱乏的罪惡之地,即便你再強大,也是需要吃飯的,而在卓爾精靈手下吃足了苦頭的矮人執法隊們,最是喜歡盯著這些新來的卓爾精靈。

一旦發現她們有偷盜或是搶劫的罪行便會在第一時間內進行正義的執法,然後充滿‘威嚴公正’的對違法者施以鞭刑,然後將其扔進礦坑裏,如果沒有繳納足夠的礦石作為罰金,她便別想再回到澤蘭迪亞。

而過慣了優渥生活的卓爾精靈可明顯不是體質與力量專長,她們有些索性選擇了消失在了礦洞裏,而更多的,則是為了活下去,用她們唯一的貨幣作為活下去的代價。

她們大部分一開始還會有些不習慣服務異族,畢竟在雌性掌管大部分權利的格爾索恩城,她們即便是在過成人生活時那也是主動和享受的一方,但在習慣被動的生活之後……她們****的天性往往能讓她們在這兒過的還算不錯。

甚至據說還有一位天賦異稟的卓爾,即便是墜入如此絕境,依舊沒有放棄自己對蜘蛛神後的信仰,正準備說服整個澤蘭迪亞的所有雄性,然後組織起她的姘頭大軍,反攻格爾索恩城。

而這個堪稱史詩的雄偉計劃不但成了每個新入澤蘭迪亞必然會聽到的笑話兒,甚至這個笑話兒還被好事者傳到了格爾索恩城中,而後又借由格爾索恩城那些閑的卵疼的神後祭祀們傳到了蜘蛛神後那裏。

事情接下來的發展更是令人瞠目結舌,那名慷慨壯誌的卓爾精靈竟是在一次事後的祈禱中獲得了蜘蛛神後羅絲賜予的神恩。

而這個神恩的效果並不為人所知,那位卓爾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人們隻知道這位卓爾在獲得神恩之後,她說服大業的進程便每日遞增,讓每個被她說服過的生物都不得不在極度虛弱與疲憊中對她的技術比了個大拇指。

比如此時便有三個剛剛被其他卓爾說服過的獸人從充滿異味的洞窟中懶散走出,在那個由寇濤魚人擺的鹹魚攤兒那兒換了四條鹹魚打發自己的腸胃,便排在了那些已經提前排在前麵的半身人和人類後麵,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由於繳稅的負擔所有人都一樣,是以對於這些體力充沛的獸人來說,每天的采礦工作不可謂不輕鬆,多餘的礦石足夠他們糊弄完腸胃後,還能餘留一些去救濟一下迷途的卓爾技師們,以換取些令人身心愉悅的技術服務。

是以澤蘭迪亞的居民們對於獸人的標簽基本都是:一群每天隻知道吃、喝、日、睡、幹的棕皮蠻子。

不過刨除這些偏見和被他們痛扁時的委屈,絕大多數時間上來說,他們還是比較喜歡和這些耿直的大個子們相處的。

畢竟在危機四伏的礦洞中,這種蠻力十足又耿直的礦友往往比那些明麵笑嗬嗬背後掄礦鋤的心機雕可靠的多。

一些經常和這幾個獸人合作的礦工們見他們的核心礦友到場,紛紛從地上跳起,向這邊跑來,一邊和獸人老大哥打招呼,一邊奮力啃著口中的鹹魚幹,隻準備等排完隊進入礦洞後大幹一場,天黑滿載而歸後和獸人老大哥們一起再去做回同道中人,以此犒勞這段時間辛苦的自己。

這正是澤蘭迪亞礦工們再正常不過的一天。

然而這一次卻是除了些異樣。

負責礦工兄弟會登記工作的泰格·銅須是一名已經在這裏工作過三十餘年的老矮人了,他上身**著滿是傷疤的胳膊,穿著件祖傳的半身鎧,雖然一看就知道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的磨損多處有些變形,卻被老矮人拋過光,看上去熠熠生輝,下身是條粘了礦灰的皮草褲,腳上套了雙高邦戰靴。跟周圍那些穿得跟乞丐沒什麽兩樣的礦工們一比,泰格·銅須簡直就像是地下的王。

而他此刻也宛如在行使著王一般的權利,麵對成千上萬排到市集深處的長長隊伍,泰格也能泰然處之,他站在一塊生鏽的鐵砧上,拿著一把鐵錘重重的敲在身前的原鐵礦上,砸的火星飛濺,扯著嗓子吼道:“老規矩,兩百磅鐵礦的礦產稅,剩下的一百磅換三個黑麵包,其他礦石價格自己看價目板!都別擠,一個一個的過來!”

生活在這裏的人早已熟悉了規矩,早早的排好了隊伍,一個個地走到老泰格前,像是牲口一般供老泰格挑選。

“你、你、你拿著礦鎬下礦幹活兒,等等!你!不行!”

被泰格點到名的礦工們鬆口氣,有工具直接下礦井,工具都沒有的要到旁邊的工具堆登個記,租費將在他們歸來時一起扣繳。

而被泰格說出不行的,整個其中一名獸人。

那名獸人的目光從最初始的懵逼、不解、恍然、到絕望足足用了五秒鍾,然後發出一聲嘶吼般的咆哮:

“為什麽!我憑什麽不行!看我這胳膊!我一個人就能頂三個!”壯的跟牛似的獸人揮舞著如同熊掌般的胳膊敲擊著自己如同鐵氈的胸膛發出悶雷般的響聲。

“就是!我們兄弟三兒都幹了十多年了!怎麽突然就不行了!泰格!你得給我們一個解釋!”

這聲音頓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老泰格抹了把濺在臉上的口水,抬手指了指獸人,慢吞吞的道:“自己得了病都不知道嗎?真讓你下了礦井,萬一你們這些成天腦子裏隻有吃、喝、日、睡、幹的蠻子對我的牲口們下手怎麽辦!得了病的牲口可太容易相互傳染了,回頭你們死光了,到時候誰還來給老子幹活兒?你下去吧,喏,今天我心情好,拿塊黑麵包趕緊走人吧!”

“不!我能幹活!我要拿礦石換吃的,我有八個孩子要養!”獸人神情激動表示接受不能。

“跟沒腦子的獸人講話真費勁,拖下去!”老泰格皺了皺眉,朝身後打了個手勢。

一聲悶響,獸人便被一隻站在老泰格身後的食人魔一腳踹飛,另兩名獸人自然義憤填膺,掄起胳膊就予以反擊,更多的矮人執法隊也參與了進去,戰鬥自然沒有絲毫懸念。

被毆打的悶響聲很快接連不斷的響起。

眼看著三名獸人就要被拖走,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紛紛報以感同身受的眼神,正準備繼續排隊時,身後不遠的魚攤卻響起一聲比先前獸人還要鬱憤的咆哮聲:

“鹹魚幹!?我讓你們給我多搞點礦石來,結果你們還在這裏繼續賣鹹魚幹?還特麽一礦石四條!造孽啊!你們咋不把自己給醃了呢!”

涉及到所有人都受惠過的魚灘出了事態,一時間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就看到一頭鬱悶明顯多過憤怒的豺狼人拎著那隻雙眼無辜茫然的寇濤魚人舉過頭頂不住搖晃,整條魚都快被搖成魚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