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秦可卿正要說自己無礙,忽覺眼前無數蚊蠅亂飛,幾乎遮蔽了七八成的視線,便剩下的兩三成,也因為那些‘蚊蠅’的幹擾變得模糊變形。
秦可卿頓時慌了手腳,反手扯住趙崢的袖子,急道:“那些墨漬,好像、好像到我眼睛裏麵去了,我看不清了、我什麽都看不清了!”
聽了這話,趙崢反倒暗暗鬆了一口氣,有問題想辦法解決就成,總比找不出半點異常,在關鍵時刻突然冒出來坑人要好。
於是他忙環住秦可卿的纖腰,寬慰道:“別慌、別慌,你試著看看能不能分辨,這些文字寫的都是什麽?”
秦可卿想也不想的搖頭道:“那些東西好像蚊蠅亂飛,還總是互相告饒,怎麽可能看的清楚?!”
“別急、別急,你沉下心來試一試,現如今你也不是肉體凡胎了,遇到事情不要急著否定自己,先嚐試一下,以前做不到的事情,或許現在就能做到了。”
在趙崢的一再寬慰下,秦可卿稍稍鎮定了一些,默念了一遍‘我已經不是肉體凡胎了’,然後瞪圓了美目,試著去分辨眼前如蚊蠅亂舞的墨漬。
一開始那些墨漬依舊是胡飛亂撞,但當秦可卿的注意力集中在某團墨漬上時,那團墨漬便好像是被無形之手攥住,雖未徹底停下來,卻也大大的放緩了速度。
隻是在其它墨漬的不斷幹擾下,想要分辨出它具體比劃,卻仍是難如登天。
片刻後,秦可卿泄氣一般閉上微微發酸的雙眼,靠在趙崢肩膀上將具體情況說了。
趙崢聽完沉吟道:“這說明你確實是能控製這些文字的,如今隻是不太熟練或者力有未逮,若是練習一段時日……”
“那要多久才成?”
秦可卿將臉邁入趙崢懷裏,啜泣道:“這才昏迷了一個多月,如今又糊裏糊塗成了睜眼瞎,奴家的命怎麽就這麽苦?!”
這事確實是趙崢大意了。
先前因見那些蝌蚪文在半空中重新排列,便以為這就是它傳遞信息的方式,哪曾想到了秦可卿這裏,就忽然起了變故。
若是再謹慎些,合該提前做些提防的。
見她肩膀一聳一聳,趙崢隻好道:“別急,我去將你柳姐姐請來,或許她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說著,將寶珠喊進來,命她速去後院尋找柳如是。
去不多時,柳如是便聞訊趕了過來,進門便調笑道:“都說是小別勝新婚,你們偏饒上我作甚?先說好了,那推腰抬臀的事情我可做不來。”
記得當初頭次見麵時,她還是高高在上的柳先生,言談舉止雖不拘束謹慎,但稱一聲‘文雅’還是絕無問題的。
但隨著日久情深,尤其是在水太涼那三更半夜的提醒之後,她就像是被解除了封印一般,重又展現出了秦淮河畔風月魁首的姿態。
而寇白門的到來,似乎又起到了進一步的催化作用。
趙崢因是一步步見證了她的變化,倒不覺有什麽奇怪,反是秦可卿初聞這話,不由驚愕的瞪圓了美目。
“咦?”
柳如是見她如此,原本還要調侃兩句,但很快就發現秦可卿的瞳孔似乎失了焦距,雖然看向自己這邊,卻又好像穿透了自己一般,不由奇道:“秦妹妹的眼睛怎麽了?”
趙崢忙將自己帶來蝌蚪文的由來始末說了,最後懊惱道:“也是我一時大意,若早知道這東西還因人而異,就該先將姐姐請來坐鎮。”
“就算我在場,也未必能阻擋。”
柳如是說著,款款來至二人身前,抬手緩緩伸向秦可卿。
因離得近了,秦可卿模模糊糊總算是分辨出了一些,於是忙在趙崢懷裏挺直了腰背,滿是希冀的將螓首應向柳如是。誰知柳如是卻是虛晃一招,順勢往下一撈,在秦可卿心尖上掐了一把,笑道:“妹妹先前平躺著還不覺如何,如今看來倒真是豐腴了不少,真真叫人豔羨的緊。”
“呀~”
秦可卿羞的急忙用被子掩住,哭笑不得道:“姐姐怎麽還有空玩笑,我都快急死了!”
“急什麽。”
柳如是渾不在意的坐到床沿上,與趙崢抵著膝蓋笑道:“聽趙郎所言,這東西顯是為了傳遞訊息,你見誰送封信還能把人給傷了的?”
頓了頓,又感歎道:“最多也就是傷了人心。”
瞧她那模樣,分明是想到了什麽往事。
聽柳如是這般說,秦可卿亦覺有理,情緒不由得穩定下來。
柳如是這才又托起她尖俏的下巴,開始查看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似是沒能瞧出什麽來,又從懷裏取出個陣盤,屈指在上麵撥弄了一番後,輕輕貼在秦可卿額頭。
那陣盤本來有巴掌大小,但在觸及秦可卿額頭之後,便迅速縮小到了花生米仿佛,仿佛是花鈿一般嵌在可卿眉心。
而與此同時,趙崢就見秦可卿眼中射出兩道光柱,直照的屋內塵埃盡顯。
“轉頭看這邊。”
柳如是伸手在秦可卿肩膀上推了推,等秦可卿乖巧的轉頭看向了內側,兩側掛鉤上的雙層簾子立刻自動垂下。
被兩層簾幕垂下來一遮,帳子裏頓時暗了下來,然後趙崢就看到秦可卿眼中射出的光柱,在內側的擋板上映出密密麻麻無數亂飛的文字。
這什麽人型投影儀?
趙崢一麵吐槽,一麵對秦可卿道:“你試著叫它們慢下來看看。”
秦可卿微微頷首,那擋板上的文字也跟著晃了幾晃,等重新穩定之後,又過了片刻,果然有個文字放緩了速度。
因在牆上放大了許多,倒是依稀能辨認出輪廓了,但要想仔細描畫出來,卻怕是力有未逮。
何況就算描畫出來,也得有人認識才行——就算有人認識,那也得分辨出前後順序才成。
不一會兒,秦可卿就精力不濟的閉上了雙眼,那擋板上的投影自然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柳如是伸手取下她眉心的陣盤,篤定道:“秦妹妹果然已經不是肉體凡胎了,若換在以前,她絕無可能靠意誌控製這些文字——若是加以鍛煉,說不定能借此掌握以神念馭物的本領。”
“真的?”
秦可卿聽了這話,頓時歡喜不已,全不似方才趙崢勸說她勤加練習時的模樣。
趙崢其實也不是不懂誘之以利的法子,隻是他在這方麵所知有限,自然做不到柳如是這般言之鑿鑿。
眼見秦可卿已然心動,他連忙在旁邊敲起了邊鼓,鼓勵秦可卿嚐試控製這些文字,然後再將其抄錄下來。
柳如是則表示:“等你能控製這些文字,應該就能從體內將它們排出來,到時候這‘眼疾’自然也就不醫自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