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這府庫裏怎麽還有個和尚?”

趙崢悄悄將紙條放回口袋裏,滿臉的疑惑的發出詢問,不過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這府庫裏怎麽會有個紅蓮宗的和尚!

之所以認出對方是紅蓮宗的,是因為那蓮花寶座並非常見的粉白、黃白配色,而是血一般的赤紅色,讓人一見之下,就會想起當初籠罩了好幾條街的巨大紅蓮。

那姓陳的內吏搖頭道:“趙僉事誤會了,方才那東西的真身其實是一座蓮台,那和尚不過是它幻化出來的泡影罷了。”

原來當初那巨大紅蓮雖是虛像,紅蓮宗上下被集體反噬之後,卻也當真凝聚出了一尊紅蓮寶座。

不過這用僧人信眾血肉侵染出來的寶座,即便看起來再怎麽光鮮,自然也是沒人敢坐的。

於是便被張相帶回來封禁在了府庫裏。

聽了這番話,趙崢頓時想起先前師父對這紅蓮宗的評價:修外物而不修本身,純是舍本逐末,一旦被外邪入侵,隻怕立刻就要喧賓奪主,為它人做嫁衣裳。

如今看來,果是一語中的。

那陳內吏見趙崢沉吟不語,還以為他是在擔心那蓮華寶座繼續生事,於是寬慰道:“趙僉事不必擔心,那東西的真身被牢牢禁錮,也就隻能幻化些虛影出來,既不能影響外物,更難以侵入其它禁製當中。”

頓了頓,又無奈道:“這東西其實有些欺軟怕硬,張相在府裏時,便從來不敢出來生事,唯有張相不在府中才會露頭。”

趙崢點點頭,順勢盤膝而坐,擺出一副準備修煉的模樣,心下卻並不認同陳內吏這套說辭。

自己想對茫茫大士出手,還僅僅隻是一個念頭而已,它便突然跳出來提醒自己‘不要毀壞佛寶舍利’,這就證明紅蓮寶座能做到的事情,遠比內吏們預料的要多。

它至少是能夠透過禁製,察覺到裏麵人的心思想法。

這事自己要不要通報給內吏……

“阿彌陀佛。”

這時佛號再次響起,趙崢抬頭看去,眼前的大和尚已經換了人,身下的紅蓮寶座卻是與方才一般無二。

隻聽那大和尚雙手合十,懇切道:“施主切不可毀壞佛寶。”

“又來?!”

陳內吏大怒,原本因這東西頻繁出沒,又不曾鬧出什麽亂子,他還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誰知這東西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當麵挑釁。

他當即指著那紅蓮寶座喝道:“你等著,我必要奏請上麵將你的禁製等級提高,讓你再也不能幻化顯形!”

那和尚依舊不曾理會,仍是向趙崢微微頷首,然後快速變淡消失。

趙崢表麵毫無反應,心下卻暗道這東西果然能讀取別人的念頭,它先後兩次出現,看似每次說的話都差不多,隻少了末尾的舍利二字,但實際意思卻並不相同。

第一次,說的是讓趙崢不要毀壞茫茫大士;而這第二次,卻分明是在請求趙崢不要將自己的情況上報!

想到這裏,趙崢不由瞥了那蘿卜狀遺蛻一眼,若不是那紅蓮寶座點破,他還真想不到這東西竟然也算舍利——舍利難道不應該是圓的嗎?

不過若是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自己是不是能通過這紅蓮寶座……

還是先不要著急了。

趙崢及時掐斷了自己設想,俗話說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是引的那紅蓮寶座再度現身,哪怕這陳內吏再遲鈍,多半也要懷疑自己有古怪了。

還是緩上幾日,等在神魂上刻好記號,再試試看能不能讓它們互相聯動吧。

這般想著,趙崢才真正開始了修煉。

…………

當天晚上回到家裏已經是二更過半了。

因早上就和母親交代過,所以趙崢也沒去後院報平安,直接回了自己住處,準備洗漱一下盡快休息——昨天高強度運動了一整晚,即便是有戰吼傍身,最好也還是緩一緩。結果春燕伺候他洗漱的時候,卻言說董白傍晚時來過,撲了個空之後又說明天再過來。

“她說什麽了沒?”

趙崢聞言不由蹙眉,自己才剛按下了劉關氏,不會董氏又要鬧妖吧?

春燕搖頭道:“什麽也沒說,不過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頓了頓,又補了句:“我擔心她會病急亂投醫,就讓她看了劉夫人寫的憑據,她倒是連聲道謝,但依舊不肯說明來意。”

劉家這些糟爛事真是麻煩。

趙崢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然後拉起春燕直接滾到了**——愛誰誰的,先特娘的睡一覺再說。

一夜無話。

第二天趙崢才剛摸黑起來,就聽外麵有人竊竊私語,不多時小丫鬟又進來稟報:“春燕姐姐,隔壁董姨娘又來了,說是有要緊事找您。”

趙崢本以為她說明天再來,指的是晚上再來呢,誰知都等不及晚上,天不亮就摸黑找了過來。

這難道是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不成?

他示意春燕去前院會客,喚了小丫鬟進來伺候。

還不等洗漱完,春燕便又折返回來,表示董姨娘已經去了後街小院等候。

於是洗漱完畢之後,趙崢便也獨自去了後街。

剛進到院裏,董氏便在門洞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麵前,求告道:“還請公子救一救賢哥兒!”

果然是為了兒子。

其實就算不能奪回貪嗔癡,劉賢也死不了,而且少生氣多納福,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呢。

可望子成龍的董氏,肯定不希望兒子就此蹉跎。

麵對董氏的央求,趙崢蹙眉道:“難道胡前輩已經無計可施了?可要是連天階都束手無策,你來求我又有什麽用?”

“不是這樣的!”

董氏忙揚起雪頸解釋:“那狐狸精一直不緊不慢的,我、我擔心她根本就沒有救治賢哥兒的意思,隻想著一勞永逸的解決那鬼火!”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趙崢當即搖頭道:“這你就想多了,關氏已經簽下認罪書,不可能再……”

“可太太與那狐狸精也未必就是一黨!”

董氏急道:“她既不會受太太轄製,更不會理會咱們之間的事情,若是一門心思想要保住大少爺……不止是她,我隻怕平西將軍回來,也會讚同她這麽做!”

“這……”

這回趙崢沒急著否認,因為細一琢磨,還真就是這麽回事。

那狐狸精對劉燁有感情,卻並不意味著要受製於關氏,更不會在乎什麽劉賢——而關氏雖然礙於認罪書,不敢再輕舉妄動,卻也多半樂見那狐狸精‘擅作主張’。

熄滅劫火的難度,本就要比奪回貪嗔癡簡單,而且為了避免影響到劉燁,這劫火是一定要熄滅的,所以選擇棄車保帥,對那狐妖、對吳三桂,無疑都是最好的選擇。

想到這裏,趙崢拉起地上的董氏,道:“走,進屋去,你先把這幾天的事情跟我仔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