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崢提醒,那女子扯起裙角掃了一眼,旋即就見當中那條玉潤長腿仿佛冰雪消融,霎時不見了蹤影。
她抬頭對趙崢笑笑,然後一個縱躍,無聲無息的融入了夜色當中。
而確認她已經離開之後,趙崢臉上靦腆的笑容也漸漸斂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女子應該就是鳳凰山上的化形蜘蛛精了。
上午自己才替她洗刷了冤屈,晚上她就找上門來道謝,按理說應該是消息靈通,且通曉人情世故才對。
可偏偏她又是一副三足鼎立的怪模樣……
若是化形時留有瑕疵倒還罷了,但看方才她輕而易舉的樣子,又顯然並非如此。
而且那份天真懵懂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可若真是懵懂無知的妖怪,又怎會這麽快找上門來報恩?
難道說她背後還有別的妖怪指點?
嘖~
這鳳凰山占地不廣海拔不高,也就是個普通的小山包,何德何能可以孕育出兩位大妖?!
“哥,飯好了。”
這時廚房裏傳出趙馨的呼喚聲。
“催什麽催,這就來!”
算了,這也不是自己一個小小巡丁能探究的。
趙崢簡單擦洗了身子,又回東廂換了身衣服,這才心不在焉的去廚房用飯。
期間又在妹妹的催促下,不得不將自己上午擊鼓鳴冤的事情,簡單描述了一遍。
趙馨聽的連連讚歎,又不住追問其中細節。
趙崢狼吞虎咽吃完最後一口,倒拎著筷子在她頭頂輕輕一敲,嗬斥道:“哪來的這麽多為什麽,替我把碗筷刷了就趕緊回屋睡覺。”
說著,起身自顧自出了廚房。
“略略略~懶惰鬼!”
趙馨衝著門外吐了吐舌頭,忽又驚覺犯了忌諱,忙連啐了幾聲,這才收拾了碗筷開始洗漱。
隻是洗著洗著,她就不自覺蹙起了秀眉,沉吟半晌後一咬銀牙,似是做出了什麽艱難的決定。
再說趙崢。
他回到東廂臥室後,先擰了熒光蘑菇掛在燈架上,這才取出先前蜘蛛精給的謝禮細瞧。
就見那拳頭大小的一團物事,在熒光的映照下,也顯出些淺淺的綠色,稍一挪動,便碧波般的**漾。
越看越像是一團水球。
但觸感又如同溫潤的暖玉。
趙崢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瞧出什麽門道,有心刀砍火燒試一試,又怕這玩意兒是什麽陰狠法寶,倘若一不小心把家給炸飛了,豈不是樂極生悲?
剛才果然是該先問一問,這東西有什麽用、該怎麽用的。
唉~
可惜當時隻顧著試探了。
趙崢隻好暫時將其鎖進了櫃子裏,用粗布蒙住蘑菇燈,躺到**例行公事:
“……係統,啟動。”
片刻後,趙崢的意識體出現在了熟悉的球場上,然而不知為何,意識體似乎有一絲滯澀感,不像以前那樣如臂指使了。
他疑惑的活動了活動手腳,那稍許的滯澀感立刻就消失了,就好像方才隻是錯覺一般。
但趙崢並沒有因此釋疑,略一思量,他便主動退出了係統,將蜘蛛精給的謝禮取出來,揣進懷裏重新進入。
果不其然,這次滯澀感更為清晰。
趙崢查看了一下健康狀態,上麵顯示沒有任何問題。
他又用了一次狀態恢複功能,那滯澀感也依舊沒有消失。
思量再三,趙崢決定保持這樣的狀態繼續進行訓練,看看會不會給自己或者係統帶來什麽變化。
…………
轉過天一早。
趙崢皺著眉頭走出東廂房,昨天頂著那滯澀感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結果除了失誤連連之外,貌似什麽效果都沒有。
但這一年多以來,係統還是頭一次受到外物影響,由不得他不重視。
或許是蜘蛛精給的東西效用有限,又或是在體外影響有限——可這稀裏糊塗的,總不能直接吞下去吧?
趙崢心不在焉的洗漱完,又在李桂英的招呼下去了廚房,直到端起飯碗扒了兩口,這才突然察覺到了異樣。“二丫呢?”
平時一說吃飯最積極的就是趙馨了,可今兒竟然直到現在也沒看到她的蹤影。
李桂英狠狠咬著嘴裏的芹菜,不滿道:“一早就著饅頭吃了些鹹菜,就急吼吼的出門去了,說是和人有約——這死丫頭,都七月十四了還敢出去亂跑,等回來看老娘怎麽拾掇她!”
出去了?
趙崢聞言有些放心不下,可又不知該去哪裏尋她,隻好和母親一起數落埋怨。
不想跟著數落了幾句,李桂英倒煩了,一瞪眼道:“她這麽大個人了,難道還能丟了不成?你先管好自己吧,不是說要去參加府試麽,一天介也不見你練武,這要是……呸呸呸!”
李桂英狠啐了幾口,擔心之情卻溢於言表。
趙崢見狀忙道:“娘,您這是做什麽?我什麽身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有個好歹,這一屆的武舉隻怕就剩不下幾個了!”
當初就是為了讓母親釋疑,他才在舅舅麵前顯露了七八分本領,以便舅舅這個專業人士寬一寬母親的心。
誰知母親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李桂英側過頭嘴硬道:“我又沒說什麽,反正從今兒起你好生在家練武,別一天天沒個正行!”
其實在係統裏鍛煉效果更好,還不用擔心受傷,但趙崢領了母命,也隻好悶在家裏‘賣把式’。
與此同時。
府衙側門外,趙馨幫關成德理了理襟擺,小聲叮嚀道:“若實在不成,咱們再另想辦法,你可千萬別和同知老爺硬頂。”
“你放心,恩師是極看重我的!”
關成德故作豪邁的拍了拍胸脯,旋即卻又摸著袖筒遲疑道:“其實也沒必要……”
“好了,快進去吧。”
趙馨卻不容他反複,輕輕在他肩頭推了一把。
關成德歎了口氣,無奈拱手道:“那妹妹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
說著,轉身朝側門走去。
見他快步到了側門前,守門的衙役拱手喚了聲‘關公子’,連攔都沒攔就將他放了進去。
高士奇聽說他來了,更是直接迎出了值房,笑問:“容若怎麽來了,可是功課上遇到了什麽難處?”
關成德拱手一禮道:“學生偶有所得,想請老師斧正。”
說著,從袖筒裏抽出一頁紙來,雙手遞給了高士奇。
高士奇接在手裏展開念道:“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
卻正是關成德送給趙馨的那首詞。
高士奇通篇讀完,不覺兩眼放光大聲讚道:“好詞、好詞!非是這等好詞,也寫不出這樣心隨意動、意念合一的效果來!”
讚了半晌,又扼腕歎道:“可惜你才開悟不久,若是壯年之後所書,必是一件諸邪辟易的鎮宅之寶!”
關成德拱手道:“若是老師喜歡,就算是學生後補的束脩了。”
“嗯?”
高士奇聞言挑眉,似笑非笑的問:“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容若有什麽要難處,盡管說來便是。”
“這……”
關成德沒想到一下子就被老師給看穿了,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想到趙馨還在外麵候著,他硬著頭皮請托道:“學生也是才剛聽聞,昨日我那未來妻舅擊鼓鳴冤,在堂上不慎得罪了陳大人——不過他其實完全是出自公心,絕無不敬之意!”
“嗯~”
高士奇略有些驚詫:“那人是你妻舅?”
旋即又撫掌笑道:“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關成德見他並無不快之意,忙又趁熱打鐵一躬到底:“若恩師能回護一二,我與妻舅必然感激不盡!”
他隻顧著行禮,卻未曾留意高士奇臉上的驚喜之色,已然遮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