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陳圓圓回去的路上。

趙崢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龔鼎孳上書,錢謙益做祭的事情說了,沉吟半晌,才提出了一種揣測:“有沒有可能,這本來就是張相的意思?”

“本來就是張相的意思”

柳如是也不是那沒見識的深閨婦人,經趙崢這一點撥,立刻恍然道:“你是說,張相是有意借龔鼎孳造勢,好借機站出來推行自己的政策?!”

“是不是這樣,咱們等著瞧張相後續的回應就是了。”

趙崢其實已有八成把握,張居正年初借錢謙益之手,推動七隻妖怪參與北征,如今一事不煩二主,再讓他幫著往前推一步,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他現在對於招安化形大妖,屬於兩可之間,既不讚成,也沒有強烈反對的意思。

就隻一樣,這回可別再讓青霞擔負接待任務了。

等到了吳家家廟,陳圓圓再度邀請二人入內飲茶。

柳如是便轉頭看向趙崢:“圓圓的茶藝當世一絕,你若是不忙,不妨進去品鑒品鑒。”

陳圓圓聞言,抬袖掩嘴笑道:“姐姐這般捧殺,看來我這回不賣賣力氣是不成了。”

趙崢對吳家家廟其實是有些打怵的,畢竟這世界上可是真有鬼神的。

可也不好掃了兩人的興致。

於是略顯局促的跟著陳圓圓進到了家廟左側的耳室裏。

與陳圓圓雍容溫潤的的儀表不同,這耳室布置的十分簡單,甚至可以用含酸來形容,唯有一張茶桌、一張棋桌、然後各搭配著兩個繡墩。

連泡茶的茶具,都是陳圓圓另從別處取來的。

“其實我自己喝的時候,都是胡亂沏一壺滾茶就好。”

陳圓圓將茶具一一擺放整齊,口中歎道:“年輕時還喜歡一個人瞎琢磨,如今老了,身邊又清淨,漸漸就懶怠的動了。”

“你比我小著好幾歲呢,哪裏就老了?”

在董小宛麵前,柳如是還有些放不開,但在陳圓圓這裏就沒什麽好掩飾的了,將身子倚在趙崢胳膊上,懶洋洋的道:“你莫要見了她這副模樣,就以為她是什麽正經人,當初若不是受了她的攛掇,我和你也走不到這一步。”

顯然,她是感受到了趙崢有些緊張的情緒,所以故意當麵把話點破。

陳圓圓沏茶的動作神態原本專注寧靜、溫婉端莊,聽了這話忽然間眼波流轉,千般雍容都化作了風流靈動,掩嘴輕笑道:“卻不知是風動耶?還是幡動耶?”

這是在化用佛門典故,說關鍵不在自己鼓動,而是柳如是本就動了心。

“我是來吃茶的,可不是來聽你這些道理禪機的!”

柳如是白了陳圓圓一眼,又仰頭對趙崢道:“等日後我有了身孕,便讓孩子認她做幹娘,可好?”

“認誰當幹娘我無所謂。”

趙崢反手抱住柳如是,一臉緊張的道:“但咱們可說好了,這孩子可必須得跟我姓!”

說實在的,他其實一點不在乎這孩子跟誰姓,可若表現的對孩子一點都不在乎,那柳如是又該怎麽想?

果不其然,聽趙崢這般說,柳如是忍不住露出笑意,口中卻道:“我偏要讓他姓柳。”

“那怎麽成……”

趙崢頓時‘急’了,伸手去嗬柳如是的癢,柳如是就忙躲閃,卻越躲與他貼的越緊,幾乎就滾作一團。

“好了、好了~”

陳圓圓沒好氣的把兩杯茶水,分別推到二人麵前,嗔道:“這哪是來喝茶的,分明就是來秀恩愛來了。”

柳如是咯咯嬌笑著,不去端自己那一杯,卻將趙崢的茶水端起來,送到他嘴邊一點點的喂給他。

趙崢壓根品不出什麽茶道,最多也就是覺得唇齒留香,正琢磨著一會兒該怎麽吹捧兩句,左小腿忽然就被柳如是托起來,往前桌子底下送了送。趙崢正不明所以呢,腳尖就撞到了一隻繡鞋上,那繡鞋立刻觸電般後縮。

不用說,肯定是對麵陳圓圓的腳。

趙崢有些尷尬,想要解釋一下,偏柳如是還在給他喂茶;想把腳縮回來吧,又被柳如是托著後麵難以如願。

算了,就當是一次小小的意外吧。

趙崢正這麽想著,那觸電般縮回去的小巧繡鞋,忽然緩緩的挪了回來,先是與他的腳尖頭對頭的抵在一起,片刻後,又緩慢而堅定的與他的腳‘擦肩而過’,將纖細的小腿貼在了趙崢的腳腕上。

嘶~

趙崢大受震撼,事後都記不清是自己主動磋磨,還是被柳如是托著小腿蹭動,反正兩隻腳便開始磨豆漿似的你來我往。

這一杯茶再怎麽慢慢的品,也有喝完的時候。

柳如是將杯子捏在掌心,背對著趙崢眨了眨眼道:“怎麽樣,圓圓的茶藝是不是當世一絕?”

這話顯然是一語雙關。

原來古代就已經有極品綠茶了!

趙崢用力點頭,誠心實意的讚道:“如觀流水撫琴、若春風拂麵,色相俱全回甘悠長,著實是當世一絕!”

“公子謬讚了。”

陳圓圓再次掩嘴輕笑,桌下與趙崢糾纏愈烈,目光卻在柳如是身上打轉。

“對了。”

這時柳如是轉過身問:“聽說平西將軍最近又討了四個黑皮妖精做女奴,其中一個給了那吳應熊?”

“將軍府的事情,我一個下堂妾如何知道?”

陳圓圓先是搖頭,繼而卻又道:“不過我聽說,昨兒那黑皮妖精挾持少將軍出逃,攪鬧的滿城風雨。”

原來昨天那暗夜精靈,就是從平西將軍府逃出去的!

“不是說那些女奴身上都有禁製麽,這還能被挾持?”

“少將軍嘛,不奇怪。”

接下來兩人就嘲弄了一番吳應熊,聽話裏話外的意思,這吳應熊似乎還對父親的小妾動過心思,隻是陳圓圓沒有看上罷了。

…………

等從吳家家廟裏出來。

趙崢驅車轉過街角,便忍不住回頭試探道:“你方才是怎麽回事?那可是平西將軍的愛妾!”

“失了寵的下堂妾而已。”

柳如是閉目靠在車廂上,懨懨的道:“再說你以為她真不知道,方才是我在從中作梗?”

蛤?!

合著方才就自己一個傻子。

不過倆‘老戲骨’演這一出,到底圖個什麽?

柳如是聽了趙崢的疑問,睜開美目與他對視了片刻,又緩緩閉上,喃喃道:“你就當我也想做幹娘好了。”

這明顯不是心裏話。

但看她這樣子,顯然也問不出什麽來。

算了,那畢竟是陳圓圓,怎麽算自己也不吃虧,管她們是因為什麽,自己接著就是了。

當然了,把陳圓圓的肚子搞大肯定是不行的,吳三桂雖是老烏龜,卻肯定沒有水太涼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