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趙崢衣冠齊整的從裏麵出來,寶珠心慌不已,她雖攔著瑞珠,不讓其去窗下偷聽,但她自己可也一直豎著耳朵呢。

都道是床頭打架床尾和,裏麵半天沒動靜不說,趙公子如今又衣冠楚楚的出來,肯定是雙方還沒和好!

後來見秦可卿緊隨其後,態度雖然有些小心翼翼,但也沒有了一開始的慌張,她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等在大門口送走了趙崢,寶珠忍不住埋怨:“小姐,照理說我們不該多嘴,可咱們險死還生一場,托大爺的福好容易才過了幾天舒心日子,您就不為自己考量,也該為少爺想想!”

瑞珠沒說話,但也對著自家小姐露出探究之色。

秦可卿知道是瞞不住了,再說也沒有瞞下去的意義,於是便道:“走吧,回後院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們。”

主仆三個回了後院,瑞珠又沏了茶水,秦可卿這才將最近的遭遇如實相告。

聽說自家小姐之所以總去廟裏,是為了找一個能與自己對話的神祗,寶珠被嚇的花容失色,惶恐道:“小姐怎麽能這麽不小心,這要是像那癩頭和尚一樣受了邪祟蠱惑,那豈不是、豈不是……”

“也沒你說的那麽危險。”

這次反是瑞珠站出來,指出了她的邏輯錯誤:“那畢竟是大明京城的官廟,是用來保護一方水土的,若是在官廟裏麵都能遇到邪祟,那這大明還能有個好?”

秦可卿微微頷首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寶珠欲言又止,心道大明的神祗保佑明人,可沒說要連咱們陳漢的子民一起保佑,保不齊這大明官廟裏的神祗,對咱們陳漢的人來說就是邪神呢。

但寶珠終歸沒敢把這話說出口,不然若是傳出去,隻怕趙公子越發要對主仆幾個另眼相看了。

這時秦可卿又道:“你們放心吧,公子說等忙完這幾天,就想辦法把這事兒徹底解決——在這期間,咱們再不去那官廟就好。”

寶珠瑞珠齊齊點頭。

“對了。”

本來這事兒就算暫時告一段落了,但秦可卿忽然又想起了那幅《海棠春睡圖》,於是探問:“你們有誰在公子麵前,提起過我那幅《海棠春睡圖》?”

“海棠春睡圖?”

瑞珠奇道:“就是那幅貴妃醉酒的畫吧?那畫不是被燒掉了嗎,誰會無緣無故提起它來?”

寶珠也在一旁大搖其頭:“姑娘不說,我都想不起來了。”

難道是徐媽媽透露出去的?

秦可卿便命瑞珠將徐媽媽喊過來詢問,結果徐媽媽也是一口否認。

這倒真是奇了,既然沒人對外透露,趙公子又是怎麽知道那幅畫的?

…………

從秦可卿那裏出來,趙崢看看天色還早,便繞路去了高家。

這點時間,想要做些什麽肯定是不夠了,但這麽久深入淺出下來,他發現高夫人最注重的其實是精神交流,這樣順道過去坐一坐、聊一聊,效果反倒比過夜要好。

當然了,這僅限於短時間內,要是三番五次總也不入正題,那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這二十幾天沒見,麵對趙崢的突然造訪,高夫人還有點小羞澀,說話時聲音總是發飄不說,還總是下意識避開趙崢的目光。

這也趙崢放不下她的原因之一。

相較起來,柳如是、劉甯、董白這幾個失身之後,就顯得過於‘豁達’,反倒少了那欲拒還迎的味道。

約莫聊了有一盞茶的功夫,高婦人才度過了最初的不適應,話也變的多了起來。

除了詢問趙崢這次回鄉祭祖的事情,她提到最多的就是高輿的近況。聽那意思,版主男孩最近大有長進,非但體魄比以前強壯了許多,心性也比以前豁達,回到家中經常談論在國子監的見聞,看樣子似乎是結識了不少好友。

“對了。”

說到這裏,高夫人忽然想起一事:“昨兒他回來,說等休沐日,要和朋友一起去外麵聚餐,讓我給張羅著找家合適的酒樓呢。”

果然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原本因為被兒子出賣,母子兩個還曾一度形同陌路呢,結果現如今又是一副母慈子孝了。

當然了,這主要也是因為賣對了人家。

若換個吃幹抹淨不肯認賬的,又或是隻走腎不走心的,母子之間隻怕沒那麽容易和好。

說到找酒樓。

趙崢忽然想到一事,於是笑道:“你也不用麻煩了,正月底通文館新開了一家別苑,隻接受提前預定,不做外麵散客的生意,我雖沒去過,但料想應該不會差到哪去——等回頭我把他家給的貴賓牌子,給輿哥兒送來,到時候直接記在我賬上就成。”

高夫人下意識推辭:“這怎麽成……”

“怎麽不成?”

趙崢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調笑道:“兒子花老子的錢,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高夫人俏臉緋紅,低頭啐道:“呸,又拿人消遣。”

“哈哈,要消遣還不好說,等他們去吃飯,咱們就去城外踏青,好生消遣消遣。”

高夫人先是露出向往之色,旋即卻又搖頭:“還是算了,若叫人瞧見總是不好。”

“怕什麽,咱們走的遠些就是,找個景色好的所在,天為被、地為席……”

“呸~誰要和你去外麵胡來?!”

高夫人嗔怪著甩開趙崢的手,趙崢正要繼續糾纏,忽聽院裏貼身仆婦喊道:“太太,舅太太來了。”

高夫人聞言不由蹙眉:“她這時候來做什麽?”

然後便轉頭看向趙崢,雖然在嫂子麵前,兩人的事情已經明牌了,但高夫人仍是不希望被嫂子撞見。

趙崢趁機在她胸口掏了一把,嘿笑道:“事情就這麽定了,到時候你在後門等著我。”

說完也不等高夫人回應,便靈巧的從後窗翻了出去。

高夫人追到窗前探頭去看,外麵卻早沒了趙崢的蹤影,她又怔怔出神片刻,這才揚聲對門外道:“把舅太太請進來吧。”

…………

先後秦可卿、高夫人處轉換了心情,趙崢也算是消解了些氣悶。

等從在後門對麵長租的小院裏牽出定春,他便徑往天香樓赴約。

這次請客的是劉燁,本來眾人都鬧著要給趙崢接風洗塵,劉燁卻表示自己再過不久就要娶親了,因為答應過要低調行事,到時候多半不好再擺酒招待,所以想著趁這個機會提前把客請了。

他這般說,旁人自不好再與他搶東道。

不過據趙崢觀察,劉燁今天之所以搶著要做東,似乎並不隻是為了提前婚宴補上,而是還存了別的什麽目的。

至於具體是什麽目的,一時倒還猜不出來,隻能等酒席宴間揭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