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回、淩晨門口腳步響,訂婚宴席缺兩人

不管怎樣,我都會清楚的記得今天是趙金鳳和金枝訂婚的日子,昨天晚上趙金鳳來找我的時候,我實在是沒有忍住心中的衝動,終於對她作出了承諾,其實我的心裏最清楚,這樣的承諾很難兌現,不過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我不忍心再看到趙金鳳如此痛苦的樣子。

我最了解她,就憑她的脾氣秉性,是有話要說在明處的,什麽事情都不會吃啞巴虧。而昨天金枝喝醉了酒打了她,她竟然就這樣忍了,我知道當時她的心中一定悲痛萬分,挨打的那一瞬間,她恨的一定不是金枝,恨的應該是我。

所以盡管我躺在炕上,閉著雙眼,打算休息一會兒,可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所以外麵傳來那陣腳步聲,我聽的清清楚楚。

自從我搬到劉福生的院子裏來之後,除了白勝利和劉耀宗他們之外,幾乎很少有人到這個院子裏來找我,外麵的到底是誰呢?

我趕緊坐起了身,轉過身子朝外麵張望。現在已是淩晨,眼看著太陽就要出來了,所以外麵的一切朦朦朧朧的,也能看得清楚。可我卻發現我的院子裏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的心中不禁一驚,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個黑影子,想起了那個老宋差點被劈掉腦袋的夜晚。想到這些之後,我一下子精神了起來,順手在枕頭底下摸過的那把短刀,背在身後,悄悄的下了地來,到了屋門口。

當然,多年以後我想起這一幕,覺得自己可能太過敏感了,不過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我的心情雜亂,尤其是昨天晚上跟白勝利一起下到井下的那口洞穴之中之後,我感覺那個黑影子離我們已經很近了,我當時的第一想法就是,一定是我們接近了他,所以驚擾了他,他才會跑到我的院子裏來。

不過我到了門口,扒著門縫仔細的張望了一陣,院子裏仍舊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動靜。我這才慢慢的冷靜下來,回憶著剛才聽到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聽上去有些蹣跚,應該不是年輕人,所以應該不是那個黑影子。可劉家鎮上了歲數的人我認識的雖然不少,但與我有交集的實在是不多,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我壯著膽子來到院子裏,又在前前後後的查看了一番,仍舊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也隻好回到屋子裏去。

此刻我便再也睡不著了,索性打了點水洗了把臉,又在櫃子裏翻出一套幹淨的衣服,白天要去趙金鳳家參加她的訂婚宴席,在人們的麵前,我好歹也是一個校長,總該打扮的利索一點。

折騰了一番之後,天很快就亮了,我打算先去小賣店買點東西,然後直接去村部。因為趙村長家離村部並不遠,而且他們家的院子沒有村部寬敞,所以酒席會擺在村部的院子裏。

我家的院門口有一棵楊樹,這棵樹並不大,由於常年都沒人管理,所以枝椏嶙峋,長得不成形狀。前兩天閑來無事的時候,我借了一把樹剪刀,把下麵一些歪歪扭扭的枝椏都剪斷了。就算我走出院子,無意間回頭看去的時候,卻發現那棵樹的樹幹上,掛著一塊黑色的布片。

我一愣,趕緊走了過去,伸手把那布條扯了下來,看這布片兒的樣子可以分辨的出,這應該是誰的衣服不小心掛在了樹枝上,所以被撕扯下來的。不過這樣的布料和這樣的顏色,年輕人是不會選用做衣服的。我自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聽到那蹣跚的腳步聲,難道真的有一個年紀大的人來到我的院子附近?走的匆忙,所以衣服在這兒刮下了一塊,他並沒有注意到?

當然,這一切也隻是我的猜測,我是個想象力豐富的人,看到眼前的這塊布,我想到了很多。

於是在我去村部這一路上,我一直皺著眉頭在思索,剛到小賣店的時候,抬頭看見了一個人,正是陳寡婦。眼前的陳寡婦變了樣子,跟我上次見她的時候好像瘦了一圈,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嘻嘻哈哈的跟我說話,我知道上次她挨了那個神秘人的打,想必心裏的怨氣還沒有消散。本想跟她打個招呼,可她卻並沒有理我,一轉身和我擦肩而過,離開了小賣店,順著小路朝西走去了。

到了村部院子裏的時候,裏麵早已經聚了很多的人,人們早已在院子西北麵的角落搭上了棚子,裏麵壘了幾個爐灶,支上了幾口大鐵鍋。幾個婦女腰裏紮著圍裙,胳膊上帶著套袖,在忙前忙後的打著下手。

站在鍋灶前麵掌勺的是下隊的楊師傅,他今年四十多歲的年紀,個子很小,所以腳下墊了幾塊磚頭。他的廚師手藝是祖上傳下來的,據說他的爺爺當年是京城裏的禦廚。別看他身材矮小,可幹起活來卻特別的麻利,煎炒烹炸,忙得叮當山響。

院子中間擺上了幾張桌子,桌子上的碗筷都已經擺好了,一些調皮的孩子圍著桌子在嬉笑打鬧,雖然現在時間還早,可村部的院子裏已是一派熱鬧的景象。

有一個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正是那個破衣囉嗦的啞巴,他就蹲在院子裏東南側的牆角,手裏拿著一根小樹枝,低著頭在地上畫寫的什麽。他的身旁有兩個孩子,那個大一點兒的正是栓柱。栓柱的身旁那個四五歲的,是丁桂蘭的孩子。

他們兩個聚精會神的看著啞巴在地上畫著圖案,並不像其他孩子那樣追逐打鬧。

劉玉梅今天穿了一身新鮮的衣服,和平時他那身中山裝不同,顏色格外的鮮豔,頭上還別了一朵大花。臉上抹的煞白,嘴唇卻塗得通紅,看他的陣勢,仿佛今天她才是這場宴席的主角一般。看見我來了,趕忙迎了過來,說話之前先哈哈的笑道:

“哎喲喲,小葉兄弟呀,不對不對,應該叫葉校長。剛才老村長還囑咐呢,得把你請到前麵來,你是咱們村的校長,是貴賓呢……”

我衝她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麽。

不一會兒的功夫,前來賀喜的人們,呼呼啦啦的聚了上來,村部的院子一下子就擠滿了人。

村長的閨女“會親友”,這是整個劉家鎮最熱鬧的事情了。按理說這會親友,應該是男方家辦酒席,女方帶的直近的親人去參加。可金枝說了,家裏沒什麽親戚,所以才在劉家鎮辦理這場喜事。人們紛紛私底下議論,很有可能,金枝會成為趙村長的上門女婿。金枝是縣城來的,有文化有手藝又見過世麵,說不定未來會接替趙村長的位子,當劉家鎮的新村長。

又過了一陣子,前來賀喜的人們都已經在桌子旁坐下,趙村長也穿了一身嶄新的衣服,從他的屋子裏走了出來,人們見了,紛紛起身祝賀。趙村長也揮手向人們示意,可人們卻注意到,並沒有見到金枝和趙金鳳。

有幾個嘴快的人,便詢問趙村長,趙村長笑著對大家夥說:

“金枝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也是前陣子幹活的確是累了,我就讓他在家裏多躺一會兒,估摸著這會兒也該差不多了,大家夥先吃,先喝著,一會兒金鳳他們倆就一塊兒來了……”

大家夥也並沒在意,前陣子一起在大石碑那幹活,人們對金枝的印象也不錯。看著趙村長拿金枝也並不見外,人們便也沒有多想。

說完話之後,趙村長轉過臉,壓低了聲音對站在他身旁的劉老二說:

“老二,你去我家一趟,招呼金枝和金鳳他們快點過來,還得給大家夥敬酒呢……”

劉老二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村部,直奔趙村長的家裏去了。

我就坐在前麵的桌子旁,這一切都被看在眼裏。趙村長轉過臉,看了我一眼,我們的眼神相對,他卻迅速的躲開了。這讓我感到有些詫異,不過轉念一想,心裏也明白了七八分。畢竟整個劉家鎮的人都知道,在之前的時候,我和趙金鳳的感情頗深,整天都待在一起。人們也都說,我們倆才是天生的一對兒,趙村長雖然沒有公開的讚同,實際上也沒有反對。而今天是金鳳和金枝的訂婚之日,我坐在前麵的位置,多少還是有些尷尬的,想必趙村長這一眼多少也是在安慰我。

這時候,廚子老楊來到趙村長的身邊,伏在他的耳邊,低聲的問道:

“老村長啊,我那邊都準備好了,再過一會兒就能開席了……”

趙村長點了點頭,又抬頭朝院子門口望了望,劉老二還沒有回來,金枝和金鳳還沒有來,於是他轉過臉對老楊說:

“再稍微等一小會兒,等一小會兒……”

老楊點了點頭,又回到一旁的棚子裏去忙活了。我也朝院門口看了看,站起身,對老村長說:

“要不我也去看看吧,看看金鳳他們準備好了沒有?”

很明顯,我的這句話出乎趙村長的意料之外,他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衝我點了點頭。其實他和我的心裏都清楚,之所以拖延到現在,有可能是金鳳的心裏還有疙瘩,解鈴還需係玲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