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回、進縣城有恩圖報,真湊巧路遇熟人
一晃我已經很久沒回到縣城裏了,過了縣城南郊的那座橋之後,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心裏思緒萬千。
時近黃昏,現在去縣城已經不太合適了,所以我們隻好拿出那封信,看了看上麵的地址,那地方我知道,就在縣城的東門附近。那一代我還算熟悉,便按照記憶趕著馬車東拐西拐的又走了一陣子,眼前出現一個不大的小院子。
縣城不是特別的繁華,尤其是縣城的東門附近,沒有多少樓房,都是一戶又一戶的小院落。當然這院子跟劉家鎮的比起來,小的很多。
這座院子在一趟房子的最東邊,再往東就是一片荒地了,裏麵亂七八糟的長著幾棵歪歪扭扭的楊樹,看上去是沒人管的,所以枝葉長的毫無章法。
還有一個大土堆,上麵到處都是人們扔的垃圾,看來都是住在這附近的人們扔的,長年累月的堆積在一起。現在是夏天,天氣炎熱,所以提著鼻子一聞,明顯的能聞到腐臭的味道。這裏的環境很差,甚至都比不上鄉下的劉家鎮,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心裏尋思著,看來趙村長的這個戰友日子過的也不怎麽樣。
伸手敲門,不一會門吱呀的一聲開了,門後麵站著一個人,我抬頭打量,隻見這個人身材略矮小,頭發花白,臉上皺紋對壘,看上去應該有六十多歲,跟趙村長的年齡相仿。身上穿著一件軍綠色的背心,背心被洗得發白,看起來年頭不少了。下麵穿著一條同樣顏色的大短褲,不過可以清楚的看到褲腳上的針腳,縫的十分粗鄙,看上去應該是用一條長褲子裁剪改成的。
不過最吸引我注意的倒是他的左臂,左臂隻剩下了半截,斷截處的皮肉擰成了一個疙瘩,沒想到這是一個殘疾人。他們上下打量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後的趙金鳳,我伸手把那封信遞給了他,十分禮貌的對他說道:
“是張叔吧,我是從劉家鎮來的……”
他接過那封信,看了一眼,並沒有著急打開,又重新打量了一眼我和趙金鳳,點了點頭說道:
“是趙連長讓你們來的吧……”
我記得趙村長跟我說過,當年他是連長,帶兵打仗,所以趙連長指的應該就是他,於是我們點了點頭。
他往一旁閃了閃身,把兩扇大門用力的推開,我這才牽著那匹拉車的瞎馬走進了院子。他的院子不大,馬車進去後,也便占了一小半。好在一旁有一棵粗壯的木樁,想必原來是一棵樹,隻不過樹死了,所以鋸掉了樹幹。我把馬拴在樹幹上,攙扶著六姑從馬車上下來,在那個張叔的引領下進了屋子。
別看他們家的院子很小,可屋子卻很寬敞,這裏房子的格局跟鄉下的劉家鎮大有不同,劉家鎮一進門這屋子被稱為“外屋地”,東西兩側都會有一個大的灶台,上麵架著鐵鍋,是平時燒火做飯用的。兩邊各有一扇門,推開門是東西兩間屋子,屋子裏有火炕,平時燒火做飯時,灶坑裏火焰燃燒的熱氣便從坑底下經過,再從東西兩側屋頂的煙筒散發出去,所以農村的火炕是熱乎的,冬天也靠這種方法取暖。
雖然張叔所住的地方有些破舊,但好歹也算是城裏,不必像農村那樣燒大鍋燒秸稈,所以一進門是個客廳,客廳南北縱深,北麵頂頭是廚房,廚房也很小,隻有水盆和爐灶。東西兩側,更有前後兩間屋子,所以攏共一算有四個房間。
剛進門的時候就聽見,後麵傳來腳步聲響,走出來一個人,我仔細一看,原來正是王革命。見到了熟悉的人,心裏自然十分的高興,趙金鳳趕忙走過去,抓住了王革命的胳膊,上下仔細的打量,問長問短。
可王革命卻少言寡語,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雖然趙金鳳一直在跟他說話,但他始終低著頭,手裏拿了一張紙,來回的折疊著,不知道疊的是什麽東西。
張叔招呼我們坐下,聊了幾句才知道,原來他是孤身一人,那隻胳膊就是當年跟著趙村長打仗的時候受的傷,若不是趙村長救他一命,恐怕他早就死了,所以一提到趙村長他都會感恩戴德,知道趙金鳳是趙村長的閨女之後,他便更加的激動,起身拎著一個小兜子就要去買菜,我趕緊把他攔住,跟他說,我也是縣城裏的人,對城裏的道路都很熟悉,不如我去買菜。
本來趙金鳳也想跟我一起去,但張叔一直拉著她打聽趙村長的狀況,所以金鳳也沒好意思走。
走出了他的宅院,我先是往北走了一陣兒,再朝西拐進了一個胡同。我知道市場的位置,離我所在的位置大概有三四百米的距離,這條胡同是一條近路,胡同的兩旁也都是像張叔家那樣的小院子。
現在已是傍晚,從胡同經過的時候,時常會聽到院子裏有人說話的動靜。現在是夏天,天氣炎熱,所以人們喜歡在院子裏擺張桌子吃晚飯。
雖然現在已經到了縣城,可我的心裏一直琢磨著劉家鎮的事,這次趙六姑和趙村長商量著如此急迫的把我和趙金鳳支開,讓我們來到縣城,絕對不僅僅是給六姑看病,應該是他們知道有什麽事情在這兩天就要發生,所以讓我們出來躲避的,而之所以需要躲避,想必這事情應該跟我有關。可到現在為止,我猜不出是什麽事會如此的緊急。
最讓我無法心安的是,即將發生的如果有關的事情,我卻全然不知,而趙村長和趙六姑,想必已經知曉的明明白白,那麽他們是否已經掌握了我的真實身份?是否知道我來劉家鎮的那個計劃?
這讓我心裏一直無法安寧,就這樣眉頭緊皺著,順著胡同快步的往前走,走著走著,突然我聽見身旁的一個院子裏傳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他們的聲音並不大,像是在竊竊私語,我並沒有聽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麽,但他們倆的聲音卻讓我覺得特別的熟悉,我不禁一愣,停住了腳步,湊近了那個院子,側著耳朵仔細聽去,可那兩個人卻並不說話了。
我又聽了一會兒,院子裏安靜了下來,沒了動靜,我也隻好繼續往前走,邊走心裏邊琢磨著,努力的思索著兩個人的聲音到底像誰。可知道我走出這個胡同也沒想出來,熟悉的仿佛就在嘴邊,卻怎麽也吐不出來一樣。
出了胡同之後是一條大街,這條大街很寬闊,也是這座縣城貫通東西的中心大街,大街的中間支著一些鐵棚子,鐵棚子的前麵是癱床,據說在解放前的時候,這裏都是擺攤做買賣的人,所以十分的熱鬧。現在私自做生意雖然不像之前那幾年管的那麽嚴格,但這裏也逐漸的被荒廢了。不過這裏是縣城的中心大街,在這夏天的傍晚,人們吃過飯之後,都願意出來溜達溜達,權當是散散步,消化消化肚子裏的食物,所以這裏還算熱鬧。
我沒有心思在這多耽擱,繞過了這條大街,東拐西拐的走到了前麵的市場。市場裏很多賣菜的攤販已經準備收攤兒了,我緊趕慢趕的買了一些菜,提在手裏,順著原路返回。
市場門口,朝城東走的那條近路的胡同,有一戶人家在搬家,他們抬著桌椅板凳,順著胡同正往外走,這條胡同本就狹窄,所以我無法通過了,也隻好轉過身,順著那條大街往回走。
我一邊走,一邊看著身旁的人們,他們有的十分悠閑,邊走邊小聲的聊天,有的行色匆匆,好像有什麽急事。可當我就要走出這條大街的時候,突然看見前麵出現兩個熟悉的人影,其中一個年紀偏大,大約有五十來歲,身形並不大,多少還有些瘦弱。他的身上卻穿著一套新鮮的衣服,不過衣服上都是褶皺,衣袖肥大,十分的不合身。
另外一個二十出頭,可長的卻五大三粗,上身穿著一件背心兒,穿著一條短褲,腳下踩著一條破拖鞋,看那樣子就吊兒郎當。
這兩個人側臉對著我,無法徹底看清他們的模樣,但我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正是前陣子來到劉家鎮,號稱省城裏派來探礦的老宋和張強。
上次來劉家鎮的時候,他們趾高氣揚,說起話來嗚嗚啦啦,乍一看上去,的確像是一個見過世麵的文化人,可如今他們邋裏邋遢,走起路來鬆散,而且眼神還東飄西飄,一直盯著身邊經過的人,像是在尋找著什麽目標,一看就不像一個好人。
我的心裏一驚,他們倆怎麽出現在這兒了?怎麽又是這一番打扮?我本想走上前去跟他們打招呼,可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我並沒有這麽做,而是悄悄的跟在他們的身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想看看他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我之所以對他們如此感興趣,是因為當看到他們第一眼的時候,我就一下子想起了他們,離開劉家鎮的前一天晚上,他驚慌失措地從山上回來,想必是經曆了什麽令他們感到恐懼的事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