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回、一隻些諸多牽扯,兩相疑真假瘋癲
自從李海靜住進了這間屋子,她把裏裏外外都打掃得幹幹淨淨,那兩扇正對著村部院子的窗子,也被她擦得透亮。所以我轉回頭,無意間往院子裏看去的時候,可以清楚的看到趙金鳳。她正在朝上午趙村長的房間走,可此刻,她也聽到了我們談笑的聲音,正扭過臉,隔著窗子往裏麵看。
我看見了她,她看見了我,我們四目相對。我的臉上還沒來得及收回跟李海靜談笑時候的笑容,當然,這一切都被趙金鳳看在眼裏。我們在那一瞬間就這樣對視著,我分明的看到了趙金鳳的臉上,又閃過了一絲憤怒和難過。
李海靜也抬頭看見了趙金鳳,便放下了碗筷,推開了屋門,往前走了兩步,來到趙金鳳的跟前說:
“金鳳姐呀,你來得正好,我和葉校長正吃飯呢,你吃了沒有啊,一起過來吃兩口吧……”
其實李海靜是個單純的姑娘,她並沒有想太多,因為畢竟這個劉家鎮上上下下這麽多人,與她年齡相近的姑娘也就剩趙金鳳一個人了。並且在她剛來到劉家鎮的時候,很多地方不熟悉,很多事情需要幫忙,趙村長就安排趙金鳳沒少幫她的忙。兩個人平時相處的還不錯。
可趙金鳳看到了她和我在一起吃飯,並且談笑得如此開心,肯定是心裏誤會了。雖然我和趙金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了,她對我早已失望至極,不過看到了這一幕,難免又讓她生氣了起來。
趙金鳳是個直爽的人,心裏想什麽臉上都掛不住,於是她並沒有跟李海靜說話,而是一甩手,扭過頭就朝上屋趙村長的房間走去了。弄的李海靜一頭的霧水,不知道趙金鳳這到底是咋了,十分尷尬的看著她的背影進了屋子之後,這才轉身回來,皺著眉頭問我道:
“葉校長,我金鳳姐這是咋啦,看上去好像生氣了呀……”
我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事已至此,也沒辦法多說,隻好安慰李海靜到:
“沒事兒的,她就是那麽個脾氣,可能在家裏遇上什麽不順的事兒了吧,回頭就好了,你別往心裏去……”
李海靜點頭答應,可還是時不常地扭過臉看著窗子外麵。
很快吃完了飯,我便起身離開,李海靜也沒做過多的挽留,因為外麵的天已經慢慢的黑了下來,我再待在這裏是多有不便的。
離開村部之後,我徑直回到了我所住的劉福生的家。到了家之後發現栓柱那孩子已經回來了,我問他吃沒吃晚飯,他搖頭說,並沒有吃飯,於是我趕緊到廚房裏叮叮當當的給他熱飯熱菜。擺到桌子上之後,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我便問他剛才是跑哪瘋玩去了,怎麽連飯都沒吃上。
他一邊吃一邊回答我說,是跑北邊的山上,打算找啞巴叔叔的,可是找了大半天,他沒在那間破房子裏。於是栓柱的孩子便在那破房子裏等了他一陣子,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一直睡到現在也沒見他回來。
我並沒有多想,那個啞巴自從上次打傷了劉耀宗之後,在牛棚裏關了幾天就被趙村長安排劉老二給放出去了,於是他又像之前那樣南山北坡的亂跑,所以這個時候沒回來是正常的。不過他既然打過人,我便擔心了起來,囑咐栓柱讓他以後盡量少接近那個啞巴,免得他再次發瘋,動手打人。
可栓柱卻搖了搖頭,他瞪著兩隻小眼睛,特別真誠的對我說:
“啞巴叔叔不會亂打人的,他是好人……”
我當然不願意打破這個孩子幼小心靈中那點兒對人的不設防的信任,也沒跟他多說什麽,便點頭答應。可栓柱卻仿佛看出來我並不相信這一點,於是又對我解釋道:
“啞巴叔叔不會打我的,他是好人,他知道我爹在哪兒?”
聽他這麽一說,我大吃一驚,這段時間以來,我不止一次的聽栓柱說看到了他爸爸,我一直以為是劉福生死得突然,所以栓柱這孩子心裏受到了刺激,產生了幻覺而已,可今天他又提起了他爹,並且說那個啞巴知道劉福生在哪,而那個啞巴竟然和死去的劉福生扯上了關聯,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麽隱藏的秘密?
我本打算繼續問栓柱,可是看他的樣子,應該知道的並不太多了,所以並沒有開口。栓柱吃完了飯,我收拾碗筷的時候,突然發現地上有一隻鞋子,那鞋子很大,當然不是栓柱的,而應該是一個成年人的。
鞋有些破舊,並且隻有一隻,我便彎腰撿了起來,問栓柱道:
“栓柱啊,你咋撿回了一隻破鞋呀……”
栓柱抬頭看了看我,說:
“我在啞巴叔叔的房子跟前撿的,可能是他的,我看著都壞了,想拿回來幫他縫縫……”
聽他這麽一說,我不禁笑了,他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哪會縫鞋這種活兒啊。隻不過他的心地的確是善良的,這樣的善良,或許隻存在於孩子的心中,這是難能可貴的。
我剛打算把手裏的鞋重新扔到地上,可突然間發現哪裏有些不對,我重新把這隻鞋擺在了眼前,翻來覆去的查看。這隻鞋應該是手工製作的,鞋底是用麻線納成的,針腳細膩,做得十分結實,盡管鞋麵已經有些破舊,可鞋底的磨損卻並沒有太多。
我突然想起了,在很久以前,我在西南的山坡上受了傷,被陳寡婦發現帶回到他的屋子裏,在她家裏養傷的那天晚上,就曾看到陳寡婦坐在炕頭上,一下一下的納著鞋底子。當時我心裏還琢磨,別看陳寡婦是這樣一個命運悲慘的女人,村子裏那些遊手好閑的男人都喜歡拿他開玩笑,並不尊重她,但卻沒有想到,陳寡婦的手工活卻做得如此細致,一針一線的把鞋底子納的特別的緊密。而如今看到了這隻鞋,難道是陳寡婦做的?
我又想起了陳寡婦在胡同裏跟一個神秘的男人親親吻吻,摟摟抱抱,那我當時我還猜想,陳寡婦的這雙鞋是那個男人做的,難道跟陳寡婦廝混的那個男人是那個瘋瘋癲癲的啞巴?
這樣的猜測一出,我不禁又大吃一驚。我來到劉家鎮已經有一些時日了,上下兩隊這百十來口子人不說全部熟悉,但一見麵大多也都能認識。可那個山上的黑影子我始終沒發現他和任何我熟悉的人身形相近,我一直還琢磨著,難道這劉家鎮還有一個隱藏著的人?但我始終沒有想過那個啞巴,因為在我的心中,他僅僅是個啞巴而已。
不管怎麽說,就算陳寡婦再孤單寂寞,也不會去找一個瘋瘋癲癲,渾身髒兮兮的啞巴做她的相好,那她為什麽要給他親手做的這隻鞋呢?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個啞巴是裝的,他或許是一個正常人,裝作啞巴,隻是在隱藏他的身份。而因為他跟陳寡婦相好,所以陳寡婦才知道它的真實的樣子。
我的天哪,如此說來,這裏麵一定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否則的話,一個正常的人絕對不會裝成啞巴,在這偏遠偏僻的劉家鎮一呆就是幾年。
雖然這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但這樣的猜測一發不可收拾。我先假設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個黑影就是啞巴的話,他平時裏瘋瘋癲癲的南山北坡的亂跑,所以他出現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引起人們的懷疑。假設他也在暗地裏探寶,啞巴的這個身份會給他最好的掩護,是最方便不過的了。
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在那天是他首先發現劉福生屍體的,說不定就是他親手打死了劉福生,然後他假裝嚇得驚魂失措的樣子來報信兒!
越是這樣想,我越覺得我幾次三番見到的那個黑影和這個啞巴的身形越來越相似,也可能這是我的心理作用,但在當時,我甚至告訴自己,那個黑影應該就是那個啞巴。
我又想起前陣子啞巴動手打了劉耀宗,一下打中他的後腦,又一下砸中他的肩膀,這兩下其實都奔著要害去的,難道劉耀宗也發現了什麽蹊蹺的東西,所以啞巴才要打他來滅口?
那麽王蘭花的死,陳富貴的死都特別的離奇,是否也跟這個啞巴有關,會不會都是他親手幹的?那麽這個啞巴竟然如此的凶狠,圖財也就罷了,還為了這些才而動手殺人……
我站在屋子裏,手裏捧著那隻鞋,眉頭緊皺的
緊緊的盯著它,大腦在飛速的旋轉,額頭上滲出了一陣陣冷汗。越想越複雜,越想這事情越煩亂。
栓柱看出了我表情的異樣,抬頭問我道:
“小葉叔,你咋啦……”
我這才緩過神來,安撫了一下栓柱,拿著這隻鞋,在一旁的櫃子裏找出了針線和一根錐子,坐在炕上一下一下修理這隻鞋,我之所以這麽做,是想先把這些修好,然後再上栓柱給送回去,暗地裏觀察著這些到底是不是啞巴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