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趙崢悶悶不樂。

雖然張玉茹表明態度之後,他就已經絕了一龍二鳳雙軌串聯的心思,可也萬沒想到錢三十七會變心的這麽快。

這女人怎麽跟定春似的,說翻臉就翻臉?

陳夢雷該不會也是這麽被她給甩了吧?

呸呸呸~

這個‘也’字用錯了地方,自己壓根就在意過這事兒,哪裏談得上被‘甩’,頂多算是她自己知難而退。

正自欺欺人的碎碎念,姚儀忽然道:“你說的這個陳夢雷,是不是直隸鄉試的解元?如果是他的話,那我倒是聽說過一個傳聞——你還記不記得,九月初有賊人用鸚鵡八哥詐騙的事。”

“就是讓鸚鵡自稱本是人身,若能借些金銀器皿助它恢複原貌,事後必有重謝的那個?”

“就是那樁案子,後來因為巡丁們滿城宣揚,這騙術就不靈了。”

趙崢忍不住吐槽:“本來也沒幾個傻子會上當吧?”

“後來那些鳥幹脆就開始明搶,一度惹得婦人們都不敢帶頭飾出門了——我爹為此大發雷霆,勒令巡察司限期破案。”

“這和陳夢雷有什麽關係?他總不可能是幕後主使吧?”

“本來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但抓捕那幕後主使時,他湊巧騎著驢路過,覺得新奇就忍不住去湊了個熱鬧,結果卻被四散奔逃的鸚鵡抓傷了眼睛,還在臉上留了幾道疤痕。”

“傷了幾個?”

“就他一個,聽說那些鸚鵡是貼著眾人頭頂飛出來的,外麵圍觀看熱鬧的都沒事兒,就他騎在驢背上,站得高擋了路。”

竟然有這麽倒黴的人……

隻因為看熱鬧就瞎了眼毀了容,甚至還丟了姻緣。

話說他是毀了容才被放棄的,而自己莫名其妙就……

怎麽好像是自己輸了?

“等等!”

趙崢和姚儀正為陳夢雷的遭遇唏噓,馬應祥突然指著前麵大叫道:“前麵那人……應該是個禿子吧?!”

趙崢隻覺得莫名其妙,抬頭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大吃一驚,就見前麵那人一身寬大的僧袍袈裟,手持九環錫杖,頭頂赫然頂著十二點菩薩戒。

是和尚,而且還是等級不低的大和尚!

可城裏怎麽會有和尚?!

別說是天子腳下的京城了,隨便哪個州府也沒聽說過,有和尚道士敢招搖過市的!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姚儀斷然道:“這必是不修正果的假和尚,不然早該被世間煙火氣搞的原地渡劫了!”

說著,他催驢上前準備攔住那和尚盤問。

可無論他怎麽鞭打催促,**的大叫驢如何縱蹄急奔,始終都隻能望其項背,根本追不上那緩步慢行的大和尚。

縮地成寸?

不對,這更像是姚儀身下的土地被無形中放大了。

這好像是個真和尚!

至少也應該某是位高人扮演的假和尚!

本來那大和尚就已經足夠吸引眼球了,如今姚儀拚命追趕卻追之不及,對著那大和尚指指點點的人就更多了。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大聲問道:“這位老人家,你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和尚?”

在京城,和尚已經絕跡一百多年了,加個‘傳說’二字並不為過。

那大和尚微微側頭,似乎想要回答,然而就在此時,他整個人忽然就不見了蹤影。姚儀、趙崢、馬應祥三人陸續趕到,看著和尚原本站立的地方,隻覺得這一切來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

“那大和尚到底是幹嘛的?”

馬應祥撓頭道:“怎麽突然出現在街上,又突然消失不見了?”

趙崢回憶著方才的情景,尤其是那老和尚剛要開口就消失的一幕,搖頭道:“他隻怕未必是自願消失的。”

“你是說,有上麵的大人物出手了?”

“估計是。”

“那咱們是不是不用管了?”

“最起碼也該知會司裏一聲吧。”

“我爹那邊也得去通報一聲。”

三人簡單商量了一下,決定分頭行事,趙崢和馬應祥回巡檢司稟報,姚儀則直接去了府衙。

隻是等到了衙門裏,這事卻早就已經傳遍了,蓋因今天突然出現在京城街頭的,並不是一個大和尚,而是整整八個大和尚!

怪不得隨便走走就碰上了。

而且不同於趙崢他們瞧見的那個,有兩個和尚還當眾宣揚起了什麽‘紅蓮佛法’,據稱修煉這種佛法的和尚,不會被煙火氣侵蝕,而且隻要有足夠的慧根就能立地成佛。

再然後,連那兩個正在宣揚佛法的和尚在內,八個和尚就同時消失了。

這怎麽感覺像是專門來打廣告的?

馬應祥半信半疑:“趙崢,你說這什麽紅蓮佛法到底是真是假?真的不怕煙火氣?”

“不好說,但如果是真的,佛教多半就要卷土重來了,這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能多一條修行途徑,總是好的吧?”

趙崢沒再回答馬應祥的問題,而是暗暗揣度這些和尚突然冒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從表麵上來說,很有點廣告招生的意思。

但因為知道張居正即將壽終正寢,趙崢難免想的就多了。

這事兒會不會針對張居正來的?

是真的有佛門高人,弄出了可以在紅塵世間中修煉的佛法,還是說其中另有什麽貓膩?

如果這佛法是真的,而且也確實有延年益壽的功效,那張居正會放棄不做人的想法,直接改修佛法嗎?

如果張居正做了和尚,這大明朝又會變成什麽樣?

地上佛國?

還有,這紅蓮佛法早不冒出來、晚不冒出來,偏偏在天地即將再度異變的時候冒出來,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關?

還是說這紅蓮佛法其實就是天外舶來品?

出手製住那八個和尚的又是什麽人,是反張聯盟的人出手了,還是張居正親自出手了?

腦海中冒出無數個問題,讓趙崢甚至一度產生了,去找孫傳庭打探消息的衝動。

不過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且不說孫傳庭會不會告訴自己,就算肯說,從他嘴裏問出的消息越多,日後等到他和張居正鬧翻,自己就越是危險。

果然打鐵還需自身硬,憑自己現在的實力,別說是參與這些朝廷大事了,甚至連吃瓜的資格都沒有。

想到這裏,趙崢便決定晚上去鄭經家走一遭。

先前他就想過要向鄭經請教,看有沒有更快進階通玄境的辦法,結果中間去了趟通州就給耽擱了,現在是時候亡羊補牢了。