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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婚姻的本質就是,各取所需,不提感情。

寧稚回到車上,臉上輕鬆的表情就收了起來。

“阿稚,現在走嗎?我們得快一點,鵬哥已經在錄音棚等你了。”羊羊一邊啟動一邊問。

寧稚透過車窗再看了那棟房子一眼,說:“走吧。”

一個星期後,寧稚就接到了通知,阮茵夢的演員定了沈宜之,開機日期也定了,就在六月初。

拍攝地在平城,梅蘭大手筆,租了一大塊地方,搭建了實景。

寧稚把台詞都背熟了,劇本也通讀了好幾遍,定妝照拍了好幾組。

不過都是單人照,沒有和沈宜之的合影。

那天在沈宜之家聊完後,寧稚就沒再見過她,她也不稀罕,不僅不稀罕,夢裏都在罵垃圾沈宜之,還怕她入戲太深喜歡她,自作多情什麽呢。

不過也不算完全沒見過,她在網上衝浪時,看到沈宜之了,她進了一間小酒吧,被路人拍到傳上網。

小酒吧在一條冷清的街上,沈宜之從車上下來,拉開門,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她回了下頭,門裏的光湧了出來,照在她身上,一半光暈橙黃,一半夜色朦朧,她察覺了鏡頭,也沒慌張,衝著拍攝人笑了笑,便從容地進去了。

那條微博底下的評論全在刷風華絕代。

寧稚暗自吐槽,什麽風華絕代,上個世紀老掉牙的詞都拿出來用,但把那視頻又看了一遍後,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詞確實貼切。

不知是公司故意泄露想炒一波熱度,還是別的渠道泄露了風聲,幾個營銷號在五月中就爆料,寧稚將與沈宜之、梅蘭合作一部新電影,就要開拍了。

這消息一出,黑粉迅速進入狀態嘲寧稚臉大,一個什麽都不懂,隻會靠營銷收割流量的愛豆敢碰瓷電影圈最大的兩尊佛。

粉絲則迅速趕到現場控評,表示非官宣不約,並安利寧稚最新單曲。

都是做慣了的飯圈老流程了。

沈宜之那邊倒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止她沒動靜,粉絲也沒什麽動靜,營銷號把消息刷上了熱搜,沈宜之的粉絲們都很少有現身說話的。

是經過無數大風大浪後的淡定,也是沈宜之作為一名優質演員給粉絲的底氣,沒根源的消息他們根本不屑去理會。

同時,也難免顯得傲慢。

直到電影官方發了宣傳照,眾主創轉發,這消息才算被證實了。

證實以後,卻不是塵埃落定,粉絲自然不用說,高高興興地轉發,普天同慶。

黑粉們則罵罵咧咧華語電影沒救了,這種根本沒有演戲經驗的歌手跨界都能拿到這麽好的資源,反正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影響他們嘲。

同時還有另一批人關注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這部電影能不能上院線。

以前國內拍同性題材的電影根本不考慮能過審,能拿到龍標,但現在不一樣,同性婚姻三個月前合法了,既然已經站在了陽光下,那麽這個題材的作品是不是也不必再像過去那樣諱莫如深。

電影還沒拍,黑黑粉粉的熱搜就上了二三十個,話題炒得沸沸揚揚的。

寧稚作為網上衝浪一級選手,緊跟時事,還用小號參與了最後一個話題的討論。

這部電影的類型是文藝片,但梅導的電影從不虧本,哪怕是文藝片,也能拿下不遜於商業片的票房。

這部戲她從一開始就衝著院線去的,不過究竟能不能上,還得看最後的審查。

畢竟電影的題材實在小眾、禁忌又敏感,不止是同性感情,還有妓.女、未成年高中生這些大部分電影從業人員都嫌麻煩的高壓區。

六月初正式進組。

天氣已經有些悶熱,寧稚是南方人,對這種濕熱的氣候倒不陌生。

江鵬不放心,跟了過來,打算跟幾天拍攝,也好隨時準備安慰寧稚。

第一次拍戲,又是梅蘭這樣不管咖位大小一視同仁照罵不誤的導演,還沒開拍,江鵬就已經開始擔心寧稚會被罵得撂挑子了。

進組第一天,還沒有開始正式拍攝,梅蘭帶著寧稚逛了一下片場,親自給她講了一些拍攝流程,指點了些站位之類的基本知識。

寧稚一到這裏,就覺得像是回到了兩千年初的老城區,巷子是狹窄的,房子是老舊的,街上的電線杆瘦弱,連地上的磚都鋪得不平整,下雨天踩上一腳能濺起一褲腿的泥水。

老舊,卻又帶著時光的靜謐與安逸,仿佛在家門口的桐樹下擺一把搖椅,就能搖著一把大蒲扇悠閑地晃起來。

“這些建築搭建得好逼真。”寧稚感歎道,這條胡同在電影裏叫桐花巷,路邊種了零零落落幾棵泡桐,可惜桐花的花期在清明前後,現在這時節已隻剩滿樹的濃陰了。

梅蘭也挺滿意的,她照舊在指間夾了支煙:“花了不少時間呢。”

寧稚往她指間的煙看了一眼,蘇辛也抽煙,不過和梅蘭不一樣 ,蘇辛抽煙就像喝咖啡,沒事的時候小飲一口,累的時候提提神,說到底可有可無,隨性得很。

梅蘭抽煙則像是把命提前交出去了,感覺她每個毛孔都被煙入侵了。

“怎麽?你也要來一支?”梅蘭斜睨著她。

寧稚趕緊拒絕:“不了,我不能碰這個,被拍到就麻煩了。”

梅蘭輕嗤:“你都二十歲了,粉絲還管那麽嚴呢?”

寧稚笑了笑,沒說話。

哪裏是粉絲管得嚴,分明是黑粉管得嚴,不過她自己也不喜歡煙味就是了。

幾個道具組的工作人員在巡查,明天就要正式開拍,道具和實景不容許任何差錯。寧稚的目光隨著他們的身影走,被他們嚴謹的態度弄得也跟著緊張起來。

“為了讓你盡快適應節奏,進入角色,明天先拍**。”梅蘭吐了口煙,冷不丁地說道。

寧稚的心一下子卡到了嗓子眼,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哪一場?”

“第一場。”梅蘭答道。

寧稚立即回憶那場戲的前後,梅蘭透過嫋嫋的煙笑著看她,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安心,有沈宜之呢,她會帶你入戲的。”

她眼角有細細的皺紋,也許是導演是個作息無規律,常年熬夜又辛苦的行業,雖然才三十四歲,但她看起來似乎要稍微老一點。

寧稚原本幹澀的喉嚨聽到沈宜之三個字,漸漸分泌潮濕,她心口瞬間潮熱得厲害,轉頭望向別處,淡淡地說:“她就這麽厲害,保證能帶得動我?”

說完,才發現把自己給損了。

寧稚不開口了,抿緊了唇。

梅蘭笑了起來,眼角的細紋明顯了些,但很奇怪,她身上的年齡感反而減弱了。

“要是沈宜之的演技都帶不動你,我隻能考慮換演員了。”梅蘭聲音裏帶著笑意,可神色卻沒有玩笑的意思,顯然她說的是認真的,並不是嚇唬寧稚。

寧稚倒沒被嚇著,隻是嘀咕著她倒要看看沈宜之究竟有多厲害。

梅導話裏話外,分明是說如果連沈宜之都帶不動你,你就別演戲了,不是幹這一行的料。

晚上的晚餐是主創們一起吃的,算是把接下去要合作好幾個月的人都聚到了一起,彼此熟悉熟悉。

所有人都到了,隻有沈宜之沒在,一個演配角的男演員問了一嘴,梅蘭正和監製聊,聞言隨口道:“她有別的行程,晚上才到。”

於是直到最後晚餐散了,也沒見到沈宜之的人影。

吃飯的地方離下榻的酒店不遠,江鵬臨時有個約,見寧稚沒喝什麽酒,也就沒跟著她,臨走前千叮萬囑了小心些,不要亂跑,不要被拍到。

寧稚自然答應。

明天就要開機,她有些緊張,想回酒店再過過劇本,好歹把詞再背得熟些,把角色的性格情感再好生揣摩揣摩。

她獨自走出電梯,摘下口罩拿在手裏玩。

兩側牆上的壁燈光芒微弱,光線有些幽暗,壁燈每隔一段距離亮一盞,一直延伸至走廊盡頭,顯得複古又精致。

寧稚慢吞吞地走過去,便見有兩個人站在一盞壁燈旁,一男一女,女的背對著這邊,男人表情嚴肅,飛快地說著什麽,突然他看到了寧稚,停下了話語。

寧稚看到沈宜之察覺到什麽一般,回過了頭,她眉眼間帶著幾分倦意,看到寧稚,神色微微地怔了怔,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注視著她走近。

寧稚走在她的目光裏,感到十分別扭,但她還記著上回的事,又記得明天要拍的那場戲,一下子便像被什麽軟軟的東西堵住喉嚨,說不出話來。

她便幹脆當做沒看到,十分高冷地擦著沈宜之的肩走了過去。

擦肩而過那一瞬間,她感覺到她們肩膀上的衣物輕輕蹭過,仿佛能聽到那細微的摩擦聲。

走出好遠一截,背後突然傳來一聲:“等等。”

是林紹的聲音。

寧稚停下了步子,不耐煩地想道,上回沒講夠,這次還要當麵勸她趕緊和沈宜之離婚嗎?

她轉過身,林紹已經追上來了。

他顯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保持了禮貌,站在寧稚身前,歉然道:“對不起,上次冒犯你了,是我沒弄明白情況,希望沒有給你造成困擾。”

寧稚怔了怔,目光越過林紹,望向沈宜之剛剛站的地方。

那盞幽暗的壁燈下已經失去了沈宜之的身影,她打開自己的房間門進去了,寧稚隻來得及看到她的一片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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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快樂。

謝謝你見過星空嗎的手榴彈

謝謝阿樹的女友粉、Teresa、Arous、斯恬的時懿、咕咕、louisezhong、名字很奇怪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